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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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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原书只有卷末明张佳图著江阴节义略一卷书口有“名山丛书”字样,

    此外谪星说诗一卷、谪星笔谈三卷、谪星词一卷,均题阳湖钱

    振锽著,不称丛书。我买这本书的理由完全是为木活字所印,也还好玩。拿

    回来翻阅着,见其中仪字缺笔,节义略跋云癸亥九月,知系民国十二年

    印本,至于全书共有几种,是何书名,却终不明白。读谪星词第三首,

    金缕曲忆亡弟杏保,忽然想起钱鹤岑的望杏楼志痛编补也是纪念

    其子杏保而作的,便拿来一查,果然在求仙始末中有云,“丙申冬十二

    月长男振锽于其友婿卜君寿章处得扶乩术,是月二十有一日因于望杏楼试

    之”,卷后诗文中亦有振锽诗七首词一首,唯金缕曲未收,或系后作也。去

    年春节在厂甸得志痛编补,得到不少资料写成鬼的生长一文,今年

    又得此册,偶然会合,亦大可喜,是则于木活字之外又觉得别有意思者也。

    谪星说诗虽只六十馀则,却颇有新意,不大人云亦云的说,大抵敢

    于说话,不过有时也有欠圆处。如云:

    沧浪谓东野诗读之使人不欢,余谓不欢何病,沧浪不云读离骚

    须涕洟满襟乎易为于骚则尊之,于孟则抑之也。东坡称东野为寒,亦

    不足为诗病。坡夜读孟郊诗直是草草,如云细字如牛毛,只是憎其字细,

    何与其诗

    王李多以恶语詈谢茂秦,令人发怒。以双目嘲眇人,已不长者,以

    轩冕仇布衣,亦不似曾饮墨水者也。卢柟被陷,茂秦为之称冤于京师,

    得白乃已。王李诸人以茂秦小不称意便深仇之,弇州至詈其速死。论其

    品概,王李与茂秦交,且辱茂秦矣,宜青藤之不入其社也。

    此外非难弇州的还有好几则,都说得有理,但如评贾岛一则虽意思甚佳,实

    际上恐不免有窒碍,文云:

    诗当求真,阆仙推敲一事,须问其当时光景,是推便推,是敲便敲,

    奈何舍其真境而空摹一字,堕入做试帖行径。一句如此,其他诗不真可

    知,此贾诗所以不入上乘也。退之不能以此理告之,而谓敲字佳,误矣。

    我说窒碍,因为诗人有时单凭意境,未必真有这么一回事,所以要讲真假很

    不容易,我怕贾上人在驴背上的也就是这一种境界罢。

    谪星笔谈与说诗原差不多,不过一个多少与诗有点相关,一个

    未必相关而已,有许多处都是同样地有意思,最妙的也多是批评人的文章。

    1人间世题作谈韩退之与桐城派。

    卷二云:

    退之与时贵书,求进身,打抽丰,摆身分,卖才学,哄吓撞骗,无

    所不有,究竟是苏张游说习气变而出此者也。陶渊明穷至乞食,未尝有

    一句怨愤不平之语,未尝怪人不肯施济而使我至于此也。以其身分较之

    退之,真有霄壤之别。释言一首,患得患失之心活现纸上,谗之宰

    相便须作文一首,或谗之天子,要上万言书矣。

    这一节话我十分同意,真可以说是能言人所难言。我对于韩退之整个的觉得

    不喜欢,器识文章都无可取,他可以算是古今读书人的模型,而中国的事情

    有许多却就坏在这班读书人手里。他们只会做文章,谈道统,虚骄顽固,而

    又鄙陋势利,虽然不能成大奸雄闹大乱子,而营营扰扰最是害事。讲到韩文

    我压根儿不能懂得他的好处。我其实是很虚心地在读“古文”,我自信如读

    到好古文,如左国司马以及庄子韩非诸家,也能懂得。我又在读所谓唐宋八

    家和明清八家的古文,想看看这到底怎样,不过我的时间不够,还没有读出

    结果来。现在只谈韩文。这个我也并未能精读,虽然曾经将韩昌黎文集

    拿出来搁在案头,但是因为一则仍旧缺少时间,二则全读或恐注意反而分散,

    所以改变方针来从选本下手。我所用的是两个态度很不相同的选本,量是金

    圣叹的天下才子必读书,一是吴辏墓盼姆丁2抛颖囟潦榈

    第十和十一卷都是选的韩文,共三十篇,古文范下编之一中所选韩文有

    十八篇,二家批选的手眼各不相同,但我读了这三十和十八篇文章都不觉得

    好,至多是那送董邵南或李愿序还可一读,却总是看旧戏似的印象。不但论

    品概退之不及陶公,便是文章也何尝有一篇可以与孟嘉传相比。朱子说陶渊

    明诗平淡出于自然,我想其文正亦如此,韩文则归纳赞美者的话也只是吴云

    伟岸奇纵,金云曲折荡漾,我却但见其装腔作势,搔首弄姿而已,正是策士

    之文也。近来袁中郎又大为世诟病,有人以为还应读古文。中郎诚未足为文

    章模范,本来也并没有人提倡要做公安派文,但即使如此也胜于韩文。学袁

    为闲散的文士,学韩则为纵横的策士,文士不过发挥乱世之音而已,策士则

    能造成乱世之音者也。

    笔谈卷三谈到桐城派,对于中兴该派的曾涤生甚致不敬,文云:

    桐城之名始于方刘,成于姚而张于曾。虽然,曾之为桐城也,不甚

    许方刘而独以姚为桐城之宗,敬其考而桃其祖先,无理之甚。其于当世

    人不问其愿否,尽牵之归桐城,吴南屏不服,则从而讥之。譬之儿童偶

    得泥傀儡,以为神也,牵其邻里兄弟而拜之,不肯拜则至于相骂,可笑

    人也。

    谢章铤赌棋山庄笔记,课馀偶录卷二亦有一则,语更透彻,云:

    近日言古文推桐城成为派别,若持论稍有出入,便若犯乎大不进,

    况敢倡言排之耶余不能文,偶有所作,见者以为不似桐城,予唯唯不

    辨。窃谓文之未成体者冗剽芜杂,其气不清,桐城诚为对症之药,然桐

    城言近而境狭,其美亦殆尽矣,而迤逦陵迟,其势将合于时文。盖桐城

    派之初祖为归震川,震川则时文之高手也,其始取五子之菁华,运以欧

    曾之格律,入之于时文,时文岸然高异,及其为古文,仍此一副本领,

    易其字句音调,又适当王李赝古之时,而其文不争声色,浏然而清,足

    以移情,遂相推为正宗。非不正宗,然其根柢则在时文也。故自震川以

    来,若方望溪刘才甫姚惜抱梅伯言,皆工时文,皆有刻本传世,而吴仲

    伦初月楼集末亦附时文两三篇,若谓不能时文便不足为古文嫡家者,

    噫,何其蔽也。

    谢君为林琴南之师,而其言明达如此,甚可佩服。其实古文与八股之关系不

    但在桐城派为然,就是唐宋八大家传诵的古文亦无不然。韩退之诸人固然不

    曾考过八股时文,不过如作文偏重音调气势,则其音乐的趋向必然与八股接

    近,至少在后世所流传模仿的就是这一类。谪星说诗中云:

    “同年王鹿鸣颇娴曲学。偶叩以律,鹿鸣曰,君不作八股乎,亦有律也。”

    此可知八股通于音乐。古文范录韩退之送董邵南游河北序,首句曰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选者注云:

    “故老相传,姚姬传先生每诵此句,必数易其气而始成声,足见古人经

    营之苦矣。”此可知古文之通于音乐,即后人总以读八股法读之,虽然韩退

    之是否摇头摆腿而做的尚不可知。总之这用听旧戏法去赏鉴或写作文章的老

    毛病如不能断根去掉,对于八股宗的古文之迷恋不会改变,就是真正好古文

    的好处也不会了解的。我们现在作文总是先有什么意思要说,随后去找适当

    的字句用适当的次序写出来,这个办法似乎很简单,可是却不很容易,在古

    文中毒者便断乎来不成,此是偶成与赋得之异也。谪星说诗中云:

    凡叙事说理写情状,不过如其事理情状而止,如镜照形,如其形而

    现,如调乐器,如其声而发,更不必多添一毫造作,能如是便沛然充满,

    无所不至。凡天下古今之事理情状,皆吾之文章诗词也,不必求奇巧精

    工,待其奇巧精工之自来。古唯苏家父子能见到此境,后则陆放翁。文

    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瑕疵,岂复须人为。可谓见之真矣。

    此虽似老生常谈,但其可取亦正在此,盖常谈亦是人所不易言者也。与上引

    评贾岛语是同一意思,却圆到得多,推敲问题太具体了,似乎不好那么一句

    就断定。笔谈中有意思的还有几条,抄得太多也不大适宜,所以就此中

    止了。

    廿四年一月十五日,在北平西北城之苦茶庵。

    [附记]今日读唐晏民国以前名震钧的涉江先生文钞,其砭

    韩一文中有云:“此一派也,盛于唐,靡于宋,而流为近代场屋之时文,

    皆昌黎肇之也。”可与上文所引各语相发明。十七日记。

    钱君著书后又搜得名山续集九卷,语类二卷,名山小言十

    卷,名山丛书七卷,亦均木活字印,但精语反不多见,不知何也。四月

    中蚌埠陆君为代请钱君写一扇面见寄,因得见其墨迹,陆君雅意至为可感。

    五月廿四日又记。

    1935年

    2月刊人间世21期,署名知堂

    收入苦茶随笔

    读**

    **目的刻板大约始于咫进斋丛书,其后有国粹学报的排印本,

    最近有杭州影印本与上海改编索引式本。这代表三个时期,各有作用:一是

    讲掌故,学术的;二是排满,政治的;三是查考,乃商业的了。

    在现今第三时期中,我们想买几本旧书看的人于是大吃其亏,有好些明

    末清初的著作都因为是**的缘故价格飞涨,往往一册书平均要卖十元以

    上,无论心里怎么想要,也终于没有法子可以“获得”。果真是好书善本倒

    也罢了,事实却并不这样,只要是榜上有名的,在旧书目的顶上便标明**

    字样,价钱便特别地贵,如尹会一王锡侯的著述,实在都是无聊的东西,不

    值得去看,何况更花了大钱。话虽如此,好奇心到底都有的,说到**谁都

    想看一看,虽然那蓝胡子的故事可为鉴戒,但也可以知道禁的效力一半还是

    等于劝。假如不很贵,王锡侯的字贯我倒也想买一部,否则想借看一下,

    如是太贵而别人有这部书。至于看了不免多少要失望,则除好书善本外的禁

    书大抵都不免,我也是预先承认的。

    近时上海**事件发生,大家谈起来都知道。可是闲话皇帝一文谁

    也没有见过,以前不注意,以后禁绝了。听说从前有闲话扬州一文激怒

    了扬州人,闹了一个小问题,那篇闲话我也还不曾见到。这篇闲话

    因为事情更大了,所以设法去借了一个抄本来,从头至尾用心读了一遍,觉

    得文章还写得漂亮,此外,还是大失望。这是我最近读**的一个经验。

    不过天下事都有例外。我近日看到明末的一册文集,十足有可禁的程度,

    然而不是**。这书叫作拜环堂文集,会稽陶崇道著,即陶石篑石梁的

    侄子,我所有的只是残本第五六两卷,内容都是尺牍。从前我翻阅姚刻禁

    书目,仿佛觉得晚明文章除七子外皆在禁中,何况这陶路甫的文中有许多

    奴虏字样,其宜全毁明矣,然而重复检查索引式的**总录,却终未发

    见他的名字,这真真是大运气吧。虽然他的文集至今也一样地湮没,但在发

    现的时候,头上可以不至于加上标识,定价也不至过高,我们或者还有得到

    的机会,那么这又可以算是我们读者的运气了。文集卷四复杨修翎总督

    云:

    古人以犬羊比夷虏,良有深意。触我啮我则屠之,弭耳乞怜则抚而

    驯之。

    又与张雨苍都掌科云:

    此间从虏中逃归者言,虏张甚,日则分掠,暮则饱归。为大头目者

    二,故妓满帐中,醉后鼓吹为乐。此虽贼奴常态,然非大创势不即去,

    奈何。

    看这两节就该禁了。此外这类文字尚多,直叙当时的情形,很足供今日的参

    考。最妙的如答毛帅案即毛文龙云:

    当虏之初起也,彼密我疏,彼狡我拙,彼合我离,彼捷我钝,种种

    皆非敌手。及开铁一陷,不言守而言战,不言战而且言剿。正如衰败大

    户,仍先世馀休,久驾人上,邻居小民见室中虚实,故来挑搆,一不胜

    而怒目张牙,诧为怪事,必欲尽力惩治之,一举不胜,墙垣户牖尽为摧

    毁,然后紧闭门扇,面面相觑,各各相讥。此时从颓垣破壁中一人跃起,

    招摇僮仆,将还击邻居,于是群然色喜,望影纳拜,称为大勇,岂知终

    是一人之力。形容尽致,真可绝倒。不过我们再读一遍之后,觉得有点

    不好单笑明朝人了,仿佛这里还有别的意义,是中国在某一时期的象征,

    而现今似乎又颇相像了。集中也有别的文章,如复朱金岳尚书云:

    凡人作文字,无首无尾,始不知何以开,后不知何以阖,此村郎文

    字也。有首有尾,未曾下笔,便可告人或用某事作开,或用某事作阖,

    如观旧戏,锣鼓未响,关目先知,此学究文字也。苏文忠曰,吾文如万

    斛源泉,不择地而布,行乎不得不行,止乎不得不止。夫所谓万斛也,

    文忠得而主之者也;不得不行不得不止者,文忠不得而主之者也。识此

    可以谈文,可以谈兵矣。

    作者原意在谈兵,因为朱金岳本来就是兵家,但是这当作谈文看,也说得很

    有意思。谢章铤赌棋山庄笔记云:

    窃谓文之未成体者冗剽芜杂,其气不清,桐城诚为对症之药。然桐

    城言近而境狭,其美亦殆尽矣,而迤逦陵迟,其势将合于时文。

    这所说的正是村郎文字与学究文字,那与兵法合的乃是文学之文耳。陶路甫

    毕竟是石篑石梁的犹子,是懂得文章的,若其谈兵如何,则我是外行,亦不

    能知其如何也。八月十六日

    1935年

    9月刊**评论166期,署名知堂

    收入苦竹杂记

    入厕读书

    郝懿行著晒书堂笔录卷四有入厕读书一条云:

    旧传有妇人笃奉佛经,虽入厕时亦讽诵不辍,后得善果而竟卒于厕,

    传以为戒。虽出释氏教人之言,未必可信,然亦足见污秽之区,非讽诵

    所宜也。归田录载钱思公言平生好读书,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

    上厕则阅小词,谢希深亦言宋公垂每走厕必挟书以往,讽诵之声琅然闻

    于远近。余读而笑之,入厕脱裤,手又携卷,非惟太亵,亦苦甚忙,人

    即笃学,何至乃尔耶。至欧公谓希深言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

    枕上厕上也,盖惟此尤可以属思尔,此语却妙,妙在亲切不浮也。

    郝君的文章写得很有意思,但是我稍有异议,因为我是颇赞成厕上看书

    的。小时候听祖父说,北京的跟班有一句口诀云,老爷吃饭快,小的拉矢快,

    跟班的话里含有一种讨便宜的意思,恐怕也是事实。一个人上厕的时间本来

    难以一定,但总未必很短,而且这与吃饭不同,无论时间怎么短总觉得这是

    白费的,想方法要来利用他一下。如吾乡老百姓上茅坑时多顺便喝一筒旱烟,

    或者有人在河沿石磴下淘米洗衣,或有人挑担走过,又可以高声谈话,说这

    米几个铜钱一升或是到什么地方去。读书,这无非是喝旱烟的意思罢了。

    话虽如此,有些地方原来也只好喝旱烟,于读书是不大相宜的。上文所

    说浙江某处一带沿河的茅坑,是其一。从前在南京曾经寄寓在一个湖南朋友

    的书店里,这位朋友姓刘,
………………………………

第4节

    我从赵伯先那边认识了他,那年有乡试,他在花

    牌楼附近开了一家书店,我患病住在学堂里很不舒服,他就叫我住到他那里

    去,替我煮药煮粥,招呼考相公卖书,暗地还要运动革命,他的精神实在是

    很可佩服的。我睡在柜台里面书架子的背后,吃药喝粥都在那里,可是便所

    却在门外,要走出店门,走过一两家门面,一块空地的墙根的垃圾堆上。到

    那地方去我甚以为苦,这一半固然由于生病走不动,就是在康健时也总未必

    愿意去的,是其二。民国八年夏我到日本日向去访友,住在一个名叫木城的

    山村里,那里的便所虽然同普通一样上边有屋顶,周围有板壁门窗,但是他

    同住房离开有十来丈远,孤立田间,晚间要提了灯笼去,下雨还得撑伞,而

    那里雨又似乎特别多,我住了五天总有四天是下雨,是其三。末了是北京的

    那种茅厕,只有一个坑两垛砖头,雨淋风吹日晒全不管。去年往定州访伏园,

    那里的茅厕是琉球式的,人在岸上猪在坑中,猪咕咕的叫,不习惯的人难免

    要害怕,那有工夫看什么书,是其四。语林云,石崇厕有绛纱帐大床,

    茵蓐甚丽,两婢持锦香囊,这又是太阔气了,也不适宜。其实我的意思是很

    简单的,只要有屋顶有墙有窗有门,晚上可以点灯,没有电灯就点白蜡烛亦

    可,离住房不妨有二三十步,虽然也要用雨伞,好在北方不大下雨。如有这

    样的厕所,那么上厕时随意带本书去读读我想倒还是呒啥的吧。

    谷崎润一郎著摄阳随笔中有一篇阴翳礼赞,第二节说到日本建

    筑的厕所的好处。在京都奈良的寺院里,厕所都是旧式的,阴暗而扫除清洁,

    设在闻得到绿叶的气味青苔的气味的草木丛中,与住房隔离,有板廊相通。

    蹲在这阴暗光线之中,受着微明的纸障的反射,耽于瞑想,或望着窗外院中

    的景色,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地好。他又说:

    我重复地说,这里须得有某种程度的阴暗,彻底的清洁,连蚊子的

    呻吟声也听得清楚地寂静,都是必须的条件。我很喜欢在这样的厕所里

    听萧萧地下着的雨声。特别在关东的厕所,靠着地板装有细长的扫出尘

    土的小窗,所以那从屋檐或树叶上滴下来的雨点,洗了石灯笼的脚,润

    了贴脚石上的苔,幽幽地沁到土里去的雨声,更能够近身地听到。实在

    这厕所是宜于虫声,宜于鸟声,亦复宜于月夜,要赏识四季随时的物情

    之最相适的地方,恐怕古来的俳人曾从此处得到过无数的题材吧。这样

    看来,那么说日本建筑之中最是造得风流的是厕所,也没有什么不可。

    谷崎压根儿是个诗人,所以说得那么好,或者也就有点华饰,不过这也

    只是在文字上,意思却是不错的。日本在近古的战国时代前后,文化的保存

    与创造差不多全在五山的寺院里,这使得风气一变,如由工笔的院画转为水

    墨的枯木竹石,建筑自然也是如此,而茶室为之代表,厕之风流化正其馀波

    也。

    佛教徒似乎对于厕所向来很是讲究。偶读大小乘戒律,觉得印度先贤十

    分周密地注意于人生各方面,非常佩服,即以入厕一事而论,后汉译大比

    丘三千威仪下列举“至舍后者有二十五事”,宋译萨婆多部毗尼摩得勒

    伽六自“云何下风”至“云何筹草”凡十三条,唐义净著南海寄归内法

    传二有第十八“便利之事”一章,都有详细的规定,有的是很严肃而幽默,

    读了忍不住五体投地。我们又看水浒传鲁智深做过菜头之后还可以升为

    净头,可见中国寺里在古时候也还是注意此事的。但是,至少在现今这总是

    不然了,民国十年我在西山养过半年病,住在碧云寺的十方堂里,各处走到,

    不见略略象样的厕所,只如在山中杂信五所说:

    我的行踪近来已经推广到东边的水泉。这地方确是还好,我于每天

    清早没有游客的时候去徜徉一会,赏鉴那山水之美。只可惜不大干净,

    路上很多气味,因为陈列着许多本草上的所谓人中黄。我想中

    国真是一个奇妙的国,在那里人们不容易得着营养料,也没有方法处置

    他们的排泄物。

    在这种情形之下,中国寺院有普通厕所已经是大好了,想去找可以瞑想或读

    书的地方如何可得。出家人那么拆烂污,难怪白衣矣。

    但是假如有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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