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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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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礼家伙耳。只如一味天真四字,固已扫尽浮词,抉开真面矣,而无畔
岸三字更奇更确更老辣,只此三字岂今日之名公所能下。弟平生友朋投
赠之什,无能作此语者,盖大兄诗有真性情,故非诗皮诗渣所能及,而
弟十年来尤好为无畔岸之文,汪洋浩渺,一望无际,以写其胸次之奇,
所存诗二千首,文七百馀篇,皆无畔岸者也,得一知己遂以三字为定
评。倘有便羽,万望赐之手书,且要长篇,多说些旧朋友踪迹,近
时大兄之景况,云间之景况,琐事闲话,拉拉杂杂,方有趣,切不可寥
寥几行,作通套了世情生活。专此磕头磕头,哀恳哀恳。翘望湘波,未
知把手何日,想煞想煞。馀不一。
王郝二君为乾嘉时经师,而均写这样的信札,这是很有意思的事,并且
显然看得出有板桥的痕迹,“哥哥书”是确实无疑的了,“乱叫乱跳”恐怕
也是吧,看其馀六封信都不是这样写法,可知其必然另有所本也。但是这种
新体尺牍我总怀疑是否适于实用,盖偶一为之固然觉得很新鲜,篇篇如此不
但显得单调,而且也不一定文情都相合,便容易有做作的毛病了。板桥的十
六通家书,我不能说他假,也不大相信他全是真的,里边有许多我想是他自
己写下来,如随笔一般,也同样的可以看见他的文章思想,是很好的作品,
却不见得是一封封的寄给他舍弟的罢。
其三
看秋水轩尺牍,在现代化的中国说起来恐怕要算是一件腐化的事,
但是这尺牍的势力却是不可轻视的,他或者比板桥还要有影响也未可知。他
的板本有多少种我不知道,只看在尺牍里有笺注的单有秋水轩一种,即
此可以想见其流行之广了。朱熙芝的芸香阁尺一书卷一中有致许梦花
一篇云:
尝读秋水尺一书,骖古人,甲今人,四海之内,家置一编。余生也
晚,不获作当风桃李,与当阶兰桂共游,兹晤镜人,知阁下为秋水之文
郎,与镜人作名门之僚婿,倩其介绍,转达积忱。培江左鄙人也,棘闱
鏖战,不得志于有司,迫而为幕,仍恋恋于举业,是以未习刑钱,暂襄
笔札,河声岳色,两度名邦,剑胆琴心,八年异地,茫茫身世,感慨系
之。近绘小影,名曰航海逢春。拍天浪拥,乘槎不是逃名;大地春回,
有美非关好色。群仙广召,妙句争题,久慕大才,附呈图说,如荷增辉
尺幅,则未拜尊人光霁,得求阁下琳琅,足慰向来愿矣。
芸香阁之恭维秋水轩不是虚假的,他自己的尺一书也是这一路,如上文可见。
不佞近来稍买尺牍书,又因乡曲之见也留心绍兴人的著作,所以这秋水轩恰
巧落在这二重范围之内,略略有点知道。寒斋收藏许葭村的著作有道光辛卯
刊秋水轩尺牍二卷,光绪甲申刊续秋水轩尺牍一卷,诗集燕游草
一卷,其子又村所著有光绪戊寅刊梦巢诗草二卷。上文所云许梦花盖即
又村,诗草卷上有七言绝句一首,题曰,“同伴高镜人襟兄卸装平原,
邀留两日,作诗一章以谢。”又有七言律诗一首,题曰,题朱熙芝航海逢
春图。题下有小注云:
“图中一书生,古巾服,携书剑,破浪乘槎,有美人掉小舟,采各种花,
顺流至,远望仙山楼阁,隐现天光云影间。”诗不足录,即此可以见二人的
关系,以及图中景色耳。朱君虽瓣香秋水,其实他还比较的有才情,不过资
望浅,所以胜不过既成作家。如尺一书卷一复李松石镜花缘
的作者么云:
承示过岳王祠诗,结句最得春秋严首恶之义:王构无迎二圣心,
相桧乃兴三字狱。特怪武穆自量可以灭金,何不直捣黄龙,再请违旨之
罪,乃拘拘于君命不可违,使奸相得行其计,致社稷不能复,二圣不能
还,其轻重得失固何如耶。俟有暇拟将此意作古风一章,即以奉和。
又致顾仲懿云:
蒲帆风饱,飞渡大江,梦稳扁舟,破晓未醒,推篷起视,而黄沙白
草,茅店板桥,已非江南风景,家山易别,客地重经,唯自咏何如风不
顺,我得去乡迟之旧句耳。所论岳武穆何不直捣黄龙再请违旨之罪,知
非正论,姑作快论,得足下引春秋大义辨之,所谓天王明圣臣罪当诛,
纯臣之心惟知有君也。前春原嵇丈评弟郭巨埋儿辨云,惟其愚之至,
是以孝之至。事异论同,皆可补芸香一时妄论之失。关于岳飞的事大抵
都是愚论,芸香亦不免,郭巨辨未见,大约是有所不满吧。但对于这两
座忠孝的偶像敢有批评,总之是颇有胆力的,即此一点就很可取,顾嵇
二公是应声虫,原不足道,就是秋水相形之下也显然觉得庸熟了。尺
一书末篇答韵仙云:
困人天气,无可为怀,忽报鸿来,饷我玫瑰万片,供养斋头,魂梦
都醉。因沽酒一坛浸之,馀则囊之耳枕,非日处置得宜,所以见寝食不
忘也。
文虽未免稍纤巧,因为是答校书的缘故吧却也还不俗恶,在秋水轩
中亦少见此种文字,不佞论文无乡曲之见,不敢说尺牍是我们绍兴的好也。
廿五年十月八日于北平
[附记]第二节中所记王郝二君的尺牍成绩当然不能算好,盖其性情本
来不甚相近,勉强写诙诡文字,犹如正经人整衣危坐曰,现在我们要说笑话
了无论笑话说得如何,但其态度总是可爱也。王西庄七百篇文未见,郝兰
皋集中不少佳作,不过是别一路,朴实而有风趣,与板桥不相同。九日又
记
1936年
11月刊宇宙风28期,署名知堂
收入瓜豆集
再谈尺牍
我近来搜集一点尺牍,同时对于山阴会稽人的著作不问废铜烂铁也都想
要,所以有些东西落在这交叉点里,叫我不能不要他,这便是越人的尺牍。
不过我的搜集不是无限制的,有些高价的书就只好缓议,即如陶石篑的集子
还未得到,虽然据袁小修说这本来无甚可看,因为他好的小品都没有选进去,
在我说来难免近于酸蒲桃的辩解,不好就这样说。明人的尺牍单行的我只有
一册沈青霞的塞鸿尺牍,其实这也是文集的一种,却有**的名称而已,
此外的都只在集中见到,如王龙溪,徐文长,王季重,陶路叔,张宗子皆是。
我根据了谑庵文饭小品与拜环堂文集残卷,曾将季重路叔的尺牍略
为介绍过,文长宗子亦是畸人,当有可谈,却尚缺少准备,今且从略,跳过
到清朝人那边去吧。
清朝的越人所著尺牍单行本我也得到不多,可以举出来的只有商宝意的
质园尺牍二卷,许葭村的秋水轩尺牍二卷,续一卷,龚联辉的未
斋尺牍四卷,以及范镜川的世守拙斋尺牍四卷罢了。商宝意是乾嘉时
有名的诗人,著有质园诗集三十二卷,又编越风初二集共三十卷,
这尺牍是道光王寅一八四三山阴余应松所刊,序中称其“吐属风雅,典
丽高华,是金华殿中人语”,这是赞辞,同时也就说出了他的分限。上卷有
致周舫轩书之一云:
古谚如少所见多所怪,见橐驼言马肿背。三月昏,参星夕,杏花盛,
桑叶白。蜻蜒鸣,衣裘成,蟋蟀鸣,懒妇惊。等语,清丽如乐府。
尊公著作等身,识大识小并堪寿世,闻有越谚一卷,希录其副寄我。
久客思归,对纸上乡音,如在兰亭禹庙间共里人话矣。
又云:
阅所示家传,感念尊公几山先辈之殁倏忽五年。君家城西别业旧有
凌霄木香二架,芳艳动人,忆与尊公置酒花下,啖凤潭锦鳞鱼,论司马
氏四公子传,豪举如昨,而几山不可作矣。年命朝露,可发深慨。足下
既以文学世其家,续先人未竟之绪,夜台有知当含笑瞑目也。诸传简而
有法,直而不夸,真足下拟陶石篑之记百家烟火,刘蕺山之叙水澄,其
妙处笠山鹅池两君已评之,余何能多作赞语,唯以老成沦丧,不禁涕泪
沾襟耳。便鸿布达,黯然何如。
案越风卷七云:
周徐彩,字粹存,会稽人,康熙庚子举人,著有名山藏诗稿。
所居城西别业,庭前木香一架,虬枝蟠结,百馀年物也,花时烂熳香满
裀席,余曾觞于此而乐之,距今四十年,花尚无恙。子绍,字舫轩,
诸生,著有舫轩诗选。
两封信里都很有感情分子,所以写得颇有意思,如上文对于城西别业殊多恋
恋之情,可以为证,至于越谚那恐怕不曾有,即有也未必会胜于范啸风,
盖扁舟子的见识殆不容易企及也。又致陶玉川云:
夜来一雨,凉入枕簟,凌晨起视,已落叶满阶矣。寒衣俱在质库中,
陡听金风,颇有吴牛见月之恐。越人在都者携有菱芡二种,遍种于丰宜
门外,提篮上市,以百钱买之,居然江乡风味,纪以小诗,附尘一览。
大兄久客思归,烟波浩森之情谅同之也。
这里又是久客思归,故文亦可读,盖内容稍实在也,说北京菱芡的起源别有
意思,敦礼臣著燕京岁时记七月下有菱角鸡头一条云:“七月中旬则菱
芡已登,沿街吆卖曰,老鸡头,才下河。盖皆御河中物也。”读尺牍可以知
其来源,唯老鸡头依然丰满而大菱则憔悴不堪,无复在镜水中的丰采矣。
秋水轩尺牍与其说有名还不如说是闻名的书,因为如为他作注释的
管秋初所说,“措辞富丽,意绪缠绵,洵为操觚家揣摩善本”,不幸成了滥
调信札的祖师,久为识者所鄙视,提起来不免都要摇头,其实这是有点儿冤
枉的。秋水轩不能说写得好,却也不算怎么坏,据我看来比明季山人如
王百榖所写的似乎还要不讨厌一点,不过这本是幕友的尺牍,自然也有他们
的习气。秋水轩刊于道光辛卯一八三一,未斋则在乙巳一八
四五,二人不但同是幕友,而且还是盟兄弟,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可是
他们二人的身后名很不一样,秋水轩原刊板并不坏,光绪甲申一八八
四还有续编出版,风行一时,注者续出,未斋则向来没有人提起,小
板多错字,纸墨均劣,虽然文章并不见得比秋水轩不如。凡读过秋水
轩的应当还记得卷上的那“一枝甫寄,双鲤频颁”的一封四六信吧,那即
是寄给龚未斋的全部十四封中的第二信也。未斋给许葭村的共有八封,其末
一封云:
病后不能搦管,而一息尚存又未敢与草木同腐。平时偶作诗词,只
堪覆瓿,唯三十馀年客窗酬应之札,直摅胸膈,畅所欲言,虽于尺牍之
道去之千里,而性情所寄似有不忍弃者,遂于病后录而集之。内中唯仆
与足下酬答为独多,惜足下鸿篇短制为爱者携去,仅存四六一函,录之
于集,借美玉之光以辉燕石,并欲使后之览者知仆与足下乃文字之交,
非势利交也。因足下素有嗜痂之癖,故书以奉告,录出一番,另请教削,
知许子之不惮烦也。
秋水轩第十四封中有云:“尺牍心折已久,付之梨枣,定当纸贵一
时,以弟谫陋无文亦蒙采入,恐因鱼目而减夜光之价,削而去之则为我藏拙
多矣。”可以知道即是上文的回答,据未斋尺牍自序称编集时在嘉庆癸
亥一八○三,写信也当在那时候吧。秋水轩第一封信去谢招待,末
云:“阮昔侯于二十一日往磁州,破题儿第一夜,钟情如先生当亦为之黯然
也。”未斋第一封即是复信,有云:
阮锡侯此番远出,未免有情,日前有札寄彼云,新月窥窗,轻风拂
帐,依依不舍,当不只作草桥一梦。来翰亦云破题儿第一夜,以弟为钟
情人亦当闻之黯然,何以千里相违而情词如接,岂非有情者所见略同乎。
夫天地一情之所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学究迂儒强为讳饰,不知文
王辗转反侧,后妃嗟我怀人,实开千古钟情之祖,第圣人有情而无欲,
所为乐而不淫也。弟年逾五十,而每遇出游辄黯然魂消者数日,盖女子
薄命,适我征人,秋月春花,都成虚度,迨红颜已改,白发渐滋,此生
亦复休矣。足下固钟情人,前去接眷之说其果行否乎。缕及之,为个
中人道耳。
第二封是四六复信,那篇“一枝甫寄”的原信也就附在后边,即所谓借美玉
之光也。第四封信似是未斋先发,中云:
阮君书来道其夫人九月有如达之喜,因思是月也雀入大水,故敝署
五产而皆雌,今来翰为改于十月免身,其得蛟也必矣,弟亲自造作者竟
不知其月,抑又奇也。舍侄甘林得馆之难竟如其伯之得子,岂其东家尚
未诞生也。今年曾寄寓信计六十馀函,足下阴行善事不厌其烦,何以报
之,唯有学近日官场念金刚经万遍,保佑足下多子耳。
秋水轩答信云:
昔侯夫人逾月而娩,以其时考之宜为震之长男,而得巽之长女,良
由当局者自失其期,遂令旁观者难神其算也。令侄馆事屡谋屡失,降而
就副,未免大才小用,静以待之,自有碧梧千尺耳。寓函往复何足云劳,
而仁人用心祝以多子,则兄之善颂善祷积福尤宏,不更当老蚌生珠耶。
他们所谈的事大抵不出谋馆纳宠求子这些,他们本是读书人之习幕者,不会
讲出什么新道理来,值得现代读者倾听。但是从他们谈那些无聊的事情上可
以看出一点性情才气,我想也是有意思的事。特别是我们能够找着二人往来
的信札,又是关于阮昔侯这人看他们怎样的谈论,这种机会也是不容易得的。
讲到个人的才情我觉得未斋倒未必不及秋水轩,盖龚时有奇语而许则极少见
也。未斋尺牍卷一与徐克家云:
敝斋不戒于火,将身外之物一炬而烬之,不留一丝,不剩一字,真
佛家所谓清净寂灭者矣。友人或吊者,或贺者,吊者其常,贺者则似是
而非也。夫凡民之于豪杰在有生之初而已定,如必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彼夏商周之继起为君者无所谓忧患,而世之少为公子老封君者曾安乐之
足以为累否耶。不肖中人以下之资,即时时有祝融之警,终不能进于上
智,若无此一火,亦未必遂流为下愚,不过适然火之,亦适然听之而已。
孟夫子之言为豪杰进策励之功,非凡民所得而借口也。质之高明,以为
然否。
又卷四与章含章云:
诸君子之至于斯也,仆未尝不倒屣而迎也,而素畏应酬,又无斯须
之不懒,竟至有来而无往。最爱客来偏懒答,剧怜花放却慵栽,此十年
前之句,非是今日始,疏野之性有不可以药者,而外间随以仆为傲。夫
有周公之才之美尚不可以骄吝,矧吾辈依人作嫁,碌碌鱼鱼,无足以傲
世,更何所傲为。弟与足下交最久,知我独深,望为我言曰,其为人懒
而狂,非傲也。至诸侯大夫之至止者为丞相长史耳,更与张君嗣无涉也,
懒也傲也均无关于轻重,可一笑置之。
卷四有答周汜荇书与论“公门造福”,嬉笑怒骂颇极其妙,惜文长不能抄,
自谓其苦可及其狂不可及也。秋水轩中便少此种狂文,鄙见以为此即未
斋长处,盖其本色所在,但此等不利于揣摩之用,或者正亦以此不能如秋
水轩之为世人所喜欤。二十六年三月二十八日在北平
1937年
4月
8日刊益世报,署名知堂
收入秉烛谈
读风臆补
好几年前在友人手头看见一部戴忠甫的读风臆评,明万历时闵氏朱
墨套印,心甚爱好,但求诸市场则书既不多,价又颇贵,终未能获得。日前
有人送给我几本旧书,其中有一函两册,题曰读风臆补,陈舜百著,清
光绪庚辰年刻,凡十五卷,乃即是全录戴评而增补之者,书虽晚出而内容加
多,是很可喜的事。查四库书目提要十七诗类存目中有戴氏臆评,
批云:
“是书取诗经国风,加以评语,纤仄佻巧,已渐开竟陵之门径,其
于经义固了不相关也。”四库提要的贬词在我们看来有些都可以照原样
拿过来,当作赞词去看,如这里所云于经义了不相关,即是一例。我们读诗
经,一方面固然要查名物训诂,了解文义,一方面却也要注重把他当作文
学看,切不可奉为经典,想去在里边求教训。不将三百篇当作经而只当作诗
读的人,自古至今大约并不很多,至少这样**的书总是不大有,可以为证,
若戴君者真是希有可贵,不愧为竟陵派的前驱矣。清代的姚首源著诗经通
论,略可相比。郝兰皋以经师而能以文学说诗,时有妙解,亦是难得。今
知咸丰中尚有陈君,律以五百年一贤犹比膊也之言,可谓此诗学外道之德亦
并不怎么孤了。
臆评对于国风只当文章去讲,毫不谈到训诂,臆补亦是如
此。这于我这样经书荒疏的人,自然也不大方便,不过他们这样做是很有道
理的,所以不能怪他,只好自去查考罢了。戴君似很不满意于朱注,评中常
要带说到,如王风“有兔”章下云:
有兔二语,正意已尽,却从有生之初翻出一段逼蹙无聊之语,何等
笔力。注乃云,为此诗者犹及见西周之盛云云,令人喷饭。
又桧风“匪风发兮”章下云:
匪风二语,即唐诗所谓系得王孙归意切,不关春草绿萋萋。注乃云,
常时风发而车偈。顾瞻周道,中心恒兮,多少含蓄。注更补伤王室之陵
迟,无端续胫添足,致诗人一段别趣尽行抹杀,亦祖龙烈焰后一厄也。
陈君对于朱注不敢作如此声口,盖时为之也。唯二人多引后人句以说诗,手
法相同,亦是此派之一特色。如周南“采采卷耳”章下臆评云:
诗贵远不贵近,贵淡不贵浓。唐人诗,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
提笼忘采叶,昨夜梦渔阳。亦犹是卷耳四句意耳,试取以相较,远近浓
淡孰当擅场。
又豳风“我徂东山”章下云:
有敦瓜苦四句,老杜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差堪伯仲。若王建
家人见月望我归,正是道上思家时,以视鹳鸣于垤,妇叹于
………………………………
第30节
室二语,更
露伧父面孔。
臆补中此种说法尤多,今选取其更有风致者,如周南“南有乔木”
章下云: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永叔云,犹古人言,虽为执鞭所欣慕焉者也。
朱子悦之深,意亦同。唐人香奁诗云,自怜输厩吏,馀暖在香鞯,此即
欧朱意也,孰谓周南正风乃艳情之滥觞哉。
又“遵彼汝坟”章下云:
惄如调饥,后来闺怨不能出此四字。韩诗调饥作朝饥,薛君章句所
谓朝饥最难忍也。焦氏易林云,惄如旦饥。晋郭遐周诗,言别在斯
须,惄焉如朝饥。汉晋去古未远,尚得其实耳。
召南“喓喓草虫”章下云:
采薇蕨而伤心,正所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也。若杜
审言诗,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则与诗意相对照矣。
邶风“燕燕于飞”章下云:
瞻望勿及,伫立以泣,送别情景,二语尽之,是真可以泣鬼神矣。
张子野短长句云,眼力不如人,远上溪桥去。东坡送子由诗云,登高回
首坡垅隔,惟见乌帽出复没。皆远绍其意。
此类尚多,今不具举。
陈君别有一特色,为前人所无,即对于乱世苛政之慨叹。如王风“有
兔”章下云:“极沉痛刻酷之作”。又云:“安得中山千日酒,酩然醉
到太平时。”魏风“十亩之间兮”章下臆评云:“读此觉后人招隐
词为烦”。陈君则补评云:“桑园可乐,风政尚佳。后世戈矛加于鸥鸟,征
徭及于鸡犬,并野亦不可居矣。至曰闲闲,曰泄泄,往来固自得也,亦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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