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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求生者-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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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佩特拉垂眸,这话题实在过於沉重,他不想提。
“时间刚好,邪主就要称帝了,到时我会如约交出灵魂的。”笙说得很轻松,“不过记得把我和阿娘葬在终南山,然後问问邪主能不能为我培育出一种终年不谢的银桂……她如果觉得麻烦就算了……”
“这麽快安排後事不像胜者会做的事。”佩特拉想回避这个话题。
“只是履行契约,没必要愧疚吧,我们两不相欠。”笙笑了,“好吧……说正事,你觉得虞轩还活着吗?”
“……她不是在洛阳出现过吗?”佩特拉疑惑,“morphy也去看过了啊。”
即使被阳光照耀,笙的目光也泛着冷意:“但是,morphy根本连靠近她的勇气都没有。虽然只是猜测,但她不应该害怕下白泽,神兽不会让众生恐惧。”
“那……”
“阿宁,你认真想想,玄世魔族有什麽特点吗?”笙凝视他,“关於哪方面都可以。”
“玄世本来就很少与其他世界往来,玄世魔族的事,恐怕也只有艾菲妮丝——我母亲比较清楚。但她大概也只知道《天水禁言录》里写明的部分……”佩特拉很苦恼,“……他们应该接近水的性质,流动,应化万变……你觉得,它们就是‘渔翁’?”
“我只能这麽认为。”
“那必须小心……我小时候听过母亲对玄世魔王的评价,说是‘水银一样无孔不入的家伙’……”佩特拉皱眉。
笙轻叹一声:“说不定……我该告诉邪主的。”
——·——天道宫,平尘殿
“异界魔物?”兵仪将酒一饮而尽,然後疑惑开口。
“下白泽虞轩……”胧光摩挲下巴,“能抢走我师弟的家夥不至於死得默默无名吧……”
玉杯与白瓷酒瓶交碰出清脆声响,玉璋君露齿而笑:“可能是你多虑了,笙。不怪你用心,不过还是来一杯放宽心态吧!”
“我也希望是自己多虑……”笙苦笑,举起白瓷茶杯向璋君致意。
“璋,”一直默然的邪主忽然抬眼,“外面。”
璋君愕然外望,在九王中就数他和邪主的魔力探测范围最广,他这样一留神就眉头紧锁:“竟敢进犯天道宫,大胆!”
他的妖气猛然膨胀,胧光他们知道他已发动“万象凝碧”,也就对外敌不以为意。
但璋君却脸色大变:“来了!”
杯盘四落,兵仪和胧光率先跃起,笙他们也随后摆出防御态势。
就连璋君都拦不住,让守卫全都猝死,毫不客气地走近大殿的是——
“你……并不是下白泽虞轩吧!”璋君暗紫色的眼瞳宛如翻腾着毒液。
“呵……这可不是邪妖王该问的可笑问题呢……”发出夺人心智的媚惑笑声,在晴光中款款而入的美人掩嘴轻笑。
样子确实是下白泽虞轩,让九州邪妖都牢记远避的女杰。但在场的九妖王都明白,虞轩不会那样妖媚地微笑,也不会散发那样邪恶的气息。
“不敢现出真身吗,鼠辈!”碧玉屏障拦住“虞轩”,璋君冷声质问,“你是什麽东西!”
“虞轩”掩嘴轻笑,眼睛如波光潋滟的暗潭,“我想你应该可以认出来的,佩特拉·帕伦赛特王子……”
“……阿宁……”瞥一眼瑟缩在自己怀中的小妖精morphy,笙又望向颤抖着护在自己身前的佩特拉。
佩特拉那苍穹般的眼眸变得空洞而森然:“久违,黑水姬玛露芙菈·塔姬妮特……”
与魔母同一级别的玄世动乱魔王,“毁灭的夜露”黑水柔妃!水银般无孔不入的森寒邪息渗透四肢百骸,佩特拉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对魔族的深深憎恶。
“上次见面时你还很小呢,小王子,”魔女甜蜜微笑着走近,“时间还真是过得太快了,你也到了猎食灵魂的成长期了啊……艾菲有没有把这麽让人欣慰的事告诉你父亲呢?”
“不要跟我提这些事!”无数石爪撕碎邪息,佩特拉的魔力也狂暴奔流起来。
“还真是叛逆啊,我们五界魔族就出了你一个孩子,我们可得细心呵护你,”黑色雾霾轻柔地粉碎石爪和碧玉屏障,魔女望向了笙,“这是你的契约者……真是容颜姝丽呢,让我来看看你的资质吧,少女……”
无形的震波在娇柔声音中迸发,瞬间触发了满室巫山之云——
实在是凑巧,笙穿着由神女幕织就的衣服,如今他衣服的下摆就散裂飘舞起来,交叠着舒张开抹杀魔法的云雾——那样子太像女子华贵的千层裙裾,知道这样子只会遭魔女嘲笑,笙秀丽的脸庞涨成了淡樱色。
“不觉得太失礼了吗,这不是客人应有的行为啊,黑水姬。”少女般细秀的眉紧皱起来,笙压抑着愤怒冷笑,飘舞的神女幕被压了下来。
“攻击孩童,还懂不懂礼节了,异界狗奴!”已经忍够了魔女的傲慢,兵仪的金铁之潮狂怒冲荡!
红梅色霞光奔涌而出,金与红的交战瞬间以红色的爆炸而结束!
兵仪的红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的神情完全是狂怒的野兽:“我一定要手撕了你!笙,给我困住她!”
“是!”笙的眼瞳散发寒辉,“天道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笙,你退下!”邪主却拂袖而起;“兵仪!”
“……是。”脸庞仍因羞怒而通红,笙收敛着妖力,垂眸深吸一口气退后。而兵仪则发出一声冷哼,一甩手巨刀紮在金石地板上,裂痕四处蔓延。
邪主望他一眼,然後逼视魔女:“客人出手骚扰,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清丽的面容隐含冷意,声音不怒自威:“在座各位都是九州俊杰,任何一位都比客人尊贵,如今冒犯至此,客人还想全身而退吗?”
“邪主说笑吗?你座下号称至强的荡兵之莞都不能伤我分毫呢……”笑声里充满轻视,魔女往帝座走前一步,这让离邪主最近的璋君和胧光都绷紧了神经准备死斗。
“是吗,”淡然地回应,邪主笑得雍容,目光却淩厉逼人,“你以为我们兵仪、我们阎楹院就只有这一点本事吗?你大可试试,我们言出必行。”
两位丽人冷笑对峙,片刻之後魔女笑出声来,“果然,有胆识。”
“黑水姬,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佩特拉冷冷询问,他的样子就像荒野上的孤狼,杀气凛冽却显得那麽苍凉。
在十位强者的环伺下,魔女以墨色水晶塑出王座,优雅妩媚地斜坐:“相信你们也能猜到,我要的是臣服……”
“放‖屁!”璋君脱口而出,凤目中暗紫邪火燃燎。
玩味地单手托腮,魔女直视邪主:“是时候揭露真相了,九州十八王争战、万方动乱,这都有我的功劳呢……”
“荒谬,明明是我们一路血战打下的江山,你来争什麽功!”兵仪高声大笑,她的妖气迸涌震荡,仿佛整座天道宫都在杀意沸腾。
魔女哂笑,她媚惑的眼波一转又落在笙的身上,这让佩特拉大为恼怒。
“中土强者就是狂傲,以为命运是自己主宰的,”魔女微勾的桃色唇弧满盈蔑视,“九州争战不过是一盘庞大棋局,而你们是我看中的棋子……”
“可笑至极!”这次是胧光打断了狂言,“风媒之花”爆开紫红光焰!
“哦呀,危险的毒气。”魔女嗤笑,紫焰随即熄灭,带杏仁苦味的气息扩散消失——
胧光童稚的脸庞刹那间满刻憎恶与愤怒,他镇定直立,不知何时,他的全身上下已浮现出蛇一样缓慢阴冷地环绕滑动的银色“水流”!
“哈,水银,”胧光对全员轻松微笑,瞳仁里却满是怨毒,“不赖呀,异界蛮夷。”
水银锁链化解为一颗颗闪光的银珠,继而消融在空气中。
“‘雨虎潜戮’,”魔女的动人微笑浮漾阴寒恶意,“……那位是‘深雪游女’深雪柔娘子吧?不知你那‘殄灭泫泣’与我的法术相比,谁更高明狠辣呢?”
深雪柔被这公然挑衅气得泪花闪动,却没有答话——
形势很明显,魔女是最强大的。九邪王达成了一致,压下愤怒沉默以对。
“这才对呢,”魔女的笑容更灿烂而意味绵长,“现在时机成熟,我将带领心腹和‘玄秘十二使徒’统一原世,而中土是第一站,意义重大。”
看到邪主那一抹轻蔑冷笑,魔女弯起了眼角:“诸位是我亲手栽培的能者,我不忍心下手摧毁。诸位既然身为邪魔,也就不拘於仁义道德吧?我可以保留阎楹院,让诸位统治九州而成为我新的‘玄秘十二使徒’成员。互相利用、各取所取,不是很好吗?”
“啖狗屎蛮奴!”璋君当即怒骂,“绝不臣服於你!”
“有趣,相貌堂堂的美男子竟然口出恶言。”魔女唇齿流光,“真不知这是谁为谁着想啊……我为你们送来增长力量的饵食,为你们挑拨邪祟,现在又许你们江山,我也是仁至义尽呢……”
九邪王愤怒沉默。
“真是的,果然施恩要留名啊,现在真是不知谁被谁越抬越上直至九州之巅……”开始用纤细手指玩弄发间的桃花石铜杆簪花,魔女温柔笑语,“啊……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笙君呢,我原本是培养令尊的……”
“闭嘴,贱‖人!”看着笙的脸色转青,沉静的植椿荫也厉声喝斥她。
“真是虎父无犬子,笙君比令尊有用太多了,我要是早点察觉的话就该好好疼爱你,那样太夫人就不用冤死,而笙君你……也不用遭玷辱了……”
“让我撕了你的嘴,毒妇!”郦道衡也看不下去了,血红眼瞳充满不齿。
当即撕掉下襟,变了脸色的笙将那块神女幕卷为白雾之枪直掷过去!
抹杀魔力的神女幕之雾爆开,瞬间就将墨晶王座吞噬得乾乾净净,但魔女却——
转瞬来到笙的面前,一手抬起笙的下巴,笑容媚意天生:“好险啊……真是有趣的孩子,好像有点明白佩特拉为什麽看上你本该卑贱的灵魂了……”
笙的瞳孔骤然放大,而一直护在他身旁的佩特拉和兵仪都大惊失色——
“去死吧!”兵仪那撕过无数魔物的双手如鹰爪掠向魔女,而佩特拉的石枝也暴爆开来!
魔女愉悦笑着退开,佩特拉慌忙将笙护在怀里。
“你可要看好你的猎物啊,小王子。”魔女讥笑,“对了,偏离话题了呢。”
已经做得这麽过分,她竟还能柔声向笙挑衅:“操纵妖帮物资来路和人脉,编织无数阴谋和骗局诱导敌手相杀,就似操纵着九州万千的命脉之线,笙君可谓罪恶中的蜘蛛,所以你肯定能明白我的吧?”
收敛了脸上的惶急与羞恼,笙线条柔润的唇勾起清淡又薄凉的笑意:“一直以来,密报刺探、棋子布置中都时常有莫名其妙的阻碍。”
他的淡色眼瞳映出魔女得意的笑颜,但他还是毫不动摇:“有时使我们的劲敌突然横屍,有时又使仇敌处处寻衅,这都是你一手操纵的吗?这样我反而安心了。”
於是露出宠溺的表情,魔女点头:“笙君果然聪敏。”
笙的表情充满了嫌恶:“操纵着我们的命线,你是蜘蛛吧?”
“对,我就是猎杀你们的蜘蛛……”魔女张开双臂,就像要给整个九州一个温柔的拥抱,“一下子要九州黑暗巅峰上的九邪王俯首称臣,这确实很困难。我会等待你们的决定,今天先告辞了。”
美艳的桃色消融在空气中,但那夺人理智的娇嫩笑声却从水汽中散播,将寒冷传递到每一个灵魂的深处!
无言静默,愤怒和挫败之意笼罩了平尘殿。
良久,邪主长吁了一口气:“一直在想如何战胜神军,不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
预告:一张隐秘的厄运之网,一场险恶的棋局,一个无孔不入的水银陷阱。势要倾覆九州的乱局到底会演变出什麽?
原本是傲视群妖的九邪王,如今却被魔王肆意羞辱?终於浮出水面的魔王真的会让九州强者的努力化作徒然吗?
下篇:夜见黄泉(十三)·百事徒然!
——·——背景
广明元年十二月初五(公元881年1月8日),唐僖宗带随从宦官田令孜等仓皇逃奔四川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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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夜见黄泉 十三
'九、百事徒然(上)'
——长安
'中和元年(西元881年),黄巢军进入长安'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後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不第后赋菊》
担心了那麽久,黄巢军终究还是来了。已经知晓天子出逃的事实,满心惶恐忐忑的百姓都涌到街上,怀着安居乐业的愿望迎接他们的黄王。
率众迎接黄巢军的是金吾大将军张直方,在他的带领下,起义军严整的队伍雄壮地进入帝都——
“甲骑如流,辎重塞涂,千里络绎不绝”,身穿锦袍、手执兵器的起义军将士皆披发并束以红绫,浩浩荡荡地簇拥黄巢而行。
“那就是黄王……”
“阿娘,黄王比天子厉害吗?”
“不要多嘴……”
“你们都听好了,黄王起兵是为了百姓,不像李氏那样视你们为牛马,你们大可安居,不用害怕!”起义军的大将军尚让通告百姓,在他的通告传达之处,百姓纷纷欢呼,更有激动者当街下拜。
乘着金色肩舆的黄巢显得意气风发,他锐利的目光含着感慨一路细看长安风光,当然他也不忘露出王者威严庄重的微笑向一城百姓致意。
经历了无数血战,从修罗场一路攻打到帝都,终於能如愿称帝了,怎样才能描述他心中的狂喜呢?
但与他和他的部属们相反,在场的观众中有目光十分凝重忧郁的妖怪——
“黄巢如愿了,但邪主呢……”站在人群中,笙神情冰冷。
“管它那么多,我们也拥梼杌登基啊。”胧光冷笑着注视黄巢气派地从眼前经过,小小的拳头早已握紧。
“必须战胜黑水姬……”笙也握紧了拳头,他抬头,在黄巢前进的方向,皇宫之上静静悬浮着沉得很低的天道宫,而上空还有积压的灰暗云团,“邪主……”
佩特拉凝视他,他纤细的体格在人群衬托中显得那麽无奈无力,让人心疼。
“怎麽办呢,黑水姬和以前的对手都不一样。”慵懒地伸腰,胧光的眼里却流露阴郁,“这次很麻烦啊……”
“神军好像也觉察了什麽,没有对我们出手……”笙说着,突然定定地望着对面。
佩特拉和胧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对面的人群中有着贺岩枋的身影,贺岩枋也面无表情地把目光从雄赳赳的起义军将士身上转到他们这里。
眼看着人群要遮挡住贺岩枋的身影,笙急忙大叫:“贺参谋!”
佩特拉适时地制造出石桥,笙急忙一跃而上,穿过起义军队伍追到对面。
“虽然神女幕抹消了我们的痕迹,但你们还是安静点比较好啊,笙君。”贺岩枋平淡地说。
“我们不是来死斗的,”笙急迫地注视他,“神军知道黑水姬的存在了吗?”
“黑水姬?这就是‘渔翁’的真名吗?”贺岩枋皱眉,“还没有,不过有很多魔物袭击天廷就是了。是来自异世的魔物对吧?”
“黑水姬是玄世的魔王,执掌动乱。”佩特拉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告诉贺岩枋,“非常强大……”
“……我们……已经见识过了,那是真正的怪物……”虽然怎麽也不愿承认邪主处於劣势,但笙也只能垂首提醒敌方参谋,“而且下白泽……应该不在了……”
贺岩枋轻呼一口气:“已经有预感了……是黑水姬杀了她?”
“黑水姬占据了下白泽的肉身,所以……应该回不来了……”笙有点不忍。
“是吗……多谢相告。”贺岩枋望向起义军队伍,起义军将士束发的红绫染得他眼瞳一片鲜红,这在笙看来是那样的瑰丽,又那麽可怕。
“呐,小枋,一起去杀了那蛮奴吧?”胧光微笑着邀请他。
“师兄……”忽然像以往一般微笑,贺岩枋注视胧光,“你教我说虚假微笑是对敌手最大的讽刺,我倒是……很想笑着把银枪刺进那家伙的心脏呢……”
“那家伙是怪物,最好有赴死的觉悟喔。”胧光目光寒冷,脸上笑意却分毫不减,“看到黄巢那麽风光,梼杌一定有决一死战的决心了吧?无论如何,一定会把那蛮奴拖下地府……”
——天道宫
“真是的,好嚣张啊,黄巢那家伙。”俯瞰之下,整齐雄壮的起义军队伍一路朝宫殿方向进发,虽然渺小却充满了压迫感,这让兵仪十分不爽,“梼杌,我替你杀了他们吧?”
“不必了。”邪主平淡地注视那一乘金色肩舆,声音清冷,“我们只是妒忌罢了。”
“一定会把那鬼狗奴撕碎的,可恶!”玉璋君站在她的身后,俊美的脸因暴怒而显出狰狞。
“这次……是艰险血战呢,兵仪、璋。”
“正合我意!”兵仪无畏大笑,皓齿流光。
“好听的话我说不出来,”璋君伸出两手搭在邪主肩上,暗紫色眼瞳凝视邪主所注视的方向,“不过,只要是你想的,要多少血肉滋养我都会满足你,就是说要杀光九州妖怪,我也会给你堆出登王座的路!”
“喂喂,饕餮(注一),你倒是注意一下,我还在这里呢。”兵仪笑着退开,“这算是你少有的漂亮话啦,跟那些贵公子学过吗?”
“少来说我,你这泼妇也不见得有学问。”璋君冷哼,看着兵仪无所谓地挥手离去。
“天气变坏了。”邪主平淡地说,眸中的忧虑沉积成霜。
璋君皱眉望向渐渐涌起的墨色云浪:“啊……就只有文人喜欢触景伤情,你不要为这点事就感叹啊,对我们来说没什麽吉不吉利的。”
邪主微微笑了,没有说话。
阴霾渐渐笼罩的城市,看那风的方向,浓郁的阴云一点点扩张,心里的热望一点点冷却下去。
片刻之後,她吁出一口气:“盛世不再……”
覆在她肩头的双手力度稍微加大:“都说了没什麽好多想的了。”
“我们早就在这皇宫之上俯瞰长安,但现在才发现黄雀在后,感觉在做梦呢,璋。”邪主的乌发在冷风中如云轻轻拂动,髻上的鲜花与翠玉也畏寒一般随之摇动。
“你啊……”
“真的,沉溺在理想乡中无法自拔,如今却发现身陷罗网,”邪主凝望那遮蔽光亮的浓重阴云,目光不变地锐利,笑容却带着嘲讽,“美梦成空了呢,回不去了,也不愿回去。这样黑暗的道路,你还愿意走下去吗?”
“不是一直那麽黑暗吗?”璋君冷笑仰望黑色天幕,“当然,说过要为你倾覆九州的。”
——·——
迅速地,冷风在他们耳边掠过,在整座城市的上方、体内不断游走。
“好冷,这种感觉,看来整片阴云都是那蛮奴的灵魂呢。”躺在乌黑檐顶上,额上细碎的头发不停颤动着,百里胧光纯真微笑着。
“这样的话,还真可怕啊。”亮泽的头发不断飘飞,坐在他身旁的贺岩枋微微笑着,眼神寒冷。
“真丢脸啊,师兄现在张狂不起来了,形势不利,逃跑又太没骨气……”胧光一手举起他那只胖胖的陶制鸟哨,笑得无害,牙齿却暗光闪耀。
贺岩枋苦笑:“当时不是说所有东西在你面前都是一盘散沙,正面突破勇往直前就行了吗?”
胧光突然一咬牙,一拳砸在瓦片上,碎末伴着各色火花爆裂飞溅。
“……对不起。”
“不,说得好。”手中的鸟哨已经粉碎,胧光重新将手掌伸向黑暗天空,“太阳和运气都离我们而去了,所以才会颤抖不已……没胆量过不了这一关吗……”
他冷笑,紊乱的风‖流在云空中华美地爆开光焰:“杀你的计画延後,我要先杀了她。”
默然地看着光焰窒息在黑暗中,贺岩枋转而凝视他。
“我期待亲手把你解决的那天,师兄。但是,比起让你来解决,我果然还是想参一脚呢。”
“神军不会夹着尾逃走吧?”胧光笑了一下,又开口问,“‘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注二),这样的九州要是向异界魔王下跪,就可以去死了呢。”
“万国衣冠拜冕旒吗……确实有太狂傲的不对,但确实不该丢失气度啊。”贺岩枋站起来,仰望太阳本该存在的地方。
——·——
“天气变坏了……”在街头仰望浓云积压着的天道宫,笙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我说过要多穿衣服的。”佩特拉伸手搭着他的肩头,“回去吧。”
“会下雪吗……”笙仰望那渐渐暗沉似墨的云空,把身子再缩了一下,“那就是黑水姬的本体吧?没想到我的觉悟也只有这样,不自觉地就害怕了……阿宁,我终於理解了,你仰望晴空的感觉……”
佩特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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