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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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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人自己也有点明白,他们是造象者。有一个伟大的希腊人曾经用了
简单的言语告诉我们,影象是怎么造成的,谁是影象制造者。赫洛陀多思
herodotos留下这一番话来,他在外国旅行,特别是到过了埃及,有所感
触,遂回想到本国宗教的特质。他说卷二之五三:
关于各个神道之起源,是否他们从头便已存在,他们各个的形状如何,这些知识实
在还只是近日的事。我想河美洛思horos与赫西阿陀思hesiodos去我们才四百
年,这正是他们初为希腊人编著诸神的世系,给予诸神的称号,规定各个的管辖及其权力,
记述各个的形状。
赫洛陀多思不知道,也不能知道,诸神乃是人间**之表白,因了驱除
与招纳之仪式而投射出来的结果。他所知道的是,多谢他的比较研究,希腊
诸神比较地晚出,在这些有人格的完成的诸神之前,尚有更古的时期,其神
与希腊所谓神者迥不相同,没有明白的人格以及特别的品性与行述,但只是
茫漠无名的精灵,与罗马的“威力”仿佛。他知道在河美洛恩时代以前曾有
别一民族住在希腊,他们的神,倘若这可以称为神,与河美洛思所说的截不
相同。赫洛陀多思说,“昔时贝拉恩戈人把神,呼而告之。但他们不给神以
称号,亦无名字。”
原始的贝拉思戈人与更有文化的希腊人一样,崇拜一种神明,他们祭祀,
有仪式。但是对着什么祭祀呢,他们没有明白的观念。他们的神未曾分化,
没有人形,他们没有专名,如宙斯zeus或雅典那,而且也没有表德的称
号如”大震神”或“黑眼神女”,他们不是人而是物或力。比较宗教学指示
给我们看,正如赫洛陀多恩最初对于希腊的观察一样,到处都是如此,直到
较迟的时代,人才对于其所崇拜之物给予完全的人格。人格是与兽形或人形
之给予同时发生的。在人形化anthroporphis兽形化
theriorphis前,我们别有一个精气信仰anis时代,那时
的神是一种无所不在的不可捉摸的力。到了人把他规定地点,给予定形,与
他发生确定的关系的时候,这才变成真的神了。只在他们从威力变成个人的
时候,他们才能有一部神话。
造成完全的人格化的原因我们此刻且不多谈,在我们研究各神的时候有
些原因将要说及。现在所应注意的乃是只有一个神成了正确的神,即个人时,
这才能造成行述,即神史。我们的工作是关于神话。贝拉恩戈人的神是非人
格的,他们没有神史;罗马的“威力”也是如此。他们是非人格的,也没有
神史。所谓罗马神话,即阿微丢思ovidius所传之神话,实在只是希腊神
话搬运过来,转变成罗马的形式罢了。我们对于罗马神话的负债即可承认并
且清偿了,因为这实际上是等于没有。若于罗马的仪式来一对照,罗马的神
话是并不存在的。罗马人很富于宗教心,很感到他们对于不可见之力的依赖;
但他们不是造象者,影象制造者,神话家,直到后来很迟,且受了希腊的影
响,才有神话。他们民族的天分与这件事是不相容的。
赫洛陀多思说,“诸神是诃美洛思与赫西阿陀思所编造的。”诗人给予
他们称号,特殊的权力,以及形状。在赫洛陀多思看来,河美洛思是一个人;
在我们看来,河美洛思是史诗传统的全体,诗人之民族即古代希腊人的传统
的书。希腊民族不是受祭司支配而是受诗人支配的,照“诗人”poetes
这字的原义,这确是“造作者”,艺术家的民族。他们与别的民族同样地用
了宗教的原料起手,对于不可见的力之恐怖,护符的崇拜,未满足的**等;
从这些朦胧粗糙的材料,他们却造出他们的神人来,如赫耳美思hers,
坡塞同,台美退耳deter,赫拉hera,雅典那,亚孚罗迭谛aphrodite,
亚耳台米思artes,亚坡隆apollon,提阿女梭恩dionysos,
宙斯。
这已是一年前的事了,我译了哈利孙janeharrison女士的希腊神
话第三章的一节,题名曰论鬼脸,登在第四十二期的语丝上。译
文末尾附有说明,其中有这几句话:
原书在一九二四年出版,为我们对于希腊罗马的负债ourdebttogreeceand
ro丛书的第二十六编。哈利孙女士生于一八五0年,是有名的希腊学者,著有希腊
宗教研究序论,古代艺术与仪式等书多种。这本希腊神话,虽只是一册百五十
页的小书,却说的很得要领,因为他不讲故事,只解说诸经的起源及其变迁,是神话学而
非神话集的性质,于了解神话上极有用处。
这是我的爱读书之一。这篇引言,我久想翻译,但是因循未果,只抄录
了讲鬼脸的一节,不觉茬苒又是一年多了。今日天热无聊,听不知何处的炮
声如雷,不无枨触,姑译此消遣,比自己作文或较不费力,虽然或者有地方
也未始不更费力。内容不知是否稍欠通俗,不过据我的偏见,这些也是常识
的一部分,我们常人所应知道一点的。译文急就,恐有错误处,容日后再行
校正。
民国十五年八月二日灯下,记于北京西北城。
1926年
8月刊语丝94期,署岂明译
收入谈龙集
苦雨斋小书序
今年的寒假又忽然地过去了。这个年头儿,草间偷活已至不易,更加上
穷忙,尤其是在年头年尾,所以这三四个礼拜的休假里就简直没有做一件事,
只是抽闲吃了几个瓜仁果核便又是上学的时候了。小时候遇到上灯夜,看着
那些灯烛辉煌,未尝不觉得热闹,但心里却是着实寂寞,因为这上灯就是新
年完结的先声。现在也颇有这样的感觉。
没有工夫看书,其实是没有心情看书,再说,也是一半由于没有钱买书:
不过这种推托都是不济事,究竟还是自己的懒惰。别的不说,就是久想翻译
的勃阑特思georgbrandes只可惜他已于二月二十日去世,享年八十
五的加利波的论也未动手,真是太懒了。但是,这其间也做了些小事,
编辑“苦雨斋小书”之计划就是那时所想的,现在所编成的有这两种,一是
冥土旅行及其他四篇,二是玛加尔的梦。
冥土旅行是二世纪时的希腊哲人所写,此外四篇的作者是十八世纪
的英人斯威夫德s,十九世纪的法人法布耳fabre,以及十四世
纪的日本和尚兼好法师。玛加尔的梦则是近代俄国的作品。这可以说是
杂乱极了,虽然我觉得并不如此,不但这些都是我所同样欢喜的,我还以为
其间不无一种联属。我曾说,“重读冥土旅行一过,觉得这桓灵时代的
希腊作品竟与现代的玛加尔的梦异曲同工,所不同者只因科罗连珂
korolenko曾当西伯利亚的政治犯,而路吉亚诺思lukianos乃是教读
为业的哲人sophistes而已。”除了那个”科学之诗人”是超然的以外
兼好法师也就不是真个出世间的人,不过他有点像所谓快乐派,想求到“无
扰”的境地做个安住罢了;至于斯威夫德主教的野蛮的诙谐,则正是盾的背
面,还是这个意思,却自然地非弄到狂易而死不可了。我译的这些东西,虽
似龙生九子,性相不同,但在我总觉得是一样的可爱,也愿意大家同样地看
待他们。
小书以后还有,说不定还要弄大书出来呢,在此不妨先自画自赞一番。
一九二七年二月二十八日,于北京内右四区。
1927年3月刊语丝123期,署名周作人
收入冥土旅行
海外民歌译序
我平常颇喜欢读民歌。这是代表民族的心情的,有一种浑融清澈的地方,
与个性的诗之难以捉摸者不同,在我们没有什么文艺修业的人常觉得较易领
会。我所喜读的是,英国的歌词ballad,一种叙事的民歌,与日本的俗
谣,普通称作“小呗”kouta。小呗可以说是纯诗,他的好处,自
然是在少数的杰作里,如不怕唐突“吾家”先王,很有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
意思。但是,讲到底这还是他的江南的儿女文学的风趣,使我恋慕,正如我
们爱好子夜歌一样。歌词都是叙事诗,他的性质仿佛在弹词与“节诗”
之间,不过弹词太长太有结构了,而节诗又太流畅,的确是近代的出品。我
爱歌词是在他的质素,有时又有点像韵文的童话;有些套语,在个人的著作
中是很讨嫌的,在这类民歌上却觉得别有趣味,也是我所喜欢的一点。他讲
到女人总是美的,肌肤是乳白,眼睛是夏日似的明亮,脚是小的,请中国
人不要误会,问事总是问三遍,时日是十二个月零一日,就是文句也差不
多有定式,例如
安尼,我要亲你的面颊,
我要亲你的下巴颏儿。
中国弹词也有这种倾向,我随手从再生缘卷一中引用这四句:
公子一观心骇异,慌忙出位正衣冠,
问声宝眷何来此,请把衷情诉一番。
这正是一个好例,虽然我不大喜欢,因为似乎太庸熟了。还有一层,这
样句调重叠下去,编成二三十册的书,不知有几万行,自然不免令人生厌。
歌词却总不很长,便不会有这种毛病,而且或者反成为他的一个特色了。
我在这两样民歌之外还借了英语及世界语的译本,看过一点各国的东
西,有些我觉得喜欢的,用散文译了几首,后来收录在陀螺里边。不过
我看这些歌谣,全是由于个人的爱好,说不出什么文艺上的大道理,或是这
于社会有怎样用处。我所爱读的是恋爱与神怪这两类的民歌,别的种类自然
也不是没有,反正现在也无须列举。读情诗大约可以说是人之常情,神怪便
似乎少有人喜欢了,这在标榜写实主义以及文学革命的现代应该是如此,虽
然事实未必如此。我说,现在中国刮刮叫地是浪漫时代,政治上的国民革命,
打倒帝国主义,都是一种表现,就是在文学上,无论自称哪一派的文士,在
著作里全显露出浪漫的色彩,完全是浸在“维特热”不,更广泛一点,
可以说”曼弗勒德nfred热”里面。在这样一个时代,惊异是不大会被
冷落的,那么,我的爱好也就差不多得到辩解了,虽然我的原因还别有所在。
我对于迷信是很有趣味的,那些离奇思想与古怪习俗实现起来一定极不能
堪,但在民谣童话以及古纪录上看来,想象古今人情之同或异,另有一番意
思。文人把歌谣作古诗读,学士从这里边去寻证古文化,我们凡人专一且不
能,却又欲兼二,变成”三脚猫”而后己,此是凡人之悲哀,但或者说此亦
是凡人之幸运,也似乎未始不可耳。
半农是治音韵学的专家,于歌谣研究极有兴趣,而且他又很有文学的才
能,新诗之外还用方言写成民歌体诗一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选集国外
民歌,译成汉文,现在汇成一集,将要出板了,叫我写一篇序,说是因为我
也是喜欢民歌的。我想,我是一个“三脚猫”,关于民歌没有什么议论可发,
只好讲一点自己的事情,聊以敷衍,至于切题的说明须得让半农自己出手。
但是我有一句介绍的话可以负责声明:半农这部海外民歌的确选也选得
呒啥,译也译得不错。有几首民歌曾经登在语丝上面,见过的人自会知
道;如有人不曾见到呢,那么买这部民歌选去一看也就知道了。总之半农的
笔去写民谣是很适宜的:瓦缶一集,有书为证。
中华民国十六年三月三十日于北京西北城之苦雨斋。
1927年
4月刊语丝126期,署名岂明
收入谈龙集
香园
理查白登sirrichardburton,182190是英国近代的大旅行家,
做过几任领事,后授勋爵,但他的大胆不羁却完全超出道学的绅士社会之外。
据说有一回格兰斯敦讲演,大谈东方事情,大家屏息谨听,白登独起来说道:
“格兰斯敦先生,我告诉你,你所说的话,都完全绝对与事实相反。”邻坐
的人便将一张纸片塞在他的手里,上边写道,”勿反对格兰斯敦先生,此为
从来所无。”但白登的名誉在别方面说也可以算是不名誉据我们看起来
却更伟大地建筑在他的一千一夜全译与笺注上,只可惜没有钱买一部旧
书来看,单是闻名罢了。
亚拉伯有这一部奇书,是世界故事的大观;波斯另有一部东西,也不愧
为奇书。这就是蔼理斯在他的大著里时常说起的香园。据美国加耳佛顿
著文学上之性的表现calverton,sexexpressioninliterature,1926
说:
白登尽力于香园之翻译,自己说是文学工作中的最上成绩,死后却被他的妻毁
掉了,她辩护这种风狂的行为说,她希望他的名誉永远无疵瑕地的存在。她又把白登的罗
马诗人加都路思的未完译本,日记笔记一切稿件,都同香园烧掉,以为这是尽她贤妻
的责任。白登的妻这样凶猛地毁灭贵重的文稿,其动机是以中产阶级道德为根据,而使白
登去翻译像香园这种**的动机,当然是非中产阶级的了。
我在这里不禁联想到刻**经等书的故叶德辉先生了。这些书,自然都
是道士造出来的,里边有许多荒谬的话,但也未必没有好的部分,总不失为
性学的好资料,叶氏肯大胆地公表出来,也是很可佩服的,所可怪的是,
他却是本来“翼教”的,当然是遵守中产阶级道德,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
不过这个谜或者也还不难明了,叶氏对于这些书的趣味大约只在于采补一方
面,并不在于坦白地谈性的现象与爱之艺术,有如现代常识的人们所见。据
京津报上所载,叶氏已在湖南被枪毙了。这什么缘故呢,我们不知道。我希
望总不会是为了刻那些书的缘故罢
中国有最奇怪的现象,崇奉圣道的绅士,常有公妻自然是公人家的
之行为,平时无人敢说,遇有变乱便难免寻仇,这是很常见的。日本的机关
顺天时报最喜造谣,说中国某处公妻,却不知中国老百姓是最不愿公妻
的,决不会发生这种运动,只有绅士与大兵有时要试他一试,结果常常是可
怕的反动,古语所谓民变,前年河南红枪会之屠杀陕军,即是明证,别处地
方之迫害绅士也多少与这个有关。在中国的日本报专以造谣为事,本来不值
得计较,只是因叶德辉的事连带说及,并非破工夫和他对说,要请读者原谅。
1927年4月刊语丝126期,署名岂明
收入谈龙集
再谈香园
我前曾说起亚拉伯的奇书香园,近日子无意中得到一本。蔼理斯在
………………………………
第110节
性心理之研究第六册五一三页上说:
一经受了基督教底禁欲主义底洗礼以后,爱情便不再是,如同在古代一样,一种急
需培养的艺术,而变为一种必须诊治的病症,因此上古尊崇爱底艺术之精神之承继者,不
是耶教化的国家,而是回教化的地方了。奈夫苏义nefzaon底馥郁的田园大概是
十六世纪在特尼斯tunis城的一位著作家所作的,他底卷首语就很明了地表示给我们,
爱情并不是一种疾病,感谢神,他把男子底最大的愉快放在女人的身上,并且使女人能够
从男子底身上获得最大的快乐。
采用汉译爱底艺术十三页译文,但文字上略有改动,卷首语查原书说
的非常率直,比蔼理斯所引还要直说,现在索性改得含混一点了。
我所有的这一本书,题名怡神的香园,奈夫札威上人shaykhnafzawi原著,全书凡二十一章,这是三卷中之第一卷,仅有首三章,及序
文一百十一叶。第一章论女人所珍赏的男子,第二章论男子所爱重的女人,
第三章论为女人所轻蔑的男子,各以一千一夜式的故事申明之。卷首译
者引理查白登语曰,“这不是给婴孩看的书。”此书在欧洲出板皆非公开,
唯照我们的眼光看去,其故事之描写虽颇直率,在中国旧小说中并非希有,
故亦不足惊奇,但与中国**有一相差极远的异点,即其态度全然不同。中
国的无聊文人做出一部**,无论内容怎样恣肆,他在书的首尾一定要说些
谎话,说本意在于阐发福善祸淫之旨,即使下意识里仍然是出于纵欲思想,
表面总是劝惩,所说的也就更是支离了。奈夫札威上人的意思却在编一部恋
爱的教科书,指导人应该如此而不应该如彼,他在开始说不雅驯的话之先,
恭恭敬敬地要祷告一番,叫大悲大慈的神加恩于他,这的确是明澈朴实的古
典精神,很是可爱的。
我又曾见到一本印度讲爱之术artatoria,用中国古语应译作房
中术的书,德人须密特所译,名为
dasratirahasya乐秘旨,
共十五章,首论女人的种类,末列各种药方,与叶德辉所辑**经等很
是相像,但与中国也有一个极大的异处,就是这位“博学诗人”壳科加君
srikokkoka并不是黄帝彭祖之徒,希望白日飞升的,所以他说的只是家
庭至多也是草露间的事,并没有选鼎炼丹这种荒唐思想。
我们看过这些书,觉得很有意思,不仅满足了一部分好奇心,比看引用
的文字更明白他的真相,又因此感到一件事实,便是中国人在东方民族中特
别是落后;在上面的两个比较上可以看出中国人落在礼教与迷信的两重网
里,虽然讲到底这二者都出萨满教,其实还是一个,永久跳不出来,如
不赶紧加入科学的光与艺术的香去救治一下,极少解脱的希望。其次觉得有
趣味的是,这些十五六世纪的亚拉伯印度的古怪书里的主张很有点与现代相
合。蔼理斯在他的大著上早已说过,随后经斯妥布思女士的鼓吹,在文明社
会这当作如字讲,我并不含有一点反意,差不多都已了解,性的关系应
以女性为主,这一层在那异教徒们所提倡的似乎也是如此。文明社会如能多
少做到这样,许多家庭与恋爱的悲剧可以减少,虽然全体的女子问题还须看
那普天同愤神人不容的某种社会改革能否实现才能决定,我们此刻无须多嘴
的了。
十六年八月五日,于北京
1927年
8月
13日刊语丝144期,署名岂明
收入谈龙集
蒙氏教育法的研究序
中国人很有点奇怪,他把自己的性命与儿童都一样地看得不大值钱。前
清时子弟读书,目的自然是在正路功名,第一重要的是学帖括,应科举,等
到屡试不售,不得不变换方向,改为学幕或学生意,万一连这个也弄不好,
于是便走最后一着去行医,坐馆教书这并不是夸张的话,在民国四五
年顷,吾乡六七块钱一月的小学教师里,失业的杂货铺伙计的数目实在不会
比不第秀才少,以前的情形更可想而知了。乡间的医生大都还是在谈五行气
化,用“锡”一块做药引,教师虽然不至于完全“都都平丈我”,但依旧是
登皋比秉戒尺气象,其不“误人子弟”者盖几希的了;中国的死亡率之高,
我们如将一半归功于那些许多所谓功侔良将的大夫们,那么低能率之高也就
不能不说是那些不知儿童为何物的教师诸子的功劳了。
儿童这样东西原是古已有之的,但历来似乎都不知道,虽然他们终日在
大人们的眼前,甚至如几道严复先生所说,充满街巷,辗转于车尘马迹间。
直至很近的近世,而且还在夷地,这才被人家发见,原来世上有一种所谓儿
童的物事,与人及女人的发见并称为三大发见之一。这种发见本来与一切的
发见一样,并不怎么希奇,只是把原来就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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