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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胡-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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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尸体堆积得越来越高,血水淹没了脚面,敌人依然奋不顾身地冲上来。体力以惊人的速度衰歇,姜岑感觉身子渐渐迟钝下来。

    “叮――”一声轻响,终于有人能实实在在地接他一枪。

    一枪过后,悍民军停止了冲击,一个大汉瞠目怒喝:“毒蝎!你也算是一条好汉,为何出尔反尔?悍民军亏负你么。”

    机械的舞动停止了,姜岑神智一清,注目看去,原来是孙威。

    麻木的脸挤出一丝歉意,姜岑遗憾地说道:“孙大哥。毒蝎对悍民军素来仰慕,并不愿出尔反尔,只是实在不喜欢张遇。”

    “哼!虚言狡诈。你就受死吧。”孙威双刀一摆,悍民军再次冲了上来。

    “今日到此为止。”姜岑歉意一笑,转身就跑。此时,他对孙威充满了感激,不是孙威及时住手,他可能会一直厮杀下去,直到累死。

    身后,烈火熊熊,烧得正旺;没有丝毫犹豫,他伸臂遮住脸面,一头扎进火海。

    (本章完)
………………………………

第20章

    第二十章火烧悬瓠城

    汝水之上。二十多条船依序摆开。其中一艘,卫士林立,戒备森严。

    张遇褪下甲衣,身着宽袍大袖,一副名士风范,正悠闲地跪坐在草席上。轻烟凫凫,涂了釉的小巧陶盏在手中缓缓转动。四周亮窗全开,坐在船舱,能清楚地看见悬瓠城,也能隐约观察到三义军大营方向的动静。

    “彭城王李城起兵,前部督石侯一路之上,势若破竹,各地郡望,闻风归降。石侯拥戴之功,无人可比,眼见就要大用了。将军身为石侯爱将,前途无量。勃在此先行恭贺。”

    “悬瓠城归附,汝南遂安;三义连环坞再破,谯郡亦平。自此,豫州生民以将军马首是瞻。此又是一贺……”

    即便是吹捧,周勃的语气依旧非常恳且。张遇惬意微笑,带着几许歉意道:“为了尽早恢复边墟,为了豫南稳定,张遇容纳陈、乐两族及上官恩,说起来,着实亏待了先生。每每思及,遇心中有愧。”

    周勃一揖。“汝南周氏得以回归故土,全仰将军之力。勃非忘恩无礼之徒,周氏一族,自此为将军效死耳。至于周氏与陈、乐之间的恩怨,不过因利争气,并无不共戴天之仇;将军放心,勃定与悬瓠城内各家戮力同心,将边墟商税打理清爽。”

    张遇越发满意,面容如花绽放,笑意层层荡漾。就在完全绽放的那一刻,他的神情忽然凝住了,笑意转化成错愕,额头纹起条条蚯蚓,双目眨也不眨地盯向南方竟是,渐渐浮红……陶盏喀吱喀吱作响,紧握的五指,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周勃循着望去,只见悬瓠城浓烟滚滚,火头高扬;整个城池都在燃烧。周勃面色一白,骇然大叫:“完了!城中商货不保……。”叫声一滞,周勃瞅见张遇青灰色的脸,压住惊骇,温言安慰道:“幸亏将军有先见之明,将各世家人丁撤了出来。否则。后果……”

    这话此时说来,像是莫大讽刺。

    “匹夫!”

    张遇双眼猩红,冒出熊熊怒火。低嗥声中,右手狠狠一掷。精制的陶盏飞出,摔在船板上,跌得粉碎。

    这时代的木质建筑远多于土垒,点火烧城极其容易。悬瓠城内,粮草、布帛、皮革先被点燃,随后门窗、房梁、厅柱、廊榭噼啪炸响,开始吞吐火舌。没多久,大半个悬瓠城就成了一个大火场。

    征东军残部挤在火场中心,火场外,悍民军、豫州兵、士族家兵被蔓延的大火逼得一点点后退。事前没有充足准备,此时想扑灭大火实在难能。

    姜岑在火海中翻跌滚爬。

    铁甲挡火,可不挡热;没多久就变得滚烫起来,烫得姜岑以为自己成了铁板烧。眉毛、须发都已焦透,衬里的麻衣被烙得冒出黑烟,露在外面的燎出了火苗。冲出火海之时,他整个人被烟火环绕,格挡得严严实实。不是孙霸心细,从体型上辨认出来,就会被志愿兵当作官军乱刃分尸。

    韩彭、崔宦扑上来又拍又打。

    “石帅,我们烧了三条街,留下南方一路用于突围。只要够快,敌军合围前杀出去,就可以脱身了。”韩彭及时撤回,建议丁析不要在南路放火,以免绝了后路。这一着,此时成了他们的活路。

    南街的敌军不知是郡守兵还是家兵。城内火起,他们不敢呆在建筑之内,在街道上列阵防御;又在两边房顶上布置了两百名弓箭手,意图据高压制。

    “干得好!逊之,真有你的。”姜岑看着南街情形,欣慰不已,头脑渐渐清明起来。毒蝎的经验、后世的见识尽为他用,一道道命令随口而出。

    “丁析。带弓箭手上前压制。”张遇送了征东军几十张弓,几千支箭。丁析猎户出身,射技娴熟,这些弓箭就落到他的手中。

    “崔宦、张炜。带人上房,将对方的弓箭手驱赶下来。”弓箭手以射技见长,近战能力并不出色,义务兵足以应付。

    “韩彭、孙霸。你二人换铁甲,在前开路,将敌人给我驱散。”唯一的两套铁甲换过二人,姜岑把铁枪交给孙霸,韩彭则让部属抱了一捆木矛跟随;韩彭善使双铁矛,如今无铁矛在手,只好使用木矛;他力气太大,木矛损折极快,一到拼命的时候,就需要专人携带兵刃供他更换。

    “侗图。带人断后,走一路烧一路,不留一间房屋。”侗图听后有些犹豫,但一触到姜岑凌厉的目光马上大声接令。征东军上下个个震骇,后路被烧,退后修整的可能都没了。姜岑这是要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诸位!悬瓠城火起,敌军对我恨之入骨,杀之方能甘心。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向前冲,杀出一条生路。”姜岑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于其被烧死。不如拼命一搏,杀出条活路。弟兄们!上吧!”

    一声令下。丁析带着弓箭手率先冲上,与头顶上的敌军弓箭手展开对射,两百义务兵迅速攀援上屋,冒着箭矢向前掩杀。

    敌军弓箭手受到干扰,无法对下面街道形成威胁。“走!随我上!”韩彭、孙霸大声呼喝,迈步向前,径奔对方战阵。

    敌军支起八面大盾,挡住了整个街道;几十个枪手在盾上架起长枪,密密匝匝,如同刺猬。

    “杀!”韩彭、孙霸瞠目怒喝,铁枪、木矛狠狠一挑,挑飞两面大盾,随即纵身扑进对手战阵。一杆铁枪,两根木矛施展开来,遮蔽了大半个街道。

    孙霸暗以毒蝎为师,蝎尾枪法刁钻凌厉,已得八成真传;韩彭誉号‘黑豹’。盛名之下岂有虚士?两支木矛,如双龙出海,纵横无敌。

    两人麾下志愿兵脸被大火炕得通红,眼也被血气激得通红,嘶喊着杀进敌阵。

    四面合围之时,敌军士气高涨,不惧生死。如今一支孤军面对拼死搏命的征东军,信心显然不足,房顶上弓箭手又被义务兵吸引纠缠,没法提供支援;在志愿兵的冲杀下,街道上的敌军抵挡不住,露出后退之象。

    姜岑身边还有近五百人。

    与敌瞬间接战,征东军折损近半;特别是司扬部、韩彭部和配合韩彭控制北门的义务兵,伤折大半。

    看出对方心生退意,姜岑大喝一声:“侗图,点火!征东军!全军向前!”

    “杀!”几百征东军齐呼喝一声,疯了一般冲向南方。

    哗――

    不等征东军杀到,敌军转身就跑,彻底溃散了。

    “杀――”

    征东军跟随着向城门冲去。他们冲击的太快,太过顺利,以至于侗图的火头还没来得及点着。姜岑背上司扬,回身喊道:“侗图,跑吧。不用烧了。”

    一路之上再无阻挡,征东军顺利冲出南门。

    站在城外,姜岑向东望去,只见三义军大营余烟残烬,缭绕未熄,彻底成为废墟;那里既没有三义军的影子也不见敌军。

    “在那!”在他背上的司扬看的更远,指着东南方说道。

    **里外,旌旗歪歪斜斜,模糊之间,但见无数人马奔走厮杀,向东南方慢慢挪去。

    “追!”

    姜岑向东南方跑去。那里有孙俭,有民部,有祖凤,有很多让他牵挂的人,他不能置之不理。没跑多远,身后杀声再起,原来是敌军反应过来,从其它城门绕过来追赶。所幸的是,没有骑兵。

    “他奶奶的,征东军加油。咱们和对手比比脚程!”司扬趴在姜岑背上,兴奋地大叫,末了低声对姜岑道:“蝎子,你别跑得太快,小心硌着我。为兄是患者。”

    姜岑咬牙忍受着疯言疯语,埋头急奔;跑出五六里后;只见前方人马分成两路,一路向南,一路向东。姜岑不敢分兵,稍稍犹豫,带着征东军向东斜插过去。

    日到午时,双方距离拉近,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大队牛羊畜牲,随后是参次不齐的民部队伍。

    是孙叔!姜岑心中一喜,随即生出几分佩服。逃跑之时,孙叔竟然没有丢下牛羊,确实有管家的潜质。

    孙俭和民部还剩四百来人,看到姜岑,欢呼一声,孙俭、万牛子、伍慈、赵谏迎了上来。

    老远,伍慈就大声叫道:“蝎帅。周方是奸细,把我们的计划卖了……”

    周方?姜岑微微一呃,竟然是斯文知礼,见闻广博的周方。

    “慈早就发觉此人心怀叵测,没想到真是奸细。好生可恶!”伍慈愤愤不一,既表忠心,又隐晦地显露了自己的预见性。

    “滚你奶奶的。早干嘛去了。事后说有个屁用。”司扬挣扎着从姜岑背上下来,要去踹伍慈。伍慈一闪,委屈道:“慈无职无权,也没一个部属,怎能看得住周方?”

    “滚蛋!这般时辰,还在想捞权!”姜岑怒骂,替司扬把伍慈踢了个跟斗。

    “踢得好!咦?”司扬叫了声好,突然疑惑道:“蝎子。前几天你好像不对,斯文的像个娘们……现在才像毒蝎。”

    司扬的话让姜岑很有些感慨。

    乱世之中,作为首领、作为强者,首先要让手下害怕,让手下因恐惧而臣服。威信威信,先威后信。若是无威,信便一钱不值。手下不知道惧怕,再是仁德之人,终归落得众离亲叛的下场。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仁义行于天下,也是威慑后再施舍的仁义。纯粹的仁义,不过是东郭先生的迂腐。

    叹息中,他迎上孙俭。“孙叔。没事吧。你们怎么带着牲畜?怎么和三义军分开了?”

    孙俭身上血迹斑斑,显然经过一番苦斗,但他并不在意,平淡道:“这是伍慈的主意。他说敌人针对的是三义军,和他们在一起会受牵连,我同意了,所以和三义军分开逃。至于畜牲……不带上,不用官军围剿,饿也饿死了。呵呵,与其饿死,不如冒险带着畜牲逃。”

    姜岑无话可说。征东军已经断粮,不带畜牲,凭民部老弱,抢都抢不到粮食。

    “蝎子。接下来怎么办?”孙俭问了一声。

    “与三义军会合。如今,我们和三义连环坞休戚与共,离开他们,我们逃不掉。”姜岑没有丝毫犹豫。

    “唉……只得如此了。”孙俭叹了口气。

    姜岑知道,他和张遇翻脸,很多部属不以为然。当时人们被悬瓠城的财富所吸引,被可能的胜利激励;没有人提出反对;如今事败,很多人开始后悔了。

    事实上,他也后悔。后悔自己不经世事,不知世事艰险。

    一直以来,他以为有穿越者的见识,有毒蝎高强的身手;纵横四海,啸傲天下,还不是手到擒拿。经此一役,他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乱世之中,什么最难?活下去――最难。无数风云人物,哪个不是一时之雄,还不是一一陨落,自己凭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活下去――最重要。连石闵这等人物,为了活下去,也需忍耐蛰伏;自己算什么?为何忍耐不得张遇?即使不愿忍耐,行事也该小心,怎能如此大意?竟被奸细所乘。

    自己一直瞧不起南方士人,认为那些人眼高手低,只会高谈阔论,不知世事艰难;事实证明,自己也是如此。

    好在,自己还有一条命,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以后,自己定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望着东南方向。姜岑扬声大喊:“诸位!让我们从头再来!我们会活下去,会越活越好!”

    (本章完)
………………………………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血色浪漫

    夕阳西下,一匹黑色战马出现在原野上。

    “黑雪!”姜岑一凝,惊呼出声。

    黑雪是祖凤的战马。怎么出现在这儿?祖风……霎那间,全身的血液似乎即将凝固,心脏却如擂鼓一样剧烈跳动,姜岑不敢想下去了。

    祖凤――那个冷峻、倔强的假小子,姜岑甚至不知道她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样子,就已经深深牵挂上了。像是初恋的对象,没有表白,没有亲密,一切都是那么模糊,那么朦胧,可却无声无息、毫无理由地篆刻在心。

    姜岑风一般狂卷过去。近了……战马上露出一个骑士的身影。

    是祖凤!

    骑士的脸埋在马鬃间,兜鍪掉落,露出缕缕青丝,整个人一动不动,软软地趴在马背上,不知是生是死。只是,细细的凤尾枪仍紧紧篡在手中,一端斜依在马颈之上。

    姜岑伸手去扶,还没碰到,像被蜂蜇了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他有些害怕。

    须臾,他再次伸出手,探到祖凤颈后大动脉上,轻轻一按,旋即精神大振,飞快地扶起祖凤,拦腰把她抱了下来。

    祖凤嘴唇干裂,双目微阖,脸白得向瓷一般,没一点血色。只有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透露出生命的气息。

    “水!”姜岑叫喊一声,小心将祖凤斜放怀中;随即仔细检查。

    战袍上到处都是血,不过不是她的;皮甲完好,没有箭簇、兵刃穿透的痕迹。嘘了口气,接过万牛子递过来的水囊,姜岑捏开祖凤小嘴,轻轻偎过水囊。

    清凉的水流进去,祖凤开始吞咽……过了一阵,细长的睫毛轻轻一抖,张了开来,露出一双茫然星眸。

    看到姜岑,祖凤无意识地喃喃道:“子弟骑完了……”声音平静的没有半点波动,仿佛一潭死水。

    姜岑心中一疼,不由自主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没有完。只要有你在。子弟骑就没有完,我们可以重建。”

    “我们?为什么是我们……”祖凤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霍然,她似乎想起什么,惊慌地问道:“我爹爹呢?三义连环坞呢?难道他们……”两滴泪珠悄然滚落,她毫无觉查,晶莹的眼中只有浓浓的悲哀。

    “没有。你别乱想,好生歇着。”姜岑拂过她的长发,柔声道:“我们这就去找大督护,他们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

    “没有!?啊……我要去找爹爹!”祖凤一挣,试图站起,谁知一阵无力感袭来,她再次昏晕过去。

    姜岑没敢惊动,晕睡更利于身体恢复。抱着祖凤上了战马,默默地向东南方行去,征东军继续向前。

    行了一程,祖凤苏醒过来。她似乎异常疲惫,疲惫的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任由自己软依在姜岑怀中,轻轻道出三义军的遭遇:

    拂晓时分,汝南郡望乐弘率三千世族农庄兵和两千豫州兵,扮作悍民军,冲进三义军大营。他们早有准备,随身带着镐铲,火起之后,迅速用土铺出一条隔火带,以此据守。

    三义军伏兵尽处,四面围攻,注意力被乐弘吸引。这时候,两千悍民军乘船而至,瞒过三义军斥侯,突然从背后发动攻击。正北方毫无防备的一千五百名三义军全被驱赶进火场,活活烧死。

    祖胤知道大事不妙,收拢部属向南突围;悍民军、豫州兵、农庄兵随后紧追;两军打打跑跑,一路厮杀;午后,三义军只剩两三千人马,眼见就要全军覆没;祖凤请缨,率子弟骑断后,缠住敌军,掩护大部撤离。

    八百子弟骑,有一百骑提前南下汝口,剩余七百骑拼死奋战,无一人后退,无一人降敌。与六千敌军厮杀半日,最终全部战殒。祖凤力尽昏迷,黑雪护主,带着她向东逃走;最后被姜岑发现。

    姜岑预料到三义军处境不妙,没想到他们的遭遇比他预料得更惨。张遇得到悬瓠城和乐弘相助,麾下已有上万大军。相反,征东军和三义军却损失惨重;如此一来,三义连环坞还能保住吗?

    “三位大督护一定恨死征东军了……”姜岑苦涩地说着。苏醒后,祖风反应很淡漠,很平静,没表现出任何怨艾;他却很内疚,恨不得祖凤痛骂自己一顿才好。

    “农庄兵出现后,我们就已明白;张遇要占据汝南、谯郡,他不会放过我们;三义军不投降,就逃不过厄运。棋差一着,便是这种结局。爹爹很通达,他说,这是命运,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命运。他不怨你,只可惜你也不能改变命运。”

    “不!”姜岑手臂蓦地一紧,似乎想让祖凤感受到他的力量。“祖凤。不要灰心,不要丧气,我们一定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暮色四合,征东军逶迤向汝口进发。

    三义军从谯郡乘船而来,在汝口登岸,随即奔袭悬瓠城。他们的船只停泊在汝口,等待消息。如今失败,汝口正是三义军唯一退却之路。

    征东军全军现有志愿兵两百八十多,义务兵四百四十,民部老弱还近四百,合计一千一百人。战斗力折损一半。大伙很沉默,气氛很压抑。追兵不知是安营驻扎了,还是被三义军吸引去了,半天没见踪影。但没有人认为,他们是安全的。悍民军游骑一旦腾出手来搜索,他们依旧难逃被追击的命运。而这一次,他们和敌人再没有缓和的余地。

    “看那边……”有人指着前方右侧惊叫出声。

    那是一个结束了厮杀的修罗屠场。残旗歪倒,尸横遍野。折断的兵刃,残缺不全的尸体,倒下的战马躯体……有子弟骑,还有更多各种衣着的敌军。

    “是子弟骑阻击敌军的地方。”祖凤挣扎着稍稍坐正,脸上挂上一层悲戚。

    战场上,唯一透露出生命气息的,是一二十匹倘佯来去的战马,这是受惊后跑散的战马,战事结束回来找寻主人;可惜,它们的主人已经倒下,再也听不见爱骑的呼唤。可它们依旧固执地围着主人哀鸣。除此之外,战场上再没有生命的踪影。厮杀并没有结束,只是转移了地方;东南方原野上,留下大军践踏过的痕迹。三义军和敌军继续着追杀与被追杀的游戏。

    “爹爹正在向汝口撤退。”望着原野上的痕迹,祖凤眼中有了些生机。

    “传令!会骑战的,收拢战马。民部,分割马肉,制作干粮;义务兵收检衣甲武器。全军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后连夜赶路。”姜岑随口命令,少年耗子飞跑着四处传达。这个少年身手灵活,头脑便给,姜岑将他收在身边当了亲卫。

    姜岑担心祖凤看到死去的同伴伤心,远远离开了战场。将她放在厚厚的草地上,喂了些水,随后,耗子送来烤熟的马肉。姜岑将肉撕成极小极小的一绺,送到祖风嘴边,柔声道:“张嘴。来。多吃点肉食,力气恢复快些。”

    祖凤一怔,随后听话地张口,贝齿小心地噙住肉丝,慢慢咀嚼起来。

    伍慈走了过来。他精神倒好,没有一点沮丧的模样。望着姜岑涎笑道:“蝎帅。不知唤慈前来,有何吩咐?”

    “你不是想当官吗?好!我给你个官职。从此时开始,你就是征东军中军参赞。”

    姜岑话音未落,伍慈已经喜得扑到在地,跪拜连连:“谢蝎帅提携……慈定当……”

    “好了。”姜岑打断了他的表演。正色道:“如今征东军士气不高,不堪一用。这如何使得!我命你,立即给我参赞一个主意,解决此事。”

    伍慈眼睛咕噜转了两圈,一笑道:“蝎帅,你看这样如何……”随后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姜岑听后笑骂:“你真是个小人……尽是鬼主意。”

    伍慈呵呵嬉笑,对于‘小人’的赞誉,毫不介怀。

    夜空无星,灰蒙蒙的月光被阴云隔去大半。

    战场已经打扫干净,能用的被征东军整理好,驮在耕牛背上。而征东军正整装待发。

    “诸位!前方很危险,前方有敌军,但我们征东军必须向前,必须和三义军回合,共同承担艰险,共同杀出条生路……”静谧的夜里,姜岑又冷又硬的声音,金石一般铿锵奏响。“……志愿兵随我前驱。遇敌杀敌!逢阵冲阵。义务兵和民部随后跟上,不得拖延。”

    正在这时,一个朴实的汉子从义务兵中冲出来,大声叫嚷:“蝎帅,俺也要当先驱,和你、和志愿兵一道拼死杀敌。”说话之人,很多人都认识,是第一支被征东军收编的山匪头目黎半山。

    “嗯?”姜岑沉吟着问道:“你为何要当先驱?难道不怕死!”

    “俺当然怕死。谁不怕死呢?可怕有啥用?该死活不了,该活死不了。这是命中注定的。老人们说,危难之时见英雄。依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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