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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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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自由天地,容得他们托足,至于是否够说信仰,那我就不好代为回答了。

    反对这些新文学潮流的人骂他们妖妄变幻,或者即侧重此点,我看苌楚斋

    随笔中屡次说到明朝之亡由于李屠诸人之信佛教毁伦常,可以参证,不过

    李屠以及二陶三袁固然与佛有关,竟陵的钟谭似并不这样,然则此文所云又

    是疑问了。正统派骂公安竟陵为亡国之音,我疑心这句话自从甲申以后一直

    用到如今了罢,因为明朝亡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究竟明朝亡于何人何事也

    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更是死无对证,我想暂不讨论,但是什么是

    亡国之音,这件事似乎还可以来探讨一下。

    有人说,亡国之音便是公安竟陵那样的文章。这样的干脆决断,仿佛事

    情就完了,更无话可说。然而不然。所谓亡国之音这是有出典的,而且还出

    在经书里。查礼记乐记第十九云:“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孔

    颖达疏云,“亡国谓将欲灭亡之国,乐音悲哀而愁思,亡国之时民心哀思,

    故乐音亦哀思,由其人困苦故也。”后又云:“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

    郑玄注云:“濮水之上地有桑间者,亡国之音于此之水出也。昔殷纣使师延

    作靡靡之乐,已而自沉于濮水,后师涓过焉,夜闻而写之,为晋平公鼓之,

    是之谓也。”在同一篇中,有两样说法,迥不相同,一说乐音哀思,一说靡

    靡之乐,令人无所适从。郑玄虽然也是大儒,所说又有韩非做根据,但是我

    们总还不如信托经文,采取哀思之说,而桑间濮上应即承上文而言,至于其

    音是否哀以思,是否与上文不矛盾,则书缺有间,姑且存疑。中郎的文章说

    是有悲哀愁思的地方原无不可,或者这就可以说亡国之音。诗经国风

    云:

    有兔,雉离于罗。

    我生之初,尚无为。

    我生之后,逢此百罹。

    尚寐无吪

    这种感情在明季的人心里大抵是很普通罢。有些闲适的表示实际上也是

    一种愤懑,即尚寐无吪的意思。外国的隐逸多是宗教的,在大漠或深山里积

    极地修他的胜业,中国的隐逸却是政治的,他们在山林或在城市一样的消极

    的度世。长沮桀溺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与易之”便说出本意来。

    不过这种情形我想还应用乐记里别一句话来包括才对,即是“乱世之音

    怨以怒,其政乖。”孔颖达解亡国为将欲灭亡之国,这也不对,亡国便干脆

    是亡了的国,明末那些文学或可称之曰乱世之音,顾亭林傅青主陈老莲等人

    才是亡国之音,如吴梅村临终的词亦是好例。

    闲话休提,说乱世也好,说亡国也好,反正这都是说明某种现象的原因,

    乐记云,“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其情之所以动,则或

    由世乱政乖,或由国亡民困,故其声亦或怨怒或哀思,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会

    忽发或怨怒或哀思之音,更不是有人忽发怨怒之音而不乱之世就乱,或忽发

    哀思之音而不亡之国会亡也。中郎的文章如其是怨以怒的,那便是乱世之音,

    因为他那时的明朝正是乱世;如其是哀以思的,那就可以算是亡国之音,因

    为明末正是亡国之际,“时当末造,非人力所能挽回,”所可说的如此而已,

    有什么可以“昭后世之炯戒”的地方呢使后世无复乱世,则自无复乱世之

    音,使后世无感亡国,则自无复亡国之音,正如有饭吃饱便不面黄肌瘦,而

    不生杨梅疮也就不会鼻子烂落也。然而正统派多以为国亡由于亡国之音,一

    个人之没有饭吃也正由于他的先面黄肌瘦,或生杨梅疮乃由于他的先没有鼻

    子。呜呼,熟读经典者乃不通礼记之文,一奇也。中郎死将三百年,事

    隔两朝,民国的文人乃尚欲声讨其亡国之罪,二奇也。关于此等问题,不佞

    殆只得今天天气哈哈哈矣。

    说到这里,或者有人要问,足下莫非是公安派或竟陵派乎莫非写亡国

    之音者乎这个疑问也问得当然,但是我惭愧不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语。

    第一,我不是非宗教者,但实是一个无宗教者。我的新旧教育都不完全,

    我所有的除国文和三四种外国文的粗浅知识以外,只有一点儿“生物的知

    识”,其程度只是丘浅治郎的生物学讲话,一点儿历史的知识,其程度

    只是纲鉴易知录而已,此外则从蔼理斯得来的一丝的性的心理,从弗来

    则得来的一毫的社会人类学,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别无用处,却尽够妨碍我

    做某一家的忠实的信徒。对于一切东西,凡是我所能懂的,无论何种主义理

    想信仰以至迷信,我都想也大抵能领取其若干部分,但难以全部接受,因为

    总有其一部分与我的私见相左。公安派也是如此,明季的乱世有许多情形与

    现代相似,这很使我们对于明季人有亲近之感,公安派反抗正统派的复古运

    动,自然更引起我们的同感,但关系也至此为止,三百年间迟迟的思想变迁,

    也就不会使我们再去企图复兴旧庙的香火了。我佩服公安派在明末的新文学

    运动上的见识与魄力,想搜集湮没的三袁著作来看看,我与公安派的情分便

    是如此。

    第二,我不是文学家,没有创作,也说不上什么音不音。假如要说,无

    论说话写字都算是音,不单是创作,原来乐记的所谓音也是指音乐,那

    么,我也无从抵赖。是的,我有时也说话也写字,更进一步说,即不说话不

    写字亦未始不可说是音,沉默本来也是一种态度,是或怨怒或哀思的表示。

    中国现在尚未亡国,但总是乱世罢;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如不归依天国,心

    不旁鹜,或应会试作“赋得文治日光华”诗,手不停挥,便不免要思前想后,

    一言一动无不露出消极不祥之气味来,何则,时非治世,在理固不能有好音,

    此查照经传可得而断言者也。国家之治乱兴亡自当责有攸归,兹不具论,若

    音之为乱世或亡国,则固由乱世或亡国的背景造成之,其或怨怒或哀思的被

    动的发音者应无庸议。今之人之不能不面黄肌瘦者真是时也命也,不佞岂能

    独免哉,不佞非公安派而不能逃亡国之音之谥者亦是时也命也。吾于是深有

    感于东北四省之同胞,四省之人民岂愿亡国哉,亦并何尝预为亡国之音,然

    而一旦竟亡,亦是时也命也。我说时与命者,言此与人民之意志无关,与文

    学之音亦无关也。音之不祥由于亡国,而亡国则由于别事,至少决不由于音

    之祥不祥耳。人苟少少深思,正当互相叹惋,何必多哓哓也。

    闲话说得太多了,而实于中郎无甚关系,似乎可以止住了。重刊中郎

    集鄙意以为最好用小修所编订本,而以别本校其异同,增加附录,似比另

    行编辑为适宜。标点古书是大难事,错误殆亦难免,此在重刊本体例上似有

    可商者,附识于此,以示得陇望蜀或求全责备之意云尔。

    中华民国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三日,识于北平。

    1934年

    11月

    17日刊大公报,署名知堂

    收入苦茶随笔

    论语小记

    近来拿出论语来读,这或者由于听见南方读经之喊声甚高的缘故,

    或者不是,都难说。我是读过四书五经的,至少大中论孟

    易书诗这几部都曾经背诵过,前后总有八年天天与圣经贤传为

    伍,现今来清算一下,到底于我有什么好处呢这个我恐怕要使得热诚的儒

    教徒听了失望,实在没有什么。现在只说论语。

    我把论语白文重读一遍,所得的印象只是平淡无奇四字。这四个字

    好像是一个盾,有他的两面,一面凸的是切实,一面凹的是空虚。我觉得在

    论语里孔子压根儿只是个哲人,不是全知全能的教主,虽然后世的儒教

    徒要奉他做祖师,我总以为他不是耶稣而是梭格拉底之流亚。论语二十

    篇所说多是做人处世的道理,不谈鬼神,不谈灵魂,不言性与天道,所以是

    切实。但是这里有好思想也是属于持身接物的,可以供后人的取法,却不能

    定作天经地义的教条,更没有什么政治哲学的精义,可以治国平天下,假如

    从这边去看,那么正是空虚了。平淡无奇,我凭了这个觉得论语仍可一

    读,足供常识完具的青年之参考。至于以为圣书则可不必,太阳底下本无圣

    书,非我之单看不起论语也。

    一部论语中有好些话都说得很好,我所喜欢的是这几节,其一是为

    政第二的一章:

    子曰,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其二

    是阳货第十七的一章: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

    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太炎先生广论语骈枝引释文,鲁读天为夫,“言夫者即斥四时行百

    物生为言,不设主宰,义似更远。”无论如何,这一章的意思我总觉得是很

    好的。又公冶长第五云。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

    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

    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我喜欢这一章,与其说是因为思想,还不如说因为它的境界好。师弟三人闲

    居述志,并不像后来文人的说大话,动不动就是揽辔澄清,现在却只是老老

    实实地说说自己的愿望,虽有大小广狭之不同,其志在博施济众则无异,而

    说得那么质素,又各有分寸,恰如其人,此正是妙文也。我以为此一章可以

    见孔门的真气象,至为难得,如先进末篇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那一

    章便不能及。此外有两章,我读了觉得颇有诗趣,其一述而第七云: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

    于我如浮云。

    其二子罕第九云: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本来这种文章如庄子等别的书里,并不算希奇,但是在论语中

    却不可多得了。朱注已忘记,大家说他此段注得好,但其中仿佛说什么道体

    之本然,这个我就不懂,所以不敢恭维了。微子第十八中又有一章狠特

    别的文章云:

    大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

    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

    不晓得为什么缘故,我在小时候读论语读到这一章,很感到一种悲凉之

    气,仿佛是大观园末期,贾母死后,一班女人都风流云散了的样子。这回重

    读,仍旧有那么样的一种印象,我前后读论语相去将有四十年之谱,当

    初的印象保存到现在的大约就只这一点了罢。其次,那时我所感到兴趣的记

    隐逸的那几节,如宪问第十四云: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

    而为之者与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

    曰,鄙哉,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子曰,

    果哉,末之难矣。

    又微子第十八云: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之门,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

    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避

    之,不得与之言。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

    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

    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

    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岂若

    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

    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

    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

    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

    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

    道之不行也,已知之矣。

    在这几节里我觉得末了一节顶好玩,把子路写得很可笑。遇见丈人,便脱头

    脱脑地问他有没有看见我的老师,难怪碰了一鼻子灰,于是忽然十分恭敬起

    来,站了足足半天之后,跟了去寄宿一夜。第二天奉了老师的命再去看,丈

    人已经走了,大约是往田里去了吧,未必便搬家躲过,子路却在他的空屋里

    大发其牢骚,仿佛是戏台上的独白,更有点儿滑稽,令人想起夫子的“由也

    喭”这句话来。所说的话也夸张无实,大约是子路自己想的,不像孔子所教。

    下一章里孔子品评夷齐等一班人,“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发

    中权”,虽然后边说我则异于是,对于他们隐居放言的人别无责备的意思,

    子路却说欲洁其身而乱大伦,何等言重,几乎有孟子与人争辩时的口气了。

    孔子自己对他们却颇客气,与接舆周旋一节最可看,一个下堂欲与之言,一

    个趋避不得与之言,一个狂,一个中,都可佩服,而文章也写得恰好,长沮

    桀溺一章则其次也。

    我对于这些隐者向来觉得喜欢,现在也仍是这样,他们所说的话大抵都

    不错。桀溺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最能说出自家的态度。晨

    门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最能说出孔子的态度。说到底,二者还是一个

    源流,因为都知道不可,不过一个还要为,一个不想再为罢了。周朝以后一

    千年,只出过两个人,似乎可以代表这两派,即诸葛孔明与陶渊明,而人家

    多把他们看错作一姓的忠臣,令人闷损。中国的隐逸都是社会或政治的,他

    有一肚子理想,却看得社会浑浊无可实施,便只安分去做个农工,不再来多

    管,见了那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人,却是所谓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想了

    方法要留住他。看上面各人的言动虽然冷热不同,全都是好意,毫没有“道

    不同不相与谋”的意味,孔子的应付也是如此,这是颇有意思的事。外国的

    隐逸是宗教的,这与中国的截不相同。他们独居沙漠中,绝食苦祷,或牛皮

    裹身,或革带鞭背,但其目的在于救济灵魂,得遂永生,故其热狂实在与在

    都市中指挥君民焚烧异端之大主教无以异也。二者相比,似积极与消极大有

    高下,我却并不一定这样想。对于自救灵魂我不敢赞一辞,若是不惜用强硬

    手段要去救人家的灵魂,那大可不必,反不如去荷蒉植杖之无害于人了。我

    从小读论语,现在得到的结果,除中庸思想外,乃是一点对于隐者的同

    情,这恐怕也是出于读经救国论者“意表之外”的罢二十三年十二月

    1935年

    1月刊水星月刊

    1卷

    4期,署名知堂

    收入苦茶随笔

    逸语与论语

    前日买到北平图书馆的一册善本书目乙编,所列都是清代刻本之精

    善希少者,还有些稿本及批校本。在仿佛被放弃了的北平,几时有看图书馆

    善本的福气我简直就不知道,看看书目虽不能当屠门大嚼,也可以算是翻食

    单吧。全书目共百四十五叶,一半是方志与赋役书,但其他部分却可阅。我

    觉得有趣味的,寒斋所藏的居然也有两部在选中,一是曹廷栋的逸语十

    卷,一是陆廷灿的南村随笔六卷。我买这些书几乎全是偶然的,陆幔亭

    本来我就不知道,因为想找点清初的笔记看,于刘献廷、傅青主、王渔洋、

    宋牧仲、冯钝吟、尤西堂、王山史、刘在园、周栋园等外,又遇见这随笔,

    已经是雍正年刊本了。序中说他是王、宋的门生,又用香祖笔记筠廊

    偶笔来比他的书,我翻看一过,觉得这还比得不大错,与宋牧仲尤相近。

    虽然这种琐屑的记录我也有点喜欢,不过我尤喜欢有些自己的意见情趣的,

    如刘傅冯尤,所以陆君的笔记我不很看重,原来只是以备一格而已。

    曹慈山有一部老老恒言,我颇爱读,本来七十曰老,现在还差得远

    哩,但是有许多地方的确写得好,所以很觉得喜欢。这部逸语因为也是

    曹慈山所辑注的,便买了来,价也不大便宜,幸喜是原板初印,那恒言

    的板却很躄脚,是槜李丛书本而又是后印的,逸语三大本的外表的

    确是颇为可观,内容稍过于严肃,盖属于子部儒
………………………………

第17节

    家,而这一类的书在我平日

    是不大看者也。

    现在又取出逸语来一翻,这固然由于书目乙编的提示,一半也因为

    是“上丁”的缘故吧。曹君从周秦两汉以讫晋宋齐梁诸子百家的书中辑集所

    记孔子的话,编为十卷二十篇,略如论语,而其文则为诸经之所逸,因

    名曰逸语。我刚才说不喜读四库的子部儒家类的书,但是论语有时

    倒也看看,虽然有些玄妙的话,古奥或成疑问的文,都不能懂;其一部分总

    还可以了解而且也很赞成的。逸语集录孔子之言,不是儒教徒的文集,

    所以也可以作论语外篇读。我因为厌恶儒教徒,而将荀况孔鲋等一笔抹

    杀,也是不对,这个自己本来知道。平常讨厌所谓道学家者流,不免对于儒

    家类的逸语不大表示尊重,但又觉得论语还有可看,于是逸语

    就又被拉了出来,实在情形便是如此。老实说,我自己也是儒家,不过不是

    儒教徒,我又觉得自己可以算是孔子的朋友,远在许多徒孙之上。对于释迦

    牟尼梭格拉底似乎也略知道,至于耶稣摩罕默德则不敢说懂,或者不如明瞭

    地说不懂为佳。

    逸语卷十,第十九篇轶事引吕氏春秋云:

    文王嗜菖蒲菹,孔子闻而服之,缩頞而食之,三年,然后胜之。

    曹注云:此见圣人于饮食之微不务肥甘以悦口,亦取有益于身心,与不撤姜

    食其旨相同,且事必师古之意,于此亦可见耳。”这件事仿佛有点可笑,有

    如乡党中的好些事一样,我却觉得很有意思。菖蒲根我知道是苦的,小

    时候端午节用这加在雄黄酒里喝过,所以知道不是好吃的东西,但如盐腌或

    用别的料理法,我想或者要较好,不必三年才会胜之亦未可知。我们读古书

    仿佛也是这个情形,缩頞食之这回却不至三年了,终于也胜之,辨别得

    他的香,也尝透了他的苦及其他的药性。孔子吃了大有好处,据孝经纬

    云,“菖蒲益聪”,所以后来能编订易经,了解作者之忧患,我们也因

    1宇宙风题作〈逸语〉与〈论语〉并说到孔子的益友。

    此而能尚友圣人,懂得儒道法各家的本意,不佞于此事不曾有特别研究,在

    专门学者面前抬不起头来,唯如对于一般孔教徒则我辈自称是孔圣人的朋友

    殆可决无愧色也。

    逸语卷一有引荀子所记的一节话云:

    子曰,由,志之,奋于言者华,奋于行者伐,色智而有能者,小人

    也。故君子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言之要也。能之曰能之,不能曰

    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则智,行至则仁,既仁且智,夫恶有不足矣哉。

    这话虽然稍繁,却也说得很好。论语为政第二云: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意思正自相像。孔子这样看重知行的诚实,是我所最佩服的一件事。先进

    第十一云: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事死,曰,

    未知生,焉知死。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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