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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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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者,无论是谁,即为我虎子澹台副将,日后功名富贵,由我一力担保,出将封侯,绝不食言!弟兄们!人生当图快!觅他个封侯”
澹台麒烈此言一出,本已士气倍增的黑甲军更是群情汹涌,人人目露凶光,最前方直列三百步内的军士也不管阵前火焚,争先向横冲都包拢,鸣镝和火衲子两人虽勉强杀出一道空隙,才往前冲了十几步,又被源源不绝涌上的黑甲军牢牢封住前路,其余横冲都想集尖锥阵强行撞过来,可四面八方都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几名战千军所率的生力军更不放过每一处缝隙,从各处发起冲击,试图把横冲军阵整个瓦解。
“这个小澹台,整天就知道算计我袋里这点钱,杀一名横冲都要我赏一千两黄金?”拓拔战在马背上扬眉吐气的束起手,“倒也值得。”
慕容连笑着接道:“有了小澹台替主公下的这道令,横冲都灭军转眼可待!”
看着鸣镝和火衲子再陷重围,澹台麒烈嘿嘿冷笑,他很享受对手这种徒劳无功的困窘,要知道片刻之前,就是这帮横冲都,可没少让拓拔战和他们一干上将气急败坏。
在左右护卫他的密杀刺客和百人力猛士也都见猎心喜,却不敢擅自离开,澹台麒烈笑咪咪的向二人一摆手,“别干站着红眼,这份功劳你们也可以去抢!”
“谢将军!”两人闻言大喜,百人力和密杀刺客都是军中一部精锐,俸饷丰厚,倒不贪图黄金,但杀一横冲将领能得五勋功绩,夺旗可封侯的诱惑亦把两人激得面红耳热,他俩互打个眼色,又一次一左一右杀向鸣镝,准备合力先杀掉这名儒生。
这两人都是步战,百人力左手铁盾,右手铁棍,从正面迎住鸣镝,这百人力大汉生得粗莽,心思却细,他把左手盾挡住头胸要害,右手铁棍抡起呼呼劲风,一棍棍直砸向鸣镝的坐骑。
而密杀刺客则东一蹿,西一跃,弯月勾刃隐在身后,绕着鸣镝的坐骑前后乱转,一觑得破绽便上前偷袭。
鸣镝同时对付这两名劲敌的联手,那百人力棍沉力猛,硬接几棍后被震得手臂酸麻,只得拨马闪躲棍击,但这一躲闪又要分神提防密杀刺客的偷袭,不免疲于应对。火衲子一看来助他的鸣镝反陷困境,急想过去援手,可他身周被围得水泄不通,每用禅杖砸死一人,前后左右就有更多的黑甲军涌上来,急得他怒喝如雷。
“大和尚莫燥!我自能脱身!”鸣镝突然从马背上凌空跃起,两脚一沾地,也不理会身后偷袭的密杀刺客,剑起急风,直刺挡在正面的百人力,鸣镝这一舍下坐骑步战,动作立时变得更为灵活,,只见他展开身法,连连避开棍击,却趁势突入,一剑剑连环直刺,逼得百人力一步步向被困重围的火衲子退去。
百人力知这儒生剑术厉害,却不防他下马后闪躲的本事也如此了得,连砸几棍都扑了个空,反被鸣镝快剑连击,逼得他只能用盾遮挡,鸣镝正是要他忙于招架,每当百人力举盾遮挡,立即一剑刺向围攻火衲子的黑甲军,等百人力放开盾想还手,又快剑连刺这壮汉面门,青锋剑剑走轻盈,脚下闪展腾挪,每一剑刺出,必有一名黑甲军成剑下游魂。
见十几名黑甲接连丧生在鸣镝剑下,拓拔战皱起了眉:“小秋,看这儒生躲闪的本事,大概又是中原人的江湖技击吧?还有他手中这柄剑,式样奇特,竟和平常所见的长剑大不相同。”
秋意浓点点头:“这是中原的轻身提纵术,他手中那柄剑刃锋脊厚,也不是寻常佩饰长剑,而是真正的春秋古剑,但这剑和轻身术一向流传于江湖草莽,军甲中人很少有人懂得这种本事,想不到横冲都中人竟也精熟这奇技。”
拓拔战道:“不奇怪,我听闻唐明宗李嗣源少年时就是出于草莽,他教出来的部下当然会懂这些旁门左道,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把明宗战玺还给了轩辕如夜,若没有这战玺为信物,他也找不回昔日袍泽!”他冷冷看着仗剑横行的鸣镝,恨恨道:“杀一名横冲将领,到底要折我多少黑甲?可惜未带恨冬离同来,有他这柄天下第一剑在此,横冲都这柄儒生剑又何能放此米粒光芒!”
拓拔战忽然收声,向前定睛看去,原来那名密杀刺客正隐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的逼近鸣镝,刺客擅刺杀,尤其是这一部密杀刺客,即使能正面取敌,他们也更愿意用偷袭的手段收取敌命。
“鸣镝,小心身后!”火衲子担心老友,匆忙中一转头,看见密杀刺客欲施偷袭,急叫示警。
鸣镝却不回头,连续几式快剑,招招向前强攻,逼得百人力步步后退。
那密杀刺客手中的弯月勾刃悄无声息的抹向鸣镝后颈,眼看刃勾寒光就要被血染红,他嘴角不禁冷笑森森,可刀刃才一扬起,忽听得身周有黑甲军向他大声惊叫,这就象他以往从暗处突行刺杀敌方将领时,敌军惊慌失措的喊声。
密杀刺客心知不妙,急欲往旁跃开,忽然眼前一红,一蓬鲜血噗的喷出,溅在了正抹向鸣镝后颈的弯月勾刃上,这时,他的喉颈处才传来一线割裂刺痛,随即,这疼痛又在冰凉中模糊,临死一刹,这密杀刺客清楚,整日于暗处行刺杀的自己,遇到了最可怕的同行,因为他眼中最后看到的,是一名手持黑色奇形刀棍的中原男子从他身后闪过,“不是只有你们黑甲军才有刺客,我横冲都阵前刺客,才真正有这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忠源一甩战玺锋刃上的鲜血,又迅速往黑甲军中杀入,他和鸣镝一样,也弃马步战,但鸣镝的动作若说是灵动,那忠源的身法却直如一缕幽魂,一现即隐,黑甲军明明看见他就在眼前,可刚向他刀砍过去,枪刺出去,眼前一花,就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只看见战玺锋芒在人群中闪动而过,时时带起一连阵的惊叫。
谁也不敢放任忠源这等阵前刺客在身边神出鬼没的四处游走,战千军中同样精通刺杀的冷火寒紧盯住忠源最后隐没的乱处,一声呼哨,十几名密杀刺客跟着他往人群中没入,但四周都是己军,冷火寒和他的刺客可不能象忠源一样肆无忌惮的且杀且走,这一来黑甲军彼此都有了顾忌,趁身周的疯狂包围略略一滞,鸣镝快剑连出,专心一意的杀向面前那名百人力,这些横冲都老将攻守默契,忠源为他掠阵,他就要为火衲子杀开重围,鸣镝青锋剑尖一点青荧吞吐闪烁,那百人力哪挡得住如此精妙的剑术,被杀得全无招架之力,几个回合后只能弃了右手铁棍,双手举着铁盾全力招架,鸣镝接连三剑在在铁盾上刺得叮叮作响,突然剑势一转,绕过百人力高举的铁盾,一剑斜刺入这壮汉心口。
“糟糕!”澹台麒烈眉心绞紧,这密杀刺客和百人力都是黑甲军的奇兵利器,拓拔战和一干上将为挑选和训练这两部精锐,不知花了多了心血,经过十几年积累,也才只得了密杀刺客七十六人,百人力五十六人,每折损一人都是极大损失,所以拓拔战平日极少出动这两部,连澹台麒烈这样的上将身边也只各派一人护卫,此刻两人先后阵亡,连澹台麒烈也看得一阵心疼。
一剑得手,鸣镝趁势直进,向围攻火衲子的黑甲军全力杀去,他是横冲都老将,亦是中原成名剑客,虽隐居多年,但长锋在手,其势其劲丝毫不弱于当年,但见青锋剑杀意贯注,剑尖青莹时而吞吐如虹,时而散落如星,每一剑破风刺出,只取敌军咽喉,面门,心口三处要害。
剑芒盛开处,鸣镝已冲至火衲子身边,他先将面前一名黑甲军一剑贯喉,紧接着抽剑挺身,两腿在这黑甲军尸身上一蹬,连人带剑跃起,正落在火衲子马背上,口中大喝,“突围!左右分杀!”
“好!”火衲子双腿夹马,向鸣镝杀进来的空隙处直冲出去,两人共乘一骑,鸣镝长剑向左劈刺,火衲子禅杖向右挥扫,两般兵器如铁浆拨浪,在黑甲人海中扫出偏偏血花碎裂,突出重围,向澹台麒烈直冲过去。
见两人一骑势不可挡的冲来,澹台麒烈却不避让其锋,他按住坐骑,就这么寒沁沁的看着两人,冷冷道:“我黑甲骑军,不是只有一名百人力!”
随着他的冷笑,又两名黑塔似的百人力大汉突然从人群中排众而出,两人横握铁棍,怒冲冲向火衲子和鸣镝奔去,看势是要凭猛力把冲来的坐骑击倒。
“不要和他们斗力!”鸣镝在火衲子背后低声道:“过马一招,险中求胜…不好!”鸣镝话说一半,忽然变色,只见澹台麒烈马后,又冲出一名百人力大汉,但这大汉手中却呼啸甩动着一根精钢铁链,对准火衲子重重掷出,百人力以力强攻,然则,这一记铁勾飞抓,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手锏!
链头铁爪如凶兽扑食,直勾勾抓向火衲子胸口,眼看火衲子躲闪不及,鸣镝一咬牙,将火衲子一把推落马下,同时挺剑劈向破空而至的铁链,但铁链在剑锋上一磕,链尖铁抓一伸一缩,嗤的抓在鸣镝胸口,铁抓锋利,立刻破肉倒勾,鲜血溢出。
………………………………
第一百十八章:且呼汉唐(十二)
火衲子被推落马下,在地上一个翻滚跃起身,眼看老友舍身相救而被擒,又惊又急,抢上前欲拦倒飞出去的铁链,但那掷出铁抓的百人力见抓住鸣镝,立刻运力回臂,吐气开声:“起!”铁链回拉,竟把鸣镝从马背上横空拽起,往后倒飞出去。
“留活口,逼横冲都心乱!”澹台麒烈向那使铁抓的百人力一按手,几名黑甲军大步抢上前,只等飞抓收回便擒下这儒生。
这一下变起仓促,几乎所有横冲军都急红了眼,正在黑甲军中四处偷袭的忠源也顾不得隐藏踪迹,急匆匆杀过来,可连离得最近的火衲子都营救不及,他们更是无法冲过重重包围。
另两名百人力早见机冲上,两根铁棍一上一下向火衲子横扫竖砸,火衲子果然心急意乱,他和鸣镝是多年挚友,眼见鸣镝为救他而被擒,他哪顾得自家生死,只想舍命救下老友,一边胡乱招架,一边踉跄去追被铁链飞抓在半空的鸣镝,口中急叫:“鸣镝!”
“恩师!”幽州城楼上,沉厚鼓声蓦然一停,苏其洛惊视城下,面容瞬息苍白如纸。 ”“
“大和尚,小心自家安危!”鸣镝被扯得往后倒飞,胸前被铁抓勾破处鲜血横流,可他此时却还惦记着老友,他一手抓着铁链,一手持剑向铁链斩去,但他人在半空用力不便,那铁链又是精钢铸造,连斩数剑,火星迸溅,铁链却不断裂,鸣镝略一侧头,见一名百人力正使劲扯动铁链,身边还站满了摩拳擦掌的黑甲军,只等他坠地便要动手生擒。
自知无幸,鸣镝不再挣扎,他是剑客,也是儒生,所以他有一剑光寒十四州的剑客狂气,也有不向强敌屈项的儒生骨气,而在剑客游侠五湖,儒生泛舟四海之外,他亦无时曾忘,自己还是江山卫中人,横冲都宿将。
所以,他很知道在此生死悬于敌手之时,该做何等选择。
被铁链锁着横飞向后,这一瞬息的光阴倒转,似乎过得很快,又似乎很慢,劲风从鸣镝耳旁呼呼掠过,刮得他脸颊刺痛,很象是许多年前,当他迟一步赶至边关,看到狼藉四野的君皇和袍泽尸首时,他跪倒在已无气息的王者遗尸前,狠命煽打自己耳光时的疼痛。
只不过,那时的刺痛伤于心底,十几年未复,而非此刻,这一点全无所谓的疼痛。
他转动手腕,将长剑倒转,他名鸣镝,鸣镝之意,便是响箭破空,所以,人当如名!
青锋剑斩不断这铁链,却一定能刺穿血肉身躯,那是他这员横冲都大将,想让百万黑甲看清的,中原人的最后义烈。
剑锋倒转,鸣镝低下头,向正情急追赶的火衲子和袍泽们投去淡淡一笑。
“鸣镝”许是猜到了老友想干什么,火衲子的喊声突然凄厉起来。
“大和尚莫急,生死无非先后尔!”鸣镝洒然一笑,默算着铁链横飞的距离和时刻,那名百人力正大力扯动铁链,把鸣镝往自己身前回拉,他粗壮的手臂已伸出,只等落地后就把这儒生一举生擒,这大汉很奇怪,这儒生已将被擒,该得意大笑的人应该是他,可怎么这儒生人在半空,还能笑得如此畅然。
铁链飞回,那百人力探臂抓向鸣镝腰间,却听这朗朗长笑中,这位儒生剑客抬起头,仰向青空,将长长笑声引转为一声清啸:“汉唐”
生死之际,且呼汉唐!
那是他这中原人,至死都不会放开的故国繁盛!
那一声长啸,如急矢鸣镝,横掠于空,直上九霄!
长啸声中,鸣镝突然倒转剑锋,双臂运力,将剑尖一点青莹往自己胸口直没而入,剧痛起于胸膛,鲜血喷洒处,啸声烈烈不绝。
“汉唐”
那百人力陡听闻这等长啸,动作一窒,连他也感觉到,能引此长啸之人绝不会束手待擒,可他脑中念头才转,然后就看见,一点满湛鲜血的青莹从这儒生背部穿出,又向他长刺。
“蠢货!快撒手”澹台麒烈大叫起来,急挥刀去斩铁链,但此时已然不及,那一柄从鸣镝背后穿出的凌厉青锋,干脆利落的从这名百人力咽喉中穿刺而入。
一剑穿喉,这柄青锋剑的最后一击,依然锋利。
那百人力硕大的身躯当即委顿在地,他至死都想不到,手到擒来的俘虏居然会选择这等残酷的同归于尽。
清啸声绝,但一缕余音仍萦绕在耳,而在这长啸声后,兵戈激烈的战场上竟有了一瞬极短暂的异样安静,目睹这一幕的黑甲军都有些震惊的看过来,虽然横冲都今日表现出的种种勇猛早使他们动容,但这儒生果绝的自戕轼敌,还是再一次触动了他们已绷紧的心弦。
急怒的横冲都也静下来,似乎用心聆听着那一声长啸余音,再用这一息的沉静为袍泽送行。
鸣镝的双手从剑柄上慢慢滑落,对他这样的儒生剑客,这样的结束再好不过,人在剑在,便是自尽,也要用这爱剑亲手为自己复仇,他很得意,这些黑甲军,竟以为能将他生擒。
这些异族从不知道,中原人在千百年源源流长,乱世更替中从未失去的,正是这铮铮傲骨!
所以,长平赵括至死方休,粮尽尤呼战!
所以,西楚霸王乌江自刎,宁死不渡江!
所以,信陵无忌宁掩长才,轻生于声色!
那一种风骨,又岂能因一点狼烟尽绝!
鸣镝吐出最后一口气息,依然仰着头,向幽州投去最后一瞥。
他的得意爱徒正在城楼上,看见师父身死,想必会很伤心,其实不必,因为他们江山卫所求的,正是这死得其所!
这是许多年前,他的一位袍泽告诉他,也一直让他鸣镝深以为然的信念。
“恩师”幽州城楼上,苏其洛一声悲呼,鼓声骤止,有了恩师的这一声清啸,又何须击鼓扬威?
“汉唐”那一声清啸,仿佛穿越过千年百载,悠悠而来,却是要从朦朦人心中唤回那一点壮志。
苏其洛长跪于地,双眼模糊起泪,他太清楚,八千横冲都欲使天下人为之动容的惨烈壮怀,已将扑面而至,那一群把痹欢的袍泽,这就要一一别去。
所求所为,便是要让那一声汉唐的长啸不绝世。
………………………………
第一百十九章:我剑仗兮——凛冽锋(上)
“是我失算!”澹台麒烈又惊又痛的看着被一柄长剑贯穿的两具尸首,“这些横冲都早存死志,又怎会甘心被我生擒!”
他往前看去,就见那个单骑冲出重围的老和尚,正挥动禅杖攻向两名持铁棍的百人力,刚才正是这两名百人力作势从正面夹攻,才使那儒生被擒,看此刻情形,这老和尚无疑要先杀了这两名百人力,为儒生报仇。
百人力的强处正是他们的双膀力气,可老和尚此时动了真怒,一根禅杖舞如疯魔,横劈,直砸,斜扫,每一记杖击都在暴怒中挟以狂力,虽以一敌二,竟凭这疯魔似的刚硬打得两名百人力频频招架。
以黑甲骑军的兵力,莫说以二斗一,就算是二十个打一个也绰绰有余,可这老和尚在激斗中还不停往左右迈步,试图把战圈扩大,三人手中都是长大兵器,一根禅杖,两根铁棍挥荡开来,劲风如刀,四周的黑甲军见两名百人力被这狂性大发的老和尚逼得只有招架之力,都想上去帮手,却苦于无法近身。
“又一个疯子!”澹台麒烈低骂了一句,他一点都不担心这发了狂性的老和尚,这种一昧的疯打看着让人心惊,实则难以持久,而两名百人力面对老和尚的刚猛进攻,都很老练的采取守势,稍过片刻,等这老和尚力气用竭,轻易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
让他担心的是横冲都在这一瞬的异样寂静,澹台麒烈的目光跳过那老和尚,向已被从正面硬顶住的横冲都看去,他发现不管是正在殊死相搏的甲士,还是正在鼓劲冲杀的僧道俗儒,便是在这等生死相搏的兵戈交击中,他们的眼睛也不忘向他脚旁这具儒生的尸首投去一瞥。
那是很平静的一眼凝视,看不到有一名横冲都双目通红,哭喊着要冲过来拼命,也看不到有一名横冲都在怒不可遏的痛骂中乱了章法,正在防守招架的人把兵刃挥舞得滴水不漏,正在放手攻杀的人也不错过任一次得手的机会,只在攻守之间,向儒生的尸首投去这一眼静静的凝视。
他虎子澹台只看一眼便明白,这种凝视中的平静其实是强压下怒火后的冷静,且在这冷静深处的怒火,丝毫不亚于那疯魔般的老和尚,这正如是暴雨将至,千涛正迭的片刻沉静之后,便是狂岚压顶,骇浪滔天的汹涌。
澹台麒烈也不担心横冲都发怒拼命,仗打到这一步,又冲进了他们黑甲军的百万大阵,就算横冲都想不拼命也由不得他们,但他看着这些人的眼睛,却能品出,在看到这儒生与敌偕亡的激烈死法后,这群横冲都似已有了一种顿悟,所以才会保持着这样的冷静。
但这冷静当中蕴藏着一股连他这自诩疯狂的虎子也不可侧视的威势,还有那儒生临死前的一声清啸,横冲都在听到这一声汉唐后,那一双双已明死志的眼睛里,竟有了一抹勃然而生的眷念,
横冲都一直都在拼命,但比一支敢把命都拼掉的军队更可怕的,无疑就是一支已燃玉石俱焚之杀气,不为生,不为胜,却务求每一击都能狠狠重创对手的亡命铁军,而且,这支铁军的最后一击还是为了闯阵夺帅。
“汉,唐?”澹台麒烈用嗤的一声冷笑抑制住心头的凛然,片刻前,拓拔战刚点评过中原几代盛世,此时听那儒生临死长啸,他其实很是不屑:“这些汉人,就知道惦念着已经逝去的繁华盛世不放,至死还要念念不忘的喊上一声!”
但看清这些横冲都对手眼中的一抹眷念,尤其是在这两军激战的当口,这令澹台麒烈心里有了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无非拼命罢了,还能给我玩出什么勾当来?”澹台麒烈握紧朔月刀,双目飞电似的看向他能看到的每一名横冲都,他不知道这些人眼中为什么会浮动起这古怪的神情,但他可以断定,在连场苦战,恶战之后,横冲都还将发起一场他亦无曾经历的血战,而在这血战之前,他必须要掌握住横冲都的每一举动。
正面的横冲军阵果然又起变化,被几名战千军联手封住后,他们的尖锥阵就未能再迫前一步,这时,除了最外围正和黑甲军厮杀的甲士,阵中许多人突然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他们持刃仗剑,站在了坐骑一侧。
澹台麒烈看到,下马的横冲都正是那些做僧道俗儒装扮之人,他清楚,这些看似市井平民者,其实是横冲都最强的一支战力。
“这帮疯子难不成还打算步战?”不知不觉间,最喜自诩为疯子的澹台麒烈已从心里把横冲都归为疯子,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算是欣赏还是讨厌。
步难敌骑,这是兵法中最浅显的道理,可这些本该是个中老手的疯子,居然忘了这兵家铁则?连人带骑都被战千军封得无法寸进,就算这些僧道俗儒都有身傲人的中原技击,难道还真要凭两条腿杀到拓拔战面前?
他心里还有疑惑,横冲都似乎总放任那老和尚冲在最前方,就连刚才那个儒生,也是拼着命助老和尚杀出重围,最后还为救他搭上一条性命。
澹台麒烈眼中锋芒一闪,看了看正冲在前方,发疯般以一敌二的老和尚,再看看那群跳下马来的横冲都,突然猜到了横冲都的意图。
“明白了,他们还想再放火!这老和尚袈裟里藏满了引火物,一撒出来就是遍地火起!先借这老和尚和百人力的交手,扫出一片空隙,然后趋赶这些坐骑冲过来,再是经过训练的战马也畏惧火烧,火势一起,这些战马就会乱冲乱跑!不止如此,阵前那把火是要烧我们的攻城器械,这时再放火却是要把我们阵中的坐骑都给惊动起来!”
澹台麒烈冷笑起来,真要被横冲都得手,势必又是一场大乱,他收回目光,无需再穷目力去看,也能猜到横冲都正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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