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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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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师父也常常看着他发愣,很疑惑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徒弟是不是天性凉薄?
徒弟可以贪玩到把自己当成个野孩子,师父却不能不闻不问,所以这些年里,师父一直在为这个顽劣徒弟打听家世,而且在出手教训了那名契丹官员后,师父知道自己既已被认出来历,便不能在武州久留,可只需看徒弟每天往小女孩家跑的疯劲,便知这徒弟宁可不要师父,也不肯离开武州了。
不得不说,师父真的很疼这个白眼狼一样的徒弟,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担心那契丹官员会寻隙报复徒弟,所以师父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找到了那名官员,想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斩草除根。
师父从不肯向徒弟提及自己的过去,因为他的一生遍布腥风血雨,对于杀一名州城官员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在这男子看来,不过等闲。
巧合的是,这名契丹官员在那天不但认出了师父,也留心到了那个气势汹汹扛着杆枪冲出来的小孩,他发现那小孩长得很象契丹一家望族的主人,而这家主人的宝贝独子恰巧是在多年前跑丢的,于是这官员便在城里四处打听这小孩的身世,又命人去联络那家望族,那望族之主一听到消息,立即便动身前往武州,还告知这官员务必要设法把小孩留在城里。
契丹官员大喜,能和那家望族搭上交情,他的仕途便可平步青云。所以当师父突然一脸杀气的出现在房里时,这官员不但没想起害怕,还十分殷勤的上前招呼,又套交情又问起秋意浓的身世,全忘了问一下,这个男子深更半夜的到他家里应该是来干什么的?
师父又好气又好笑,几句对答后,由于知道自己的徒弟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了,却也打消了杀这糊涂官员的心思,随口和那官员说了几句,又匆匆而去。
徒弟前一天晚上刚亲了小女孩的脸蛋,天知道今天又会干点什么出来,不早点回去守着那徒弟,实在是不得安心。
等师父走后,那官员突然满身大汗的回过味来,原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打了个转,想到师父的来历,他吓得一晚上都闭不拢眼,之后的几日,秋意浓天天陶醉在生当尽欢的日子里,这官员却天天在胆颤心惊中度过,好容易等到那望族主人赶来,这官员片刻都不敢耽误,一早就来了秋意浓家,远远站在门口,神态要多恭谨有多恭谨,生怕惹怒了师父,再来一趟深夜造访。
一家相认,就是好一阵闹哄哄的又哭又笑,在被娘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了好一阵,又被爹老泪纵横的一通埋怨和心疼,秋意浓抹了抹满脸的鼻涕眼泪,开始明白,自己乐陶陶的日子大概到头了,虽然和爹娘相认令他打心底高兴,可他也很害怕,这次相认会不会是另一段别离的开始。
果然,在爹娘对师父千恩万谢之后,立即提出要带秋意浓回家,说要好好补偿这些年失散的亲情。
可他爹娘话音未落,只见刚找回来的宝贝儿子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他师父身边,抱着师父的脚号啕大哭,一会儿哭告说绝对舍不得离开师父,一会儿又大哭说师父的本事还没学全,如果半途而废,他当天下名将的美梦就要彻底破了。
他的爹娘一脸尴尬的楞在当场,半晌开不得口,看看儿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不免自责的想,这也是情理之中,儿子打小离家,由师父养大,当然是亲着师父一点。有了这一点自责,这对爹娘的底气自然也就不足了,所以两人只得含着眼泪去看师父。
师父也在看徒弟,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太清楚自己徒弟的脾气了,这小子看着哭得伤心,其实从小就是个流血不流泪的亡命徒,不然那天也不会很高兴的扛着枪和他并肩而站,巴望来一场师徒二人大闹武州城的热闹,所以这通抱腿号哭虽然催人泪下,可他自己脸上的眼泪铁定就是假的。
“你真正舍不得的是那个小女孩吧?”师父微笑着,低声问。
“师父,我真的舍不得你啊!”秋意浓把师父的腿抱得更紧,使劲大哭。
“那好办,师父跟你一起回去,如何?”有的时候,这位师父真的很促狭,幸好他这句话还是说得很轻声。
“师父,您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回去,让徒儿孝敬您一辈子,用银子养您一辈子啊!”秋意浓语带双关,哭得也更响亮,还背着爹娘在师父腿上重重咬了一口,“师父,不要啊!我可是您唯一的徒弟啊!我那名字都是您起的啊!”
师父抽了抽腿,发现脱身不得,只得帮徒弟向他爹娘圆谎,“令郎天资聪颖,悟性极高,日后定然能成大器,在下虽不算明师,但一点微末本事,令郎也确实还未学全,若是半途而废…”师父故作沉吟的闭上了嘴,好象很是遗憾的看着正抱住他腿哭得肝肠寸断的徒弟。
秋意浓的娘当然是千般不舍这好不容易寻到的儿子,抹着眼泪不肯开口,那望族主人约略知道一点师父的过去,明白这个救下儿子的男人乃是位可使风云色变的厉害人物,换做平日,这样的师父就算跑死千里良驹都找不回来,难得儿子能获此人青睐。父子多年失散固然是人生至痛,但儿子这些年得拜此人为师,也算是场因祸得福的际遇。
听此人对儿子如此夸赞,还有这儿子又哭又喊的说要当天下名将的理想,这当爹的怦然心动之余也极自豪,为人父者,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再为儿子想想,最要紧的当然还是他的前途,如果现在硬要把儿子带回去,且不说这小子哭的样子着实令人心酸,错过这段师父缘分也是得不偿失,至于这些年的失散,反正儿子都已经找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来日方长,自然可用亲情弥补。而且对他这样的望族富豪来讲,儿子不肯离开武州一事也根本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难处,
望族主人忖度了一阵,立即允准了儿子继续留在武州,又一脸恭敬的请师父好生教导爱儿。他的妻子开始还不依,泪汪汪的不肯舍下儿子。但这望族主人早有了两全之法,随口几句吩咐,随行同来的管家便去城中就近处购置宅院,由今日起,两夫妻暂不返家,改为在武州城常住,以便一家团聚。
望族主人此来还带了大笔财帛金银,当即命家丁抬入院内献于师父,算是替儿子正式行了拜师礼,又立即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订下宴席,邀请师父和城中所有官员名流赴宴,庆祝得子之喜。
那名引路的契丹官员当然也得了不少谢礼,喜得眉开眼笑,当场拍胸脯担保,今日之后,在这武州城里,随便何事,随叫随到。
这么一来,秋意浓不但一家团聚,也成了可在武州城里横行一方的世家子弟。
能与父母团聚,秋意浓心里当然高兴,在被爹娘捧在手心怕冻,含在嘴里怕烊的好一阵亲热,又认了一大帮子权贵叔伯后,他的一颗心却忽然飘到了长街尾那间小破屋内,哪还耐得住性子随爹娘做那无趣的应酬?可只看爹娘恨不得把儿子栓在身上的架势,他也知这几日是脱不得身了,便请师父去跟那小女孩递个消息,又要师父替他向小女孩信誓旦旦保证,一有机会就去见她。
摊上这么个要师父帮忙发誓的徒弟,师父也很没辙,在很无奈的叹了一阵子气后,只能为这徒弟去跑了趟腿,回来后还告诉秋意浓,说小女孩很高兴他能与爹娘团聚。
于是,在又耐着性子在爹娘膝下做了三天乖儿子后,秋意浓一本正经的告诉爹娘,说这几日已耽误不少工夫,这就要立即回师父家苦练枪术,饱读兵书去。
他的爹娘连天上的月亮都想摘下来给儿子,见儿子刻苦求学,自无不允之理,他的娘亲还心疼的叮嘱爱儿,不要太过操劳,累坏了身子,哪知儿子出门一撒腿直接跑去了什么地方?
三日不见,这一对小儿女竟似分开了数载,彼此都好象有说不完的话要向对方倾诉,但在告诉对方自己的爹娘乃是富甲契丹的权贵后,秋意浓忽然发现,小女孩的脸色有了霎时的暗淡,他忙不迭的追问,小女孩只是强笑着说没事,直到夜深两人分开的时候,小女孩才迟疑着吞吐说,原来两人的家境相差如此之远。
秋意浓一头雾水的回到院落,当然又去追着师父问,平常最头疼徒弟絮叨青梅竹马事的师父这次却没有取笑徒弟,师父说,这小女孩年纪虽小,其实已很懂事,而能说出这句话,也恰说明她心里已很在乎徒弟。
师父的话听得秋意浓半懂不懂,但很得意小女孩能在乎自己。师父看着这乐天的徒弟又好气又好笑,也只得说,但愿因为两人年纪还小,他的爹娘能不在意此事。
这一句话秋意浓是真的不懂了,缠着师父要问个究竟,师父犹豫了很久,不知该不该让年少天真的徒弟太早洞悉一些世情,却有一位不速之客突然来到,那是一名商人模样的中原人,也是师父在契丹这许多年里第一个上门造访的故人。
第一眼看到这人,秋意浓就觉得此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神秘,因为此人不但于深夜匆匆来访,而且进门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递给了师父一块碧绿色的玉佩,就又匆匆离开。
师父一握住那块绿意古玉,整个人都萧索下来,秋意浓一个劲的问,那中原人为什么要深更半夜的送这块玉佩来,师父却说,这块玉佩本来就是他的,那个朋友只是来还给他。
那天夜里,师父没有再说一句话,又和以往一样,怀抱长枪,倚墙独坐,可这一坐竟是整夜,次日清晨,秋意浓揉着惺忪睡眼起床,只见师父还是和昨夜里一样的姿势坐在墙角,脸上神情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痛苦和挣扎。
痛苦于往事。
挣扎于过去。
可便是如此痛彻心肺的神情间,师父的双眼竟是异常明亮。
秋意浓再是天真贪玩,也感觉到师父今日明显有异,但不管他百般探问,师父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这个徒儿,却在晨曦洒下的那一刻,突然把徒弟揽入怀中,低声说,要再回一趟中原。
说话时,师父脸上有一种强作的轻松,他没有再殷殷叮嘱徒弟要好好练武学艺,只是告诉徒儿,最多一月,便回立刻回来。
秋意浓毕竟年少,因此他未从师父的异常举止中察觉到古怪,想想只是分别一月,也就没有多问什么,爹娘团聚,又有小女孩做伴,这师父不在的一个月时光,很好打发。
所以为师父打点好行装,他便高高兴兴的送师父启程。
师父的行装很简单,除了一袋干粮和几件随身衣物,便只有那一柄从不离身的长枪,其余所有的身外之物,师父都留在了家里,留给了徒弟。
走的时候,师父揉着他的脑袋,轻轻说,“师父这一生最引以为豪的枪术兵决,都已经传授于你,你如今所缺的只是火候和经验,师父相信,凭你所学和你心中天下名将的志向,日后必可叱咤天下,但师父难以预料的是,这些本事究竟会给你这一生带来何等改变,所以师父惟有希望,你这一生是能在逍遥自在中悠然而过。”
“我当然要逍遥自在的活了!”秋意浓一点都没听懂师父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不但撒着娇要师父这次一定要从中原多带些好吃好玩的来,还威逼师父,这次回来,一定要把自己的名字和过去统统说给他听。
师父笑笑,又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一天临别,师父还是没有向他提及自己的过去,也没有向徒弟说出自己的名字。
而在这送别师父的那一天,秋意浓根本未意识到,这一趟早早订下归期的分别,原是师徒二人的永别。
风雨!
直到很多年后,秋意浓才从那个中原商人口中得知师父的真名,也终知道,他每日苦练的这套翔天枪术,在中原还有另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名字;修罗枪!
枪从九幽来,一击坠黄泉的修罗枪!
风雨!
这就是师父的真名,一个和他的秋意浓同样带些悱恻意韵的名字,修罗枪风雨!这就是在中原引动无数腥风血雨的师父的名号!
秋意浓也不知道,其实师父早已预见,徒弟和那个小女孩之间的纯真感情将会迎来一段漫长坎坷,但他的师父已是爱莫能助,所以只能寄望,自己毫无保留的传授与徒弟的一身本事,能帮徒弟走过那段坎坷。
多年以后,秋意浓常常会想,若他那天能留住师父,很多事情会不会变得大不一样?但每次回想,他也很快就会给出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如何,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改变,因为这位常常摇头说徒弟生性痴狂的师父,其实也有着九韧不改的痴狂天性。
或许,正是因为这相似的天性,这一对同为痴狂而活的男子才会结下这师徒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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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艳甲飞将承
那一天告别师父之后,秋意浓一点都未想到,师父的离去将会给他无忧无虑的生活带来何等变化,前脚送走师父,后脚立刻就如脱缰野马似的冲去找小女孩。
他早已盘算好,这几天不但要好好陪那小女孩,还要给小女孩买很多很多好吃好玩的好东西,小女孩虽然名叫柳银子,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连件新衣裳都没有,仅有的几件洗得发白的衣裳上,也是补丁连着补丁。
他可不一样,不说师父留给他的大笔银钱,他的爹娘为了弥补这些年的失散,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他,所以他如今已是腰缠万贯的小财主,身上的金银就算一边扔一边花,也足够他从武州挥霍至上京。
一幕真正算是招摇过市的景象出现于武州街集,才逛完两条街,秋意浓和小女孩已成了所有商贩眼中的送财童子,秋意浓也成了一座会移动的小山,手上两袋小吃,肩扛一包胭脂首饰,各式花裙衣裤在他背上扎成了一只比他个头还高的包裹,街集上各种琳琅满目的货物,只要是女人能用的,他身上都有,甚至还有一只红木精雕的净桶用根麻绳悬在腰上,这扮相使秋意浓走到哪里都能立即锁住所有人的目光。 ”“
小女孩有生以来第一次庆幸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不然她肯定没有勇气再跟在秋意浓身后,可她虽然看不见,耳朵里使劲的钻入各种类似尖叫的招呼也已让她说不清是该感到惊喜还是惊怕。
“小少爷,往这边看!”
“就看一眼,您就看一眼!”
“小少爷,烦您稍稍侧个脸,就往我这看一眼!”
那些商贩真的很精明,开始还很费劲的大声吆喝自己的货物,到后来这种叫卖已经变成了最直白的呐喊。
大家都知道,只要能让这连净桶都肯光明正大背在背上的小孩往自己的店铺里看上一眼,那他们就能赚到做梦都要笑醒的利钱,谁家的小孩这么败家啊?不问价,不验货,看中什么,直接拍银子拿东西。
小女孩真的很想开口,求小男孩别再这么招摇过市,可每走几步,身前的小男孩就往她嘴里塞点吃食的亲昵举动不但让她根本张不了口,还令四面八方不停爆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小姑娘,你相公真疼你啊!这可真是几辈修来的福气啊!”
“小少爷,来,给您那小媳妇尝一口咱这铺子里的吃食,包您哄得她笑开花!”
小女孩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羞得昏过去还是干脆哭出来,秋意浓的游性却在这震耳欲聋的一片殷勤中一路飙增,拉着小女孩走遍了一条又一条街集。
他或许还不知道,小女孩在自己心里并不只是玩伴,但他很确定,这个小女孩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他要让她得到自己所能给予他的一切。
他就是要用那些殷勤的招呼,可口的吃食,精美的饰物,华丽的衣裳,衬托出小女孩最美的微笑,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自己可以给予小女孩的最好。
当日傍晚,他送小女孩回家时,很费了番口舌才说服对方收下了这许多东西,告别时,他忽想到师父出了远门,家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无聊,便很诚恳的邀请小女孩干脆就和她奶奶搬到他家来一起住,就算再是年少无知,小女孩还是彻底被秋意浓这个顺理成章的提议给吓住了,足足呆了移时,才捂住耳朵逃回家中,嘴里还不停大喊:“我没听见!”
秋意浓也呆了,没听见?那你捂什么耳朵啊?他一脑门子糊涂的回到自家,很遗憾今晚没有师父可以去问了。
但他和那小女孩都未发现的是,他那句小女孩装做没有听见的问话,却被长街暗角处的另一人听去,这个人正是望族主人派来保护儿子的管家。
秋意浓忘了,在与爹娘团聚后,他已不是那个只有师父照顾的顽皮孩子,而是富甲契丹的望族秋家主人唯一的儿子,所以昨日他一从父母身边离开,望族主人便派出家仆暗中跟随儿子,以防儿子有失,本来,这种暗随只是权贵家对独子的一种保护和防范,但秋意浓和那小女孩的事情,也因此传入了望族主人的耳中。
若换在寻常人家中,听到这种事情,顶多就是置之一笑,谁都不会把小孩子的玩闹当回事情,但望族主人和他妻子在得知儿子整天与一个汉人小女孩玩在一起,而且这个小女孩家境还非常穷苦后,两人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们宁可儿子在外头闯祸杀人,也不愿意儿子和这么个穷人家的小女孩来往,因为他们的独子,是这秋家望族日后唯一的继承人。
就算这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但望族独子的少年玩伴,也要门当户对。
如果这是儿子的情窦初开,家里有的是丫鬟侍女可以满足儿子对女人的懵懂和好奇,世家子弟,便是如此。
儿子的日后亲事,必须是富豪大家的千金小姐。
即使这只是儿子的天真无知,他们也不会坐视这样的天真继续下去。
就寝前,望族主人吩咐管家,“明日一早备车,我要去一趟长街。”
他的妻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何必亲自去见这么个贫贱丫头?这种事情,叫管家去一趟就行,如果那丫头识趣,就给她点银子,让她离开武州。”
“自己儿子的事情,总要亲自去一趟。”望族主人也打了个哈欠,慢慢阖上了眼睛,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容易就能解决的小事,若非事关儿子,直接就让人把那丫头赶出武州。
望族主人也忘了,这个和他失散多年的儿子,是由一名中原人养大的,而且,儿子的名字叫秋意浓。
情到深处意更浓。
清晨,早早起床的秋意浓原先还想先练两遍枪术再出门,可想想昨日逛街,买的东西不算少了,但铺子里还是有更多新鲜玩意,可惜昨日实在拿不动了。
今天雇辆车子去!
秋意浓乐颠颠跑向长街,一到街尾,他就惊讶的看见,小女孩那间破屋前已停了好几辆马车,难道银子跟我心有灵犀?不可能,小女孩最是节俭,昨天逛街的时候,还一直在软语哀求让他不要乱花钱,要不是自己才不停拿吃食往她嘴里塞,天知道小女孩会跟他说几百遍别乱花钱。
认识小女孩这么久,印象里唯一一次见她用钱,就是一次在走过烤肉铺时,自己顺口说想吃烤鹅腿,身上刚好又没带钱。小女孩停下脚步,闻着香气走到肉铺旁,很小心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旧荷包,又很仔细的数了十文钱出来,给他买了一只烤鹅腿。
当时他看见小女孩小心翼翼数着每一文钱的样子,捧着肚子大笑她是个小财迷,他又奇怪,为什么小女孩问都不问一声,就知道这鹅腿要十文钱一只?
小女孩把烤鹅腿递给他,笑笑说这家烤肉铺很香,她每次路过闻到这里的诱人香气,都会停一停脚步,听听小贩的吆喝,所以知道这烤鹅腿要十文钱一只。
秋意浓更奇怪了,既然你都那么喜欢,那要买就买两只,为什么只给他买?就算小女孩节省,也不该亏了自己啊?
小女孩还是笑笑,说我不饿。
一头胡想着,秋意浓往破屋走去,门外,还站着十几名仆役打扮的人,看着眼熟,再看几眼,省起这些人都是自己家的仆役。
屋内,透出来的居然是爹娘的说话声,但那声音里没有了对自己说话时的温和宠溺,却有股刺耳的冷漠。
他心知不妙,凑到窗户上去看,爹娘果然在屋里,身边簇拥着十几名家丁,本来就小的屋子一下变得让人透不过气的拥堵,银子和她奶奶就在爹娘对面,低头而站。
她们为什么要站着,这不是她们自己家吗?秋意浓想起,屋里只有两张凳子,后来因为自己天天往她家跑,银子的奶奶特意去买了一张新凳子。
现在,屋内仅有的三张凳子被他爹娘坐去两张,娘腿下还搁着一张。
爹爹指着桌上的一包银子,让面前这对祖孙拿上银子,立即离开武州,又吩咐下人立即备上车马,送祖孙俩启程。
似乎很不屑于和这对祖孙多说,话一说完,爹爹就闭上了嘴,娘坐在一边,冷冰冰的上下打量着小女孩,秋意浓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一脸寒霜的女人和把自己紧抱在怀里,一声声哭喊的娘是同一个人。
“秋意浓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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