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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之朔风疾-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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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存亡在此一战,孩子们,加速冲上去,不死不休!”老将哈宁阿举刀大喊,噶布什贤章京瑚里布、席特库立刻率军冲了出去。
八旗铁骑同样是重甲骑兵,但坐骑是矮小的蒙古马,与大同铁骑的天山马对撞明显吃亏,人仰马翻倒下一片,但八旗兵韧劲就是足,前赴后继向前猛扑,大同铁骑被迫减速,马上就被清军围住刀劈斧砍,郭秀寸步难进只好求援——孟克毫不犹豫又把图必达的前协、李察哥的左协投入战斗,同时发号箭要朝鲁的骑四镇迅速增援。
骑四镇装备轻甲,更擅长轻骑兵战术,但这节骨眼由不得挑三拣四,副镇统丘显带领长于马上格斗的博尔术前协在前,镇统朝鲁带领擅长骑射的失烈礼左协、达尔汉右协在后,三个协以箭雨为掩护列楔形阵向前突击。
骑二镇突击无力,镇统哈达里有些急了,亲自跑到前协督战,他是乌拉人,对大清国谈不上感情,大清国是死是活关他屁事,但骑二镇的满洲兵多,尤其是这个前协一大半是满洲兵,这帮家伙兔死狐悲也影响了他指挥。
“其他两协都在推进,你的前协为什么打不动?”哈达里冷冷质问前协协统图必达。
“我想打,可兄弟们下不了狠手啊!”图必达很委屈。
“不想干就滚,我亲自带前协,”哈达里心里有火,指着渐渐靠近的飞虎旗喊道“总统上来了,你不怕丢人我怕!”
图必达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回到队伍中说了一会儿话,满洲兵看到了飞虎旗总算有点振作,呼啦啦一片跟着图必达向前冲。
李榆也在头疼,飞虎营的满洲兵同样多,队伍向前移动不久,鳌拜、察里布就带人把他紧紧围住,想射一箭也不可能,达素、遏必隆更绝,带人把阿达海、僧格的两个武选学堂骑兵哨也围住了,孩子打不了仗气得嗷嗷叫——李暄带着蒙古兵、汉兵想往前冲,满洲兵却磨磨蹭蹭,似乎保护好李榆就算了事,这还打屁仗啊,飞虎营吵吵闹闹还没接近清军骑阵就停下来,不过哈宁阿却被吓了一跳,飞虎营是李榆的卫队,其所到之处必然是大同铁骑的攻击点,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正面。
这时,骑七镇悄悄绕过清军骑阵,突然加速向西——大同铁骑要增援步二镇,当然不能放过,侧翼的阿尔津发出警报,随即率领铁骑冲出去阻击,清军骑阵结合部出现了一个裂缝。
机不可失,就看谁的动作快,李榆抡起鞭子赶开鳌拜、察里布,大喝一声“飞虎营转向,切断清军”冲出去,鳌拜、察里布挨了鞭子也清醒许多,马上跟在后面。飞虎营是精锐中的精锐,马好骑术更好,轻松击溃一股清军切断阿尔津的后路,而骑七镇立刻转向杀回,一万五千大同铁骑包围阿尔津的五千八旗铁骑,战场形势瞬间变化,就在这时,天空中连续出现步二镇的求救号箭。
孙守法顶不住了,大同军战史上从未损失过一个镇,何况是王牌精锐——李榆头上冒出冷汗,很快下定决心,宁可放过绿营军也要保步二镇,大声下令道:“发号箭,命令白显志全力救援步二镇。”
………………………………
第456节
白显志今天打得顺风顺水,绿营兵还是一副明军的老模样,号衣破旧不堪,盔甲零零散散,使用的五斗弓射不穿重甲,火器还是老掉牙的虎蹲炮、火绳铳,费尽心机摆出的十几个车阵也形同摆设——大同军的火炮抵近射击,几炮就足以把车阵打漏。车阵岌岌可危,而汉八旗却只管躲在后面督战,死活不肯向前增援,绿营兵当然不想打这种送死仗,但他们想跑,周围游弋的蒙古骑兵虎视眈眈,想降,对方打上瘾不接受投降,只能硬着头皮苦苦支撑。
大同军连续摧毁清军车阵,仗打得太顺,自己人却闹翻了,侯世杰太霸道,恨不得独占军功,步一镇三个协九个营全线铺开从三面向清军压迫攻击,把铳炮二镇和民兵都挤到一边,这种恶劣行为引起公愤,连一向不爱说话的炮兵统领吴老八也打抱不平。侯疯子却知错不改,只给民兵让开一条狭窄的攻击通道,这还是看在黑云龙资格老的份上,至于铳炮二镇嘛,他坚持说铳炮兵应该干火力掩护的活,而不是抢步军的饭碗——步一镇是满柱的老部队,大同官军出身的白显志明显偏向大同系,不但不管侯世杰,还厚着脸皮劝说铳炮二镇顾全大局,暂时后撤待命,把金国鼎气得冒火。
步一镇攻击力第一确实不是吹的,打过中午已攻破清军十座车阵,眼看套在清军脖子上的绳索渐渐收紧,白显志得意起来,向黑云龙自吹最会用兵,众议员王重新押送一批弹药赶来,也凑上去闲聊。
“王先生,绿营兵困兽犹斗,这一仗恐怕要打不少时候,是不是许他们投降?”黑云龙小声建议——侯疯子太狠,每攻克一座车阵都要把人赶尽杀绝,他干过蓟镇总兵,对京畿边军改编的绿营兵还有些香火之情,有心给他们条生路,但白显志不以为然,王重新是众议员,大概能有几分善心。
“老帅,军中缺粮啊,俘虏太多会闹事的,”王重新笑眯眯地回答,其实真实原因是议院中没人把绿营兵当回事,自然不会拨钱粮收容他们,而八旗兵有满洲议员说好话,反而能得到战俘待遇,不过这些事说不出口,他故作神秘又解释道,“议院认为绿营兵先为明国奸党效力,后又投靠清国匪党,民愤太大只能按私党爪牙对待,不配享受战俘待遇,所以不如及早铲除以免后患。”
私党爪牙这顶帽子太大,黑云龙不敢再为绿营兵说话了,这时,天空中响起号箭,他马上又叫起来:“白帅,总统有令,急速增援步二镇,绿营兵不过一帮乌合之众,暂时放他们一把吧。”
白显志很失望地看着天空,煮熟的鸭子要飞,真不甘心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还好有铳炮二镇待命,传令,金国鼎从速增援步二镇。”
“不妥,铳炮二镇不过万把人,肉搏能力也不足,还应该调步一镇一并增援。”黑云龙摇摇头。
“这样吧,侯疯子调一个营,民兵也去三千人,让金国鼎先打一阵,”白显志又想了一会儿,念念不舍地指着前方说道,“孙大圣应该还能支持一会儿,眼前的清兵只剩一口气了,等我灭了他们,立刻率全军增援步二镇。”
金国鼎接到命令乐坏了,铳炮一镇被裁撤后,省下的军费大半落到他手中,如今的铳炮二镇兵强马壮,有三个步铳协、一个亲卫营、一个铳骑兵营、一个辎重营,还新设一个装备二十五尊仿泰西十二磅前膛炮的炮兵营,兵力膨胀到一万五千人,腰杆粗了正巴不得单干。
铳炮二镇的军官被召集到一起,金国鼎大声鼓劲道:“骑兵瞧不起铳炮兵也就算了,但让侯疯子这伙步兵骑在脖子上,老子就是想不通,这是我铳炮二镇头一次独立迎战强敌,兄弟们,争口气打赢这一仗,以后再不受鸟气!”
“干了,咱们铳炮二镇不是吃素的,这次就踩着清军为铳炮兵正名。”前协协统刘双喜杀气腾腾大叫,左协协统图元、右协协统周旺、铳骑兵营官白承祖立刻随声附和。
“诸位,我们的新式战法所向无敌,对付野蛮人毫无问题。”炮营营官泰勒也叫起来,这家伙是泰西人,自称当过炮兵军官,因为热爱自由才投靠大同,大家觉得他更可能是个逃兵,不过此人确实精通铳炮战法,金国鼎费了不少劲才把他从武选学堂挖到铳炮二镇。
铳炮兵与其他各兵种不同,军官不但要识字,还得通晓算学、机械,所以清一色出自武选学堂,这些人年纪轻、干劲足,从来就不甘心落骑兵、步兵后面当小三,喊打喊杀声响成一片。
“此战不胜不归,立刻出发!”金国鼎很满意煽风点火的效果,大手一挥下令道。
铳炮二镇出现在战场,清军并不惊慌,反而奇怪肉搏能力很弱的铳炮兵居然也敢单独出战,对方的步二镇已被四面包围,现在又来了战力不强的铳炮二镇,离天黑还有些时候,说不准能一口吃掉两支大同军——兵部尚书韩岱想入非非,命令阿济格尼堪、果科的两白旗精锐、佟图赖的乌真超哈军迎战铳炮二镇。
多铎这时浑身乏力、忽冷忽热,正躺在马车上休息,接到韩岱的禀报,强打精神又补充一道命令:“各旗护军也出击,务必击垮大同援军。”
清军抢先一步完成列阵,火炮刚架稳就开火,大同军的行军纵队挨了几枚炮子出现伤亡,不得不停止前进,八旗护军不给对手从容列阵的机会,马上发起攻击,铳炮二镇铳骑兵营毫不犹豫冲上去拦截。
金国鼎观察一会儿战况,很快就放心了,八旗护军大约有两千,但装备的马铳实在太少,充其量不过四五百杆,相比之下,自己的铳骑兵不仅配备盔甲、马刀,每人还有两枝双管马铳,火力强大得不像话,在场面上丝毫不落下风。
他的目光又转向清军步阵,忍不住笑起来——对方的弓箭手、火铳手走在最前面,其后是一个个密集方阵,重甲长矛手在前,轻甲刀斧手居后,步阵之间预留狭窄通道,这简直是大同军步阵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火炮布置在步阵前沿,估计清军不懂算学,玩不来过顶射击,只能照搬老一套。
清军装备低劣、打法落后,金国鼎的信心更足了,传令官报告本军列队完毕,炮兵营也已抢占南边高地,他挥手下达命令:“传令,炮兵营立刻射击,前、左、右三协列一字攻击阵形前进。”
进攻的号声响起,九个步铳营一字摆开,有节奏的鼓声随即响起,将士们肩并肩靠在一起列成密集横队,踏着鼓点大步前进——铳炮兵的军装还是红衣蓝裤白毡帽,但长过膝盖的皮甲被淘汰,仅在前胸披一块铁皮板甲,哨官、队官发出指令的口哨声也被鼓声取代,这鼓声与整齐的脚步声相互应和震人心肺,九个密集方阵一万余名将士犹如一道长城压向清军。
侯世杰派来的一营步军早就到了,营官侯小闹觉得很受冷落,忍不住问道:“金长官,你们都上去了,我这千把人干什么?”
“这是我们铳炮兵的战场,没步兵的事,你们就和民兵一起留在后面待命,运气好也许有机会上。”金国鼎没给这个侯世杰本家侄子好脸色,跨上战马就走。
“太欺负人了,我们可是天下最强的步军啊!”侯小闹叫起来,这时一排炮子从他头顶飞过——炮兵营的十二磅炮首先开火了。
泰勒,一个野心勃勃的雇佣兵,曾先后在瑞典、西班牙军队中做过炮兵军官,因为佣金和两个雇主都闹翻脸,又窜到印度投奔葡萄牙人,可惜葡萄牙人不争气,沿海的据点不断被荷兰人抢走,他觉得前途渺茫打起跳槽的主意,开小差跟随一帮英格兰商人翻越大雪山进入藏区,拿到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商务代表的推荐信后跑到大同讨生活,从此官运亨通,先是在武选学堂教习铳炮,不到一年被特准授予联邦公民身份,直接晋升都司上品军阶,然后又出任铳炮二镇游击中品衔炮兵营官,金国鼎还许诺为他申报五等巴图鲁世勋——这可是相当于男爵啊,这家伙从小就梦想成为贵族,有机会当然要抓住。
清军的火炮连续开火,炮子射入大同军密集队形不时溅起一片血光,炮兵营企图压制对方的炮火,但两轮试射都落空,几名军官手忙脚乱拿着尺子测量距离——这种炮兵计算尺据说是泰西科学圣人伽利略发明的,崔二定带回大同后很快被仿制推广,老爷子的天文望远镜大名鼎鼎,这玩意自然也是宝贝,不过炮兵还玩不熟。
“笨蛋,没看见敌人的火炮在向前运动吗,要计算提前量,”泰勒看着心烦,抢过计算尺亲自测定距离,片刻之后挥手下令,“听我的口令,炮口压低两度,三轮开花弹急速射击。”
三轮炮击之后,清军的火炮被打得东倒西歪,炮手死伤遍地,泰勒不给他们喘息之机,马上又是三轮开花弹急速射击,这回引燃了火药,清军步阵前沿一片火光。
泰勒得意了,把计算尺扔给手下军官:“炮口摆正,换实心弹攻击正面之敌。”
趁着清军出现混乱,大同军大步向前推进,距离对方大约八百步时停下脚步重新整队,随着一片“铳下肩”、“密集列队”、“蹲射、立射都有”的口令声,步铳手前排蹲下后排站立,手中的遂发铳直指前方,与此同时各协的行营炮被推到前沿准备射击——铳骑兵完成掩护任务之后马上撤退,沿着本阵的间隙回到后方,八旗护军今天无法接近对手,马铳对射损失了百把人,吃了大亏不甘心,红着眼追杀而来。
瞄准、射击,大同军前沿火铳声响成一片,行营炮也同时射出霰弹,八旗护军一头闯进弹雨中,人仰马翻倒下一片。带队冲锋的巴雅喇章京果科抢过一面战旗,大喝一声“列密集楔形阵,加速、加速,跟着我冲垮大同贼”——八旗护军其实就是白甲巴雅喇兵,盔甲、武器精良,尤擅骑射、肉搏,这种兵整个大清国也不超过五千,多尔衮出手就给了多铎两千人,打败仗丢不起人呀!对方没有肉搏兵,只有的披胸甲的火铳兵,利用装填弹药的间隙杀穿他们的横队应该不难。
火铳手面对骑兵并不惊慌,前排射手打完退后,后排射手马上向前,上万杆步铳轮番齐射,密如雨点的铳子不停撒向前方,八旗护军冲击受阻,也操起弓箭还击,但除了偶尔有几枝箭射中目标,箭矢大多射空,果科绝望了,拔出短刀狠刺坐骑,不顾死活向前冲,一发霰弹迎面射来,把他连人带马打倒——两千精锐铁骑一次冲锋就损失三百多人,连巴雅喇章京果科也阵亡了,八旗护军不敢再战,吹号呼唤援兵。
“护军后撤整队,火铳手、弓箭手向前攻击敌阵中央,把行营炮调上来给我狠狠打!”阿济格尼堪率领步卒顶上去,手里有五六千杆遂发铳,还有乌真超哈军的十几尊行营炮掩护,他自信能打胜这一仗——对手列一字阵形缺乏纵深,集中火力先打出个缺口,再发动肉搏攻击将其斩为两段,以两白旗的战力肯定能打胜这一仗。
清军与大同军激烈对射,两军阵前硝烟弥漫,双方同样密集列队、同样使用大同造武器,也同样使用便于装填的纸装弹药,每一轮射击都能造成对方一片伤亡,这种情况下,唯有持续高密度射击才能获胜,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本方倒下一个马上就补上一个,绝不敢有丝毫松懈,步铳齐射声连绵不绝。
大同军中央是刘双喜的前协,三千杆火铳对付五六千杆铳很吃力,射手不断被打倒之后队形出现松动,清军发现情况有利,开始徐徐向前推进,目的很明确——中央突破。
后退半步就可能全线崩溃,必须抵近用弹幕射击打垮对方,刘双喜很清楚这一点,跨上战马举起一杆旗矛大声呼喊“击鼓,密集列队前进!”。旗进人进,急促的鼓声响起,前协将士们冒着弹雨大步前进,队列前赴后继行进到离清军百步时突然停下,随着“铳下肩,瞄准,射击”的口令声,上千杆步铳同时开火,距离太近啦,弹幕像一堵墙压过去,对面的人几乎同时倒下,紧接着又是两轮急速齐射,清军火铳手、弓箭手彻底崩溃,不由自主向后逃窜。
片刻之间上千人倒在火铳下,这种杀伤力太可怕——阿济格尼堪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大声下令“冲上去,肉搏攻击”,清军如梦初醒,挥舞刀矛杀过去,但对方的齐射始终不停,盔甲不仅挡不住铳子反而成了冲锋的累赘,每向前一步都有人倒在弹雨中。
“全体都有,装铳剑!”前协左营打完最后一轮齐射,营官周柱子高声下达军令,随后一把抓住身边的陈二水,“看到对面那杆大旗了吗,给我打翻它。”
神铳手陈二水如今挂都司上品衔,但脑子太笨当不了官,除了带五个副射手还是光杆一个,不过手艺越来越好,铳道馆的师傅还专门为他做了几杆带膛线的遂发铳,不敢说百发百中,三铳击中目标不在话下。
陈二水很快干掉了清军的掌旗官,周柱子拍拍他肩膀,挥手大喊一声“投弹掩护,肉搏攻击”,一片手掷雷砸向清军,周柱子带领全营将士发起冲锋,与此同时,前协前营、右营也与清军展开肉搏。
金国鼎有些得意,目前战况进展顺利——清军集重兵企图中央突破,左协、右协趁机两翼包抄,一旦包抄到位清军必败无疑。清军今天打得很勇敢,但火铳手队形还是太散,基本上是百把人凑在一起齐射,形不成高强度的火力打击,这明显模仿大同步军玩火器,却不想大同步军还是以肉搏为主,那帮火铳手只是琢磨出一点使用火器的皮毛,打仗时凑到一起咋咋呼呼对付外行没问题,与铳炮兵相比还差得远呢,清军找错师傅了。
“传令,炮兵营集中炮火掩护前协,左协、右协不要再往前延伸了,立刻抵近清军侧翼弹幕攻击。”金国鼎有些担心自己的前协,决定见好就收。
两白旗两翼遭到密集火力打击,转眼间到了崩溃边缘,关键时刻多铎却陷入昏迷,韩岱缺乏大战经验,硬着头皮一通乱指挥,清军越打越被动。
“收兵,向南撤退!”多铎在千呼万唤中醒来,听完军情禀报差点又昏死过去,过了好久才吃力地说。
“来不及了,额鲁不会放过我们。”韩岱几乎带着哭腔大叫。
多铎举起颤抖的手指向东面:“攻击绿营军,不能放他们活着入关!”
………………………………
第457节
临近黄昏,清军突然不顾一切摆脱大同军,像落潮一样向东退去,战场形势顿时大变。
步二镇被四面包围后,后方无法继续输送民兵补充兵员,苦战到现在已经奄奄一息,清军退走让孙守法松了一口气,筋疲力尽地与将士们瘫坐在地,这一天总算熬过去了,让他们逃走吧,步二镇实在没力气追击了。
铳炮二镇的新式战法越打越顺手,从三面包围压缩清军,大胜就在眼前,却不料清军拔腿就跑,佟图赖的乌真超哈军干脆连火炮也扔了,煮熟的鸭子飞走,金国鼎当然不甘心,但八旗兵是马上步兵,他想追也追不上。
八旗铁骑做了最后一次努力,集中兵力发起猛攻,企图救出阿尔津,但被骑二镇、骑四镇死死挡在包围圈外,哈宁阿眼见解围无望,指挥主力迅速撤退。阿尔津的五千铁骑陷入飞虎营、骑七镇的重围,苦战良久已无力突围,突然又被主力抛弃,无奈之下向大同军缴械投降。
比较滑稽的是白显志,数万八旗兵突然扑来,还以为是找他拼命,急忙命令全军后撤列阵防御,硕垒、固鲁思齐布一伙人最怕八旗军,率领蒙古骑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后撤逃命,但随后一幕就让人大吃一惊,八旗兵没找大同军的麻烦,却杀向自己的友军绿营兵。
绿营兵被打得只剩半条命,正躲在残存的车阵后苟延残喘,做梦也想不到主子会下黑手,他们没胆子对抗满洲主子,却把怒火发泄到八旗汉军头上,抄起家伙就一窝蜂扑上去拼命。祖泽润是祖大寿的长子,年纪轻轻做了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资历浅做事就得勤快,今天一直在绿营兵屁股后面督战,根本来不及逃跑,被乱刀砍成肉泥,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镶黄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红旗固山额真吴守进马上率部冲上去为同类报仇,两支大清国汉军打成一片,转眼间就尸横遍地——这场火并比与大同军交锋更为血腥惨烈,八旗汉军的人数太少,打了不多时,吴守进中箭落马而死,刘之源也负伤而退,八旗铁骑要为自己人撑腰,冲上去尽情杀戮,绿营汉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大同军此时倒成了局外人,抄起袖子看热闹,白显志还生怕有人跑来抢饭吃,严令各部不得接受投降,若有收容俘虏者自己承担口粮。天色渐渐暗下来,八旗兵似乎杀累了,全军向南撤退,大同军又接着杀人,铳子、箭矢铺天盖地飞向绿营兵,硕垒、固鲁思齐布也神气起来,率领蒙古骑兵四处截杀——绿营兵绝望了,扔下武器停止抵抗,面向南方跪倒痛哭,然后一个接一个死去。
“姓白的,你还有没有人性,杀多少人才满意?”孙奇逢骑着驴跑来,举起拐杖就打白显志。
“这能怪我吗,是议院不拨收容绿营兵的口粮,这些人都是些烂兵无赖,没饭吃肯定要闹事!”白显志捂着头叫道。
“白帅,收手吧,活着的人肯定不多了,闹不出什么大事,这里有好几万条尸首,总得有人收殓吧。”黑云龙在一旁劝道。
白显志想了想,总算点头了:“算他们运气好,不杀了,全都赶去收尸,有敢不从命者就地格杀!”
“干完活就发几升米让他们滚回老家,我大同不养烂兵。”王重新急忙插一句。
幸存的绿营兵还不到一万,一场屠杀之后吓得呆如木鸡、神情恍惚,平日桀骜不驯的神态全然不现,很老实地就被民兵押去收尸。
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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