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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王侯-第5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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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的话让事情变得明朗起来。当放置在监舍小床枕头上的一份信笺被发现后,整件事变得水落石出。
那是一封绝命书。
“余方敦孺,今日于此作绝笔之书,此书既成之时,便是某绝命之时。尔等见此书时,某已成泉下之鬼。作此书乃抒我心中之言,教新朋故交,亲眷同僚知晓方某内心所想,不至生出误解。”
“……余自少年时读书于书堂之中,每读国史,无不涕泪而下,先皇先臣创业之维艰,亘古未有之。开疆拓土,东奔西突,终于有了我大周大一统之江山社稷。其中艰难苦恨,可想而知。正因如此,余常在想,后世子孙岂能忘记先祖创业之艰,岂能不好好的经营这江山社稷。”
“……正所谓,创业难,守业更难。我大周自历代先皇而下,可谓殚精竭虑,勤勉为国,上下齐心一力,终历百年之世,让我大周成为繁华富庶国泰民安的天朝上国。天下番国无不朝拜敬仰拜服,称臣俯首。唐人王维所言‘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首诗放在我大周也全不为过。余少年时入京游历,恰逢先皇大寿,各国使节鱼贯入朝道贺,万民百姓遥遥拜祝,何等的气象恢宏,何等的上国风范?自那时起,余便立下报效大周之念,立誓要为大周的繁荣富足贡献心力,打破历朝历代盛极则衰的轨迹。为此,余博览群书,游历天下,希望能长识见闻,为国效力。……”
“……入仕之后,余一直不敢忘记自己当年立下的誓言,余有一警勉条幅,随时携带身边,挂在床头,早晚观之,不敢或忘。那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或有人以为方某此言太过自高自大,然方某以为,这应该是我大周每个人的宏愿,每个人都要有责任感,有报国之心,方可成大事,余不觉得此言过甚。”
“……然少年之时,不知世道之艰,不知国事之繁,总以为一蹴即成,万事皆易。踌躇满志,无所滞碍。待入仕之后,某方知行事之艰难。而我大周百年积弊爆发,日渐衰弱。冗奢靡费,国力日下。某备受打击,却又不得挽救之策,故而选择辞官归隐,回松山书院教书。有人说我方某言不对心,遇难则退,方某也不想辩驳。但其实方某虽为教授学子,实则是思索救国之道,思考如何能解决我大周江河日下之危机。处于纷乱朝堂之上,反不知症结所在。正所谓‘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远离朝堂之后,方某才慢慢的明白了问题所在,脑海中也形成了一些对策……”
“……是的,那对策便是,积弊需变,而且要痛下决心,有烈士断腕之心,方可消弭积弊。要有伤筋动骨的心思,方可拨乱反正,将一切重上正轨。要中兴我大周盛世,必须破而后立,不可因循,不可瞻前顾后。那便是要进行一次从头到脚的大变革。幸运的是,方某的想法得到了正肃兄的应和,能觅到正肃兄这个志同道合之人,方某此生无憾。方某和正肃兄宛如伯牙子期相遇,颇有知己知音之感。更重要的是,皇上登基之后也立志改变目前国力衰微江河日下之况。上立志于此,才有了改变现状的可能。皇上殷勤关爱,垂询对策。我等畅所欲言,相谈甚笃,方某这才应正肃兄之约入京为官,发动变法之事。”
“……可以这么说,入京变法这近三年来,是方某这一生过得最为痛苦的三年。这三年,可谓耗费了方某毕生之精力,经受了方某从未经受过的煎熬和折磨。方某每自揽镜自顾,看着自己一天天从黑发变成白头,从康健变成衰微。从当初健步如飞穿行山野之间的黑发健体之人,变成了一个齿危发秃,垂垂老暮之人。这三年,在方某而言不啻为三十年之久。但实际上,身体上的煎熬算不得什么,每日三更方息,五更便起的辛劳也算不得什么,最让我煎熬的其实是内心之中。变法之事从一开始便阻力重重,各方攻讦不休,指谪如潮。这种压力,才是方某和严大人所面临的压力。方某不敢说没有动摇,曾几何时,也曾想过挂冠而去,不涉此纷扰之事,笑傲山野之间,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然少年时报国之志,天下黎明百姓之苦,江山社稷之危,我又怎能无视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宏愿又怎能实现?所以无数次的煎熬之中,方某还是坚持了下来。直到今日,方某决定命赴黄泉之时,还是没有为当初的选择而后悔。那是方某毕生想做的事情,无怨无悔,无悔无怨!”
“……变法之事不能说毫无瑕疵,事实上变法确实带来了巨大的纷扰和一些弊端。但此乃意料之中的事情,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自古变法之难,难就难在破陈立新之时必有人出来反对,因为伤筋动骨,侵犯了有些人的利益。但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这些都不足为患。变法的目的乃是‘富国强兵’,只要这个目的达成,付出任何的代价都是值得的。这些都是我们决定变法便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没想到的是,这些纷扰确实阻挠了新法的推行,甚至愈演愈烈,不可收拾。针对方某和严大人的攻讦一直不断,这些其实我们也不以为意。但皇上对此可能没有心理准备。别有用心之人将各种罪责归于变法之事上,让人不胜愤慨。所以方某才说了那三不足之言,本意乃针对变法之事,而非冒犯皇上之言。倘若有人要问,方某后不后悔说出那样的言论来?方某可以在此明言,方某绝不后悔。那本就是方某心中之言。方某痛心的不是这言论导致的攻讦和后果,让方某心寒的是,在此之前,皇上变法之心便已然不坚。倘若一开始便无决绝之志,变法如何能成?变法绝非是一时之兴起,绝非是言语上的震耳发聩,更需要的是信任,是理解其本质,理解所有作为的目的。一旦生出疑窦,便为人所乘,变法便难以为继了。”
“方某熟读史书,自知古来变法者从无善终者。战国时吴起变法,结果车裂于市。秦商君变法,带来大秦一统天下之局,亦不免被车裂于市。屈原楚国变法,最终投江而没。汉晁错变法,晁错死。王莽政改,王莽死。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无论成功者与不成功者,都难逃一死之厄运。何者?无非是动了一些人的利益罢了。方某这严大人自决定变法之事,便已经考虑的清清楚楚,便已经决定不惜一己之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二人唯一所想的便是要达成‘富国强兵’之愿,让我大周重新中兴,万世绵延。让政和清明,让百姓安居乐业。让我大周成为当今世上最为强大富庶之国。只要能达成这样的目的,死又如何?只可惜的是,我二人终不能达到这样的目的,身陷囹圄之时我们便明白,这一切都已经离我们而去,我们的宏愿无法实现了。新法被废,我二人的心血付诸东流,我二人既为变法而来,如今又有什么理由而立足于这世间?宵小之辈的攻讦对我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我们可以笑着面对,不屑一顾。但变法之事的终结,便是我们生命的终结。所以,方某选择一死以谢天下,一死以明心志。倘我大周变法必须要有人流血送命,方某和严大人便为天下之先,为变法流尽热血。此为方某和严大人愿意命赴黄泉的本意。旁人无需多加揣测。……”
“冰云吾妻,浣秋我儿,原谅我此举。我知道你们会很伤心难过,但人终有一死。今日不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终不免有此离别。你们也莫要怨恨我,你们是我的亲人,当知我心中之志。我此去是遂心中之愿,你们就当最后一次容忍我的自私。冰云吾妻,为夫希望你保重身子,颐养天年,勿要伤心。敦孺此生负你良多,也不必多言。倘有往生,必结草衔环报答你此生之恩情。吾一生清贫,家徒四壁,亦无积蓄。老家还有薄田数亩,破宅数间,当可让你不至于受饥寒之迫。浣秋我儿,勿要怨怪爹爹,大丈夫立足世间,当有所为,当有所必为。爹爹赴死,便是必为之事。你今后好好孝顺娘亲,相夫教子,爹爹便含笑九泉了。”
“各位故交新朋,方敦孺在此和诸君别过。特别告诉你们中的一位,方某对你寄予厚望,勿忘方某所言,当有所作为。一个人立足天地之间,倘只为自己,此生便无意义。当以天下为己任,为万民立命,为江山社稷着想。老夫搁笔之时,送上老夫最喜欢的这首诗与君共勉,就此永诀!诗曰: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方敦孺绝笔于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夜!”
林觉默默的看完这封绝笔信,心中不知何种滋味。伤痛惋惜眷恋崇敬,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呆呆而立,泪流满面。
方浣秋从林觉手中拿过那封绝笔信去,看了笔迹确认无误,再看了那信中内容后,将那封信抱在胸前,再次大放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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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九章 猪狗不如
天字三号监舍里也很快找到了严正肃的绝笔书,两相比较之下,事实确定无疑。两位大人心意相通,竟然共同赴死,携手自杀,当真让人扼腕叹息,伤痛唏嘘。
郭昆看了两封信之后,沉声道:“看来确定无误了,真的是自杀。两位大人……真是刚烈之人,令人佩服。林觉,既是自杀,这件事……恐怕只能不了了之了。我原本以为是遭人杀害的。”
林觉红着眼,咬着牙沉声道:“自杀?不错,确实是自杀。可他们为何会自杀?好端端便会自杀?这就是谋杀。他们合伙谋杀了两位大人最为看重的东西,所以两位大人才会自杀而去。他们让两位大人生无所望,报国无门,还攻讦折磨,想尽办法的泼脏水,这所有的一切才是他们自杀的原因。”
郭昆皱眉道:“话虽如此,可是他们毕竟是自杀啊,你可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冲动行事。”
林觉不答,缓步来到严正肃和方敦孺的尸体旁边,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三个头。抬头沉声道:“先生、严大人,你们本不必这么做的。皇上明日早朝便要对你们大赦的呀,二位大人便不能多捱一日么?学生理解你们心中的痛苦,你们是被迫无奈,只能以死明志。严大人,方先生,林觉在此立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诬陷迫害的你的人,他们都将会为你们陪葬。先生放心,师母和师妹我会好好的照顾的,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先生,严大人,学生带你们回家。”
林觉说罢,趋近伸手拉起方敦孺的胳膊,用力将方敦孺的尸身背在肩头站起身来。
“孙大勇,你们将严大人的尸首抬上,咱们送两位大人回府。”林觉沉声喝道。
孙大勇沉声应诺,几名护院上前便搬起严正肃的尸体,放在一名身材高大的护院背上。
“小王爷,两位大人的尸首可不能搬走啊。两位大人虽然去世了,但要运走尸身,还需得上面的命令。今晚让你们来此已经是卑职自作主张了,你们带走尸首,回头我怎么交代?”守卫御史台的禁军军官忙向郭昆拱手道。
郭昆想了想对林觉道:“林觉,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妥,两位大人的死朝廷肯定要核实的,尸身也不能说搬走便搬走。按照规矩……”
林觉嗔目打断道:“什么?人都没了,还要留在这监舍之中让那些狗杂种们来侮辱嘲笑?我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我要带两位大人回家,谁拦我,便是跟我林觉作对。”
郭昆咂嘴刚要说话,便听监舍甬道尽头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谁这么大的口气呀?朝廷的规矩都不管了?”
众人转头看去,甬道尽头几盏灯笼光线明亮,十几名禁军士兵簇拥着一名赭衣官员杂沓而来。那官员身材瘦削,面容清秀,迈着方步,派头十足,不是吴春来更是何人。
吴春来来到十余步外,忽然间口中大方悲声,高声叫道:“这是怎么了?恩师,恩师,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恩师啊,学生虽被您逐出门墙,但学生对恩师依旧尊敬崇拜,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和恩师冰释前嫌啊。恩师啊,您怎么就去了啊。”
吴春来哭喊着跪地要磕头行礼,林觉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将背上的方敦孺的后背留给吴春来,便是不受他这一礼之意。
吴春来爬起身来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方敦孺的后背,心中有些惊吓,忙退后一步叫道:“林觉,你干什么?”
林觉冷声道:“吴大人,我恩师倘若在世,也断不会受你这一拜。你还不配向恩师祭拜,没得让我恩师不能瞑目九泉。”
“放肆!有你这么跟吴副相说话的么?你算什么东西。”吴春来身旁陪同的新任御史中丞刘胜厉声喝道。
“吴大人,林觉是我夫君的学生,是我家秋儿的未来夫君,是我方家的女婿,他当然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倒是某些人,吃里爬外,猪狗不如,为了名利而欺师灭祖。我夫君在世,断不会受此人祭拜。”一旁的方师母面色惨白,沉声喝道。
吴春来转头看到方师母,面色有些羞愧,忙上前来行礼道:“原来师母也在,春来给师母见礼,师母节哀……”
方师母冷声道:“吴大人,不敢受礼,师母也不是你能叫的。你和我方家早已恩断义绝。再不用惺惺作态。”
吴春来甚为尴尬,干笑道:“师母,您的心情春来能够理解,先生想不开啊,怎么就走了这条路。其实事情交代清楚了,并非没有活路。哎,说什么都晚了。师母,您放心,春来必命人好好的收殓先生的。您和师妹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春来说,春来必竭力满足。”
方师母冷声道:“不敢劳你大驾,夫君新丧,我们要带他回家,吴大人倘若无事,便请让开道路,我们要走了。”
吴春来咂嘴叹息道:“哎,师母啊,这个……按照朝廷规矩,严大人和方大人还是朝廷羁押审讯的要犯,就算是故去了,却也不能任凭你们带走尸首啊。这御史台大牢重地,你们本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今晚你们闯入这里,这已经是不妥了。不过,春来当然理解事出有因,也不会怪罪追究你们。你们且离去,春来会查清楚情形,禀报朝廷,之后皇上应该会有旨意的。师母,您看好不好?”
“滚开,好狗不挡道,我爹爹便是被你们这些狗贼害死的,我爹爹在天之灵保佑,定叫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我爹爹都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他。你们还是人吗?”一向文静娴雅的方浣秋竟然开口喝骂起来,可见她悲痛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吴春来皱眉道:“小师妹,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一片好意……”
林觉沉声喝道:“孙大勇,给我听着,头前开路。今晚我们要将两位大人的尸首带回家。谁要是阻拦,便给我杀。管他是人是狗,管他是官是兵。谁拦路谁便是我们的敌人。你们只管打杀,出了事我担着。听清楚了没有。”
孙大勇闻言低声喝道:“遵大人之命。兄弟们,抄家伙。”
沧浪浪之声不绝于耳,二十余名林家护院纷纷抽出兵刃来,一时间刀光闪闪,剑影森森。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造反么?”吴春来变色,大声喝道。数十名禁军也纷纷亮出兵刃来。
林觉冷声喝道:“冲!”,说罢,背着方敦孺迈步向前而去。孙大勇等人护院纵身而上,猛扑向前。
“哎哎哎,小王爷,你也不管管。你要是不管的话,我可不客气了啊。这林觉是疯了不成?这是造反,这是闹事。皇上降罪下来,他可要倒大霉的。”吴春来大声叫道。
郭昆虽然觉得林觉这么做有些冲动,但这个时候他岂能帮着外人。于是沉声喝道:“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扣着尸首,太不近人情了。皇上未必会降罪,皇上可是仁慈之人。吴春来,我警告你,倘若今天你敢对我妹夫动手,那也莫怪我不客气了。劝你还是识相些,倘若真的伤了吴大人,你那娇妻美妾,万贯家财,锦绣前程可就全化为泡影了。”
吴春来嗔目咬牙,郭昆沉声喝道:“众兄弟,护送方大人严大人尸首回府。若有人对抗,便给我杀。一切责任,爷来承担。”
“遵命!”郭昆带来的十几名禁军护卫齐声大喝,又是一阵沧浪浪之声,长刀佩剑纷纷出鞘。
吴春来骂道:“疯了,疯了,如此目无法纪,简直该死。本官一定要将今晚的事情禀报皇上,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觉厉声喝道:“冲!”
单手抱紧方敦孺的身子,另一只手抽出长刀来,踏步向前,瞪着吴春来那张扭曲的脸,双目血红,快步冲上。
吴春来大惊失色。他是何等精明,对方人数占优,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要是硬来,搞不好真的被捅上几刀死在这里,那可就不值得了。自己可不想给严正肃和方敦孺陪葬。两个老家伙已经自杀了,对己方而言已经大获全胜,明日可以罗织个畏罪自杀以谢天下的奏折,这两个人从此便再不会成为自己和吕相面前的障碍了,犯不着现在跟红了眼的林觉死磕。
“退,退出去,且让他们去,明日早朝上,必奏请皇上给予严惩。”吴春来大声叫嚷着,转身便跑。一群禁军也纷纷跟着退去。林觉背着方敦孺的尸体,拖着长刀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冲出监舍,直奔御史台外。吴春来带人远远的跟着,却再不敢让人加以阻挠。
……
天气极寒,冷彻骨髓。
黎明时分,林家前厅正堂之中已经布置好了灵堂。林府上下,全体缟素。白幔绵延,黑幡漫卷。巨大的棺木停在正堂之中,布幔上挂着林觉亲手书写的挽联,联曰:终年未尽平生志,遗言唯斯后来人。棺木前方,白烛摇弋,纸灰飞扬,说不尽的悲戚之感。
方师母原本是想要在榆林巷设立灵堂,毕竟在林府设置灵堂有些不合规矩,她也担心这么做会引来林家人说话。但林觉告诉她,先生虽无子,自己便是他的儿子。先生生前已经将自己收入门墙,哪怕是作为学生为他送终也是情理之中。林家众人的想法不用考虑,自己为方先生送终,她们理当也随同自己。
方师母也没怎么太坚持,夫君已死,孤儿寡母万念俱灰,本就心境悲凉,此刻早已没有精力去做任何事,这件事只有交给林觉去操持了。林觉从半夜里带着方敦孺的尸身回来之后便一直没有休息,购置棺木,购买寿衣,亲自为先生擦身穿衣入殓,布置灵堂,守孝在前,所有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林觉的心中冲门了愧疚,自己终究没能救下方敦孺和严正肃,实在是愤懑难言,心怀郁结。
………………………………
第一零四零章 追悔莫及
方敦孺和严正肃自杀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朝野四方,很多人惊愕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有的人弹冠相庆,庆贺这两个搅动大周三年来政坛风云变幻,雷霆风暴一般推行变法之策的政治对手的覆亡。他们死了,在无人能在朝廷中搅动风雨了。朝廷将重归于他们的掌控之中。很多事都好办多了。
有的人悲痛欲绝。他们敬佩的两位刚正不阿,雷厉风行的官员从此不在。大周朝变法之事无人为继,必将重回老路。那二人就像是漆黑的夜里的两盏明灯,照亮了前方崎岖不平的道路。现在那两盏灯灭了,前方一片漆黑,谁还能引领前行?
让人可悲的是,街上还有百姓放起了鞭炮,似乎是庆贺严正肃和方敦孺的死。百姓们不可能去顾及什么大局,他们只知道变法给他们带来了伤害,所以这两人的死对他们而言是很解恨的。严方二人三年变法路,朋友没得几个,仇人倒是自上而下不知有多少,不知有多少人咒骂他们,希望他们不得好死。与其说严正肃和方敦孺是政治生命的终结导致了这个结局,莫如说是他们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他们的死跟大周上下的这种反对变法,辱骂诅咒诋毁他们个人品行的行为不无干系。他二人虽然豁达坚韧,但谁也无法忍受自己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却被上下所误解,所诋毁。
被朋友家人和自己全力维护的人的指责,远比敌人的攻讦要伤人和痛苦的多。
郭冲是在凌晨时分得到这个消息的,吃了药丸的他当时睡的正香。事实上这段时间他睡的都很香甜,身子在好转,心情也在好转。狠下心来停了新法之后,他发现朝廷里的麻烦事少多了,他甚至有些怀疑当初自己决定变法是不是一个错误了。当然,那只是他偶尔冒出来的一个心思罢了,他当然知道变法图强的重要性,但是他觉得,也许这件事该交给后来人去做为好。自己也许就是个守成的皇帝,自己能守住这份家业,那便算是个合格的皇上了。在经历一系列的变故和打击之后,郭冲变得不再那么踌躇满志,变得务实起来。特别是自己几乎是从病入膏肓而慢慢康复,他认为自己不能再折腾了,之后的日子他该好好的享受帝王生活才是。
可是,当方敦孺和严正肃自杀的消息送到了他的寝宫之内的时候,面对钱德禄的禀告,郭冲还是呆呆的坐在龙床上久久不语,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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