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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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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倒西歪,不少人直接从坡上滚下。

    涂里琛怒目贲张,完全一副舍命相拼的架势,挟着池长空横冲直撞,口中喝声厉如虎咆:“快退!都退到坡上去!”

    辽军被冲得凌乱四散,他们深知单人之力断然难阻这羌族族长的狂猛,勉强重组阵行,便要上前搭救池长空,混乱间稍有空隙,几名羌军忙拉着塔虎等人往坡上退去,洛狄却知族长撑不了多久,他不肯让族长独自拼命,正要叫一名羌军扶着鞔岢先走,但听到涂里琛的大喊,早已昏昏沉沉的鞔岢忽在此时神智一苏,老人往四周了一眼,目光乍然一厉,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大力,突然把搀着他的洛狄往后一拉,洛狄一个踉跄,只见老人已返身挡在族人之前,引颈长啸,啸声厉烈,苍苍白发在夜色中残雪般醒目,如苍狼啸月,回应着涂里琛的怒喊,在激烈处绝响。

    见这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如他的族长一样狂性大发,螳臂当车般的挺身挡在坡道正中,刚从混乱中恢复的辽军动作一缓,他们听得出,那啸声里含着义无返顾的求死之志。

    果然,啸声未毕,鞔岢已纵身跃起,他扑在正当其面的一名辽军身上,任那名辽军的手中钢刀从前胸透入,刀锋在他背后随着鲜血一起喷薄而出,然后,老人就紧紧抱着那名辽军,一齐往坡下滚去,鲜血很快沾满了那一蓬松散的白发,沿着坡道,蜿蜒出一条血路。

    “老叔――”涂里琛嗔目大喊,眼角几欲裂开,着那条血路上一路滚下的灰暗白发和衰老身躯,他心痛得几乎窒息,他拼尽余力的疯狂,只是想守护他的族人,但他却一次又一次着族人在面前舍身,这样的分离,如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想带着族人活下去,上天却要施予他这等惩罚?

    见涂里琛心神震荡,按着自己肩头的左手略有松动,苦等机会的池长空急忙运劲于臂,肩膀一沉,挣开涂里琛左手,手中刀使力一荡,将斩刀往身侧一带,斩刀刀锋贴着他身子划过,在他右肩斜斜刮开一道尺长血口。

    侥幸脱身,池长空不敢怠慢,双腿点地,向后急退,耳听得涂里琛困兽般的喘息近在咫尺,池长空刀交左手,反手一刀扫向涂里琛咽喉,所有动作干净利落的霎那完成,然而,就在他凌空倒跃之时,匆忙间一瞥眼,正见涂里琛瞪得通红的双眼,血红的目光,不清其间流动的是泪是血,触及那样的目光,池长空心底突然一酸,怎么也硬不起心肠砍向这其实已深得他敬意的羌王,但此时收刀已然不及,电光火石的一霎,池长空左手一翻,刀锋一低,改扫为拍,砰的一声击在涂里琛胸口,刀刃才在涂里琛身上带出一道浅浅的伤口,他已借力收刀,整个人凌空跃起,一个鹞子翻身,倒跃出一丈余地,两脚一落地,池长空立即抬头往坡上去,只见涂里琛骤受一击,虽然伤势不重,但羌王的力气仿佛都被这一刀驱走,身子一晃,踉跄着往后栽去。随后,几道胄影晃动,几名辽军已向涂里琛冲去。

    池长空不忍再,转过身,径直往坡下走去,踩着那条被白发老者的鲜血染遍的血路时,他身子竟也奇异的颤抖起来,每走一步,他心里都有一种想要放声悲嚎的凄凉,亦难自知,这等凄凉为何而来,

    一退到坡下,池长空立即摇晃着走到智面前,把染着涂里宸血迹的佩刀在智的坐骑前随手一扔,“智王,刀已染血,你让我做的,我做到了,若还有更甚一步的军令,恕池长空再难做到。”说这番话时,池长空由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去智的神情,话一说完,他立即退开几步,趔趄着坐倒在地,他右肩受的刀伤其实不算太重,但他坐下时的疲惫,似乎再也不愿站起来。

    智出人意料的没有再对池长空施以军令威压,甚至也没有再向这部下上一眼,马鞭在鞍上轻轻磕了磕,“若海。”

    “属下在。”若海低垂着头,上前几步,步履间似也有着一种沉重。

    “该你了,使出你的本事。”智冰冷的语声如要在夜风中凝固,“就算是想放手让你们领悟军阵之道,我也不能忍受不该有的伤亡,只是攻陷这半截土坡,不该打成苦仗。”

    “属下会尽力。”若海右手按刀,左手往腰间一探,抽出一柄三尺长的软剑,这是错为每一名卫龙军所配的贴身兵器。

    刀剑在手,若侯吸一口气,迅速往坡上冲去,他的轻身术由飞亲自指点,一身提纵疾行之术虽不如天赋异禀的飞惊人,但也极得个中造诣,正因如此,所以智在数年前把他和昆仑,连城这三名卫龙军中的佼佼者安插入耶律迭鲁的惕隐府,使他们三人成为林幽月的得力臂助。

    此时若海全力疾行,足不点地般掠过一道鸿影,随着他的身影,第十列辽军也冲向土坡,几丈长坡,鲜血淋漓,有他们同袍的,也有羌人的,他们就一步步踩踏着脚下血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踏血而上。

    皎洁月色下,被鲜血染遍的黄土坡道被月色映衬得凭现出一种苍凉,凄凉如通往黄泉的末路。

    半坡腰处,还在反击羌族只有寥寥人数,相反,第八,第九列辽军已在坡腰处抢占住一席之地,但随着涂里琛受伤倒下,苦战竟愈见激烈,受伤最重的洛狄第一个扑回到涂里琛身边,他双腿已瘸,站立不稳,只能半伏在地上,一手拉着涂里琛,一手撑地,爬一般往坡上退去。

    第二道土垒后那些受伤的羌军都挡在辽军面前,拼着残躯掩护族长,他们的抵抗在辽军的攻势下苍白无力,短短间隙,已有六七人倒下,但这些羌军却是在真正的舍身相抗,除了当场战死的,其余每一名羌军都在伤重濒死前扑向辽军,他们一个个张开着双臂,用放肆的狂笑声压住身上的剧痛,纵身而跃,他们用残余的性命模仿着鞔岢的义烈,紧拽住想要伤害他们族长的辽军,滚倒在坡上,用飞溅的鲜血一遍遍去染透脚下血路。

    洛狄抓着族长,一步一步往坡上挪,每挪动一步,都能听到被狂笑声带起的辽军惊呼,他知道族人以命换命的牺牲为的是什么,所以他紧咬着牙,不敢回头,狠命往上挪动着身体。

    羌军虽然英勇舍身,但这样的勇敢也只是短暂的坚持,最后一声惊呼消失在坡下后,一名辽军当先冲近洛狄,见连头都不肯回,拉着族长拼命往坡上挪动的洛狄,这辽军举刀的手有一瞬停顿,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大喝一声:“刀!”随即出手,一刀砍向涂里琛。

    虽为仇敌,但这辽军还是认为,象涂里琛这等男子,不该被偷袭而死。

    听到背后风声,洛狄仍没有回头,但他已一个翻身,扑在了族长身上。

    刀光甫落,坡上又有一道人影冲下,直接扑向了辽军手中刀,刀锋贯体,来人闷哼一声,一双手却还向前伸出,按着刀柄,不肯让那辽军把刀拔出。

    与此同时,又有几道人影从坡上冲来,这辽军急回手抽刀,一时却拔不出,月色下,他清楚的见,这用胸口为族长挡刀的羌人居然是一名和鞔岢一样苍老的老人,心头惊讶更甚,他不敢想象,羌族中的老人竟然每一个都能有这等勇气。

    恍惚间际,一阵破体剧痛忽从他胸口传来,辽军吃痛抬头,见的却是一张柔美如月的脸庞,那是一名很年轻,很美丽的女子,她的双手握着一柄短刀,刀刃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体内,冰凉的刀锋颤抖着从辽军胸口抽出,滴滴鲜红飞溅在那张秀美的脸庞上。

    “连女人也…”辽军带着最大的惊讶,仰天倒下,模糊的眼中最后见的,是那女子的双手,第一次杀人的双手,还在不停的颤抖,但这双手紧握着短刀,丝毫没有畏惧刀上亲手所染的血污。

    “快扶族长和洛狄退回土垒,这里由我们挡着。”女子长声清喝,随她并肩而立的,只是十几名老人和妇女,却要和男子一般,正面迎向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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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赤子无憾(一)

    ~日期:~月2日~

    战国雪第九十九章:赤子无憾(一)

    “怎么连老人和女人都参战了!都只剩下老人和妇孺了,他们还不肯放弃?”坡下,列阵待发的第一列军士中,一名辽军望着黄土坡喃喃自语,若此刻冲上坡的同袍不能功成,那就会轮到他这一列进攻,可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视若无睹的向那些和他祖父老母一样年纪的羌人挥刀相向,出刀之后,他又能不能问心无愧的过完此生。

    “放弃又如何?难道要他们坐以待毙?”邻近他身旁的一名同伴低声道:“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若换成你我,也会拼死相抗!”

    “是啊,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先前那名辽军也低声问:“那我们呢?我们又该如何?难道真要向他们出手?你能狠得下心?”

    “你坡上,兄弟们不也都狠起心了吗?羌人太顽强,便是这些老人,稍有心软,死的就只会是你我。”他的同伴悄悄一指坡下战死袍泽的尸首,又摇头苦笑,“就象智王说的,这一仗,我们只需做一名惟令是从的行尸走肉。”

    “你们俩别说了,听得人心乱。”另一名辽军向两人嘘声道:“窟哥将军在着哪!”

    两人当即沉默下来,不再议论,但一旁突然有喊声传来:“使老弱操戈而仇,虽胜犹败!使军甲屠戮为功,此战不仁!”

    池长空背向土坡,高抬着头,没有任何人,虽然远离军阵而坐,但他的喊声还是传至每一名辽军的耳中,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喊出这样的话,尤其是在智已经向军士们解释了此战的无奈和必然之后,但他还是把这句话从喉咙中迸发出来,用吼声冲向暗夜。

    “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吗?”智阴沉着脸,两腿一夹坐骑,就要策马行向池长空。

    “智王,算了。”张砺伸手拉住了缰绳,“现在罚他,反会使军心动荡,他只是个直性子,想什么就说什么。”

    见智神色不悦,张砺又道:“能有这种心存道义,懂得是非的部下,并不是一件坏事,而且,我也有些欣赏池长空这汉子。”

    智身形一僵,勒住了缰绳,默然良久,缓缓道:“其实,我也很欣赏长空。”

    张砺叹了口气,飞快的瞥了眼正在激战的黄土坡,又立刻低下头去,他为阻止此战而来,但在此时,却发现自己除了负疚般低着头,根本不能阻止什么。

    坡上战事在换成若红军后,已无悬念,若后手软剑,右手钢刀,持轻身术冲在最前,很轻易的便闯入羌人之中,身影旋转,四下穿梭,右手刀架,挡住袭来长枪,左手剑出,一击杀敌,折连杀三人n军随势而攻,把缺口撕扯得更大。

    羌族妇老固然在不遗余力的挥舞着刀枪,但他们毕竟只是些从未握过刀枪的老人和妇女,老弱的力气能握紧刀枪已是勉强,根本不能阻挡住辽军的逼近,用尽力气的出手在辽军眼中甚至都不能算是进攻,只需略微一闪,便能让开这些摇摇晃晃刺来的刀枪,然后,只要一个最简单的挺枪突刺,挥刀平斩,不需变招,也不需全力,就会有鲜血染红手中兵刃。

    或许,能稍稍阻挡住辽军脚步的,仅是这些老弱本身所意味着的悲壮。

    那是一幕值得尊敬,却不能容情的悲壮。

    第二道土垒已被摧毁,羌族在坡腰上筑起的土垒共有四道,但有了之前的经验,辽军毫不费力的就用长枪搅碎了第二道土垒,坡腰上所剩的羌人都退守在第三道土垒处,勉强组起的人墙,每面临一次辽军的进攻,就会单薄一分,可就象先前为他们奋战的那些族人一样,这些老人和妇女也始终顽强的坚持着,只有倒下,没有后退。

    羌族妇老的顽强远远超乎辽军的想象,月歌就站在族人之中,用喊至沙哑的声音指挥着族人抵挡辽军的攻击,在他的男人倒下后,她穷尽所有的力气,承蹬更为沉重的负担,她的身上溅满了族人的鲜血,一滴滴的鲜血混着泪水从她发间额际不断流下,使这朵羌族之中最娇艳的鲜花憔悴得如近枯萎,但花无芬芳,却始终不肯凋敝。

    她用嘶哑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喊着,她告诉族人不要各自为战,都背靠在土垒上,把每个人所残余的力气聚于一处,尽量整齐的挥动刀枪,以此扩大攻击范围,延阻辽军进逼。

    见羌人在月歌的指挥下艰难的支撑着每一刻,几名辽军从空隙间冲入,想先向这少女下手,但羌人们拼命挡在月歌身前,有几次,见族人倒在面前,月歌恨不得从人群中冲出,但他的族人总是用瘦弱的身躯总把她挤向后方,宁可自己血溅当场,也不肯让她受到一丝伤害,这是这些羌人,能为他们最敬爱的族长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又一名羌人倒在了若海剑下,那是一名用自己的胸膛拦住若海,不让他靠近月歌的老人,从老人胸口抽出软剑,若孩即往旁一跃,避开喷溅而出的鲜血,又用力将手中刀剑用力互磕,震去刃上鲜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厮杀正酣时做下这个无谓的举动,但在他的剑刺入第一名想要拦阻他的羌族老汉时,他就觉得,染在刃上的鲜血很脏,很脏,又或者,真正脏的只是他这一双手,所以,他无论是在闪避还是出手时,始终不敢向那些倒在他刀剑下的羌人上一眼,脑中拼命逼自己回想,数日前在顺州城破时到的,那些被羌军杀死在城外的辽民,或许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将刀剑指向这些老弱。

    洛狄和涂里琛早被两名羌女扶到了第四道土垒后,这一道土垒后剩下的都已经是些孩子,一放下族长,那两名羌女立刻匆匆忙忙的拎着匕首往坡下走,临去前,两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向族长投去最后一瞥。其中一名年轻的女子在走的时候特意绕了两步,她走到洛狄身旁,偏过头,着洛狄,很认真的一眼凝视,好象要把一生的凝视都付诸这一眸顾盼。

    少女脸上忽有一缕微笑,她捋起袖子,向洛狄扬了扬手,给洛狄她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巾,那是一条很普通也很陈旧的丝巾,但少女却很小心的把它系在腕上,又用系着丝巾的手向洛狄挥手告别。

    然后,两名女子都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下坡腰。

    洛狄认得那少女,也记得那条已有些褪色的丝巾,她是族中最受欢迎的女孩,她的容颜和微笑,曾令许多羌族青年魂牵梦萦,以前的日子里,为了得到这少女的欢心,那一大群羌族青年们互相间没少比过心思,就算是在最艰苦的举族迁徙中,为了能多一眼她的微笑,大家就算累得筋痞尽之余也不忘围在她身边,变着法子的去讨她欢心,而少女也总是在众人的热情中红着脸,抿着嘴,羞涩的笑。她的笑声,是那些荒凉困苦的日子里最悦耳的天籁。

    洛狄也是这群爱慕者中的一个,少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从来都是他的牵挂。

    那条丝巾就是他从辽人的集市中买来送给少女的礼物,少女很喜欢鲜艳的红,所以他立刻买了那条并不算昂贵,却让他掏干净口袋的丝巾,他永远都记得,少女接过手巾时,脸上一霎的红晕,艳丽如手中那一抹红。

    只是,洛狄从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这帮追求者中最幸运的一个,因为少女对族中的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客气,从不会曲意对某人好,也不曾刻意回避某人。

    对于洛狄,这少女也是与对旁人一般的态度相对,甚至还以为,这少女其实对他无意,因为就算是在收下那条丝巾之后,也从不见她系于颈项,也因为她常常躲闪着他炽热的凝视,有时,当他把特意留下的食物塞给少女时,还会被她板着脸拒绝,并逼着洛狄当着她的面自己吃完,

    所以,洛狄也总是苦恼于自己的暗恋,懵懂于少女的若即若离。

    此刻,着少女走下山坡,他才恍然明了自己的愚蠢,为什么会不明白本应是浅显可知的道理,那样的躲闪实则是脉脉含羞,那样的拒绝其实是爱惜关怀,而少女对他的情意,就如那条从不见她系于颈项的丝巾,其实一直系紧在少女手腕。他对她朝思暮想之时,她也在对他心心相系,只是少女羞涩,使她羞于启齿表露。

    直到此时,临别之前,少女才敢将珍藏的情意向心悦的男子朦胧而示。

    泪水从洛狄脸上簌然而落,身上的伤痛忽然再也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烈的心痛,他无法自制的向少女的背影伸出手,嘴大张着,想要大喊大叫,可最后,伸出的手却又慢慢缩回,捂住即将出口的嚎啕。

    一切都已太迟,那许多和他一样爱慕少女的族人都已战死,而这少女也将和所有的族人一样,毫无退缩的步入死地,或许,在少女心里,还会为能用自己的生命为他延缓弹指光阴而觉欣喜,因为那回眸一笑,绵绵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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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赤子无憾二

    ~日期:~月2日~

    战国雪第九十九章:赤子无憾(二

    “孩子们,扶我起来。”洛狄从地上拣起一杆长枪,撑起半个身子,向土垒后的几个小孩招了招手,小孩子们很懂事的拥上来,扶着洛狄慢慢站起,有个小孩问:“洛叔,族长怎么了?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洛狄心绪澎湃,听小孩这一问才猛想起族长中刀倒下后就没了声息,忙俯下身去涂里琛,这一之下倒抽一口凉气,涂里琛此时的涅着实古怪,池长空那一刀虽砍在他胸口,但伤势并不严重,只有一道极浅的伤口,可涂里琛瘫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好象委顿下来,两眼微张,呼吸间气若游丝,神智也已不苏。

    洛狄仔细过涂里琛的伤势,向小孩们道,“族长累了,大家让族长休息一阵。他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现在也该我们来为他干点事了。”他向山坡上四面一望,见了塔虎栓在土垒后的那匹战马,心中一动,“来,孩子们,帮我把那匹马牵过来。”

    一名小孩好奇问:“洛叔叔,你想骑上马去打仗吗?”

    “对,骑马打仗!”洛狄点点头,望眼坡下,他很想要再多一样那条红丝巾,干脆,就这样骑着马冲下去,挡在自己心爱的女孩之前,就象梦中许多次那样,他骑着神骏大马,来到心中红颜面前,伸出手,将她轻轻带于鞍上,然后策骑于夕阳之下,呵护一生。

    对!就这样,骑马冲下去,在刀光枪林中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如果,能在多一次那女孩的笑颜后战死,想来,这该是很洒脱的结局吧?

    总之,他绝对不想先到缠绕着那条丝巾的手先他一步失去生机。

    “也该去把这条命给拼了。”洛狄挠挠头,心里好象有样东西豁朗而开,他忽然变得很期盼这样的归宿,还腼腆的笑了起来,“来,孩子们,把那匹马给洛叔牵过来。”

    “洛叔叔,你别骑这匹马,这马是我专门留给义父和月姨的。”许久没见踪影的塔虎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手上还抱着团黑乎乎的东西,夜色下也不清是为何物。

    “这马是留给族长和月歌的?”洛狄一楞,心想怪不得塔虎要把这马藏得这么好,又见他是从身后跑上来的,奇道:“你怎么从坡下上来的,不是早让你先上坡吗?你手上抱着什么?”

    “我溜下去找个宝贝。”塔虎抹了抹脸,一举手中物事,“,这是我从一具辽狗的尸首上摸来的,连弩!是个好宝贝,有了这连弩,就不怕手酸拉不开弓!”正说着,忽到涂里琛的涅,塔虎吃了一惊,“义父怎么昏过去了?他受重伤了?”

    “族长太累了。”洛狄长叹了口气,“他身上多处受伤,有几处伤势又实在太重,换了常人早已倒下,全凭着一口硬撑到这时候,刚才用力太盛,血气亏损,新旧伤势一齐发作,所以才会突然倒下。”洛狄又叹了口气,一脸沉重的道:“族长伤势过重,已经不能再用力气了,否则会很凶险。”

    “是这样。”塔虎的反应很奇怪,居然象是松了口气,晃了晃手腕,“也好,正的义父不肯舍下我们先走,来,洛叔,还有你们,大家帮我把义父扶到后头。”

    几个小孩抬着不省人事的族长往坡顶走,洛狄心里发急,但关切族长,还是一脸糊涂的跟了过去,走上几步,才发现在栓着战马的土垒后一块平地上,整整齐齐的堆着十几根丈余长用做滚木的树段,另有一辆装辎重的平板大车停在滚木旁。

    洛狄虽一腔黯然离肠,见状也不由疑惑,“塔虎,你把这大车藏这儿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运点辎重?还有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布置这堆东西的?”

    “这活可不是我干的,我不是一直都跟你们守着土垒吗?”虽然累得全身酸软,但塔虎骨子里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劲,这时候还得意的笑着,“我们不是还有些实在参不了战的老幼族人躲在坡顶上吗?义父关照过,让他们等我们和辽军打起来的时候找机会从其余三面陡坡下逃生,我特意跟他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先留在坡上,这些滚木和大车也是他们帮我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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