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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种夫录-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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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渊穿着一身陀陀往日着的那种戍卫军旧制服,喘着粗气将院门反掩,重重地倚在门扇之上,一手持弯刀,一手捂着自己的肩侧。
  
  满菊牢牢地盯着慕容握刀的右手,男人的手握得极紧,甚至于紧到轻轻发颤,指节泛着青白。刀尖蜿蜒的血色缓缓滴落,朦胧月色下,在地上慢慢积了浓黑的一滩。
  
  慕容的肩侧似乎受伤了,暗色的液体缓缓地从他指缝中渗出,湿了一大片衣襟。他抬起头,月色下几近黑色的凤眼死死望着小丫头,泛着奇异的光彩,眼中绝望与挣扎汹涌激荡,渐渐平静,幽深的眸子便如一滩沉沉死水。
  
  他低声道:“小菊花,跟我走。”语声轻颤,带着哀切与绝望,冷酷与如释重负的坚定,矛盾又仿佛轻轻的触碰就能让它破碎成灰。
  
  满菊僵立在那里,也静静地望着这个她无比陌生又熟悉的骄傲男人。
  
  她知道,自己应该虚与委蛇,不动声色地退开,然后躲入她无比安全的小空间,逃走,老死不再相见;她知道,这个男人背负着国恨家仇,那颗铁石做成又在地狱业火中煅烧的心再没有什么情爱容身的狭隙;她知道,跟着他也许就是一生的颠沛流离,被伤害被利用……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说,在静夜之中如金石相击,玉瓶乍碎!
  
  突如其来地,眼泪汹涌而至,小丫头忙不迭地想举袖擦拭,却已被狂喜的男人搂到了怀中。满菊恨恨地将一脸眼泪鼻涕全糊到了男人激荡起伏的胸口,哼,让你装可怜,让你瞒这瞒那血海深仇的!他日若是敢对不起我,我就……咬牙切齿地想想,还是不想咒这悲摧的娃,也只得摸着鼻子自认倒霉了。
  
  “即是如此,我们得快走,陀陀在外边等着。今晚之事容后再说。”慕容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冷静,拉过满菊急声催道。
  
  小丫头点点头,迅速站直身子,既然要跑路,这确实不是什么解释的好时机。飞快地回想一下,自己并无什么要紧物事要收拾,重要的东西她一向丢空间里,其它家什不要也罢。
  
  忽地想起一事,她忙喊:“等等,阿达!”
  
  挣开慕容的怀抱,满菊飞也似地跑向后院,为掩人耳目,老马一向白天无人时呆空间,晚上都回院子睡觉。这些日子的相处,这赖马虽又懒又谗,但不知不觉中,满菊已将它当作了自己的“亲人”,绝不会背叛和隐瞒的亲人。
  
  “快些。”慕容等小丫头匆匆带着睡眼惺忪的老马出来,拉过缰绳便走。
  
  “你呢?”满菊看看老马,不确定这家伙能驮得起两个人跑。
  
  “陀陀备了马。”慕容收起刀,往门外急步而走。
  
  门外陀陀正焦急地绕着圈子团团乱转,两匹健马不安地立在一旁。见慕容和满菊两人一马出来,陀陀喜上眉梢,奔了过来,低声道:“戍卫已全出,南街、里坊和北直门让羽林军那帮鸟人围上了,城中顷刻便要戒严,得从安定门走。再过些时候,大约要封城大索了。”
  
  满菊皱眉望着远处,黑暗的夜空中熊熊火光格外醒目,耳中隐约能听到城中心的方向传来的阵阵杂乱喧嚣,这两家伙到底干了什么破事,居然能闹得满城惊乱,是杀人放火还是刺杀皇帝去了?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心一横,逃命要紧。
  
  慕容应了一声,翻身跨上陀陀牵来的健马,突地弯身揽过正呆望城中心的小丫头,将她抱坐到自己身前。
  
  小丫头一惊,挣了挣:“我骑阿达就行了!两个人骑,这马也跑不快。”
  
  “城中乱起,到处是军士卫兵,万一走散,后果不堪。”慕容低头在她耳边说完,催马便行。
  
  驾!陀陀猛喝一声,一马当先疾驰而去。
  
  拐出街口不远,便听得四处混乱的喊叫,一队队戍卫军举着火把乱纷纷地奔跑,街边家家户户门户紧闭,偶有几个百姓模样的都被看住捆在一旁,瞧那鼻青脸肿一声都不敢吭的鹌鹑模样,应是吃过不少苦头,学乖了。几个将领模样的人骑在马上,正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一边指挥手下往四处搜索。偶尔也有几骑飞奔而至,大声传令,倏忽而走,奔向四门。
  
  一到巷口慕容便让陀陀停下,留了满菊在马上,又将三匹马连小丫头一齐隐入墙角阴影之中,而后两个男人静静潜伏在转角。满菊正奇(提供下载…fsktxt)怪他俩不抓紧时间跑,却在此处玩上了躲猫猫,却见陀陀将粗壮的胳膊猛地伸了出去,将一个落单跑过巷口的戍卫勒着脖子拖了进来。那军士惊惶之极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才挣扎了一下,慕容手起拳落已将人给敲晕,而后飞速地将这倒霉孩子的外衣扒了个干干净净。
  
  陀陀一脚将晕了的军士踢进巷角,慕容把剥下的外衣转身递给满菊,道:“赶紧换上,我们趁乱出城。”
  
  两人从掳人、打晕到扒衣,这一套动作兔起鹘落,配合默契,便如积年惯匪、江洋大盗一般,看得小丫头两眼直抽抽。无语地接过刚从人家身上剥下,犹有余温汗臭的衣服,迅速给自己披挂上。她的身子比原主小了一圈,换衣服跟罩麻袋似的,倒是方便异常。
  
  三人都上了马,慕容紧拥着满菊隐在墙角等待时机,不多时,又有几骑传令戍卫飞奔而过。
  
  “走!”慕容低喝一声,纵马而出,不远不近地吊上,纷乱之中也无人注意到奔向安定门方向的传令骑多了几骑,更无人注意到其中一骑还是坐了两个人。
  
  眼见快到安定门前,慕容却让大伙下了马沿街疾奔,百来个戍卫也正分几队往城门赶去,三个混水摸鱼的家伙牵了马混于其中,虽稍有点奇(提供下载…fsktxt)怪,倒也没引什么人注目。
  
  京城权贵众多,以住奢华糜烂,昼夜宣淫,虽非金吾不禁,北直、安定两门却是通霄不闭的,以方便贵人们夜游归来,向来有禁卫重兵把守,一般百姓要是敢夜闯,那是活得实在不耐烦了。
  
  慕容一手紧紧拉着小丫头,缩在纷纷聚拢的戍卫之旁,陀陀也不声不响地紧跟于后。安定门此时尚未关闭,火把熊熊将城门四周照得犹如白昼,若是几匹健马此时同冲上前,那实在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似的,过于醒目了。
  
  “怎么办?”满菊低着头,悄声问。
  
  慕容眉头皱起,手一紧,手心也有些潮湿。
  
  “要不冲出去?!”陀陀努力压低声音,哑声道。
  
  男人摇摇头,紧盯着城门,忽地眼睛一亮,道:““来了!”
  
  马蹄声急,一队红衣健马的骑士冲着城门疾驰而来,领头一骑鲜衣怒马,帽顶长翎飘飘,一边奔跑一边疾呼:“羽林军奉上喻封门锁城,尔等让开!”
  
  一队骑士风驰电掣般冲入乱糟糟正在集结的步兵中,尤如一把钢刀划过热豆腐,马嘶人叫,哭爹骂娘乱成一片,骑士们一边喝骂滚开,一边乱鞭抽下,便要往城门边传令。戍卫虽是步兵居多,却也有愤而反抗的,骂咧咧地咒着鸟毛兵,拔刀而向,竟有一个羽林骑惨叫一声,不慎被拖下马,重重摔到了地上,城门前瞬时乱作一团。
  
  满菊捏着汗湿的大手,紧张地盯着城门前的闹剧,跟着男人悄悄向城门靠拢过去,突听慕容一声低喝:“便是此时!”他手起刀落,将弯刀插入了身旁健马的后臀,又瞬息拔起!
  
  健马痛极惊嘶,拔腿便往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冲去,瞬时撞到了五六个戍卫,惊骂声中嘶叫着朝城门狂奔,与白马羽林骑混作一团,众骑纷乱,又踩踏无数戍卫,惨呼声此起彼伏。
  
  趁此大乱,陀陀以与其身形绝不相趁的灵动,飞身扑到另一匹惊起的马上,伏身狠狠一鞭子抽下,怒马跟着向城门疾冲而去。同一时刻,慕容用力一把捞起小丫头甩到马背,自己也随之扑上,狠命一夹马腹,冲着大开的城门狂奔而去。
  
  晕头转向之际,满菊只记得大喊一声:“阿达,跟上!”便被颠得眼前一片昏花,城门处的喧嚣混乱与火光渐渐远去,只余疾疾马蹄拼命地向着城外奔跑……
  
  寒风扑面而来,小丫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这才惊觉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回头一望,放心下来,老马阿达虽然惊惶,却没跟丢,正颠颠地跟在她的马后。
  
  跑了良久,两匹健马都鼻喷粗息,阿达更是颠两步喘三步时,慕容终于吁一声止了马。
  
  满菊昏头昏脑地直起身,听得慕容在耳边吐息:“到了。”她勉力睁大眼,顿时惊呆了——眼前绵延起伏星火点点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竟全是兵帐。
  
  神摇目夺之际,脑中灵光一闪,小丫头回头问道:“祖逊北伐之军?”
  
  慕容笑了,紧紧拥着满菊道:“答对了,”他望望隐隐发白的天际,沉声道:“今辰卯初便开拔。”
  
  满菊被男人牵着手,深一脚牵一脚地往军帐处走去,陀陀牵着老马闷声跟在后头。
  
  小丫头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声:“你们今晚究竟去干了什么事?”
  
  慕容脚下一顿,道:“我和陀陀带了些人,去寻吕铎的晦气,挟持吕轩逼老贼交出了我家的东西,临走捅了吕铎一刀,可惜大概没死,然后又放了把火。”他脚步不再停顿,说的流利又轻松无比,像是刚领着人去了趟新马泰回来。
  
  满菊无力地磨磨牙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你把吕大,呃,吕轩怎么样了?”她不信慕容这睚眦必报的家伙会放过这迫害过他的种马男。
  
  慕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冷道:“我切了他的孽根,剜了他的喉骨,命大的话,应是死不了的。”
  
  满菊听得寒毛直竖,手中却更握紧了男人的手掌,走着走着眼神不免有些溜号,悄悄地向慕容身后望去,这到底是多大的仇啊,让他不怕脏了手居然亲自切了呃呃哪啥?……心中不免对某人身上的小菊花有些戚戚焉。
  
  顶着小丫头愈来愈奇(提供下载…fsktxt)怪的眼神,慕容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幸好,他们的目的地已近在眼前。



☆、夜奔

  越走到近处,满菊越是疑惑,古代的军营不是应当一片肃穆,尤其晚上,生怕营啸什么的,据说连聚在一起聊天都不被允许,可眼前这“军营”真是非(提供下载…fsktxt)常的另类。一圈歪歪斜斜的栅栏围着十几顶破旧之极的营帐,帐前空地上点了一堆篝火,十几个穿着破烂皮袄的男人或立或坐围在一旁,别说手中的武器长长短短大小不一,连衣服样式都没有两件一样的。
  
  这块“营地”处于北伐大军的南侧边角,与一墙之隔的正营之间不仅有条深深的壕沟隔开,甚至连分隔的围栏也是粗木尖桩,分界森严,并有重重兵卫轮值,乍一看就像是块烂膏药贴在了正营之旁。
  
  小丫头指指“烂膏药”悄声问:“我们要去那里?”
  
  慕容点点头迅速剥下自己的戍卫军服,也示意她将外罩的军服脱了,一并团起递给身后的陀陀,拉着满菊便往破营帐处走。
  
  营前几十步远处,几个着皮袄的胡人持刀迎了上来,神色恭敬地低声招呼:“大人,您回来了。”慕容应了声,带着两人疾步往里走,并未停留。胡人们躬身行礼,又纷纷隐入暗处,像是根本没看见多了满菊一个似的。
  
  一个个子略矮的胡人并未退下,反而紧跟在慕容身后低声禀报:“库吉、伯希和都挨不过今晚,推寅的一条腿怕是废了,其余都是轻伤。”
  
  “死了的立即就地埋了,他日再起尸骨带回家乡,伤了的照顾好,今日要拔营。推寅……你且多顾着些。陀陀把那些军服都烧了,别留下半点。”慕容随口吩咐,脸上几乎能刮下层霜来。
  
  满菊识相地一声不吭,乖乖随着男人进了这破烂营的主帐。说是主帐不过比边上的营帐大了些,位置在中间而已,外面和里面一样的破烂,走入帐中一股闷膻的骚臭味扑面而来,呛得小丫头差点喷出来。
  
  营帐正中的地上铺了块皮都快秃光的肮脏兽皮,慕容过去坐下,将满菊拉到了怀里,低声道:“委屈你了,对不住。小菊花,有些事……”慕容踌躇片刻,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声音来。
  
  满菊用力挣开他的怀抱,笑道:“行了,别叽叽歪歪的,先把你的伤包上,没等你说完这血先流光了!”利落地扒开男人的衣襟,望着肩侧三寸多长皮肉绽裂的伤口皱皱眉,飞快地掏出随身迷你医护包,消毒,缝口子,涂伤药……她叹了口气,道:“我怎么总是在帮你缝来缝去?”
  
  顿了顿,又道:“你的那些事,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等你哪日真正想告诉我时再说罢。”小心翼翼地接近,彼此温暖,也彼此保留着自己最后的那些秘密。
  
  慕容一动不动,任她在自己身上飞针走线,片刻后轻轻地,无比郑重地嗯了声,说:“小菊花,我不想瞒你,更不想骗你。若有一日……小菊花,你要记得,在这世上,若有一人是我宁死也要护着的,那只能是你。”
  
  满菊细细地缝上最后一针,认真地打上线结,剪去线尾,这才吁出口气,轻轻嗯了声。
  
  慕容静静地看着她做扫尾工作,忽然开口:“……小菊花,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推寅?他才十九,若是一条腿废了……”
  
  满菊瞟了满脸殷切的男人一眼,应道:“好。”
  
  “多谢你,小菊花,你,你真是好。”慕容喜出望外,一把搂过小丫头的肩膀。
  
  “喂,你放开我!浑帐!让我把药上完,不然不出诊!”满菊恼了,这种病人最可恶,不但不乖乖听话,还动手动脚骚扰医生!
  
  慕容笑眯眯地应了,终于又乖乖坐好,却又忍不住开始絮叨,粗略地向小丫头介绍了番情况。他们这营虽是祖逊北伐军帐下,却又独立于外,无论是编制还是补给都是后娘养的。
  
  “这却是为何?”满菊听到这里倒有些好奇了。
  
  “你猜?”慕容笑答。
  
  “莫非……胡人?!”满菊想起入营所见诸人,顿时恍然大悟,这一悟却又有无数问号冒了出来:难道这一营都是胡人?祖逊不是要北伐抗胡,怎么会弄营胡人在自己军中?陀陀不是说在戍卫当兵,怎么又和慕容混到这北伐军中?偏偏慕容还仿佛是这营里的大人长官……
  
  慕容赞许地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不错,这一营都是胡人,万胜军中的‘羯胡’营。祖逊北伐伐的是破盟的拓跋族,我们这营中虽被恶称‘羯胡’,却无几人是真正出身‘匈奴别部羌渠之胄’的‘羯胡’,多是小部族被大族所灭后的‘余孽’,与拓跋族虽说不上仇深似海,却也绝不会临阵倒戈。
  
  祖逊所部多为步卒,我这一营精骑虽装备差些,却是个个能骑善射,彪悍能战,兼又熟识草原胡地之形。他只须付出些许补给,许我等一个劫掠之令便可用之,自是乐得便宜!”
  
  满菊恍然大悟,什么‘羯胡’营,整个一雇佣军加马匪集团!主职向导、斥侯、游骑,兼职炮灰、打劫、掳掠、跟在大军之后捡便宜,见势不妙就开溜……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临时工集团啊!小丫头深刻地明白了慕容一伙的工作本质,又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中,这前途真是乌漆抹黑还不加点灯的!
  
  正说话间,满菊手下不停已经收拾好了慕容的伤口,却听营帐外一阵喧哗,接着便是几声怒喝,刀剑相击之声,有人挨揍,有人骑着马跑了……
  
  “你不去看看什么事?”小丫头坐立不安地听着,扭头问慕容。
  
  男人笑笑,哼了声:“无妨,几个鸟骑而已,陀陀他们便能打发了。领戍卫的陈子正不敢上万胜军来闹,吕铎如今挨了一刀,府中也无人可做主,禁卫想舔吕将军的卵子可找错地方了!今晚之事,不管是不是‘羯胡’营中之人做下的,祖逊都得把敢来闹的家伙赶回去,说不得还得杀一儆百!他好容易才篡着小皇帝从吕铎手里抢下领军北伐之权,哼,想虎口夺食那真是不想活了……”
  
  果然,不多时营帐外就安静了,那矮胡掀帐进来对慕容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
  
  “等等,带我们去见推寅。”慕容喊住他。
  
  矮胡望了眼满菊,低头应喏,引身出帐。
  
  小丫头瞧瞧身边脸带哀求的男人,心底叹了口气,紧跟他往帐外走。这个男人算无遗漏,心狠手辣,去吕铎府里寻事大约也是计划许久,埋了无数的引线,便如陀陀的戍卫身份,这‘羯胡’营的手下……到如今还能看不明白,这一伙全是他的手下!只不知,他被吕府关了这许久,一旦脱困又是用了何等法子联系旧部,密密布置,偏偏还不误与她一同经营家计。
  
  真是……她怎么就和这么个一肚子狠辣黑水的家伙粘到一块,还扯都扯不开了呢?!满菊无语问苍天,问到后来也只能怨自己,说一千道一万,一见妖孽终身误啊!当初怎么就不知不觉中了这大叔的美男计呢?一步错,步步错,瞒天过海、暗渡陈仓、混水摸鱼、欲擒故纵、笑里藏刀、哀兵计、苦肉计……计计连环,最后终于让她这笨蛋捎着走为上!
  
  满菊狠狠地瞪着某男磨牙,不是国军无能,只是共…军太狡猾!一旦鱼儿上了勾,这混蛋连胡子都不刮了!虽说易容逃命要紧,满菊对那不仅遮掩美好景色,更是天天扎她小嫩脸的大胡子怨念颇深。
  
  想到易容,小丫头摸摸眼,既然混在一伙胡匪军里,这快到保质期限的美瞳退休之日也是指日可待了。
  
  ……
  
  推寅的伤挺重,左大腿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虽然包扎了一捆麻布条,血却仍是止不住地往外涌。
  
  满菊一进帐见到伤患的情形就皱眉不已,进入了救死扶伤的蒙古大夫状态,口中一连叠的命令吩咐下去,要热水,要干净的布带……
  
  矮胡悄眼瞧瞧慕容,男人说了句:“她的话便是我的命令。”于是帐内帐外齐齐跟着满菊的指挥棒忙碌起来。
  
  推寅这小伙身板挺壮,失血虽多却仍瞪眼挺着,一声不吭地任满菊折腾。盯着她对血管,缝肌肉,盯着慕容为她擦汗递布巾,盯着她涂药包扎,直到收尾……满菊直起腰来才发觉这家伙竟已瞪着眼睛满头大汗地晕了。
  
  小丫头失笑,别看这壮小伙胡子一大把,还真是个孩子。
  
  众人忙碌收拾扫尾不提,天色却已渐白,一声军号隐隐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几声军号从各营中响起,嘹亮的金乐之声瞬时响彻军营,各种杂乱的声音跟着漫延开来,就像一只沉睡的庞然巨兽终于清醒过来,仰首而啸。
  
  大军即将开拔。
  
  慕容避开众人,怜惜地抚过小丫头疲累的双眼,悄声道:“小菊花,我们要出发了。”



☆、夜奔

  59 驱虫灾
  
  春光烂漫,风和日丽,风吹草低见牛羊……呸!满菊泪花花地撇着八字腿,第一日行军便光荣地成了伤病号。
  
  这年头大军开拔速度倒是和春游没啥两样,俗话说“兵一过万,漫山遍野”,祖逊北伐军号称十万大军,水份虽是相当严重,这一撒开脚开拔那也是满眼的人头马车牛车。
  
  按满菊看来,这十万应该是军事单位的约称,号称“一万”的一个军团,最多也不过三五千人,以军团为单位开拔,列成几十人的纵队,绵延几里路望不到头,后面不知前面到哪儿了,那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况且行军的速度受制于马牛等车载的缁重队伍短板,浩浩荡荡的畜力车拉着粮草布匹兵甲慢悠悠地爬,头一日不过行了六十多里路。
  
  便是羯胡营中也是赶了一大溜破烂的蒙古式大车龟爬而行,那长长的车辆一辆连着一辆,远远看去仿佛一长列火车,巨大的木辐车轮比满菊还高了小半头,满载草料豆饼,只有一小部分食粮。羯胡营是骑兵为主,一人一骑甚至双骑,马儿的嚼用足有人的十几二十倍,战马又不能光喂鲜草,雇主祖逊只给兵士饿不死人的补给,牛马的草料却得自备。
  
  祖逊不放心羯胡营放在正营缁重之旁,每日要求派一队十余人出骑领正营骑兵探路,大部却远远地让他们护在侧翼,不得近中帐。羯胡营虽号称骑营,一共不过三百来人,除非轮到出探,其余大部行军时却都是步行,四条腿的比两条腿的精贵,吃得好住得好,还得爱惜它们的脚力。
  
  按说这样的春游速度对满菊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走累了也大不了上大车稍稍,或是骑着阿达溜溜。可是慕容大胡子看不得某人毫无技术性的骑术,待她在大车上修整好睡半日,又偷吃了顿好料下肚后,把人拎了出来要练马术,说是保命之要,必须得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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