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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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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不复出,不阖扉则云之出者旋复入,口鼻之内无非云者。窥书不见,

    因昏昏欲睡,吾今日可谓云醉。

    其纪山中起居情形亦多可喜,今但举七月中关于食物的几节,卷三乙未

    九日条云:

    朝晴凉适,可着小棉。瓶中米尚支数日,而菜已竭,所谓馑也。西

    辅戏采南瓜叶及野苋,煮食甚甘,予仍饭两碗,且笑谓与南瓜相识半生

    矣,不知其叶中乃有至味。

    卷四乙巳十九日条云:

    冷,雨竟日。晨餐时菜羹亦竭,惟食炒乌豆下饭,宗慧仍以汤匙进。

    问安用此,曰,勺豆入口逸于箸。予不禁喷饭而笑。谓此匙自赋形受役

    以来但知其才以不漏汁水为长耳,孰谓其遭际之穷至于如此。

    又丙午二十日条云:

    宗慧试采荞麦叶煮作菜羹,竟可食,柔美过匏叶,但微苦耳。苟非

    入山既深,又断蔬经旬,岂能识此种风味。

    卷五壬子廿六日条云:

    晴暖。宗慧本不称其名,久饮天池,渐欲通慧,忧予乏蔬,乃埋豆

    池旁,既雨而芽,朝食乃烹之以进。饥肠得此不啻江瑶柱,入齿香脆,

    颂不容口,欲旌以钱,钱又竭,但赋诗志喜而已。

    此种种菜食,如查野菜博录等书本是寻常,现在妙在从经验得来,所以

    亲切有味。中国古文中不少游记,但如当作文辞的一体去做,便与“汉高祖

    论”相去不远,都是古文观止里的资料,不过内容略有史地之分罢了。

    徐霞客游记才算是一部游记,他走的地方多,纪载也详赡,所以是不朽

    之作,但他还是属于地理类的,与白香的游记属于文学者不同。游山日记

    里所载的重要的是私生活,以及私人的思想性情,这的确是一部“日记”,

    只以一座庐山当作背景耳。所以从这书中看得出来的是舒白香一个人,也有

    一个云烟飘渺的匡庐在,却是白香心眼中的山,有如画师写在卷子上似的,

    当不得照片或地图看也。徐骧题后有云:

    “读他人游山记,不过令人思裹粮游耳,读此反觉不敢轻游,盖恐徒事

    品泉弄石,山灵亦不乐有此游客也。”乐莲裳跋中又云:

    “然雄心远概,不屑不恭,时复一露,不异畴昔挑灯对榻时语,虽无损

    于性情,犹未平于嬉笑。”这里本是规箴之词,却能说出日记的一种特色,

    虽然在乐君看去似乎是缺点。白香的思想本来很是通达,议论大抵平正,如

    卷二论儒生泥古误事,正如不审病理妄投药剂,鲜不殆者,王荆公即是,“昌

    黎文公未必不以不作相全其名耳。”卷七云:

    佛者投身饲饿虎及割肉喂鹰,小慧者观之皆似极愚而可笑之事,殊

    不知正是大悲心中自验其行力语耳。民溺己溺,民饥己饥,亦大悲

    心耳,即使禹之时有一水鬼,稷之时有一饿鬼,不足为禹稷病也。不与

    人为善,逞私智以谿刻论人,吾所不取。

    其态度可以想见,但对于奴俗者流则深恶痛绝,不肯少予宽假,如卷八记郡

    掾问铁瓦,卷九纪猬髯蛙腹者拜乌金太子,乃极嬉笑怒骂之能事,在普通文

    章中盖殊不常见也。日记文中又喜引用通行的笑话,卷四中有两则,卷

    七中有两则,卷九中有一则,皆诙诡有趣。此种写法,尝见王谑庵陶石梁张

    宗子文中有之,其源盖出于周秦诸子,而有一种新方术,化臭腐为神奇,这

    有如妖女美德亚deia的锅,能够把老羊煮成乳羔,在拙手却也会煮死

    老头儿完事,此所以大难也。游山日记确是一部好书,很值得一读,但

    是却也不好有第二部,最禁不起一学。我既然致了介绍词,末了不得不有这

    一点警戒,盖螃蟹即使好吃,乱吃也是要坏肚子的也。

    中华民国廿四年十二月八日,知堂记于北平苦茶庵。

    〔附记〕据婺舲馀稿,嘉庆十三年戊辰一八○八四月廿三日为

    白香五十生辰,知其生于乾隆廿四年己卯,游庐山时年四十六,与卷首小像

    上所题正合。舒白香杂著据罗振玉续汇刻书目辛为游山日记十

    二卷,花仙集一卷,双峰公挽诗一卷,和陶诗一卷,秋心集

    一卷,南征集一卷,香词百选一卷,湘舟漫录三卷,骖鸾集

    三卷,古南馀话五卷,婺舲馀稿一卷,共十一种。我所有的一部缺

    骖鸾集,而多有联璧诗钞二卷,次序亦不相同。周黎庵先生所云“天

    香戏稿”即是香词百选,计词一百首,为其门人黄有华所选。我最初知

    道舒白香虽然因为他的词谱及笺,可是对于词实在不大了然,所以这卷百

    选有时也要翻翻看,却没有什么意见可说。

    1936年

    1月刊宇宙风8期,署名知堂

    收入风雨谈

    记海错

    王渔洋分甘馀话卷四载郑简庵新城旧事序有云:

    汉太上作新丰,并移旧社,士女老幼,相携路首,各知其室,放鸡

    犬于通途,亦竞识其家,则乡亭宫馆尽入描摹也。沛公过沛,置酒悉召

    父老诸母故人道旧,故为笑乐,则酒瓢羹碗可供笑谑也。郭璞注尔雅,

    陆佃作埤雅,释鱼释鸟,读之令人作濠濮间想,觉鸟兽禽鱼自来亲

    人也。

    这是总说乡里志乘的特色,但我对于纪风物的一点特别觉得有趣味。小

    时候读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与花镜等,所以后来成为一种习气,喜

    欢这类的东西。可是中国学者虽然常说格物,动植物终于没有成为一门学问,

    直到二十世纪这还是附属于经学,即诗经与尔雅的一部分,其次是

    医家类的本草,地志上的物产亦是其一。普通志书都不很着重这方面,

    纪录也多随便,如宋高似孙的剡录可以说是有名的地志,里边有草木

    禽鱼诂两卷,占全书十分之二,分量不算少了,但只引据旧文,没有多大

    价值。单行本据我所看见的有黄本骥的湖南方物志四卷,汪曰桢的湖

    雅九卷,均颇佳。二书虽然也是多引旧籍,黄氏引有自己的三长物斋长

    说好许多,汪氏又几乎每条有案语,与纯粹辑集者不同。黄序有云:

    “仿南方草木状、益部方物略、桂海虞衡志、闽中海错

    疏之例,题曰湖南方物志。”至于个人撰述之作,我最喜欢郝懿行的

    记海错,郭柏苍的海错百一录五卷、闽产录异六卷居其次。郭

    氏纪录福建物产至为详尽,明谢在杭五杂组卷九至十二凡四卷为物部,

    清初周亮工著闽小记四卷,均亦有所记述,虽不多而文辞佳胜,郝氏则

    记山东登莱海物者也。

    郝懿行为乾嘉后期学者,所注尔雅其精审在邢邵之上。晒书堂文

    集卷二与孙渊如观察书戊辰有云:

    尝论孔门多识之学殆成绝响,唯陆元恪之毛诗疏剖析精微,可

    谓空前绝后。盖以故训之伦无难钩稽搜讨,乃至虫鱼之注,非夫耳闻目

    验,未容置喙其间,牛头马髀,强相附会,作者之体又宜舍诸。少爱山

    泽,流观鱼鸟,旁涉夭条,靡不覃研钻极,积岁经年,故尝自谓尔雅

    下卷之疏,几欲追踪元恪,陆农师之埤雅,罗端良之翼雅,盖

    不足言。

    这确实不是夸口,虽然我于经学是全外行,却也知道他的笺注与众不同,盖

    其讲虫鱼多依据耳闻目验,如常引用民间知识及俗名,在别人书中殆不能见

    到也。又答陈恭甫侍御书丙子中云:

    “贱患偏疝,三载于今,迩来体气差觉平复耳。以此之故,虫鱼辍注,

    良以慨然。比缘闲废,聊刊琐语小书,欲为索米之资,七年无俸米吃,

    自比钞胥,不堪覆瓿,只恐流播人间作话柄耳。”即此可见他对于注虫鱼的

    兴趣与尊重,虽然那些宋琐语晋宋书故的小书也是很有意思的著作,

    都是我所爱读的。蜂衙小记后有牟廷相跋云:

    “昔人云,尔雅注虫鱼,定非磊落人。余谓磊落人定不能注虫鱼耳。

    浩浩落落,不辨马牛,那有此静中妙悟耶故愿与天下学静,不愿学磊落,

    如有解者,示以蜂衙小记十五则。”牟氏著有诗意,虽不得见,唯

    在郝氏诗问中见所引数条,均有新意,可知亦是解人也,此跋所说甚是,

    正可作上文的说明。宝训
………………………………

第23节

    八卷,蜂衙小记、燕子春秋各一卷,

    均有牟氏序跋,与记海错合刻,盖郝君注虫鱼之绪馀也。

    记海错一卷,凡四十八则,小引云,“海错者禹贡图中物也,

    故书雅记厥类实繁,古人言矣而不必见,今人见矣而不能言。余家

    近海,习于海久,所见海族亦孔之多,游子思乡,兴言记之。所见不具录,

    录其资考证者,庶补禹贡疏之阙略焉。时嘉庆丁卯戊辰书。”王善宝序

    云:

    “农部郝君恂九自幼穷经,老而益笃,日屈身于打头小屋,孜孜不倦。

    有馀闲记海错一册,举乡里之称名,证以古书而得其贯通,刻画其形亦毕肖

    也。”此书特色大略已尽于此,即见闻真,刻画肖耳。如“土肉”一则云:

    李善文选江赋注引临海水土异物志曰,土肉正黑,如小儿

    臂大,长五寸,中有腹,无口目,有三十足,炙食。余案今登莱海中有

    物长尺许,浅黄色,纯肉无骨,混沌无口目,有肠胃。海人没水底取之,

    置烈日中,濡柔如欲消尽,渝以盐则定,然味仍不咸,用炭灰腌之即坚

    韧而黑,收干之犹可长五六寸。货致远方,啖者珍之,谓之海参,盖以

    其补益人与人参同也。临海志所说当即指此,而云有三十足,今验

    海参乃无足而背上肉刺如钉,自然成行列,有二三十枚者,临海志

    欲指此为足则非矣。

    闽小记错海百一录所记都不能这样清爽。又记虾云:

    海中有虾长尺许,大如小儿臂,渔者网得之,俾两两而合,日干或

    腌渍货之,谓为对虾,其细小者干货之曰虾米也。案尔雅云,大

    虾。郭注,虾大者出海中,长二三丈,须长数尺,今青州呼虾鱼为。

    北户录云,海中大红虾长二文馀,头可作杯,须可作簪,其肉可为

    脍,甚美。又云,虾鬚有一丈者,堪拄杖。北户录之说与尔雅

    合。余闻榜人言,船行海中或见列桅如林,横碧若山,舟子渔人动色攒

    眉,相戒勿前,碧乃虾背,桅即虾须矣。

    此节文字固佳,稍有小说气味,盖传闻自难免张大其词耳。五杂组卷九

    云:

    龙虾大者重二十馀斤,须三尺馀,可为杖。蚶大者如斗,可为香炉。

    蚌大者如箕。此皆海滨人习见,不足为异也。

    闽小记卷一“龙虾”一则云:

    相传闽中龙虾大者重二十馀斤,须三尺馀,可作杖,海上人习见之。

    予初在会城,曾未一睹,后至漳,见极大者亦不过三斤而止,头目实作

    龙形,见之敬畏,戒不敢食。后从张度阳席间误食之,味如蟹鳌中肉,

    鲜美逾常,遂不能复禁矣。有空其肉为灯者,贮火其中,电目血舌,朱

    鳞火鬣,如洞庭君擘青天飞去时,携之江南,环观挢舌。

    海错百一录卷四记虫其一“龙虾”云:

    龙虾即虾魁,目睛隆起,隐露二角,产宁德。岭表录异云,前

    两脚大如人指,长尺馀,上有芒刺钻硬,手不可触,脑壳微有错,身弯

    环,亦长尺馀,熟之鲜红色,名虾杯。苍案,宁德以龙虾为灯,居然龙

    也,以其大乃称之为魁。仆人陈照贾吕宋,舶头突驾二朱柱,夹舶而趋,

    舶人焚香请妈祖棍三击,如桦烛对列,闪灼而逝,乃悟为虾须。南海

    杂志,商舶见波中双樯摇荡,高可十馀丈,意其为舟,老长年曰,此

    海虾乘霁曝双须也。洞冥记载有虾须杖。举此则龙虾犹小耳。

    将这四篇来一比较,郝记还是上品,郭录本来最是切实,却仍多俗信,如记

    美人鱼海和尚撒尿鸟之类皆是,又闽产录异卷五记豕身人首的鲧神,有

    云,“山精木魅,奇禽异兽,难以殚述”,书刻于光绪丙戌,距今才五十年,

    但其思想则颇陈旧也。郝记中尚有蟹、、海盘缠、海带诸篇均佳,今不具

    引。

    晒书堂诗钞卷上有诗曰拾海错,原注云,“海边人谓之赶海,”

    诗有云:“渔父携筠篮,追随有稚子,逐虾寻海舌,淘泥拾鸭嘴,海舌即

    水母,蚬形如鸭嘴,细不遗蟹奴,牵连及鱼婢。”郝诗非其所长,但此数

    语颇有意思。晒书堂文集、笔录及诸所著述书中,则佳作甚多,惜

    在这时不能多赘。清代北方学者我于傅青主外最佩服郝君,他的学术思想仿

    佛与颜之推贾思勰有点近似,切实而宽博,这是我所喜欢的一个境界也。郝

    氏遗书庞然大部,我未能购买,但是另种也陆续搜到二十种,又所重刻雅雨

    堂本金石例亦曾得到,皆可喜也。廿四年十二月廿四日,于北平

    1936年

    1月刊宇宙风9期,署名知堂

    收入风雨谈

    钝吟杂录

    池北偶谈卷十七有“冯班”一条,称其博雅善持论,著钝吟杂录

    六卷,又云:

    “定远论文多前人未发,但骂严沧浪不识一字,太妄。”我所有的一部

    钝吟杂录,系嘉庆中张海鹏刊本,凡十卷,与四库书目提要所记的

    相同。冯氏犹子武所辑集,有己未年序,盖即乾隆四年,可知不是渔洋所说

    的那六卷原本了。序中称其情性激越,忽喜忽怒,里中俗子皆以为迂,提

    要亦云诋斥或伤之激,这与渔洋所谓妄,都是他大胆的一方面。序中记其

    斥通鉴纲目云:

    “凡此书及致堂管见以至近世李氏藏书及金圣叹才子书,

    当如毒蛇蚖蝎,以不见为幸,即欧公老泉渔仲叠山诸公,亦须小心听之。”

    冯氏不能了解卓吾圣叹,在那时本来也不足怪,李氏的史识如何我亦尚未

    详考,若其批评宋人的文章思想处却实在不错,语虽激而意则正,真如提

    要所云,论事多达物情。我看十卷杂录中就只这个是其精髓,自有见

    地,若其他也不过一般云云罢了。杂录卷一家戒上云:

    “士人读书学古,不免要作文字,切忌勿作论。成败得言文章,便是隔

    壁说话。”下半说得不错,上半却有问题。冯氏论事虽有见识,但他总还想

    自附于圣学,说话便常有矛盾,不能及不固执一派的人,如傅青主,或是尤

    西堂。其实他在卷二已说过道:

    “不爱人,不仁也。不知世事,不智也。不仁不智,无以为儒也。未有

    不知人情而知性者。”又卷四云:

    “不近人情而云尽心知性,吾不信也,其罪在不仁。不知时势而欲治国

    平天下,吾不信也,其罪在不智。不仁不智,便是德不明。”这两节的道理

    如何是别一事,但如根据这道理,则论人物而苛刻,谈政事而胡涂,即是不

    仁不智了,与性命绝学便没有关系。傅青主霜红龛集卷三十六丁氏刊

    本杂记一中有云:

    “李念斋有言,东林好以理胜人。性理中宋儒诸议论,无非此病。”又

    卷四十杂记五云:

    宋人之文动辄千百言,萝莎冗长,看着便厌。灵心慧舌,只有东坡。

    昨偶读曾子固战国策说苑两序,责子政自信不笃,真笑杀人,

    全不看子政叙中文义而要自占地步。宋人往往挟此等技为得意,那可与

    之言文章之道。文章诚小技,可怜终日在里边盘桓,终日说梦。

    傅君真是解人,所说并不怎么凌厉,却着实得要领,也颇有风致,这一点似

    胜于钝吟老人也。我常怀疑中国人相信文学有用而实在只能说滥调风凉话,

    其源盖出于韩退之,而其他七大家实辅成之,今见傅冯二公的话,觉得八分

    之六已可证实了,馀下的容再理会。杂录卷一云:

    药与无于衣食也,金石丝竹,先王以化俗,墨子非之。诗赋无与干

    人事也,温柔敦厚,圣人以教民,宋儒恶之。

    汉人云,大者与六经同义,小者辨丽可喜。言赋者莫善于此,诗亦

    然也。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咏之何害。

    风云月露之词,使人意思萧散,寄托高胜,君子为之,其亦贤于博

    弈也。以笔墨劝淫诗之戒,然犹胜于风刺而轻薄不近理者,此有韵之谤

    1宇宙风题作宋人的文章思想。

    书,唐人以前无此,不可不知也。

    讲到诗,这我有点儿茫然,但以为放荡的诗犹比风刺而轻薄不近理者为胜,

    然则此岂不即是宋人论人物之文章耶。我近年常这样想,读六朝文要比读八

    大家好,即受害亦较轻,用旧话来说,不至害人心术也。钝吟的意思或者未

    必全如此,不过由诗引用到文,原是一个道理,我想也别无什么不可罢。

    杂志卷一家戒上又有几节关于教子弟的,颇多可取,今抄录其

    一云:

    为子弟择师是第一要事,慎无取太严者,师太严子弟多不令,柔弱

    者必愚,刚强者怼而为恶,鞭扑叱咄之下,使人不生好念也。凡教子弟

    勿违其天资,若有所长处,当因而成之。教之者所以开其知识也,养之

    者所以达其性也。年十四五时,知识初开,精神未全,筋骨柔脆,譬如

    草木,正当二三月间,养之全在此际。噫,此先师魏叔子之遗言也,我

    今不肖,为负之矣。

    何注曰,“少小多过,赖严师教督之恩,得比人数,以为师不嫌太严也。及

    后所闻见,亦有钝吟先生所患者,不可以不知。”冯氏此言甚有理解,非普

    通儒者们所能及。傅青主家训亦说及这个问题,颇主严厉,不佞虽甚喜霜红

    龛的思想文字,但于此处却不得不舍傅而取冯矣。廿四年十二月廿八日

    1936年

    2月刊宇宙风10期,署名知堂

    收入风雨谈

    窦存

    胡式钰的窦存四卷从前时常看到,却总没有买,因为不是价贵,就

    是纸太劣。其实这种书的价钱本来不会怎么贵的,不过我觉得他不能值这些,

    那就变成贵了,前几天才买了一部,在还不算贵的范围内。这书刻于道光辛

    丑,距今才九十五年,正是清朝学术中落时期,其时虽然也有俞理初龚定庵

    魏默深蒋子潇等人来撑撑场面,就一般的知识讲未免下降了。我们读窦存

    时颇有此感,自然就是在乾嘉时也是贤愚不齐,不见得人人都有见识,只是

    到了衰季更易感到,或者由于主观也不可知。

    窦存分为书诗事语四类,其语窦一卷列举俗语的出典,如恒

    言录之流,而范围较宽,最无可非议。诗窦所谈间有可取,书窦

    多卫道之言,可谓最下,事窦则平平耳,大抵多讲报应怪异,一般文人

    的“低级趣味”都如此,不必单责胡氏也。卷一论东坡非武王,阎百诗议子

    游子夏,钱莘楣议程伊川,卷二论人或嗤昌黎以文为诗,皆大不以为然,其

    理由则不外“何得轻议大贤人”,其议论可想见了。说诗处却有佳语,如卷

    二云:

    杨升庵谓杜子美滕王亭诗,春日莺啼修竹里,仙家犬吠白云间,予

    常怪修竹本无莺啼,后见孙绰兰亭诗,啼莺吟修竹,乃知杜老用此也,

    读书不多未可轻议古人。此升庵薄子美厚孙绰也。子美言之不足信,孙

    绰言之始足信,孙绰又本何书欤且诗境贵真,使其时莺非啼竹而强言

    之,谓前人曾有此说,特因袭而已。前人未有此说而我自目击其境,斯

    言之正亲切耳。吾且谓子美当日有目中之莺啼修竹,而不必有孙绰之莺

    啼修竹可也。固哉,升庵之说诗也。

    又有云:“予题汤都督琴隐图云,碑括前皇篆。一徒请括字来历,予曰,

    史皇造字即来历,前人经史等载籍岂别有来历耶。”这都说得很好,有自己

    的见识。但是这自信似乎不很坚,有时又说出别样的话,如云:

    “宋叶适诗云,应嫌履齿印苍苔。按汉杜林高节不仕,居一室,阶有绿

    苔,甚爱之,辄谓人曰,此可以当铺翠耳。人有蹑屐者,曰,勿印破之。盖

    叶诗印字本此。”书眉上有读者批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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