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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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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老汉曾想杀玄远,项九如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若这老汉当时真起了杀心,以他这神出鬼没的刺客手段,以有心算无心,真不知玄远先生能不能逃过一劫。
“别担心,只是误会,你那位玄远先生是个人物,偷偷看了几次,总看不穿他的虚实。”老汉嘴里说话,手上也不停从怀里掏东西,一块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布匹,捏着四角一抖,再往项九如身上一裹,那块布匹就成了一件粗布长褂。
一只小巧玲珑的铁盒,抽屉般分为上下两层,上层里装满了药粉,往抽出往项九如头上一抹,他的头发就被染成了一头灰朴朴的霜发,下层里盛的是气味古怪的药膏,往项九如脸上一涂,他受伤失血后大显惨白的面颊立刻泛出了一片病恹恹的暗黄。
“玄远身边跟着的护卫算是个厉害角色,居然被他发现了我的行踪。”老汉手腕一翻,铁盒子忽的不见,手心里又多出了另一只巴掌大的铁盒子,盒子里面分成大小不等七八个格子,每格里都装着一簇毛发似的物事,老汉也不低头往盒子里看上一眼,一只手极稔熟的从格子里东拈一簇,西挑几根,在项九如的眉毛,嘴唇,鬓角上粘帖了一阵,末了,合上铁盒一转,盒底竟是一整面打磨锃亮的铜镜,老汉把盒镜递给项九如,让他看自己此时的模样。
“您说的那护卫是忠源吧?他这些年一直跟在玄远先生身边…”项九如目瞪口呆的从铜镜里看着被打扮得“焕然一新”的自己,满头灰发,腊黄面庞,寸缕短须,鬓角差次,最怪的是原本粗黑英挺的两道浓眉,不知被粘了点什么东西,竟变得零落稀疏,眉梢还长长耷拉着,看去活脱脱就是一名重病在身的老叟。
装扮完项九如,老汉又开始在自己身上拾掇起来,只见他极利落的脱下外罩长袍,翻转过来往身上一穿,衣摆掖入腰间,袖口收拢,那件长袍又变成了一件辽民常穿的短褂,老汉再伸手往头脸上捋了几下,再看他模样,已成了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希奇的是眉眼间和此时项九如的扮相还颇有几分相似,两人看去竟象是一对父子。
“叫了我十几声恩公,就让你占个便宜,日后你要敢跟人说起,我可不认这事。”已从老汉易容成中年人的男子上前搀住项九如的胳膊,看二人的模样,恰似是搀着老父去求医的孝子。
项九如盯着男子的发角和眼鼻细看,想寻出点易容的痕迹,却看不出一点端倪,佩服得五体投地,“恩公易容术神乎其技。”
“一个人伏在上京,总得有点儿防身技。”男子看了看四周,“走吧,就算都是刺客,老站在尸堆旁说话也不是回事,走,去找个能让你躲一阵子的好去处!”
项九如心知黑甲骑军顷刻间就会大肆搜索全城,而且他私下里也认为这男子并不会真的一个人在上京独自行事,听他要寻地方安置自己,生怕拖累了这男子在上京的营役,忙道:“蒙恩公出手相救,在下铭记大德,岂敢再拖累恩公!”
“难道你是想一个人逃出上京?万一被拦住,就和黑甲死拼?”男子冷笑道:“你们这些死士,只懂得杀身成仁,却不知大局为重。死了一整队黑甲,拓拔战一定会下令生擒你,等落到他手上,你辛苦想要保全的上京暗桩就会被他连根拔起。”
“在下虽然无能,但也不会放任自己活着落到拓拔战手中。”项九如心有不服,但他不愿对这男子不敬,于是低声道:“就算真被生擒,在下也不会吐露出一字,更不会说出恩公之事。”
“说你性子烈你还真抖起来了。”男子嘿嘿一笑,“教你本事的人难道没跟你说过,永远不要低估对手,也不要高估自己,我相信你的骨气,可我更相信,拓拔战这种人,不会连一个俘虏的嘴都撬不开。”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我说,就算你能熬刑,或者能在被俘前自尽,可只要你的人或者尸体落入拓拔战手中,他就能用来引出你的同伴,你信不信?”
项九如又被问得目瞪口呆,这番话从未听闻,但往深处一想,却是越想越心惊,最后,他苦笑着向男子一抱拳,“但凭恩公吩咐。”
“孺子可教。”男子一边搀着项九如慢慢往巷尾走,一边道:“你说给你找家侯府去养养伤,享两天福,如何?”
“侯府?”
“是啊,大辽惕隐府,林女史家。”男子笑笑,“这位林女史欠我弟弟一个人情,这个忙她一定肯帮。”说着,男子忽然幽幽叹了口气,“或者该说,是我那弟弟欠了这林女史一份一世都还不清的情,这儿女之事,真是无理可讲啊。”
项九如听得莫名其妙,想出口问,却觉涉及对方隐秘,问之不妥,正疑惑时,男子已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背再佝偻点,你现在是装病,少开口。”
………………………………
第一百零五章:史至中厥(荡)
兵变之后,上京文武官员临难时的气节一一呈现,在这场足以把任何反抗者卷成碎片的旋涡中,朝臣们对拓拔战的态度恰由从前的左右两位丞相分成了水火不容的两类,早与拓拔战勾结的臣子都奉右丞相娄德为首,这些被视为日后新朝砥柱的官员结成一党,挖空心思的拉拢其余朝臣投效拓拔战,在他们的威胁利诱下,上京大半朝臣或因畏惧,或因贪恋日后权势,纷纷改换门庭,每日川流于娄德府邸。
而与右丞相娄德的门庭若市相比,左丞相莫洪的府邸却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在这一大劫中,也只有这位左丞相始终保持着国中重臣应有的气节,破城时日,他就想点起阖府男丁去救辽皇,却被拓拔战帐下谋臣慕容连率重兵封锁府中,破城之后,拓拔战一心想把莫洪收为己用,每日派心腹前往莫府说服莫洪,但莫洪干脆堵死府门,拒不见客,只派家丁出门采购日常用度,对于拓拔战派来的说客,莫洪由始至终便只有一句话相答,“护龙七王会回来的!”
对于这样一名硬守忠节却又急需的治世能臣,拓拔战也觉棘手,为防莫洪暗中联络其余臣子,只得派出黑甲骑军日夜把守于莫府外,但拓拔战和娄德都想不到的是,有了莫洪这抵死不屈在前,上京城内一些对耶律德光忠心不忘的臣子竟也因此触怀,纷纷仿效莫洪闭门谢客,与大批变节臣子相比,这些节义不改的忠臣虽然为数很少,也无法互通往来,却如有灵犀般凝聚成一股不屈的力量,在上京城的狂澜中坚韧的生存下来,令人琢磨不透的是,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拓拔战没有对这些不肯屈服于他的臣子采取任何强硬手段,除了在这些大臣的府邸外派出一队黑甲骑军监视外,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忍下来。 ”“
但与满城或变节或守忠的文武群臣相比,还有另一名所作所为都与所有人截然不同的官员存在,这就是大辽唯一女官女史林幽月,譬如说,当日上京无数百姓突生怪病,连拓拔战都一时束手时,这位林女史突然在上京城内广设药铺,分文不取的为城中患病百姓送上汤药,大家都以为林幽月此举是在向拓拔战示好,可当拓拔战亲自前往林府,想要对她大行封赏时,林幽月出人意料的拒绝了拓拔战的所有赏赐,于是,大家又以为林幽月是不忘辽皇恩德,可在拒绝了拓拔战的赏赐之后,林幽月却又借赠药的机会,四处劝说上京百姓安身惜命,不要与拓拔战作对,这种简直可说是自相矛盾的作为,不但令所有大臣彻底糊涂,就连拓拔战也哭笑不得,但少有人察觉的是,正是这种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作为,却令林幽月在辽民心中的地位日益高涨。
因此,当耶律明凰的诏书被送入上京后,一些有心人便在冷眼旁观,想看看这位事事处人意料的女史又会做出什么令人费解的举动,但他们再一次失望的发现,当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公主的这份诏书时,对京城凡事都要插上一手的惕隐府忽然沉默了下来,虽然其中一份诏书就张贴在惕隐府外的大街上,但惕隐府上下都没有对此事表现出一丝想要加以关注的兴趣。
当然,无人知晓的是,当诏书刚于上京流传时,林幽月便已在惕隐府的密室内看到了这份诏书的拓本,但在仔细看完这份诏书后,不同于所有看过诏书之人或激动或震惊的反应,林幽月脸上流露出的只有深深的哀伤。
之后的两日内,上京城又接连发生了数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先是城中出现一名酒楼店伙打扮的刺客,据说一份份张贴于城中各处的诏书就是此人所为,而且这刺客还在杀了一整队黑甲骑军后从容遁去,这两日里,拓拔战派出大队黑甲骑军搜索全城,但翻遍上京也未抓到这名神秘刺客,却把上京各处酒楼内的店伙吓得惶惶终日。
第二件事更是古怪,在遍寻不到刺客,大家都以为拓拔战必要迁怒于那些不肯向他效忠的大臣,杀一儆百时,拓拔战却没有向那些大臣问罪,而是抓了大批皇室贵戚,这些皇亲贵族都是骄横跋扈,仗势欺人之辈,平日做下的恶事数不胜数,因其显赫身份,辽人都对其敢怒不敢言,这一次,拓拔战把这些人押至城中闹集,由谋士慕容连当众宣读各人罪状后斩首示众,看到这一颗颗从前不可一世的头颅血淋淋的跌落地面,上京百姓在大呼痛快的同时,也对拓拔战此举莫名其妙,不少人恶意的猜测,拓拔战一定是被公主诏书里的激烈骂辞给气糊涂了,所以干脆自暴自弃,但想想在这种换谁谁都气急败坏的时候,拓拔战怎么也该去做些欺男霸女,滥杀无辜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泄愤,似乎这才符合他这种叛国枭雄的气质,可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为民除害呢?难道是被骂转性了?
疑惑没有在上京百姓的心头维持多久,因为大家的注意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第三件事转移,两日内,上京城外突然有大群黑甲骑军出现,这群络绎而来的黑甲骑军都未进城,全驻扎于城外,结果不到两日,上京四门外旌旗如林,黑甲连营,每路黑甲到来,都会有几名将领模样的人策骑进城,一看到这些将领,城内所有黑甲骑军都为之欢腾高呼,也就是在这欢呼声里,因诏书而在上京引起的轰动骤然归于死寂。
对于这迭发而至的三件大事,林幽月依然无动于衷,在看过诏书的两日里,她竟把自己关在密室中,一步不出。
此时,密室门被轻轻推开,两名年轻男子慢慢步入,在密室内枯坐两日的林幽月略一抬头,瞥了一眼两人,很快便又垂下了头,目光不离处,只有那份诏书。
进屋的两人正是智留在上京的卫龙军,昆仑,连城。
先走进来的昆仑眉目英挺,腰悬长剑,两百一十八名卫龙军中,昆仑剑术最精。在幽州最需心腹人手的时刻,智仍选择把他留在惕隐府,便是为了让这名卫龙剑客在楚歌绝地中保护林幽月。
与一身劲装的昆仑不同,连城常年穿着一身墨黑色的长袍,无论走到哪里,他身上都有一股刺鼻的浓厚药味,就连他的脸上也永远都泛着一种让人生畏的淡绿,很少人知道,这是常年浸润于药物中的人才会有这样古怪的面色,因此惕隐府上下一直都在奇怪,当日林幽月究竟是出于何等考虑,竟把这个满身药味,面色怪异的青年召入了惕隐府当护卫。
其实早在智命连城入惕隐府应征护卫时,连城也曾很好奇的问过智,似他这种人见人躲的长相,为什么智认为林幽月敢把他收入府中?智的回答很简单,只要连城在应征时透露几句他擅长用毒,林幽月就一定肯收下她,因为智能断定,林幽月不是那种肯任人摆布的柔弱女子,因此,她就一定会需要些奇人异士来为她做些不为人知的事。
之后,连城果然和昆仑,若海两人一同被收入惕隐府,三名卫龙军各按所长,各任其职,昆仑做了林幽月的近卫,若海任惕隐府斥候,连城却成了林幽月藏在暗处的一招杀棋。
他为她毒死了她丈夫的正室,毒死了她丈夫的嫡子,最后,他还为她慢慢毒死了她的丈夫。
擅长用毒之人的心思总比常人缜密敏感,但直到现在,每次看到林幽月这张柔美的脸庞,连城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他永远也无法看透的女人,除了智王,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任何人能窥视到她的心底。
偶尔,连城也会在心底自问,下一次,这个在此时默默枯坐的女子,又会让自己去为他毒死谁?
“女史。”连城压下萦乱的思绪,把自己的目光从林幽月的面庞移向一旁的桌案,桌案上,他早间时拎来的食盒仍摆放在原地,放下食盒时他故意压褶的一角桌布也依然皱卷,显然,食盒里的东西又是原封不动,连城叹了口气,用略带责怪的口吻道:“女史,已经两天了,您又不曾吃过一口东西,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
“项九如伤势如何?”林幽月直接岔开了话,她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柔和悦耳,但连城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虚弱,“他的伤势已快痊愈,送他来的人曾给他敷过伤药,那药的疗效很好…”连城顿了顿,还是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口,“有一点很奇怪,那人所用的伤药,竟有点象我在数年前研制的秘方,只是其中多加了两味止血的草药…”
“送项九如过来的那个人,可信吗?”林幽月再次打断了连城的话,“不用我耳提面命,你俩也该知道我们今时的处境,任何纰漏都会给我们引来杀身之祸,惕隐府灭门事小,坏了智王的全盘谋划却是事大。”
“属下从不敢莽撞。”连城应道,为得到林幽月的完全信任,智在向林幽月揭示连城三人的身份后,仍让他们三人在林幽月面前自称下属,也严令三人务必遵循林幽月的所有指令,“前日之所以肯收容项九如,也只是因为送他来的人说出了只有我们卫龙军才知道的密语,所以这个人绝对可信。”连城口里应答心里暗奇,他总觉得,在林幽月心里,似乎总把和智有关的事情看得很重。
………………………………
第一百零五章:史至中厥(续)
“能猜到他是谁吗?”林幽月问。
连城和昆仑互看一眼,均摇了摇头,昆仑苦笑道:“我们问过项九如,可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反一个劲向我们打听他这救命恩人的来历。”
“你方才说,这个人用的伤药很象你从前研制的秘方。”说及正事,已连着两日未曾进食的林幽月却有着连城更敏锐的思绪,“他会说只有你们卫龙军知道的密语…”
“有胆量袭击一整队黑甲骑军…”
“敢在无人知道我真正立场的时候把项九如送至惕隐府…”
“你还说过,卫龙军共有两百一十八人,每一个你都认得,可你却从未见过这个人…”随着低语沉吟,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桌案,连城一句一句听着,脑海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差一丝灵光的指点,忍不住向林幽月看去。
点着桌案的指尖悠忽一停,林幽月也恰在此时抬起头,嘴角出现一丝微笑,“黑甲骑军曾放言说,护龙七王中的三王无被拓拔傲在城南亲手射杀,尸体也被黑甲骑军掳来,可你们都说,死去的那人其实是一名叫寿英的卫龙军。” ”“
“您是说,那人是无王?”昆仑大喜,顺着林幽月的推测一想,频频点头,“对啊,无王的行迹最是神秘,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就连说话语调也常常变幻,除了皇上和护龙七王,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智王他们逃离上京时也瞒住了关于无王的消息,不让任何人提起。”
“十有八九!”连城常年淡青的面庞因激动竟有了罕见的红润,“若不是深知我等底细之人,又怎会把项九如送来惕隐府?真是灯下黑,明知道那日死在拓拔傲手里的寿英,这些日子却忘了去想无王的下落。”
“这是你们的智王刻意所为,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再想到无王。”林幽月揉了揉两日未阖的眼角,“这数月来,已有四五名勾结拓拔战的官员被杀死在家中,我原本还以为是你们沉不住气暗中下的手,现在总算知道,是谁在不紧不慢的替辽皇抱这背逆之仇。”
“糟糕!”昆仑跺脚叫道:“前日无王把项九如送来时,我们只顾留心府外有无人看见,无王也是转身就走,我们竟忘了问他该怎么和他联络。”
“这个不用担心。”连城见事远比昆仑剔透,微笑道:“同在京城,若有需要,无王一定会知会我们,
前日他不向我们吐露身份,想必一是时机未到,二是为隐秘起见。”
“既然名无,便是为匿于暗处,等待能给予拓拔战的致命一击!”林幽月赞可的点点头,又向二人道:“无王一事到此为止,再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若他日后有所需求,我们则当全力配合。”
两人清楚此事利害,忙郑重答应,昆仑又问:“女史,那项九如该如何安排?这几日黑甲骑军在城里四处搜查,虽还未曾对惕隐府起疑,但他久留府中只怕夜长梦多,而且此人奉公主之命而来,我们一定要保他平安。”
“这事不难。”林幽月往椅背上一靠,悠悠道:“过几日寻得机会,就把他送出上京。”
“女史,这恐怕不是件易事。”昆仑被林幽月轻松的语气说得一楞,想想她这两日都在密室内一步不出,自不知城外惊变,倒也情有可愿,遂苦笑道:“您忘了吗?昨日属下就已禀过,这两日上京城外突然出现了大群黑甲骑军,一批又一批不断囤兵城外,如今上京四门一眼望去尽是黑甲连营,要在这时候把项九如平安送出城外,怕是不易。”
“我说的机会就是要着落在这群突然出现的黑甲骑军身上。”林幽月又揉了揉眼睛,淡淡道:“黑甲聚集,兵锋所指只是为南下攻打幽州,拓拔战也一定会把握这个机会,向上京百姓一展他的声势,所以四门虽堵,却不会禁止出入,再者说,有这许多黑甲骑军连营城外,城门内的盘查也会有所松懈,虽然有点风险,但值得试试。”
林幽月的指尖又开始在桌案上慢慢点着,“大军驻扎,每日都需大批粮草,上京的商市再繁华,也养不起这许多兵,我猜过不了几日,拓拔战就会大量购置粮草…”
“连城,你先去找两支商队,借口出城采办药材出城,我惕隐府从上次为上京百姓治病之后,就时常出城购买药材,不会有人起疑,先让商队去邻近州城,除了药材,再多买些粮米,回程后卖给黑甲骑军,卖时把价钱略微抬点,不用太高,但是一定要能赚钱…”
“卖出粮米,商队继续出城购米,再让惕隐府的管家去请平日往来最密的几家商铺老板吃顿饭,酒酣耳热时让他装做无意间透露点风声,就说我们这几趟买卖大获重利,但不要向那些商家提及,我们做的是什么买卖,还有,给府上每个家丁发几份赏钱,再每人置办一套新衣,也不要告诉大家为什么要突然打赏,家丁们手上有了闲钱,自然会找机会出府去喝酒玩乐…”
“我想不消半日,上京那些商家就会把我们卖粮草给拓拔战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商家逐利,就算他们再畏惧黑甲骑军,也不肯放过这个能牟重利的机会…”
话点到这份上,连城和昆仑哪还会不明白,“几天之内,上京所有商家一定会派出商队,去各处州城大肆购米。”昆仑喜滋滋一拍巴掌,“到时候四门全是闹哄哄往来的商队,我们觑个机会,或把项九如藏在马车暗格里,或者干脆让他化装成伙计,轻而易举就能把项九如送出城。”
两人与林幽月相处多年,虽早知此女不凡,但听得这层层渐进的安排,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城笑道:“女史妙算,人所不及!”
“你们两个就别老夸我了,我这点伎俩算什么,若跟智王比…”一说到智,林幽月脸上好容易浮起的丝缕微笑忽尔消失,轻轻道:“智王才是真的帷幄过人,只这一份诏书,险些就能把拓拔战一下逼入绝境,…”
昆仑听得摸不着头脑,“女史,这份诏书是公主所拟的啊?”
“是么?”林幽月冷冷一笑,瞥及案上诏书,眼神似讥似痛,却转过话道:“这份诏书算得上是诛心一击,就在这举国都被一纸诏书震动,人人都将视拓拔战为死敌时,突有这遮天盖地的黑甲骑军奔腾而来,增他气焰,为他助势,硬生生镇住了辽人勤王之心,这一次,真不知该称拓拔战一声料事机先,还是要羡慕他气数未尽了,而智王这两败俱伤的苦心,竟要如此不甘的付诸东流。”
连城和昆仑都听得一知半解,但两人对幽州事都极担心,昆仑忧心忡忡的问:“女史,您看黑甲骑军今日声势,幽州能有多少胜算?”
“你算是问倒我了?这种事又有谁能预料?”林幽月摇头一笑,眼中又现出那丝谁都看不懂的讥色,“成败天知惟尽力,智王能为公主做到这一步,我们当然也需尽力,若是败了,也算报了辽皇的恩义,若能赢得此战,将相王侯之位,公主想必也不吝封赏,就算不图这荣华富贵,这一世也不算白活,不是么?”
林幽月眼中的讥讽隐藏得太深,因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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