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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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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徭及于鸡犬,并野亦不可居矣。至曰闲闲,曰泄泄,往来固自得也,亦实有

    黜陟不知理乱不闻意。”又硕鼠章下云:“呼鼠而汝之,实呼汝而鼠之

    也,怨毒之深,有如此者。”又云:“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向生处乐,

    即适彼乐土意。谁之永号,姚承庵谓即哀哀寡妇诛求尽,痛哭郊原何处村也。”

    桧风“隰有苌楚”章下云:“宋琬诗云,寄与武陵仙吏道,莫将征税及

    桃花,又是一意。及诵桑柘废时犹纳税,田园荒尽尚征徭之句,更不禁凄然

    叹息也。”

    不佞小时候读诗经,苦不能多背诵了解,但读到这几篇如王风

    “彼黍离离”、“中谷有”、“有兔”,唐风“山有枢”,桧

    风”隰有苌楚”,辄不禁愀然不乐。同时亦读唐诗,却少此种感觉,唯“垂

    死病中惊坐起”及“毋使蛟龙得”各章尚稍记得,但也只是友朋离别之情深

    耳,并不令人起身世之感如国风诸篇也。兴观群怨未知何属,而起人感

    触则是事实,此殆可以说是学诗之效乎。今得陈君一引伸,乃愈佳妙,但不

    知今人读之以为何如。诗人生于东周,陈君以至不佞读诗时皆在清末,固宜

    有此叹息。现在的青年如或读国风诸篇及陈君所评不佞所谈皆觉得隔膜,

    则此乃是中国的大幸事,不佞此文虽无人要读亦所不怨也。即使如此,戴陈

    二君的书却仍有其价值,要读诗经的人还当一看,盖其谈诗只以文

    学论,与经义了不相关,实为绝大特色,打破千馀年来的窠臼。中国古来的

    经书都是可以一读的,就只怕的钻进经义里去,变成古人的应声虫,臆评

    之类乃正是对症的药。如读诗经从这里下手,另外加上名物训诂,便能

    走上正路,不但于个人有益,乌烟瘴气的思想的徒党渐益减少,其于中国亦

    岂不大有利乎。二十五年十一月十五日

    1936年

    11月

    22日刊中央日报,署名知堂

    收入秉烛谈

    读书随笔

    在又满楼丛书中有沈赤然著寒夜丛谈三卷,颇有妙语。如卷二

    谈礼中云:

    行吊之日不饮酒食肉,后世恐无此人。盖其吊时本无哀心,即有衷

    心,吊毕忘之矣。当求之眼不识杯铛而又能长斋绣佛者。

    妇人及五十无车者皆不越疆吊人,今时皆然。非守礼也,盖无车者

    则懒于行路,妇人则惜舟车费耳。

    我觉得这个人很有点意思,便想搜求他别的著作来看,总算得到了几种,

    有寄傲轩读书随笔十二卷,续笔三笔各六卷,五砚斋文钞

    十卷,据丛书举要四五说还有诗钞二十卷,不能得到虽是可惜,但

    是我是不大懂得诗的,所以也就罢了。文钞卷四名字释误云:

    “予初名玉辉,字韫山,后应童子试,更名赤熊,而字则如故。甲申岁

    试入德清县学黉,案发乃误熊为然。”卷二更生道人自序中云:

    “予平生有砚癖,有书画癖,皆以贫故其癖得不甚。性好游,闻佳山水

    辄神往,苦无济胜具,遇嵚崟历落则止,遇林木丛密则止,故败意时常多。

    又好酒,苦不能卯午饮,不能长夜饮,有公事不饮,无佳酝不饮,对俗人不

    饮,故不醉日常多。”又云:

    “所为诗古文及行草书皆无师,师古人,虽十不得一,视窃今人面貌者

    谬自谓过之。”卷五答吴谷人论文书云:

    “仆亦有所不为者三焉。一曰,故为艰涩以托于古奥。二曰,摭拾浮艳

    以破坏法度。三曰,刻意规模以失吾本真。故仆之为文,词达而已矣,不鄙

    俚,不失体裁,即已矣。”这几节关于自己的表白都很有意义。论文书

    末尾又有云:

    “近时为古文词者,惟同年友山阴章君学诚,择精语详,神明于法,海

    内作者罕有其比。”很足以证明他自己的立场。卷三有与章实斋书云:

    比示文史通义一书,内论六经皆史云云,初谓词胜于理,反复

    读之,乃叹汉唐以来未有窥此秘者,足使大师结舌,经生失步矣。志乘

    诸论议亦足补刘子元史通所不逮,然见少多怪,恐急索解人不得耳。

    又云,讲韩欧之法者不可以升马班之堂,深马班之学者岂复顾韩欧之笔,

    初亦不能无疑,及读至文士撰文惟恐不自己出,史家之文惟恐出之于己

    数语,又闻所未闻,何论之奇而确也。夫人情贵远而贱近,此书一出,

    讥弹者必多,然天下大矣,安知无如桓谭其人者在乎。仆近著读书随

    笔十卷,中论经子百馀条,颇有创解,然自信未坚,他日得就政足下,

    或不叱其病狂,此外虽有笑我骂我者,亦听之而已。

    查刘氏刻章氏遗书,未见有答书,唯文史通义外篇二王榖塍编目中

    有评沈梅村古文,有目无文,后始刻入章氏遗书补遗中,其起首数

    语云:

    “同年友梅村沈君名赤然,钱塘人杂钞前后所著古文词为一卷,示

    余辱问可否。君志洁才清,识趣古雅,所撰皆直舒膺臆,无枝辞饰句,读其

    书可想见其为人。”读书随笔共三集二十二卷,皆读经史的札记,多有

    好意思,我觉得这乃是他的杰作,比文章更有价值,惜章实斋不及评,想或

    未及见也。随笔卷六有二则云:

    梁蔡樽为郡,不饮郡井。非不饮也,盖斋前既自种白苋紫葵以为常

    饵,不能不凿井浇灌,衙斋既有井矣,故不须更汲于外。若在官以饮水

    为嫌,是固蚓之所不能也,而况于人乎。

    到溉冠履十年一易,朝服或至穿补。尝疑一冠十年事或有之,履不

    应耐久若是,至朝服穿补尤非致美黻冕之道。凡若此者,未可信也。

    所说皆有理,而又富于情趣,故不易企及。卷七云:

    后唐赵在礼在宋州时,人苦之,及罢去,宋人喜,私相谓曰,眼中

    丁今拔矣。寻复受诏居原职,乃籍其部内口率钱一千,日拔丁钱。此与

    郑文宝江表志载张崇之征渠伊钱捋须钱极肖,正如乞儿强丐,任尔

    唾骂,不得残羹冷饭终不去也,可奈何。

    又云:

    宋既南渡,江淮以北悉非所有,然数十年后,户亦有一千一百七十

    万五千六百有奇,视宣和前仅减七百万,固由从龙而南者实蕃有徒,然

    休养生息亦不可谓非和议之力。

    此则本平凡无奇,唯查三集对于南宋时大家所喜谈的和战问题并不提及,只

    此处间接说着,其见解似亦有独异处。卷八云:

    欧阳公自言,平生作文构思多在马上枕上厕上。钱思公亦言平生唯

    好读书,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厕上则读小词。然厕上构思,古今

    文人通病,若展卷其间,无乃太亵乎。因忆左太冲作三都赋,溷处

    亦置纸笔,不知有底忙,却抛不下此片刻工夫耳。

    卷九云:

    士生秦汉后,佛固不必佞,亦正不必辟,盖立身自有本末,非仅撒

    粪佛头即可上侪颜孟也。昔司马温公不好佛,谓其微言不出儒书,而家

    法则曰十月斋僧诵经,可见温公亦未尝尽排斥也,况远不及温公者乎。

    又云:

    洪景卢谓退之潮州上表与子瞻量移汝州上表同一归命君父,而退之

    颇有摧挫献佞语,子瞻则略无佞词云云。此论固当,然退之岂好为谄谀

    者,唯生死看得太重,不觉措词过于乞怜,如游华山不得下,便痛哭作

    书与家人诀,亦只是怕死耳。子瞻深于禅理,故能随在洒然,然狱中二

    诗何尝不哀迫怕死耶。

    前两篇都是很好的小文章,末篇说穿韩退之的毛病,大是痛快,这样一个可

    笑人而举世奉为圣贤,何耶续笔卷三云:

    臧洪杀爱妾食将士,将士咸流涕。夫婉娈之肉区区几何,乃忍解割

    于刀椹之上,烹燔于鼎镬之中,以求坚众心而作士气,岂仁人君子之用

    心乎。吾读史至此等事,未尝不笑其愚而憎其很也。

    卷四云:

    昭成帝尝击贼,为流矢所中,后得射者,释不问,曰各为其主也。

    石勒擢参军樊坦为章武内史,入辞,衣服弊甚,勒问之,坦率然对曰:

    顷遭羯贼无道,货财荡尽。勒笑曰,羯贼乃尔耶今当偿卿。坦悟,大

    惧叩头谢。勒曰,孤律自防狡吏,不关卿辈老书生也。竟厚赐之去。此

    等大度尤人所难。天生豪杰岂限华夷,彼蒂芥睚眦以语言罪人者,视此

    不适成虮肝蝇腹耶

    沈君生于乾隆十年乙丑一七四五,序续笔时为嘉庆十年乙丑,盖年

    已周甲矣,语言文字之狱见闻必多亲切,今为此言,读了更令人感叹,想见

    著者意识下很有不平的块磊在也。三笔卷一有读经的一则云:

    论语“子路曰不仕无义”一节,皆以为子路为丈人家人言之,

    然朱注言尝见福州国初时写本,子路下有反字,曰字上有子字,盖子路

    既反而夫子言之也。余谓丈人既行,其家止有村妻稚子,更有何人能理

    会得此段说话,其为今本脱去二字无疑。

    这里说子路在丈人家里大发牢骚为未必有,固然不错,照朱注这样一改,就

    讲得过去了,可是这回未免有点使得孔子为难,因为孔子对于子路大发牢骚

    也可笑,而且情形也不像,孔子平时对于这些隐逸不大这样的发脾气,如长

    沮桀溺楚狂接舆可以为证。我引三笔的这一则,只为他说得有意思,若

    论解释则未能恰好,本来“丈人”一章的文章很不好讲也。

    沈梅村的著作近来颇不易得,盖嘉道间刊本经太平天国之乱多毁于兵

    火,大抵如此,觉得也就可以珍重,而其文章思想亦均有特色,因抄录数则

    为之绍介。读史的札记大都易犯一种毛病,即是陈旧褊狭,沈君却正相反,

    甚为难得,读去常有新的气味,不像是百年前人所说的话,有时实在比今人

    还要明白有理解也。二十五年十一月

    1936年

    12月刊宇宙风31期,署名知堂

    收入秉烛谈

    林阜间集

    越缦堂日记补第三册咸丰六年二月初三日条下云:

    阅吾乡潘少白谘林阜间诗文集。少白足迹半天下,借终南为捷

    径,旅京华作市隐,笠屩所至,公卿嗜名者争下之,而邑人与素游者皆

    言其诡诈卑鄙,盖亦公道可征也。然其文实修洁可喜,虽洼泓易尽,而

    一草一石间风回水萦,自有佳致,写景尤工,唯满口道学为可厌耳。或

    更夸其高淡,则正其才力薄弱,借此欺人者也。然在本朝自当作一名家,

    越中与胡稚威差可肩随,铁崖、天池则跨而上之矣。

    后有批语,盖周素人笔,云:“论潘少白此语绝当,其常语却不可及。”

    寒斋所有潘少白诗文集凡两种。一曰林阜间集,道光十六年一八

    三六刻,文六集,诗五卷,常语二卷。一曰潘少白先生集,道光

    甲辰一八四四刻,文八卷,无诗,常语二卷。后者据陈莲史云是其

    自订定本,但增减不甚多,常语则完全一样也。常语盖实是潘少白

    语录,李越缦所谓满口道学为可厌耳即指此书,而周素人又称之为不可及,

    对照得妙。但据我的意思则觉得李君的话说得不错,贬固对褒也对。我不懂

    诗,若其文我亦颇喜欢,修洁,工于写景,如自彭水梯山之大酉暮宿珠窦

    箐与人书,与故友陈其山书,南野翁寓庐记,夜渡太湖至湖州

    小记,水月庵记等,都颇可喜。不过周君也不算全说错了,因为常

    语大半固是道学语,却亦不无可取处,为平常道学家所不能言或不能知者。

    如卷上云:

    “草木盛时,风日雨露皆接为体,及其枯槁,皆能病之,此草木气机内

    仁不仁之别也。”又云:

    “太极之理,毫发内皆充满无间。”这头一条我们稍读过一点植物学的

    便知道不对,第二条则简直不知说的是什么,不禁掩口胡卢。但他也有说得

    好的,如云:

    孟子以能言距杨墨即引为圣人之徒,后人都看错能言二字。时杨墨

    深染人心,其真差谬处皆言不出,莫知所距,至孟子始具眼訾之,人尚

    不信,斯时有能与孟子同一识见,必于正道理会过来,见之亲故距之力

    也。后人袭前人已尽之言,于道理上亦未会得,人人以能言为事,亦何

    取哉。

    所说当时情形像煞有介事的,也未必可靠,因为我们看战国时的记载并不如

    孟子所说那样,有不归杨则归墨的形势。但是结论却很有意思,正如西儒说

    过,第一个将花比女人的是才子,第二个说的便是呆子,后世之随口乱骂无

    父无君者便都是这一类的货色了。袭前人已尽之言,这是很辛辣的一句话,

    是做洋策论的人的当头棒喝。又云:

    古人以豆记善恶念,日省工夫密矣,而后人附以名利福泽之说,使

    人日望名利福泽,此正恶念所始,犹乡里妇人念佛,云一句阿弥陀佛,

    天上便贮下一金钱,其贪愚无知岂可理解。

    中国士大夫自称业儒,其实一半已成了道士,拜文昌念太上感应篇的不

    必说了,上焉者也仍是讲功过信报应,有名如吾乡刘蕺山还不能免,可以知

    矣。潘君干脆的比之于贪愚的念佛老太婆,殊为痛快,在这一点上道学同行

    中人盖莫能及也。又卷下云:

    失节事大,人人当知,但以劝愚夫妇,必令免于死亡,然后可驱而

    之善。宋人每以极至诣责妇人小子,故所行多龃龉。

    这意思本来也很平凡,孟子曾说过:“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

    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

    礼义哉。”不过后来道学家早就没有这种话了,他们满嘴“仁义礼智”,却

    不知道人之不能不衣食,衣食足而后知荣辱,他们的知识与情感真是要在说

    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之下了。宋人有名的教条之一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这句话不能算错,但可惜他们不知道,须得平常肚皮饱,这才晓得失节事大,

    有时肯饿死。若是一直饿着,那就觉得还是有饭吃第一要紧了。向来提倡道

    学的人大抵全是宋人嫡系的道学家,明白事理如潘少白者可以说是绝少,曰

    不可及,盖非诬也。卷上有一条系答牛都谏论实政录者,关于用民力有

    云:

    “农民小贩工匠十日内费一日工,则一年即缺半月之用。”此亦明通之

    见,与闭了眼睛乱说者不同。文集中也有些好的意思。可以抄录一二,其单

    有文词之美者姑从略,至彭水复友人书劝阻文人之从军,是一篇很有意

    义的文字,其中有云:

    故武夫厌于铠胄,而儒生诗歌乐言从戎,实不过身处幕幄,杯旁掀

    髯狂歌自豪,一种意气为之耳。果令枕戈卧雪,裹伤负粮,与士卒伍,

    前有白刃,后有严威,未有不惨然神沮者矣。前有杜某者,言王三

    槐负隅时,或奋然思作谕诱之策,闻老林一带刀槊植地望之无尾,骇不

    敢议。夫一围之颈,尺刃足以斮之,刀槊丛植亦何事,彼岂冀贼无寸铁

    而思往哉。

    答人问仙术书云:

    凡其所事,核之此生皆一息无可旁委,自少至老一日失事则谓之不

    尽命,安有暇日以求其外其有暇日以习异说者,皆未尽生理者也。百

    物受质,无久住之理,亦无长凝不运之气,故生死非有二义,使其果有

    一人生不复死,是即天地之乖气。

    这两节都说是很有意思,前者揭穿那些戎马书生的丑态,深足为今人之

    鉴戒。我曾说过,中国要好,须得文人不谈武,武人不谈文,这比岳鹏举的

    不爱钱不惜死恐怕更是要紧。后者不信神仙,似亦是儒者常事,孔子所云未

    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都是实例,但在读书人兼做道士的后世这

    就很难说了,潘君还能说没有长生不老的事,此亦是不可及之一也。大抵潘

    少白本是山人者流,使其生在明末清初,其才情亦足以写闲情偶寄,若

    乾隆时亦可著随园诗话吧,不幸而生在道光时,非考据或义理无由自见,

    遂以道学做清客,然而才气亦不能尽掩,故有时透露出来,此在纯伪道学立

    场上未免是毛病,我们则以为其可取即在于此,有如阮芸台记妇人变猪,后

    足犹存弓样耳。此谑殊可悔,但操刀必割,住手为难,悔而仍存之,谑庵亦

    有先例。得罪道学家原所不计,南野翁亦解人,当不计较也。二十五年十

    二月五日,于北平

    附记潘少白文中多言姚镜塘,极致倾倒,卷四有水月庵记、专为

    姚君记念而作,文亦甚佳。卷五归安姚先生传中有云:

    “喜读书吟步看山,与之酒,怡然不可厌,故与游者常满室。人至其居,

    蹙然病其贫,日就之,知其乐。尝曰,吾视百物皆有真趣。”其人似亦颇有

    意思。因搜求其文集读之,得光绪重刻
………………………………

第31节

    竹素斋集十册,凡古文三卷,时

    文四卷,诗三卷,试帖一卷。文中关于少白的只有诗草画册跋各一首,亦殊

    平常,唯卷三有酒诫颇佳,列举五害,根据经训,谓宜禁戒,而后复有

    书酒诫后云:

    “余既作酒诫而饮之不节如故也,窃自惧,已而叹曰,事无巨细,

    法立而不能守者有矣,若无法安所守。乃立之法曰,平居偶饮以杯为节,昼

    则五之,夜则十之,宴集倍之,及数即止。苟可止,虽未及数,止也。”证

    以“与之酒怡然不可厌”之语,可以想见其为人。卷二有太上感应篇注序,

    盖踵惠松崖柴省轩之后而补注者,书尚未得见,但既信“太上垂训”,即逃

    不出读书人兼做道士的陋俗,姚君于此对于少白山人不能无愧矣。

    二十六年四月三日再记

    1936年

    12月

    13日刊中央日报,署名知堂

    收入秉烛谈

    谈字学举隅

    偶然借到宋倪正父的经鉏堂杂志四册,万历庚子年刻,有季振宜印,

    卷面又有人题字一行云:昌乐阎恭定公家旧书,道光丁未夏借读。可知这书

    是有来历的了。倪君的议论也有可取处,字体又刻得很精致,原来也是一部

    好书,可是被妄人涂抹坏了,简直不能再看。先有人拿朱笔写了好些批语,

    后来又有人拿墨笔细心的把它一一勾掉或直掉,这倒还在其次,最要不得的

    是又有一个人或者即是勾批语的也未可知,将书中每个帖体简笔字都照

    了字学举隅改正笔墨,如能所此于等字,无不以昏墨败笔加以涂改,只

    馀第八卷末十五叶不曾点污,岂读至此处而忽溘然耶。展卷一望,满眼荆棘,

    书中虽有好议论,也如西子蒙不洁,不欲观也已。我们看了其墨之昏笔之败,

    便如见其头脑之昏败,再看其涂抹得一塌胡涂,也如见其心地之胡涂,举笔

    一挥,如悟能之忽现猪相,真可异也。书虽可读,因面目可憎,心生厌恶,

    即还原处,竟不及读毕一卷,此种经验在我也还是初次,所以不免少见多怪

    的要说这一大番话,假如将来见识得多,那么自然看惯了也就不多说了吧。

    字学举隅这把戏我是搅过的,并不觉得怎么的了不得,我在小时候

    预备举业,每日写一张大字之外还抄字学举隅与诗韵,这个苦功用

    得不冤枉,在四十岁以前,上下平三十韵里的某字在某韵我大抵都记得清楚,

    仄声难免有点麻胡,直到现在才算把它忘记完了,字学举隅的标准写法

    至今还记得不少,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大家都知道,字学举隅是写

    馆阁体字的教科书,本是曹文正公曹振镛的主意,而这曹文正公也即是传授

    做官六字秘诀的祖师。秘诀维何,曰多磕头少说话,是也。所谓字学,实亦

    只是写馆阁体字象征磕头的那一种字体的方面而已,与文字之学乃是风

    马牛十万八千里也。

    不佞少时失学,至廿五岁时始得见说文解字,略识文字,每写今隶,

    辄恨其多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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