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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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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时犹未央。王逸曰,央,尽也。大论云,僧祗秦言数,阿言无。”
准此可知原云种无量数的善根,不能如字解说也。
不佞自己不能做选注工夫,却来多说风凉话,自知不该,唯正因看重此
种工作有益于人,故愿有所助益,贡其愚得,不然新书多矣,鄙人无暇看更
无暇挑眼,想读者当能喻此意耳。
二十六年四月二十日,于北平
1937年
5月
6日刊益世报,署名知堂
未收入自编文集
南堂诗抄
偶然得到两本清初的诗集。我说偶然,因为诗我是不大懂的,平常诗集
除了搜集同乡著作之外就不买,所以这两本的确可以说是偶然得来的,虽然
亦自各有其因缘。其一是吴景旭的南山堂自订诗四卷。吴景旭字旦生,
著有历代诗话八十卷,刻入嘉业堂的吴兴先哲遗书中,是我所喜欢
的一种书,这回看见他的诗也想拿来一读。书无序跋,目录也撕去了一半,
疑心他不全,查诗话刘承干跋只云“有南山自订诗”,也不说卷数,到后来
拆开重订,乃见后书面的里边有字两行,左云:
“南山堂自订诗,下册七卷至十卷佚阙。”右云:
“旦生公遗著,裔孙永敬识。”盖估人作弊,将书面反折改装,假充完
全,却不知即使是残本不佞也会要也。但此册实止四卷,或者下册当是五至
十,亦未可知。集中所收诗自顺治己丑至康熙甲辰,凡十六年,卷四有五十
二偶作,时为壬寅,案当生于明万历三十九年辛亥,刘跋亦称其为明诸生,
其诗却极少遗老气,辛丑有喜光儿得赐探花一诗可知,唯时有放恣或平
易处亦觉得可喜。卷一罱泥行上半云:
一溪小雨直如发,尖头艓子长竿揭,
凭将两腕翕复张,形模蛤蚧相箝镊。
载归取次壅桑间,平铺滑汰孩子跌。
卷三有诗题云:
“己亥闻警,雉侯下令荷戈戍城上,家贫无兵械,因销一花小锄为刃,
作长句伤之。”诗并不佳,故不录,但只此一题也就够有意思了。
其二是方贞观的南堂诗抄六卷。这诗集是全的,前有李可淳序,又
乾隆戊午汪廷璋序,盖即是刻书的那一年。方贞观是方苞的从弟,方苞的诗
极恶劣,谢枚如在赌棋山庄笔记中曾大加以贬斥,贞观所作却大不相同,
如李序所说,宛转沉痛,言短意长,及后更益造平淡近自然。各卷卷首皆题
方贞观诗集,唯卷三则曰方贞观卷葹集,有小引云:
“癸巳之岁,建亥之月,奉诏隶归旗籍。官碟夕至,行人朝发,仓卒北
向,吏役驱逐,转徒流离,别入版籍。瞻望乡国,莫知所处,先陇弃遗,亲
知永隔,行动羁馽,存没异乡。呜呼哀哉,岂复有言。而景物关会,时序往
复,每不能自己,始乎去国,迄于京华,其呜咽不成声者去之,存若干首,
命曰卷施集,庚信所谓其心实伤者也。后之君子尚其读而悲之。康熙五十八
年四月望,贞观记。”案方望溪集后附苏惇元编年谱,在雍正元年癸卯
条下有记事云:
“先是滇游纪闻案,先生近支族人皆隶汉军,至是肆赦,上曰,朕
以方苞故赦其合族,苞功德不细。”自癸巳至癸卯,贞观盖隶旗籍者满十年,
卷施集一卷即此十年中所作,所云宛转沉痛的诗多在此中,殆哀而至于
伤矣。这是我们说他哀伤,若是从上头说来何尝不是怨怼,那么就情罪甚重
了。如卷三第一首别故山有云:
衰门自多故,怀壁究何人。
出宗阳云:
生逢击壤世,不得守耕桑。
泊牛渚云:生男愿有室,生女愿有家。
缅彼尧舜心,岂曰此念奢。
我亦忝蒸黎,何至成浮槎。
欲暮云:
岂有声名如郭解,自知肥白愧张苍。
望见京城云:
独有覆盆盆下客,无缘举目见青天。
寄家书云:
馀生不作大刀梦,到死难明破镜由。
但是最重要的还应该举出那第三首登舟感怀来,其词云:
山林食人有豺虎,江湖射影多含沙,
未闻十年不出户,咄嗟腐蠹成修蛇。
吾宗秉道十七世,雕虫奚足矜搜爬,
岂知道旁自得罪,城门殃火来无涯。
破巢自昔少完卵,焚林岂辨根与芽。
举族驱作北飞鸟,弃捐陇墓如浮苴,
日暮登舟别亲故,长风飒飒吹芦花。
语音渐异故乡远,回头止见江天霞,
呜呼赋命合漂泊,磐砧变化成虚搓。
杀身只在南山豆,伏机顷刻铏坑瓜,
古今祸福非意料,文网何须说永嘉。
君不见,乌衣巷里屠沽宅,原是当时王谢家。
查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八二秋前集下批语有云:“特其自知
罪重谴轻,甘心窜滴,但有悲苦之音,而绝无怨怼君上之意,犹为可谅。”
今贞观诗怨甚矣,不但坚称冤枉,以杨恽自拟,还拿了秦始皇坑儒来比,岂
不是肆口诽谤乎。我取出**总目来一查,“我找着了”南堂诗抄
的的确确收在里边。我很高兴我的眼力不差,假如去做一名检查官大可胜任
愉快也。
卷六有一篇诗题云,“乾隆戊午冬中三日,余马齿六十矣”,可以知道
方贞观是于康熙十八年己未,三十五岁隶旗籍,四十五岁放免,五十八岁被
徵博学鸿词,谢老病不赴。关于这件事有一首妙诗,题云:“部碟复至,备
见敦迫,终不能赴,再寄孙公”:
纁币与安车,吾闻其语矣,书传半真伪,窃恐未必尔。
今者符檄来,汹汹吏如鬼,幸不见执缚,几为敦迫死。
家无应门童,我病杖乃起,老妇惊踰垣,问祸来所以。
敢希稽古荣,奚至捕盗比,寄言谢故人,铭心佩知己。
世不乏应刘,樗栎何足齿,偃蹇负弓旅,免蹈虚声耻。
这里有意思的事,第一是博学鸿词敦迫的情形,大有锁拿沈石田的样子,其
次是方君仍旧的那样大不敬,他描写吏如鬼之汹汹,还说窃恐未必尔的古代
安车之类,真可以说幽默得很。卷一乡大水一篇未云:
官家积谷如山丘,立法本为苍生谋。
便宜行事汲都尉,流亡愧俸韦苏州,
古来书传半真伪,两人未识诚有否。
杀人不问挺刃政,屠伯何须在录囚。
这书传半真伪的话,可见早见用了,虽然是苏东坡恐本无扬雄的故典之转化,
却用得很有力量。同一篇中又有云:
小民赋命本饿殍,熟也不活奚灾伤。
这也比孟子的乐岁终身苦的话更说得辛辣,其区别盖因一是正言而一是逆
说,此正是幽默之力也。方君少年时盖颇有许行之徒的倾向,其耕织词
云:
贫女不上机,宫中皆草衣。农夫不耕田,侯王都饿死。
鸡鸣向田间,采桑朝露新,望望红日高,照见晏眠人。
又题古战场图云:
岂不畏锋镝,将军骄欲行。威尊身命贱,法重生死轻。
力尽偏狡,天寒虏益横。谁非人子骨,千载暴边城。
第五句第三字原缺,或者是胡字吧即此诸诗可以见作者思想之一斑,在清
朝桐城派虽有名,不佞以为方氏之荣誉当不在苞而在贞观耳。
诗我都不大懂,上边所谈只是就诗中所有的意思,随意臧否,也不敢自
以为是,并不真是谈诗。或恐有朋友疑心我谈诗破例,顺便声明一句。
廿六年四月廿七日,在北平苦住庵记。
〔补记〕南山堂自订诗十卷,嘉业堂有新刻本,末有癸亥刘承干跋,
中有云,自卷一至卷五为其裔孙渔川观察所藏弆,以畀余,惜已佚半,嗣留
心访求,竞获卷六至卷十,遂为完壁。渔川即吴永,然则我所得残书即是其
底本,但不知何以又流落在旧书摊头耳。近年又得全书一部,卷首有朱文长
方印曰,闽戴成芬芷农图籍,内容与刘刻本悉相同,唯原本有目录三十一页,
而刘刻略去,改为总目一页,未免少欠忠实。民国癸未冬日编校时记
1937年
5月刊逸经30期,署名周作人
收入秉烛后谈
东莱左氏博议
近来买到一部书,并不是什么珍本,也不是小品文集,乃是很普通很正
经,在我看来是极有意义的书。这只是四册东莱左氏博议,却是道光己
亥春钱唐瞿氏清吟阁重雕足本,向来坊刻只十二卷八十六篇,这里有百六十
篇,凡二十五卷。东莱博议在宋时为经生家揣摩之本,流行甚广,我们
小时候也还读过,作为做论的课本,今日重见,如与旧友相晤,亦是一种喜
悦,何况足本更觉得有意思,但是所谓有意义则别有在也。
………………………………
第37节
东莱左氏博议虽然“四库书目”列在“经部春秋类二”,其实与经
学不相干,正如东莱自序所说,乃是诸生课试之作也。瞿世瑛道光戊戌年跋
文云:
古之世无所谓时文者。自隋始以文辞试士,唐以诗赋,宋以论策,
时文之号于是起。而古者立言必务道其所心得,即言有醇有驳,无不本
于其中心之诚然,而不肯苟以衒世,文之意亦于是尽亡矣。盖所谓时文
者,至宋南渡后创制之经义,其法视诗赋论策为胜,故承用最久,而要
其所以名经义者,非诚欲说经,亦姑妄为说焉以取所求耳。故其为文不
必果得于经所以云之意,而又不肯自认以为不知,必率其私臆、凿空附
会,粉饰非者以为是,周内是者以为非,有司者亦不论其所知之在于此,
而始命以在宇宙风题作谈〈东莱博议〉。彼之所不知,于是微
言奥旨不能宿通素悉于经之内,而枝辞赘喻则可暂假猝辨于经之外,徒
恃所操之机熟,所积之理多,随所命而强赴之,亦莫不斐然可观,以取
盈篇幅,以侥幸得当于有司之目。噫,不求得于心则立言之意亡,不求
通于经则说经之名戾,时文之蔽类然己。东莱左氏博议虽作于其平
居暇日,苟以徇诸生之请,然既以资课试为心,故亦不免乎此蔽,其所
是非大抵出于方执笔时偶然之见,非必确有所低昂轩轻于其间,及其含
意联词,不得不比合义类,引众理以壮其文,而学者遂见以谓定论而不
可夺,不知苟欲反其所非以为是,易其所是以为非,亦必有众理从而附
会之,而浅见者亦将骇诧之以为定论矣。
关于经义的变迁,吾乡茹敦和著周易小义序中说的很简明,今抄引于下:
经义者本古科举之文,其来旧矣。至宋王安石作三经新义,用
以取士,命其子雩及吕惠卿等著为式颁之,此一变也。元延祐中定科举
式,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为书,以易诗书
礼记春秋经文为五经,别之为书义经义,又于破题承题之外增
官题原题大讲大结等名,此再变也。明成化中又尽易散体为排偶,束之
为八比,此三变也。至嘉隆以后于所谓八比之中稍恢大焉,渐至排中有
排,偶中有偶,乃于古今文体中自成一体,然义之名卒不改。
我们从这里可以知道两件事实。其一是八股文原是说经的经义,只是形式上
化散为排,配作四对而已。其二是东莱博议原是春秋类的经义,不过因
为春秋是记载史事的书,所以博议成为一种应试体的史论。这两件事看
似平常,其实却很重大,即是上边所说的有意义。
我们平常骂八股文,大有天下之恶皆归焉之概,实在这是有点儿冤枉的,
至少也总是稍欠公平吧。八股文诚然是不行,如徐大椿的时文叹所说:
三句承题,两句破题,摆尾摇头,便是圣门高弟。可知道三通四史
1宇宙风题作谈〈东莱博议〉。
是何等文章、汉祖唐宗是那朝皇帝。案头放高头讲章,店里买新科利器。
读得来肩背高低,口角嘘啼,甘蔗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味。辜负光阴,
白白昏迷一世。
又如我的论八股文中讲到中国的奴隶性的地方有云:“几千年来的**
养成很顽钝的服从与模仿根性,结果是弄得自己没有思想,没有话说,非等
候上头的吩咐不能有所行动,这是一般的现象,而八股文就是这个现象的代
表。”不过我们要知道八股乃是应试的经义而用排偶的,因为应试所以遵守
功令说应有尽有的话,是经义所以优孟衣冠似的代圣人立言,又因为用排偶,
所以填谱按拍那样的做,却也正以此不大容易做得好,至今体魄一死,唯馀
精魂,虽然还在出现作祟,而躯壳败坏之后己返生无术矣。博议一类论
事的文章在经义渐渐排偶化的时候分了出来,自成一种东西,与经义以外的
史论相混,他的寿命比八股更长,其毒害亦更甚,有许多我们骂八股文的话
实在都应该算在他的账上才对。平常考试总是重在所谓书义,狭义的经义既
比较不重要,而且试文排偶化了,规矩益加繁琐,就是做春秋题也只有
一定的说法,不能随意议论,便索性在这边停止活动,再向别方向去发展,
于是归入史论一路去,因为不负责任的发议论是文人所喜欢的事,而宋人似
乎也特别有这嗜好。冯班钝吟杂录卷一家戒上云:
士人读书学古,不免要作文字,切忌勿作论。成败得失,古人自有
成论,假令有所不合,闭之可也。古人远矣,目前之事犹有不审,况在
百世之下而欲悬言其是非乎。宋人乡不审细止,如苏子由论蜀先主云,
据蜀非地也,用孔明非将也。考昭烈生平未尝用孔明为将,不据蜀便无
地可措足,此论直是不读三国志。宋人议论多如此,不可学他。
又卷八遗言有云:“宋人说话只要说得爽快,都不料前后。”徐时栋烟
屿楼读书志卷十六宋文鉴之十云:“宋儒论古人多好为迂刻之言,如
苏辙之论光武昭烈,曾巩之论汉文,秦观之论石庆,张来之论哪吉,多非平
情。孔子曰,尔责于人终无已时。大抵皆坐此病。”又蒋超伯南渭椿语
卷四云:“痰字从无人诗文者,朱直史论初集低胡致堂云:双目如菩,
满腹皆痰。鄙俚极矣,不可为训。”蒋氏原意在于论痰字,又未有的议论或
者也未必高明,反正这种东西是没法作得好的,但总之批评胡致堂的话是很
对,而且也可以移作许多史论的评语。史论本来容易为迂刻之言,再加上应
试经义的参和,更弄得要不得了,我说比八股文还有害的就是这个物事。盖
最初不过是双目如替,满腹皆痰,实为天分所限,随口乱说,还是情有可原,
应试体的史论乃是舞文弄墨,颠倒黑白,毫无诚意,只图入试官之目,或中
看官之意,博得名利而已。此种技俩在翟君的跋文中说得非常透彻,无以复
加,我们可以不必再来辞费,现在只想结束一句道:八股文死矣,与八股文
同出于经义的史论则尚活着,此即清末的策论,民国以来的各种文字是也。
去年我写过一篇小文,说明洋八股即是策论,曾经有这几句话:“同是
功令文章,但做八股文使人庸腐,做策论则使人谬妄,其一重在模拟服从,
其一则重在胡说乱道也。专做八股文的结果只学会按谱填词,应拍起舞,里
边全没有思想,其做八股文而能胡说乱道者,仍靠兼做策论之力也。”这个
意思我觉得是对的,关于八股文的话与徐灵胎相合,关于策论则与冯钝吟等
人相合,古人所说正可与我互作注脚也。
小时候在家读坊刻东莱博议,忽忽三十馀年,及今重阅,已不记那
几篇读过与否,唯第一篇论郑庄公共叔段,左传本文原在卷首,又因金
圣叹批点过,特别记得清楚,博议文亦尚多记得。如起首一节云:
钓者负鱼,鱼何负于钓猎者负兽,兽何负于猎庄公负叔段,叔
段何负于庄公且为钩饵以诱鱼者钓也,为陷阱以诱兽者猎也,不责钓
者而责鱼之吞饵,不责猎者而责兽之投阱,天下宁有是耶
又结末云:
本欲陷人而卒自陷,是钓者之自吞钩饵,猎者之自投陷阱也,非天
下之至拙者讵至此乎故吾始以庄公为天下之至险,终以庄公为天下之
至拙。
读下去都很面善,因为这篇差不多是代表作,大家无有不读的,而且念起来
不但声调颇好,也有气势,意思深刻,文字流畅,的确是很漂亮的论,有志
写汉高祖或其他的论文的人哪能不奉为圭臬呢。但细看一下,也不必用什么
新的眼光,便觉得这确是小试利器,甜熟,浅薄,伶俐,苛刻,好坏都就在
这里,当作文章看却是没有希望的,因为这只是一个秀才胚子,他的本领只
有去做颂圣诗文或写状子而已。只可惜潜势力太大,至今还有多数的人逃不
出他的支配,不论写古文白话都是如此,只要稍为留心,便可随时随地看出
新策论来。在这时候如要参考资料以备印证,东莱博议自然是最好的,
其次才是古文观止。试帖诗与八股文不会复活的了,这很可以乐观,策
论或史论就实在没有办法,土八股之后有洋八股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八股出
来,我相信一定都是这东西的变种,盖其本根深矣。
我写这篇小文,并不是想对于世道人心有什么裨益,吾力之为微正如帝
力之大,如盂德斯鸠所说,实在我是一点没有办法。傅青主书成弘文后
云:“仔细想来,便此技到绝顶,要他何用文事武备,暗暗底吃了他没影
子亏。要将此事算接孔孟之派,真恶心杀,真恶心杀。”我也只是说恶心而
已。
二十六年六月七日,于北平苦住庵
1937年
7月刊宇宙风44期,署名知堂
收入秉烛后淡
贺贻孙论诗
谢枚如著课馀偶录卷一有一则云:
永新贺子翼贻孙先生著述颇富,予客江右尝借读其全书,抄存其激
书十数篇收之箧衍。其水田居文集凡五卷,议论笔力不亚魏叔子,
且时世相及,而名不甚显,集亦不甚行,殆为易堂诸子所掩耳,要为桑
海中一作手,非王于一陈士业辈所能比肩也。有云:遵时养晦,藏用于
正人无用之时,著书立说,多事于帖括无事之日。答李谦庵书。贫
能炼骨,骨坚则境不摇,彼无骨者必不能不逢迎纷纭,无怪其居心不静
也。无骨之人,富贵尤能乱志,贫贱更难自持复周畴五书。有意为
闲,其人必忙,有意为韵,其人必村,此不待较量而知也书补松诗后。
安贫嗜古之意溢于言下,可以觇其所养矣。
四库全书总目一八一“别集类存目八”著录文集五卷,评云:
所作皆跌宕自喜,其与艾千子书云,文章贵有妙悟,而能悟者必于
古人文集之外别有自得,虽针砭东乡之言,而贻孙所以自命者亦大略可
见,特一气挥写过于雄快,亦不免于太尽之患也。
又一二五“杂家类存目二”著录激书无卷数,评云:
所述皆愤世嫉俗之谈,多证以近事,或举古事,易其姓名,借以立
议,若太平广记“贵公子炼炭”之类,或因古语而推阐之,如“苏
轼书曹孟德”之类。其文称心而谈,有纵横曼衍之意,而句或伤于冗赘,
字或伤于纤丽,盖学庄子而不成者,其大旨则黄老家言也。
四库提要对于非正宗的思想文章向来是很嫉视的,这里所说还算有点好
意。平景孙著国朝文薮题辞卷一中也有一则是讲水田居文集的,并
说及激书,文云:
子翼少工时文,与茂先、巨源、石庄诸公齐名,举崇祯丙子副贡生,
入国朝隐居不出,顺治丁酉巡按笪江上欲以布衣荐,遂改僧服。据叶擎
霄激书序,似卒于康熙丙子,年九十一矣。文笔奔放,近苏文忠,
集中史论最多,其文意制峭诡,有似柳州、可之、复愚者。激书二
卷,包慎伯最爱之,谓近韩非吕览,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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