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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求生者-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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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浑圆的眼瞳映出姿态痛苦的巨蛇,稚气未脱的脸满写震惊无措:“……不是特别嘱咐要放过的吗,雪柔姐……”

    “远野笙!你年纪尚小,能忍心残杀妇孺吗!我用我的命来换!”袁非浪嘶声大吼,“放过她!”

    用岩石挡开贺岩枋,气息不稳的佩特拉也退回笙的身边:“笙……”

    笙颤抖着摸上结冰的蛇皮,又瞬间缩手。

    “……还有救……”低垂的秀丽面庞有着犹豫动摇的阴影,他又急切抬头,“……你们,有医官在吗!”

    “州主!”宁野和庆忌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去叫春神来,”贺岩枋紧皱眉头,命令将士,“快!”

    “……是!”

    看着得令鸟妖慌张飞起,贺岩枋又望向笙:“……笙君,在此之前,让我来看看可以吗?我好歹是炼丹药出身的……”

    “不可以!”虽然迟疑了一下,但佩特拉还是横起石剑护在笙的身前。

    “让参谋过来。”悦耳的声音带着一股阴沉与痛苦,笙慢慢坐下,“过来吧……”

    “笙……”

    “阿娘当时……也是这样凄惨吧……”笙的眼瞳暗沉无光,“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和远之山、和那群所谓的兄弟有区别吗……”

    咬着唇放任丢弃银枪的贺岩枋匆匆赶过来,佩特拉没有说话。

    蛇身的冰霜被玫红火焰的热力融解,贺岩枋轻柔地将妖力注入颜青卿体内,又用手指轻抵她的延髓。

    笙焦急地注视他的动作:“……怎样了?”

    贺岩枋抬眼望向他,神色凝重:“蛇卵不保了,现在要把死卵取出来。”

    笙的脸色变得惨然:“……死卵吗……”

    “郎君……”少女担忧的声音传来,桃花带着春神句芒回来了,“真的可以这样做吗?”

    “不要再说了,至少要保住袁夫人……”笙仰头望向句芒,“是春神的话,能办到的吧?”

    “谢谢你,留她一命……”句芒蹲下,散发荧绿光芒的双手将春一般温柔鲜活的力量源源不断地灌注到巨蛇的全身。

    在让人难受的静默中,他轻轻抱起巨蛇:“她已经没有性命之虞,我带她离开。”

    于是,佩特拉、桃花和庆忌随即护在了笙的前面,三把利剑都指向了缓缓站起的贺岩枋——

    玫瑰色的剧爆再次吞没尸山血海,贺岩枋和众多强者只好飞跃后退,看着妖车在火光中飞逃!

    “别妄想了!”配合青女的霜冻之力,风姨用隆冬的暴风雪涤荡邪火,“在那里!上吧!”

    毫无死角的“刀剑地狱”兵器雨,消弭妖力的“水棺”冷雾,紧逼不放的“落雷崩”之戟,带毒狂乱的“飑戾招来”之风……这简直是让人绝望的屠戮啊!笙苦笑出声,眼瞳却再次散发慑人邪息:“既然这样受重视,我不得不全力以赴啊……”

    “够了,你不能再用锢囚千化了!”佩特拉试图阻止他,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要想逃出去的话,就得竭尽力量!”笙的浑圆眼瞳散发寒光,驱使笼罩全城的幻梦更疯狂地演化,让尚未干涸的一城血色再添浓红!

    “笙!够了!你想死吗!”一边战斗一边呵斥,佩特拉感到身心俱疲。但当他重新望向笙时,他愣住了——

    “你……”

    笙用毫无血色的手掩面静静冷笑,缓缓流淌出的鲜红在瓷白脸庞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郎君,你的眼睛——”顾不上攻击敌手,桃花慌乱地扶住他,想用白巾为他擦拭,“求你停下!”

    “还不够……”接过白巾掩住淌血眼眸,笙仍讥讽地上扬嘴角,不断抽榨妖力演化凶梦——

    “绝对会将你们也拖进地府!”

    “只有你们是不可能敌得过千军万马的!受死吧!”乘着风暴而来的杜重霄厉声呼喝。

    “都闭气!”贺岩枋却忽然变了脸色,在一城震响中大声提醒,“是‘风媒之花’!”

    快得无法辨识事态,紫色焰火从**上迸发,神军士兵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一群群燃成了紫色焰柱!

    “这不是很弱吗……”不知何时出现在笙的身后,不过四五岁样貌、留着长辫的小男孩语气天真,“不过能发现我真不赖呢,小枋。”

    “久违了,”静静瞥过那连片如风吹绽的花火,贺岩枋握紧了银枪,强作微笑凝视小男孩被火光映照的身影,“师兄……”

    “‘糜碎之魁首’,百里胧光……”急忙运转妖力抵御致命的风媒毒招,杜重霄额上渗出冷汗——

    与瘦小可爱的形象相反,百里胧光被称为九州十八王中武力最强两妖之一,其秘术“风媒之花”是能自由操纵气体、使气体在**内无预兆剧爆的狠毒法术,几乎无从躲避!

    “百里前辈……”笙惊喜地轻轻出声,“你怎么……”

    “委屈你了呢,小笙。”胧光微笑,“没事了,我们四凶会收拾他们……”

    “以众敌寡,原来这么畏惧鬼神童子吗!”女子恣意的笑声从尸山上传来,漫天斩杀的兵器雨骤然闪耀金光,继而狂雨般往神军倾泻削切!

    “兵仪……偏偏是兵仪?!”山桐咬唇,十八王中只有那个女子能如此轻易地破解他的“刀剑地狱”并反为利用——

    能操纵一切金属的妖女,“荡兵之莞”兵仪!

    姿态毫无戒备地站在在尸山之上,身着石榴裙的妖艳女郎朱唇如血,绽开嗜血的邪魅笑容。她乌黑的发盘为最华丽不过的孔雀开屏髻(注三),展翅的金凤与其它满缀的珠翠耀眼夺目,与她额间的五瓣金桃花钿一样彰示着傲人华美——凶悍逼人的美感,这就是与胧光并称最强的邪妖王兵仪!

    “是不是觉得这梦太可怕了,没想到我们四凶也能被演化出来吧?哈哈哈……”她的贝齿闪动兵器般的锋芒,尽情嘲笑着万马齐喑的神军!

    巨大的爆炸在神军中冲起各色火柱,散开绝望又迷人的花般火舌。就在这“风媒之花”与初生霞光中,五色霓旌迤逦而来!

    同时竖立起的还有无数阎楹院的旗帜——让人闻风丧胆的“惊惶之盾”旗帜!

    “……邪主……”笙的声音颤抖了,他拒绝了佩特拉的搀扶,摇晃着站起来。

    从容带领着如波侍从走来,气势如此不凡的女子以花鸟纹团扇掩面,秀发上光华流转的碧簪玉花也无法掩过她顾盼生辉的明眸,极尽华丽的蔓草纹杂裾垂髾服在她的步履中轻摇,低垂的春草色纤髾如燕飞舞。(注四)

    “植造之邪主……”终于看到了日夜想要讨伐的阎楹院首领,但神军中没有谁能高兴起来。

    “邪主!”毫无顾忌,笙扑到了女子的怀中!

    “不觉得太过分了吗,让孩子都哭了呢。”邪主放下团扇,温柔地抚摸笙瘦削的肩膀并将满身血污的他搂在怀中,声音和缓而有力,“该怎样偿还伤我部属的仇呢,诸位。”

    褐色的眸平静映出惨景,她的浅笑柔媚,却不怒自威!

    “好像很惊恐啊,没想到会遇上我们四凶吧?”邪主身后面如冠玉的美青年笑容轻蔑,暗紫色眼瞳闪动寒光,“鼠辈……”

    “‘惮慑之璋’……你这狗奴不要太嚣张了!”杜重霄大怒,马上掀起狂乱风暴!

    美青年——“惮慑之璋”玉璋君冷笑出声,青色纹印闪现,紊乱风‖流竟结为碧玉!

    “漂亮。”玉璋君怡然自得地称赞那狂乱的碧玉雕塑,把杜重霄气得直跺脚。

    植造之邪主,糜碎之魁首,荡兵之莞,惮慑之璋,这就是阎楹院中最强的四王,九州黑暗之巅最强的四凶兽!

    “神女幕是防不住的了,起义军来了哟。”兵仪冷笑,“准备看他们惊恐的样子了吗?妖尸遍野的真实……如果暴露了,恐怕有更大的混乱呢……黄巢会不会吃惊呢,在攻下婺州前就看到屠城惨况……”

    “糟了……”句芒他们陷入了动摇:他们本来就是想在黄巢军到来前悄悄解决婺州妖邪,但这么一来就只能与起义军用最惨烈的样子相遇,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啊!

    “来洛阳吧,我们会在那里等待。”邪主散发出浓烈妖息,腾腾的妖雾遮蔽了新生的霞光,“笙我就带走了。没有杀死笙的话,这惨烈的一战就还是你们输了,对吧?”

    “真是无谓呀……”将山桐的兵器掷出,看着那长矛划出一道金弧后贯穿一个神军士兵,兵仪妖艳大笑,“下次再见就是你们的死期了,把后事料理好就来洛阳吧,哈哈哈……”

    百里胧光望向贺岩枋:“小枋,在被我吃掉前不要死掉喔……不要在洛阳,要死在长安,知道了吗?再会……”

    迸发的花火遮蔽视野,在神军一涌而上时,烟尘内已经空寂无物!

    笼罩在婺州的凶梦终于散却,造成满地尸骸的幻兽已经尽数消散,只留下满目凄绝的血红。

    “洛阳……”句芒目光凛然,“两都是阎楹院势力最强的地方,我们……已经被逼上绝路了……”

    “明明一路上都算是占得先机,却渐渐变得失无可失……”贺岩枋仰头望朝霞,神情复杂。

    在他们没有留意的地方,累累尸山之后,桃色衣裾的秀美女子妖媚微笑。

    “四凶都已经露面了呢……”女子注视贺岩枋的神情冷酷又充满玩味,“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啊,来,给我振作起来再战洛阳吧……为了我,在那里两败俱伤吧……”

    贺岩枋忽然转过视线,凝视着她愕然出声——

    “……虞轩?”

    女子轻掩嘴角:“吾爱啊,为了我,一路杀戮吧……来吧,来洛阳吧……”

    ——·——

    预告:东都洛阳即将迎来妖战!神魔汇集,要在歌舞繁华之地展开生死交锋!倾城倾国之舞啊,到底要让人们追随红袖去往何方?霓裳羽衣交错曼舞,金戈玉剑交相迎击,这是一场震撼九州的舞蹈——

    下篇:舞破中原!

    ——·——注释

    (注一)lithophile-element:意为“亲石元素”,指与氧亲和力强,在自然界中主要以硅酸盐或其他含氧盐和氧化物集中于岩石圈中的元素。它们主要富集于地壳及酸碱性岩中,也称为造岩元素,有钾、铷、钙、锶、钡等。

    佩特拉是钙素使,但他在当时还没有准确认知到这一点,所以他只能呼唤“亲石元素”而非“钙素”。另外,由于性质上的相近,佩特拉其实可以操纵其它亲石元素,只是钙素才是他应用得最好的元素。

    (补充说明)其他的元素使也是同样的情况,例如银素使贺岩枋就能操纵与银元素性质相近的铜元素,所以,假如哈登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使用铜来挑衅贺岩枋,搞不好就会被贺岩枋用铜狠抽一顿。

    (注二)九尾蛇:清·袁枚《续子不语·九尾蛇》有载,为巨蛇,体有鳞甲,腰以下有九尾,拖行,有铁碰撞之声。尾端有小孔,会喷射,如枪弹,中者非死即残。

    (注三)孔雀开屏髻:将发耸竖于头顶,梳成椎髻,用珠翠制成孔雀开屏状饰于髻前的发髻。此发式多为唐代贵夫人所喜用。

    (注四)杂裾垂服:魏晋南北朝时期,传统的深衣制已不被男子采用,但在妇女中间却仍有人穿着。这种服装与汉代相比,已有较大的差异。比较典型的,是在服装上饰以“纤髾”。所谓“纤”,是指一种固定在衣服下摆部位的饰物。通常以丝织物制成,其特点是上宽下尖形如三角,并层层相叠。所谓“髾”,指的是从围裳中伸出来的飘带。由于飘带拖得比较长,走起路来,如燕飞舞。到南北朝时,这种服饰又有了变化,去掉了曳地的飘带,而将尖角的“燕尾”加长,使两者合为一体。

    ——·——

    背景介绍:广明元年(公元880年)五月,起义军北上,乘胜攻占了睦州(治今浙江建德)、婺州。
………………………………

第十六章:夜见黄泉 十

    '七、舞破中原(上)'

    '广明元年(西元880年)十一月,黄巢至汝州;逼近洛阳'

    起义军将至!

    歌舞繁华之都涌动着不安疑虑的气氛,使寒冬显得更为压抑难熬。

    “不管如何,这样的不安混乱对我们有利。”松散的粗长麻花辫在晚风中微微晃动,“糜碎之魁首”百里胧光在低矮房舍的茅顶上惬意晃着腿,一边剥荔枝一边笑着说道。

    “听田舍汉议论是没用的。”他俊美的老友——“惮慑之璋”玉璋君挑剔地拂拂茅草,坐了下来。

    “啊,不像你,‘探丸借客(注一)’收获很大吧?”胧光往虚空中一抓,手中又多了一把荔枝,“最後的存货,吃了它别说话。”

    玉璋君故作傲慢地伸手:“哼……都放了多久了,不会坏了吧?”

    胧光一撇嘴,另一只手往空中一抓,屋下的粪桶便淩空飞起,然後他甩手将粪桶塞到了玉璋君怀中。

    粪桶结晶为碧玉,玉璋君面无表情地丢下它:“不要闹,正经点。”

    “又过了几个月了呢,神军那群蝼蚁现在才来洛阳。”胧光嗤笑,“该说是群龙无首还是说庸碌无为呢,居然耽搁了这麽长时间,真的想战胜我们阎楹院吗?”

    玉璋君冷笑:“肯定是上头意见不合,相互牵制了吧……可怜你师弟被当牛马使,整天为无聊事奔波,真是可怜。”

    “小枋吗?那小子以前的脾气坏着呐,现在居然那麽没用吗?爱上不该爱的女人就是麻烦,为什麽就没看上我们兵仪或滕美人呢?椿荫、雪柔也行啊……说起来,下白泽虞轩消失好久了,怎麽想都死了吧?他怎麽还留在神军呢……”

    “谁知道,”玉璋君剥着荔枝,“对了,好像在地下找到了,‘兽王鼎’。”

    “哦,那好像就是最后一个了吧,是‘节王鼎’?”胧光饶有兴趣地点头,“集齐了啊……问鼎中原,神军要气死了吧。”

    “要是发动了九鼎,就算他们怎样团结一心也没用了。”丹凤眼微眯,玉璋君暗紫色的眼瞳中闪耀着疯狂。

    胧光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夜色降临,乡村没有繁华景象,在余晖褪去就只有阴翳无限扩张,就似洛阳城下那一尊寄宿妖物的鼎在迅速扩张身形,一寸寸地蚕食东都。那是一个巨大隐秘的阴谋,一旦发动就会摧枯拉朽,将所有东西都碾成灰烬——

    只是它还没到觉醒的时候。

    “啊,不管怎样都会赢的,还没听说过得到九尊兽王鼎的家伙会输,”胧光露齿而笑,稚气的双眸透露出被惨绝岁月磨砺出的寒芒,声音轻捷,“何况是我们。”

    “就等他们来送死了。”玉璋君的白衫风中飘舞,王侯般高贵的外表下是残忍的祸心,“我都等得不耐烦了……你知道了吗,笙醒了。”

    “是吗?这一觉睡得真久,以他的性子,应该坐不住了吧?”胧光高兴地扬眉,“我一直觉得他和以前的小枋好像,终於又有人能陪我玩了。”

    “你师弟没这麽用心办事,笙说今晚就诱敌出战。”玉璋君毫不在意地说。

    “今晚?还真是快啊。”胧光一怔,随即大笑,跃跃欲试的神情就像寻求鲜血满足的猛兽,“不愧是笙,真是……太好了!”

    ——·——

    纤细的少年低头打量自己裸露的白皙上身,宛如白玉雕成的身体看不出瑕疵,曾经狰狞得不忍直视的伤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足以证明治疗者法术的高超。

    “笙,”沉稳悦耳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轻柔的叩门声随後响起。

    笙慌忙披上上衣:“进来吧。”

    佩特拉走进来,冷淡地望他一眼。

    “好久不见。”笙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声音清亮。

    佩特拉只是把新衣服抛给他:“新衣服。”

    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慢慢开口:“生气了?”

    佩特拉望向他:“本该被我吞噬的灵魂差点就没了,你说呢?”

    “总之,我还没死。”笙无辜地微笑,“这几个月里有没有认真练习秘仪呢?不管怎麽说,你的身份是云蔚姐姐的徒弟啊。”

    对着笙天真烂漫的眼神,能对其生气的人应该寥寥无几吧。佩特拉也只能轻叹一声:“说什麽都没用对吧,你从来就没听过我的话……”

    “阿宁,生命的力量就在於不顺从啊……”笙轻轻掂量衣料,雪白的丝衣在手上滑过的触感光滑微凉,如山溪流淌而过。

    他展开衣服,银线绣成的暗纹在烛火映照下闪光:“很贵重的衣料,还有妖气呢……啊,是神女幕织成的……”

    “啊,邪主下了决心要保住你呢。”佩特拉语气平淡。

    笙琥珀色的眼瞳熠熠闪光:“把濒死的我治疗好,就连强行突破七阶留下的骨裂和筋脉断裂也用这数月细心地一一修复,邪主对我恩重如山啊。”

    “你倒是试试无法再使用锢囚千化,看看她还会不会这麽关心你啊。”佩特拉眼神轻蔑。

    温驯乖巧的模样瞬间消失,笙幽冷的目光就像锁链封锁灵魂:“如果我的灵魂卑微腐朽,你倒也来关心我试试啊。因为有用才会被宠爱,你和邪主是一样的,佩特拉·赛罗。”

    佩特拉僵了一下,被生疏地直呼初用名,他知道笙真的生气了。笙一向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对此束手无策:“好了,我不说。”

    笙站起来,轻轻拿起熏笼上的竹笙,慢慢地进行调试。

    “你也要参与行动?”佩特拉惊讶。

    “不,只是为云蔚姐姐伴奏。”笙微笑,“簧暖笙清,正好和姐姐应和。姐姐不是很喜欢我吹奏《女萝》吗?”

    ——·——

    从夜色中浮现的笙乐音色清越,却用着低回悲凉的曲调。童谣般简单回环的节奏透露着隐秘浓重的悲伤,在夜色中渐渐牵引灵魂沉‖沦在生与死的界限上……

    在气氛沉重的夜晚诡异传响,这笙音简直是掀起暗潮的一阵阴风。

    就像因风腾涌的云霞,雪白的身影悄然掠动在华屋重檐之上。

    那是一只银白的美狐,如雪的缎毛与九条长尾在风中拂掠闪光。

    就像要与它作对,它对面的屋脊上也掠起一个影子——

    那是一条纯黑的猛犬,似墨的鬈毛和亮泽长尾在风中飘舞似烟。

    白狐与黑犬灼灼目光相对,眼中都流露出冷冷笑意。

    黑犬一抖浓密舒张的毛发,化为健美的青年,毫无拘束地露齿微笑:“美人要往何处去啊?”

    “那汪郎又要往何处去呢?”柔媚声音充满魅惑,白狐化为倾城倾国的美人,冷笑相对。

    青年——“燃燎之尨”汪炎武全身散发妖气:“美人要去哪,我就去哪啊!”

    一身霓裳的美人双手抽剑,剑光映照着光华流转的星眸:“这麽做会让我困扰啊,汪郎!”

    “滕姬,不要以为光凭你们几个就能统治九州!”炎武身形一动,变化成烈烈红影直袭而去!

    宛如彩霞飘舞,滕姬轻盈跃开,彩绫华美拂掠,缭乱人眼!

    炎武缠裹赤焰的铁拳与辉映彩云的细剑铮然相撞,他俊朗严峻的面容与滕姬柔媚浅笑的玉容近在咫尺。

    “‘霓裳一舞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注二)……”在倾国花容与曼舞霓裳的蛊惑迷神中,炎武仍然高跃出拳,在高空俯瞰洛阳并微微叹喟。

    滕姬在交舞彩绫的遮蔽中挥舞双剑,樱唇微启,笑语似有还无:“歌舞本无罪,汪郎,秘仪之舞是为腐朽者送葬而起,非为亡国!”

    “棺柩舞姬”滕云蔚擅长剑器舞“秘仪”,她奇诡无比的剑法被曼妙舞姿、绝世容颜掩映,在震撼之美中更显险恶!

    “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注三),美人曼舞,直让人沉浸其中永世不悔!

    但神军将士们没有迷醉。他们潜隐在街市的阴影中,悄悄逼近滕姬的身下!

    眼波恰似初春融水,澄澈而又冰冷,美人轻笑,剑影紧贴着炎武的拳脚疾舞:“汪郎,我如此盛情与你共舞,你就没有发现我的不同吗?”

    炎武一怔。滕姬还是如往常一般梳着华美的玉环飞仙髻,明艳一如往常啊……

    滕姬冷笑,她的眼睛与发间的翡翠玉石一样闪耀寒芒——

    全都是玉石发饰,没有用任何金银!炎武脑中闪过一丝震怖,他急忙抽身,却被彩绫与双剑缠斗不休,情急中他大叫起来:“是‘荡兵之莞’!”

    让神军也胆寒的名号,旋即令全城仓皇卸甲!

    放肆的大笑带起一阵怪异的金属嗡鸣,满城的兵械瞬间飞舞,将惊慌的兵士紮刺成刀山剑阵,一霎时红染洛阳!

    高挑窈窕,身着石榴裙的美人踏着兵械的峰岭狂霸登场!

    “兵仪,有本事不要搞突袭啊!”藉由燎烧魔力的烈焰避免了被刀剑贯穿的命运,炎武苦笑着急身退开,嘴里却还是不肯退让。

    “有没有本事一看就知道了吧?赢不过也不要找这麽可笑的理由啊,死狗!”涂抹了艳丽胭红眼影的眼眸与兵器的霜刃一样锐光逼人,“荡兵之莞”兵仪嗤笑着俯视他们,“能破了‘觉魂剑醒’才有资格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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