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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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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看出来了,这无烟和侯爷、长公主是旧识,无烟曾与侯爷交恶?可如今为何又将她接到府上来?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竹歆眉头紧蹙,看着无烟,眸中充满疑问,最多的话娉娉也不敢说话,其他人更是丁点声也不敢出。
“爷,夫人,菜来了。”
梁叔带着十数仆人婢女鱼贯而进,婢女给各人布菜,连月却是亲自服侍霍长安,无烟安静用膳,席间,连月和霍长安谈起各国边境布防,才渐渐打消了这死窒般的气氛。
这兵法打仗的东西,只有长缨枪和戟儿张插得上嘴,几个女子看去虽是知书识礼,却不大懂得。无烟方知,霍长安很多时候带连月外出游历,连月本便聪明,又肯学,时日一长也识得了好些门道,说到一处故意说错,霍长安冷硬的脸庞终于透出丝笑意,出言矫正她的错误,连月闻言脸上酡红,嗔怒于丈夫,竹歆和娉娉见状适时插话,娉娉插科打诨,逗得霍长安哈哈大笑,竹歆偶尔被娉娉抢过话头时,霍长安会一边给连月夹菜,一边主动和她说上一句什么。
无烟觉得吃进嘴里的都是砂子,但她还是努力吃了不少东西。她怕自己身体一旦垮下,母亲就无人可顾,毕竟此事,连玉素珍有心也帮不了。
和无烟的好胃口相较,霍长安素日三四碗饭,今天一碗就掷了筷子,一声轻响,却将众人心头震了震,连月蹙眉,“怎么,饭菜不合口味?”
“不是,只是今天胃口一般而已,”霍长安拍拍妻子手背,想起一事,转而询问梁叔,“派人去请大夫没有?”
梁叔连忙答道:“早上夫人未起,怕扰夫人清梦,是以不曾过去。这就去。”
连月娇嗔地看着丈夫,“时令一转,觉得困乏而已,倒哪用得上大夫,就你大惊小怪,倒要不要传冯太医过来瞧瞧?”
冯太医是太医院副长,医术精湛,相较年岁较大的老院主,他正值壮年,年富力强,走动起来更为方便。
不料霍长安却是颔首,“你倒提醒了我,老梁,你派人过去,看看冯太医今日有无当值,若无就请他,若有,再请素日里用惯了的余大夫。”
“是。”梁叔一笑答应,戟儿张出言道:“少主,夫人,我兄弟脚程快,要不我们走一趟?”
霍长安尚未答话,连月已开口责备,“怎能让你们兄弟做这些粗活,梁叔打发两个人过去便是,你呀,是欺我府上无人了么。”
她轻嗔瞥去,戟儿张和长缨枪相视一笑,连道:“末将不敢。”
无烟方才一阵激动,胃腹搐痛不适,她缓缓放下筷子,这个家除去景物熟悉,已再无熟悉之处,往日她和霍长安好,也从不像连月一般,能和他的兄弟部下打成一片。
这边,竹歆和娉娉殷切问起连月身体,连月眉眼慵懒,摇头只说不碍,让二人不必挂心。
霍长安挥挥手,让梁叔去办,又看向连月,“吃好了,我先送你回屋休息。”
他又扫了无烟一眼,“你到我书房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无烟点头,众人都忖,霍长安这次气得不轻,方才是看在连月面上,用完这顿午膳,如今过去只怕就是一顿重斥了。
娉娉有些幸灾乐祸,朝几个姐妹挤挤眼睛,竹歆心中暗叹,连月却道:“爷,非是妾身想挠你和无烟倾谈,只是妾身身子虽无碍事,恹恹的到底不利索,你看,这天气晴朗,妾身也很久没放纸鸢了,你就先陪我们放放纸鸢可好?”
众女不解,为何连月再次替这无烟解围,竹歆已然笑道:“侯爷,竹歆斗胆与姐妹们赛上一场,让爷和夫人看个乐子,您说好不好?”
霍长安挑眉看看连月,末了,目光落在竹歆身上,“也罢,输了你今晚服侍爷。”
竹歆脸色一红,娇羞地低下头,娉娉等已笑闹起来,“爷,这不公平。”
“那这场比赛,谁都不会想赢了。”
“……”
无烟却非常清楚,连月这次绝对不是要替她解围,而是不想她与霍长安单独相处,作为敌人,对对方了解是一种尊重,她心笑,正想出言告辞,竹歆已拉过她,低声劝道:“一起去。”
面对这善意,无烟有些无奈,人生最难推却的莫过盛情。
霍府数个园子,其中一处名“毓境”的占地极大,当中名花秀草错落有致,娉娉袅娜茂于水榭亭台、假山岩石之中,是一个上好去处。
昨晚,无烟曾在这里站了许久。
主子要娱乐,自有一大帮仆人殷勤忙碌,亭台布置、凉扇果品……缺一不可,梁叔夫妇先过去,指挥打点。
连月想出去晒太阳,不愿在屋中等待,霍长安便搂着妻子,走了出去。两名部将谈笑着跟在后面。
众女走在最后,娉娉等人识趣的并未上前争宠,连月身份过于尊贵,霍长安平日也非常爱护,谁都知道分寸,和普通王侯大宅不同。
不久,一切便已备妥。蓝空如澄,暖风习习。五只色彩斑斓的大风筝很快便翱翔于晴空之中。竹歆娇柔,不想奔跑起来十分迅敏,双手更是灵活之极,纸鸢飞得最高,惹得娉娉等连声嗔叫。戟儿张和长缨枪两个大男人也不怕晒,就站在亭外抚掌助阵。
无烟也静静站在亭外。
梁叔梁婶在亭中侍候着,梁婶见霍长安看也不看无烟一眼,只给连月剥了些果子吃,夫妻二人缱绻情深,想起往昔光景,心中难受,悄悄走到无烟身边,“姑娘也拿一只玩儿罢。”
无烟笑笑,“谢谢大娘好意,不了,无烟看着就好。”
连月本在亭中与霍长安含笑看着,见竹歆厉害,也不禁兴起,“歆儿,我与你战上一战。”
“那敢情最好不过,夫人手下留情。”竹歆笑着回应。
两人很快便战个难解难分。众女都收了线,兴奋地看她二人比赛。
看得出,竹歆虽因方才饭桌的事对连月“赐座”一事存了少许惶恐,但平日定是和连月处得甚好,放得开,并无相让。众女也有些支持夫人,有些支持竹歆姐姐。
但竹歆竟十分厉害,片刻之后,又占回上风。
连月眼梢在无烟身上一掠而过,扭头笑喊,“长安,过来助我打败歆儿。”
霍长安慵懒的勾了勾唇,“你自己玩,不许耍赖。”
“长安……”连月哼笑一声,狠狠瞪他一眼。
霍长安低叹一声,似乎禁不住她的央求,略一掖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霍长安已到了连月身后。
握住妻子的手,换了个角度,将她手中线一扯一放,转瞬,那纸鸢便飞得比竹歆的高。
他故意使坏,手中纸鸢只比竹歆的高出一丝半毫,惹得向来温婉的竹歆也苦恼轻叫,气喘吁吁道:“夫人耍赖,侯爷使坏,姐妹们,谁来帮帮我?”
众女跃跃欲试,但都一一败下阵来,娉娉笑道:“姐姐输了正好,今晚侍候爷。”
竹歆虽红晕满面,却不无懊恼,叹了口气的,“嗯,我输了。”
“还没有。”
她正想收线,一股清幽的香气盈上鼻腔,她一愣,随即只觉自己陷入一具柔软的怀抱之中,微惚低头,只见一双雪白的手已覆上她手。她缓缓转身,撞上的是女子微笑的脸庞。
她多见这人清冷的模样,如今展颜一笑,容光不可方物,让人心悸。
恍惚间,只听得四下众人惊叫,她连忙抬头,只见自己的纸鸢已跃了上去。
背后男人胸。膛微微一动,连月心下一凛,侧身看去。
只见无烟像个男子一般轻轻环着竹歆跑动起来,听风辨势,双手翻动如蝶扑。
四周,众仆都讶异地看着这个姑娘,长缨枪和戟儿张亦是十分惊愕,和梁叔说着什么,只有梁婶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几个女子一脸惊色,不时悄声低语,都道她要抢连月和竹歆的风头。
竹歆悄然走开,无烟却还不知道众人正看着自己,她专注地盯着空中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纸鸢,心仿佛也随它飞出这庭院,回到旧日时光。
谁都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刚才,她看到长缨枪二人抱胸观看,看到霍长安过去,她眼眶骤然一湿,不仅因为那两个人的亲密,她突然想,他们不该困在这狭隘天地之中,如果霍长安不曾卸甲,他们也许还随霍长安在边疆报家卫国。
霍长安也不必纸上谈兵。
她幽幽想着,手中突然一轻,却是恍惚中不觉松了手,她一惊,一时竟忘了今时已非往日,像往日那般脱口便喊:“长安,长安,呆子,帮我抓住它。”
四下突然一片寂静。
但见霍长安几乎立刻将自己手中的纸鸢放了,纵身一跃跳上屋顶,目光锐利如鹰準,略略一探已将鹞线抓到手中,他飞身下来,袖袍迎风如展翅的鹏。
他握着纸鸢,慢慢走到魏无烟面前,双手缓缓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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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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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反是无烟一喊之下反应过来,她整个如遭轰击,并非害怕,而是她失态了!她知道旁人定是在她看她笑话,霍长安尤甚吧!
她抑着从心底冒出的颤抖,迎上霍长安的目光,却发现他双眸幽深的像无底洞,黑逡逡的好似要将她整个都吸进去似的。
她一时捉摸不透他的心思,硬着头皮伸手去接,他依旧紧紧盯着她,目光似绞住一般,深劲狂野,她握住风筝一端,他的的手却仍牢牢捏着风筝,纹丝不动,竟似并非要放手的姿势。
她素少诽咒,此时心跳急促,激烈难安,不禁暗道一声,这人到底想要如何,要嘲要讽,倒是给个痛快!
“长安,我也累了,想冯太医或是那余大夫也差不多该到了,我们先到大厅去罢。”连月笑笑走过来轹。
“长安?”
她眼睫扇动,如玉脸上落下一层薄影,又唤了一声。霍长安目光一动,似回过神来,暂不再难为她,松手之余,淡淡丢下一句,“待我忙完,你我谈一谈。”
无烟答应了,略略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心中同时竟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失望。也许是她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让她觉得两人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有一瞬,她想,也许,她能跟他说上几句什么,也许他们虽已形同陌路,但至少……不必像现下如此剑拔弩张,针锋以对趱。
临走前,连月看着她,微微一笑:“无烟,抱歉,我们先过去了。”
“应当的。”无烟点头笑笑。
两个主子既散,这场娱乐也就此散了。
梁叔吩咐人留下收拾,他和梁婶跟着霍连二人撤走,几个女子自然也跟着回去。
娉娉给竹歆使了个眼色,竹歆也是满腹疑惑,霍候方才非常奇怪,这种奇怪让人心情激荡还有……不安。但一时之间,她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无烟仿佛看到她眼中疑虑,已先开了口:“我和霍候识于少年,年少不免气盛,当时认为他只该和我一个好,但我只是个普通姑娘,以侯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只爱我一个,后来,他和长公主在一起,我们也就散了。我如今有难需要他援手,他便将我带回府,就是这样。”
竹歆:“原来你们已认识多年。怪不得侯爷对你……”
这番说话,让她心中松缓不少。
方才一刹,未免叫人震撼,令所有人都震撼。霍长安生来身份尊贵,又是少年得志,生平只有他吩咐别人,那一瞬他二人身份却好似全然调换过来,他仿佛变成一个兵卒去执行军官的命令。她心。胸再宽,也不可能希望自己深深爱慕着的男人还深爱着一个女人,一个长公主,已足够多了。
原来,却是看在往日情份上。也是,若是深爱着,饭桌上焉能当众斥责?他就从来没有斥责过连月。
而能占据霍长安的心的女人,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
她其实想说怪不得侯爷念着几分薄情,但她到底并非落井下石的人,立刻便改过口来:“侯爷重情仗义,你家中有事,他定会帮你的。”
娉娉和其他几人互换了个眼色,撇嘴冷笑,“得不到的似乎是最好的。但时日一过,得偿所愿,那便什么也不是了,喜欢的终究是喜欢的,其它的,也总不过如此。”
无烟淡笑,默然不语。
“故作清高!”娉娉冷哼一声,满意的看着她脸色微白,与其他几个姑娘低声笑着,一道上前,紧跟霍长安与连月而去。
竹歆见她仍站在原地,微一叹气,出言提醒,“能去还是去吧,侯爷爱护夫人,对夫人表示关心总是没坏的。”
“谢谢姐姐。但我还是先回屋吧。”
无烟不想凑这份热闹,余太医是慕容缻的专用御医,和她交集虽不多,但经常行走后宫,对她并不陌生。虽说霍长安有说辞圆场,但能避则避,传到孝安耳中,必定要责备这个侄子,多一事争不如少一事。再者,如今她虽再也威胁不到连月什么,但她不在,连月只会更高兴吧。霍长安办完事,会派人来传她。
竹歆见状,心中不觉也生了丝愠怒,“无烟,我怎么说你好呢,夫人如今大概还没在侯爷面前说上什么重话,你一旦真将她惹火了……”
无烟只道:“姐姐快去吧。”
“行,那随妹妹喜欢吧。”竹歆见她态度坚决,眉头一皱,不再停留,追上娉娉等人。
无烟一直等不到霍长安派人来传。
纸鸢被她拿了回来,放在桌上。
她又看了眼纸鸢,终于缓缓站起,思忖着自己主动过去该还是不该。
末了,正要推门而出,却听得外面有声音传来。
“没想到……”
是娉娉她们,这是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认得,她们既已回来,连月应当诊完脉了,余太医也应当离开了。
她正要推门出去,却听得那女子续道:“夫人已有了孩子,平素便娇宠,这下侯爷还能不越发宠爱来着?侯爷都还没跟我好呢,夫人就……这以后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小点声。仔细这话让夫人听到。”娉娉冷笑道。
听的出,她也是心情复杂,语气并不太好。
“知道了娉姐。”先前那女子承了她的情,悻悻应道。
另一名女子把声音压低,“我看侯爷是高兴坏了,方才诊完脉二话不说就把夫人带回屋里去,你们说这是不是好似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了……”
声音中既有艳羡,还有嫉妒。
然后,无烟听到拍门的声音。
她知道,这是竹歆。
把门打开,外面果然是竹歆清秀的脸庞,其他人都陆续进了娉娉的屋子。女人之间有太多话要分享。
竹歆眸中好似笼着一团烟雾,她看着无烟,淡淡道:“冯太医方才诊出……夫人有孕已一月有余。看的出,你对夫人有些想法,可这家里做主的是夫人,如今更是……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无烟忘了谢她。直到她神色有些冰冷的离开,去了娉娉的屋子,她都忘了出声。
喉咙好似被什么堵得死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独自站了很久,方才记起要回屋。
然后,她坐在桌前,一直静静看着桌上纸鸢。
从前,她以为,连月告诉她,自己跟霍长安生活恩爱,总有些夸大其词,原来,想多了的实是她。
不知坐了多久,从窗格透进来的光变成一片金橘,梁婶带着丫鬟前来,她才将将回过神来。
大娘是送丫鬟来的,临走前,对她说了一番和竹歆类似的话。
“姑娘,依老身看,侯爷对你还是很有些情谊的,只要你顺着他些,他待你虽不比夫人,还是会很好的。”
无烟点点头,这次倒是记得回谢,梁婶见她仿佛听进去了,方才欣慰离开。
她拨来的两名丫鬟果然十分伶俐,一个手脚麻利的替她准备洗浴的东西,一个问她晚膳想吃些什么。
无烟知道,霍长安平日一般只陪连月用膳。
她随意点了几个简单小菜,用过膳洗过浴,便让两名丫头先回屋,俩丫鬟见这新主子无甚要求,十分高兴,欢天喜地地告退了。
洗浴前,无烟从浴桶舀了两勺水倒进屋中铜盆里,见屋中无人,她将藏在屋子深处的玉盂拿出,里面一片暗红,是午间竹歆离开后她吐进里面的东西。她将铜盆里的水倒进盂中,将痕迹稀释。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坐到桌前,仍旧看着桌上的纸鸢。
心好似空了一般。
门外院子,偶尔传来几名女子出入和夏虫的声音。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在拍门。
她盯着纸鸢,竟似傻了一般,不知应答,门外的人,看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将门拍得砰砰作响。
“谁啊,胆敢在这里放肆,可知吵到我们姐妹几个说话了!”
似是娉娉不耐,猛地开门一通训斥。
“啊……”
但她仿佛受了什么惊吓,声息很快沉寂下去。
而此时门外终于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气极其不耐的低沉声音,“魏无烟,开门!”
——
以为只走开一天,不想连续几天都没能更上,非常抱歉。这是11。3的更。4和5的接下来分两天补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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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是他?是他!
无烟不由自主浑身哆嗦起来,并非害怕,而是不愿。她不想去开门,但又知道不开不行,她手足一片冰冷,仿佛四肢关节被冻住无法动弹一般,她挣扎着想起来,但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两扇门已教人猛力踢开。
“为何不开门,你在里面做什么?”
霍长安眉心紧拧,抿着唇站在门口,他神色萧沉,两颊微红,一双眸子噙着嗜血火光,就像一头发怒虎豹,随时将人撕烂扯碎。
他背后是黑夜的院落,侍妾四立,夜色在她们脸上镀上一层惊慌、惶恐之色。想是方才听到声音随娉娉而出,不意来的却是霍长安。连竹歆也是眉头颦蹙,目带慌惶榛。
无烟也终于扶着桌沿缓缓站了起来,心依旧是空的,鼻子却发起涩来。
就像她对竹歆说的,那时她到底年少,选择了避走。因为,她怒他轻言承诺,若他真爱她,难道就不能忍受媚药所。诱,控制住***?
他生性不羁,虽遣尽姬妾,但同样年少气盛的他,在选择面前,顺从了自己的欲。望。不愿委屈自己,因为他认为一夜露水,她即便在意,但总会过去诣。
可是,她过不了自己的坎,她亲眼看到多少美丽的年轻女子因为被她男权至上的父亲带回府邸,从此在日夜消长中变成了可怕的妇人。
宫中时岁,会再次兴起与连玉相守的念头,如今想来,实是理智多于情感。她经历了他和阿萝的故事。阿萝死了,他静静为她守孝,这就是为何他经常在她宫中“过夜”的原因。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誓词旦旦,一点一滴,却足以让人动容。
谁不想被人铭记着,哪怕哪天突然死了,也还活着。
除此,她真不愿他背负骂名。哪怕连月是有意而为,但做了就是做了。
她其实没有他想象的不爱他,所以她能做的,只有离开。
若早便让她预见今日困局,让她再选一回,她还会如此选择。
她即使能和母亲离开,这辈子又还有多少幸福可言,可她还是希望他能幸福。她真的没有他想的不爱他。
而他为何就不能帮她一次,却选择将她囚在这霍府当中,看他幸福快乐。她希望他得到幸福,可她没办法亲眼去看这种幸福。
她嫉妒连月,嫉妒其他女人,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为何他却要她亲眼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而她甚至连恨也不能恨,她还有求于他两夫妻。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你来了。”
霍长安眉心皱得更深耕紧,眸中鸷意一片,忽而衣袖一拂,将门摔上,将竹歆等人惊疑探究的目光统统隔绝开来。
“你应该知道,连月有了我的孩子。”
他声音极冷,朝她走来,一股浓重的酒味从身上传来。
原来他喝酒了,无烟心想,怪不得脸上那么红。是啊,大喜日子,怎能不喝酒助兴?还记得,那件事后,他曾痛苦对她说,以后再不多喝。
当时的话,她怎能当真。人总是会变的。
他这是看她笑话来的吧,因为今日之事让他知道,她心中其实还有他?
她有求于他,却让他在门外久等,这终于照面,她看去似尚能自持,并非如他所思撕心裂肺,他如何能不怒?
可除了装作若无其事,她还能做什么?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她没有资格去发泄,而若果真将心中想法表现出来,也只会引来他的轻视和笑意。
如此,这场戏她还能做下去吗?她已快精疲力尽。
就像娉娉说的,他对她只剩得不到的念想,她也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可如今连月有孕,他会知分寸,未必会轻易碰她,对她来说,总是一个契机。
是以,她不能让他看自己的笑话,同时也不能激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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