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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王侯-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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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的事情一般。只有在郭冲咳嗽离开之时,两人脸上才露出了些担忧之色。其他时候,都是面无表情。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严副相,方中丞,你们怎么不跟他们争论啊。他们这是串通一气对付我们。政事堂枢密院两大衙门串通一气,将叛乱这个黑锅扣在我条例司头上,两位大人怎么能忍住不说话的?”一名条例司官员大声的嚷嚷起来,适才正是他和弹劾的几名官员吵闹不休,辩驳的口干舌燥。也是个性烈如火之人。
“是啊,这个黑锅我们可不能背。严大人,方大人,这是想置你们于死地,将我们条例司打垮了啊。坚决不能妥协。皇上是支持咱们的,咱们怕什么?依下官看,两位大人即刻去见皇上,让皇上下旨,对于诋毁条例司者,诋毁新法和两位大人者一律法办治罪。”另一名官员也激动的说道。
严正肃摆了摆手,沉声道:“都不要说了,回去做事吧。”
几名官员欲还说话,方敦孺冷声喝道:“没听到严大人的话么?都回去做事,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这件事跟你们无关,严大人和老夫自会处置。朝廷也自有公论。从现在开始,条例司所有人一律噤声,谁要再乱说话,绝不轻饶。”
众官员无可奈何,只得拱手告退,唉声叹息着纷纷离去。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严正肃和方敦孺两人站在高大的蟠龙柱旁。时已近午,阳光从殿顶的琉璃瓦透射下来,谢谢的照在两人身上。两个人像是被舞台上的一束聚光灯聚焦在大殿之中,照得两人纤毫毕现无所遁形。光影之下,原本便消瘦的两人显得更加的枯瘦精干,宽大的官府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显得极不合身。此情此景,给人一种无奈且心酸的感觉。
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两人的眼神,你会发现,严正肃和方敦孺的眼神依旧坚定,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焦虑。谁也不明白他们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在经历了最为凶猛的攻讦之后,还能如此的淡定平稳。
“敦孺兄,走吧。皇上那里,我看我们也不必去了,上个折子问问病情便好。现在皇上那里肯定是人扎堆去探望。而且我们现在去,也会被他们认为是……是别有目的。”严正肃缓缓开口道。
方敦孺点头微笑道:“说的是,我们便不去凑热闹了,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这次平叛暴露出军队中的不少问题,军队变革势在必行,还得去斟酌这方面的条例呢。老夫可没时间跟他们扯来扯去磨嘴皮子,老夫都懒得跟他们辩论了。”
严正肃叹了口气道:“是啊,辩也辨不清楚,说也说不明白。这本就是带着某种目的的攻讦,跟新法,跟你我其实都没多大干系。只是有些人在此次平叛的事情上输惨了,想那我们开刀找回场子罢了。很多事啊,说不清道不明,你我这样的人永远也想不到有些人有多么的卑鄙和自私,会以一己之私断送朝廷的希望。人跟人的差别何止千万里远,千万里犹可至,但不同的人心却永远不可能相交想通。”
方敦孺呵呵一笑,伸手挽住严正肃的胳膊道:“正肃老弟,何必有那么多的感慨。你我可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你我来京城做事的时候,难道不是早已料到会险阻重重么?管他什么攻讦弹劾,你我只求心安,只求不负皇上不负大周社稷,其他的事不用去想。走吧,挺胸昂首出去,外边一定有不少人想看我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呢。”
严正肃呵呵一笑,点头道:“说的是,走。”
两人手挽着手,并肩走过空荡荡的大殿,踏入明亮耀眼的温煦的秋阳之中。
……
后殿长廊之上,郭冲脚步飞快,一边走一边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身后内侍和宫女飞奔跟随,沿途侍卫宫女和内侍不知出了什么事,惊慌躲避跪拜。
钱德禄气喘吁吁的叫着:“皇上,慢些个,慢些个。皇上,歇一歇。”
郭冲兀自不答,脚下不停。突然间,在长廊尽头,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袭来,郭冲不得不伏在木栏上停下脚步,弯着腰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那咳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有一种尖利的刺耳的东西混在里边,但之后又变得浑浊,像是喉咙里混合了什么液体。
“哇!”的一声,咳嗽声止。郭冲手中的白巾上一片殷红之色,一大团血块带着粉红色的泡沫的一大坨东西握在了郭冲手上的白巾上。
一旁的钱德禄吓得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大叫了起来:“御医,快请御医来。快!”
郭冲转过头来,脸如金纸,嘴唇上还泛着血沫子,低声恶狠狠的喝道:“不许声张。扶我回宫。此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知道么?”
钱德禄战战兢兢的点头道:“是,是,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郭冲将白布巾团成一团交给钱德禄道:“烧了它。扶我回宫。”
………………………………
第九四八章 多事之秋
午后时分,宫中传出旨意来,大批在崇政殿等候探望皇上的官员得到了最新的消息。钱德禄前来传旨,说皇上风寒加剧,咳嗽不止,亟需静养。众臣关切之情皇上已经知晓,但御医吩咐不得惊扰圣驾,故而谢绝探望。即日起休早朝十日,等待皇上龙体康复。朝政大事有政事堂枢密院众官员操持,皇上也不用担心。请诸位大人各归其衙,格尽职守便可。
众多大臣松了口气,皇上没事便好。风寒之症也不算什么大病,休息将养自然可痊愈。之前看皇上咳嗽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现在看来却是不必担心了。
但是,这样的消息只能糊弄那些普通的官员,对于政事堂中的正副宰相吕中天和吴春来而言,他们却对宫中情形了如指掌。
“吕相,皇上隐瞒着消息呢。说是风寒之症。风寒之症又怎会吐血啊。哎,皇上是不肯让人知道他的病情啊,说明病症已然不轻了。吕相,您说皇上这身子还能撑多久呢?下官怎么觉得这病似乎有些凶猛呢。”吴春来凑在吕中天的身边低声嘀咕着。
两人刚刚接到了宫中耳目送来的情报,禀报了皇上在后殿咳嗽吐血的事情。接下来便得知了皇上告知的风寒之症发作的消息。
吕中天神情肃穆,叹息一声道:“是啊,似乎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去岁太医院张太医说皇上生了肺疾,恐怕会很严重。老夫当时还不信。皇上的身子一向不错,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迹象。但现在看来,病来如山倒,这病应该是发作了。肺疾最忌的便是操劳动怒,心绪烦忧。此次青教之乱,包括近日来之事,皇上定是心情郁闷,沉郁难舒啊。今日殿上又动了真怒,加之风寒之症为引,这便发作了出来。吐血了啊,这可不是好的兆头啊。哎。老夫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吴春来低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皇上也是人,也不免如此。下官理解吕相的心情,吕相和皇上感情甚笃,皇上又是吕相的女婿,吕相心里烦恼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是现在可不是感叹无常的时候。若皇上的身子当真已经恶化,那么我们可要早做打算了。吕相,你认为呢?”
吕中天点头叹道:“你说的是,皇上若是身子当真恶化,那么我们得早做准备。眼下的局面对我们并不利,皇上倘若知道自己的身子恶化,下一步必是要立刻册立太子的。以目前的局面,晋王或许胜算更大,毕竟平叛表现出色,在皇上心目中加分不少。而且又是嫡长。所以,实际上此时此刻反倒对我们不利。他这一病,休朝十日,倒是将我们弹劾严方两人的事情拖延下去了。虽然皇上并非刻意如此,但皇上不点头,严方二人便不会倒,新法便不会废除。而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扳倒这两人,以警告那些以为我们失去话语权的宵小之辈。故而,事情有些棘手了。”
吴春来点头咂嘴道:“是啊,倒是麻烦。不过今日朝堂之上,杨俊的这一手倒是帮了我们大忙。杨俊还真是厉害,他是貌似公允,其实歹毒的很。吕相,您说严方二人会同意道歉么?会同意修改新法条例的事么?”
吕中天呵呵笑道:“你是真糊涂还是探老夫的口风?依你的智慧难道不知道他的提议严方两人根本不会同意么?严正肃和方敦孺是什么人?一个是犟驴,一个是犟牛,都是不碰南墙不回头的人。杨俊的意图便是要他们认罪,要让条例司沦为毫无自主之权的衙门,他们能同意么?条例司如果不能自专变法之事,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他们还能推行新法么?所以杨俊提出的是个看似公允,但其实却很阴毒的折中之计罢了。皇上正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才气的起身便走的。杨俊这老东西平时不见他出手,一出手便是要害一刀,歹毒之极。”
吴春来道:“是啊,真让人害怕的很。说起来,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无非便是报上次严正肃和方敦孺要动军队,欲行《裁兵法》的一箭之仇罢了。他可真是记仇啊,说了不许人动他的一亩三分地,谁动了便跟谁死磕,他还真的这么干了。这个人得提防着点,指不定将来在咱们背后捅上一刀呢。”
吕中天冷笑道:“他厉害,我们便是废物不成?迟早将他扳倒,只是时候未到。现在的局面,他愿意出来当出头鸟也好。我们现在就跟着他的口风走。告诉大伙儿,下一批奏折便顺着今日杨俊提出的办法的口风。只要求两点,一,严正肃和方敦孺道歉,承认在变法中犯下过失,承认有错。二,条例司必须修改新法之后审核通过方可再次推行。完全按照杨俊的方案走,将杨俊推上风口浪尖上去,皇上要生气,也去气他杨俊去。”
吴春来抚掌道:“高,实在是高,就这么办。不过……皇上的身子……立太子的日程……咱们是不是得提前做些准备。免得措手不及呢?”
吕中天点头沉吟道:“放心,老夫今晚会进宫去探望皇上,老夫去探望,他恐不能拒绝。老夫探问探问他的口气,也顺便缓和一下关系,劝劝他为自己着想,不要再护着严方二人了。天下百姓都希望朝廷能查明叛乱根源,他是皇上,怎能阻挠此事。另外,我也得去安慰安慰梅儿去。哎,皇上是她丈夫,她也是苦命。总之,这件事交给我便是。”
吴春来躬身道:“好,那学生便继续联络众人上奏,不能让此事拖延十日,拖的冷淡了。对了,淮王那边似乎也出手了,抓了个林觉的小妾,想逼着林觉就范。我在想,倘若林觉跟着上奏,言明教匪生乱是新法之过,不知皇上会怎么想。不知方敦孺和严正肃心里是何种滋味。嘿嘿,一定很有趣。”
吕中天愣了愣,皱眉道:“这么做不太好吧,林觉会为了一个小妾受威胁?那小子可不太好对付。惹毛了他,反而麻烦。”
“放心吧吕相,这小妾是林觉的软肋,是他最喜欢的妾室,他必会就范。再说了,这次林觉坏了咱们的大事,跟晋王混到一起去了,不给他教训,岂非太便宜了他。不能让他跟着晋王,此人诡计多端,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最好是逼着他为我所用,最次也不能让他跟着晋王走。”吴春来道。
吕中天对这话题有些索然,摆手道:“你们想怎么做便去做吧,但切记要小心,这等事还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好。闹将出来反而被动。对那林觉,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找机会杀了干脆,我对此人没什么好感。去吧,老夫得休息片刻,一会儿要进宫去呢。”
吴春来连声称是,躬身退下。
……
深秋之夜,天气已经带着彻骨的凉意。特别到了晚上,在京城上空吹过的北风在光秃秃的枝头呼啸有声,更是提前告知京城百姓们,寒冬即将到来,天气即将变冷。这样的夜里,人们的活动已经大大的减少。整个京城的夜晚都进入一种冷清而沉默的氛围之中。
榆林巷方家小院里,方敦孺站在黑乎乎的院子里的光秃秃的一棵树下正负手看着天空的一弯残月。三更了,方敦孺已经站在这里几个时辰了,期间方师母出来请他回去歇息,都被方敦孺拒绝了。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他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因为他不得不想了。
数日前晋王大军凯旋回京之后,他也接到了林家护院从京东西路带回来的一封林觉写给自己的亲笔信。方敦孺本想拒收,但最终还是收下了信,简单的问了几句林觉的近况打发送信人离开了。
那封信上,林觉的口气既不亲密也不疏远,语气平淡的像是曾经的一个朋友一般。但是,信的内容可一点也不平淡。那信上明明白白的提醒了方敦孺,叛乱虽平,但朝廷对于叛乱的问责恐要开始,而此事的矛头可能对准的正是方敦孺和严正肃两位大人,以及正在实行的新法。林觉没有在信上对变法再有任何的说辞,但他却花费大量的篇幅列举了他所知的京北五县和京东西路在新法推行之后,百姓的生活之艰难。他也详细的叙述了青教如何利用百姓的困苦乘虚而入的控制了他们。
方敦孺何等聪明,他知道林觉不厌其烦的说清楚这两件事,其实便是告诉自己,此次叛乱跟变法是有着不可拆分的关系的。方敦孺数次将信扔下发怒喝骂,但他还是数次将信拾起来再继续看下去。因为他也不得不承认,林觉所列举的证据是有效的。他方敦孺自己心里也明白,想撇清新法和叛乱之间的联系是绝无可能的。
方敦孺虽刚愎自用,但却也不是那种固步自封愚蠢之极的人,他并非听不得指谪之言,只是不能容忍自己亲近的弟子背叛自己罢了。更不能容忍他此刻对自己的指手画脚。这让方敦孺觉得林觉似乎在向自己炫耀着什么。
………………………………
第九四九章 愁绪万端
林觉的信中提醒方敦孺和严正肃早作打算。林觉的建议是,两人应该提早向皇上主动坦陈新法之弊,以退为进,并且采取有效的对新法补救的措施,化被动为主动。因为只有让皇上坚定的支持他们两人,或许才能有效的将此次风波平息下去。他们需要争取皇上的理解,并且切实的做出对新法的改变。林觉提醒方敦孺,这一次有人是要借此大做文章的,因为有人刚刚经历了平叛的失败,他们需要找回场子,控制话语权,转移注意力。所以绝不可掉以轻心。
方敦孺看了这封信之后既愤怒又好笑。自从自己将逐出师门之后,自从他林家人闯衙侮辱自己之后,他和林觉之间 便早已恩断义绝没有联系。林觉此刻写这么一封信来看似带着关心和好意,但这关心和好意却让方敦孺觉得不是滋味。
方敦孺认为,虽然林觉的提醒是带着好意的,但他方敦孺又怎么会接受他的好意。他越是自作聪明的提醒,自己却偏偏不听他的这些言论。他归根到底还是在坚持之前他跟自己反目时的观点,他还是认为新法的弊端明显,需要改善。他不过还是借此事来重申他的观点罢了。
况且,方敦孺一直坚定的认为,就算变法有弊端,生出了一些意外,但那是变法路上的必经之途。哪有一蹴而就的变法,这正是变法所要经历的坎坷之痛,皇上一定会明白这一点的,根本无需去解释。林觉要自己和严正肃去向皇上请罪,这简直太可笑了。自己和严正肃何罪之有?请罪那岂非是自承叛乱因新法而起?岂非反倒给人抓住了把柄?林觉这是指了一条绝路让自己走。没想到此人如此的歹毒。
方敦孺越想越钻牛角尖,便越是气愤。于是,这封林觉熬了一夜写来的信很快就在方敦孺的手里化为了纸篓中的片片碎片。林觉深思熟虑绞尽脑汁为他们想出来的对应之策也被抛诸脑后,当成了是害人的计划。方敦孺甚至连这封信的内容都没跟严正肃提及,因为他觉得那是羞辱的一件事。自己被昔日的弟子写来一份信给羞辱了,还怎么提?
但接下来数日,林觉信上的提醒却一一的开始应验。就像整件事都按照林觉的预测在进行一般,吕中天吴春来等人开始对新法对自己和严大人进行了凶猛的攻讦。而这一次的攻讦显然比一直以来所遭受的攻击更为凶猛。方敦孺和严正肃虽然表面镇定,但他们其实也感觉到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吕中天亲自上阵,京城内外上百官员联名上奏弹劾,这声势绝对不容小觑。
方敦孺和严正肃采取的是沉默不应的作法。他们知道,只要一接口,便是无休无止的辩论。而在上一次的十罪疏的弹劾之事中,他们已经做出了回应。此刻说的再多都是多余的。况且,他们两人心里都明白,叛乱和新法之间是有关系的,越是辩论,反而越是暴
露了这一点。所以不去回应,保持沉默才是最佳的方略。
可是,事情的演进并没有平息之势。直到今日,当枢密使杨俊表态之后,方敦孺和严正肃终于意识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何等的地步。朝中所有的势力已经完成了一次联合,变法派已经被完全的孤立。枢密院政事堂两大核心机构在反对变法之事上终于达成了共识,这意味着,朝廷中绝大多数的官员将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那么,皇上在这种情况下能顶得住么?
几天前,方敦孺和严正肃被召进宫。郭冲给他们看了案牍上厚厚的一叠弹劾他们两人的奏折已经对新法的攻击奏折。那时候郭冲还眼神明亮的明确告诉自己和严正肃,他会坚定的支持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心,专心做事。郭冲还引用了孟子的话勉励两人,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之类的话,着实给有些内心不安的两人打了一针强心剂。但是现在,情形已经大大的不同。今日圣上仓促散朝,便是因为杨俊的表态。这说明,圣上其实也心里慌了,他也无法面对眼前的局面,所以他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
圣上宣布休朝十日养病,这似乎是缓兵之计。但这也正表明了圣上心中的犹豫和动摇。如果圣上当真还坚定的支持变法和自己以及严正肃的话,他该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今日从宫中出来的圣旨便不是养病休朝的旨意,而是应该一锤定音,表明态度,让对新法和对自己以及严大人的指责全部噤声的力挺。当然,要皇上这么做似乎有些要求太苛刻了些,毕竟那是吕中天和杨俊的表态,皇上不可能不斟酌。但是今天天黑之后,他和严正肃进宫面见皇上却被拒绝,这多少说明了些什么。他们本来是不想进宫的,但听说吕中天和杨俊被分别召进宫中觐见,两人才决定进宫觐见。可是他们却被拒绝了,这说明了什么。
清冷的残月之下,方敦孺站在风中想了许久许久,他的手脚是冰冷的,心里也是冰冷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才意识到林觉那封信上的提醒是有意义的。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他就该按照林觉信上的建议提前跟皇上沟通关于青教叛乱的事情。林觉只是让他们向皇上认错啊,并没有让他们向天下人认错。皇上会理解他们,这才是问题的根本啊。
而且也应该早些采取一些措施,对新法条例及时的微调。在弹劾之前做这件事和在被弹劾到现在这种情形做这种事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之前做了,对方便失去了一个攻击的火力点,现在做了,反而多了个把柄。自己怎么就不信林觉呢?仔细想一想,除了在变法之事上他跟自己意见相左之外,他的所有作为可都没有对自己不敬啊。自己为何对他耿耿于怀,对他抱有极大的憎恶之感呢?
方敦孺的心里回想起和林觉交往的一幕幕情形来,自从和林觉恩断义绝之后,他早已刻意的屏蔽了林觉在自己脑海中存留的记忆。因为每想到林觉,他便会恼怒,便会难过,便会惋惜。他不得不承认,将林觉逐出门墙其实是他逼迫林觉的一种手段,他本以为这么做林觉会乖乖的回头,会向自己求饶,会回心转意的。可是事情弄巧成拙,反倒将林觉推的远远的。若说方敦孺没有生出悔意是不恰当的,他之所以不愿再提及林觉,不愿回忆起他,便是因为他心中是有愧疚之感的。
松山书院的老友薛谦写信来将他痛骂了一顿,严正肃也对他的作法不甚赞同。自己的妻子每次因为此事争吵都指责自己绝情无义,这么多身边最在乎的人的反对,他方敦孺又怎么会不反思。可是他是男人,是师长,是要面子的方敦孺,他又怎么能输了这口气?或许林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他也是要面子的。因此,两人之间渐行渐远,加之处于恼火和生气,那次自己关押了林觉,更导致了矛盾的激化。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让林觉回到身边来了。
眼下之事,自己再一次犯下了意气用事的错误,回头想想林觉的那封信,应该是事前得到了些什么风声,于是写信来提醒自己防备。而自己却将他的好意曲解了。方敦孺对自己有些失望,他还是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情绪来。要知道他方敦孺可是极其自信的人,他对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着强烈的自信的。唯独在对林觉这件事上,生出了失望和后悔之意。
身后传来沙沙作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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