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知堂书话-第5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突然的出现原也是一种违反习俗改变常态的事,与反穿大皮鞋或酒糟鼻子有

    些相像,不过它另有一种无敌的刺激力,便是引起人生最强大的大欲,促其

    进行,不过并未抵于实现而以一笑了事,此所以成为笑话而又与别的有殊者

    也。这个现象略与呵痒相似,据蔼理斯说,呵痒原与性的悦乐相近,容易引

    起兴奋,但因生活上种种的障碍,不能容许性的不时的发泄,一面遂起阻隔,

    牴牾之后阻隔随去,而馀剩的力乃发散为笑乐,其实悦乐在笑先,笑则不复

    乐也。英国格莱格jytgreig在所著笑与喜剧的心理第五章论两性

    的猥亵的男女关系事物不雅的两便事物篇中曾说,“在野蛮民族及

    各国缺少教育的人民中间猥亵的笑话非常通行,其第一理由是容易说。只消

    一二暗示的字句,不意地说出,便会使得那些耕田的少年和挤牛奶的女郎都

    格格的笑,一种猥亵的姿势使得音乐堂里充满了笑声。其第二个更为重要的

    理由则是有力量,猥亵的笑话比别种的对于**更有强烈的刺激力。”由此

    看来,我们对于这类笑话的横行可以得到谅解,但是其本相亦随明瞭,短长

    显然可知,翻开各笑话书即见此类叠出不穷,而选择安排到恰好处,可入著

    作之林者,盖极不易得,即为此故。其表示刻露者,在民俗资料上多极有价

    值,今惜未能选入,但可取其稍稍尔雅者耳。猥亵歌谣故事与猥亵语之搜集

    工作亦甚切要,今日国风乃趋于浮薄与苛酷两端,如何可言,即云且待将来,

    亦不知此将来将在何日或毕竟有否也。

    闲话少说。且说不佞今所集录笑话,凡三种,皆明末清初原本,一为笑

    府,二为笑倒,山中一夕话本,三为笑得好,传家宝一

    二集本。我的意思是想使笑话在文艺及民俗学上稍回复他的一点地位,故有

    三种计划,一辑录古书中的笑话,二搜集民间的笑话,三选取现存的笑话书。

    第一种考古的工作非我现在所能担任,第二种事业虽更繁重我却愿意投效,

    不过成功须在将来,到那时再说,目下所做的便是那第三种的玩意儿了。说

    到现存的笑话书,范围很大,分量也当不小,要求完备当然是不可能,此外

    还有一个限制,便是尽先取用有编者姓名的,结果是决定了这三种书,而笑

    林广记以至一见哈哈笑之流也就只能暂请落第了。

    笑府原本十三卷,题墨憨斋主人撰。墨憨斋是冯梦龙的公开的笔名,

    他用这别号所编著的戏曲小说等书甚多,其地位盖在李卓吾金圣叹之间,是

    明季纯文学界的主帅之一人。他所编古今谈概集史传笑谈之大成,至清

    初为人删改,名古今笑或古笑史,有李笠翁的序文,笑府则纯

    系假作,以讥笑为目的,二者的异同正犹传说之与童话焉。笑府后改编

    为笑林广记,原本遂不传,今所知者唯大连满铁图书馆云有一部,亦未

    得见,今但以日本刻选本二种为依据,其一有二卷,一只一卷,题风来山人

    删译。风来山人为十八世纪日本天才作家,译虽未知真伪,但其声名正足与

    墨憨抗衡,故书坊遂取用之亦未可知。二本内容多不同,今参酌抄录,猥亵

    类有太甚者不得已暂从舍割,原有序文,今录于下,亦妙文也。文曰:

    古今来莫非话也,话莫非笑也。两代之混沌开辟,列圣之揖让征诛,

    见者其谁耶夫亦话之而已耳。后之话今,亦犹今之话昔,话之而疑之,

    可笑也,话之而信之,尤可笑也。经书子史,鬼话也,而争传焉。诗赋

    文章,淡话也,而争工焉。褒讥伸抑,乱话也,而争趋避焉。或笑人,

    或笑于人,笑人者亦复笑于人,笑于人者亦复笑人,人之相笑宁有已时

    笑府,集笑话也,十三篇犹云薄乎云尔。或阅之而喜,请勿喜,或

    阅之而嗔,请勿嗔。古今世界一大笑府,我与若皆在其中供话柄,不话

    不成人,不笑不成话,不笑不话不成世界。布袋和尚,吾师乎,吾师乎。

    墨憨斋主人题。

    说到这里,不禁联想起开卷一笑卷七的一篇布袋和尚的呵呵令

    来了,不嫌繁冗,把全文录在下面,因为很有点儿意义,而且原书也不易见。

    文曰:

    你道我终日里笑呵呵,笑着的是谁我也不笑那过去的枯髅,我也

    不笑那眼前的蝼蚁。第一笑那牛头的伏羲,你画什么卦,惹是招非,把

    一个囫囵囵的太极儿弄得粉花碎。我笑那吃草的神农,你尝什么药,无

    事寻事,把那千万般病根儿都提起。我笑那尧与舜,你让天子,我笑那

    汤与武,你夺天子,你道是没有个旁人儿觑,觑破了这意思儿也不过是

    个十字街头小经纪。还有什么龙逢比干伊和吕,也有什么巢父许由夷与

    齐,只这般唧唧哝哝的,我也哪里工夫笑着你。我笑那李老聘五千言的

    道德,我笑那释迦佛五千卷的文字,干惹得那些道士们去打云锣,和尚

    们去打木鱼,弄些儿穷活计,哪曾有什么青牛的道理,白牛的滋味,怪

    的又惹出那达摩老臊胡来,把这些干屎橛的渣儿,嚼了又嚼,洗了又洗。

    又笑那孔子的老头儿,你絮叨叨说什么道学文章,也平白地把好些活人

    都弄死。又笑那张道陵许旌阳,你便白日升天也成何济,只这些未了精

    精儿到底来也只是一个冤苦的鬼。住住住还有一笑。我笑那天上的玉

    皇,地下的阎王,与那古往今来的万万岁,你戴着平天冠,穿着衮龙袍,

    这俗套儿生出什么好意思你且去想一想,苦也么苦,痴也么痴,着什

    么来由干碌碌大家喧喧嚷嚷的无休息。去去去这一笑笑得那天也愁,

    地也愁,人也愁,鬼也愁,三世佛也愁,那管他灯笼儿缺了半边的嘴。

    呵呵呵这一笑,这一笑,你道是毕竟的笑着谁罢罢罢说明了,我

    也不笑那张三李四,我也不笑那七东八西,呀,笑杀了他的咱,却原来

    就是我的你。

    这末了几句就是墨憨斋所师法的地方罢,上头对于两仪列圣的不敬其实

    也从此出,不但此也,即那归玄恭或熊鱼山所作的有名的万古愁曲其格

    调意思与呵呵令很多相像,我们不好说布袋和尚一定是这群人的老师,

    但至少总可以见那时文坛上有这么一种空气,而万古愁这种作法也不是

    作者一人的创始,这是很明了的事实了。

    开卷一笑有日本宝历五年西历一七五五翻刻第二卷本,巢庵主

    人小序中云,开卷一笑明李卓吾所辑,屠赤水亦加参阅,后人删补改曰

    山中一夕话,上集下集各有七卷,上集专集词赋传记,下集多出笑言嘲

    咏。北京大学藏有一部,有老田海内氏家藏图书印,盖亦系从海外传来,原

    刻上集七卷,序目皆改称一夕话,而板心均仍作开卷一笑,卷首署

    “卓吾先生编次”。第三卷尚留存“一衲道人屠隆参阅”一行字样,馀悉挖

    改矣。下集原刻未见,今通行山中一夕话盖即其改刻本、其中有笑倒

    一卷,皆录笑话,今便据以选录。全书上有序,为“咄咄夫”所作,文亦佳

    妙,今并抄之于下:

    莫怪一夕间有许多饶舌也。古今一旦暮尔,孩髦一梦觉尔,窃闻尧

    舜中天方属正午,不知今夕何夕,曾交未申时不嗟乎哉,苍苍者天,

    茫茫者地,即不幻出无数皮囊,亦觉饶有别趣,何苦板板捏住轮回,夺

    头诱人于生生死死之中,复诱人于不生不死之地哉。因悟天地无人殊大

    寂寞,定不可少此万亿陪堂,演此一本大戏文来也。咄咄夫不知何许人,

    亦不知生旦净丑中哪脚色,更不知演到第几出将半本未一夕思烦神

    躁,忽欲邀天地于几案而问答之,而又苦声臭都无,不可理会,因大呼

    曰,天何言哉,夕死可矣。于是从无可消遣中觅一消遣法,唯有对快士

    作快谈,代为天地设一传宣官而已。因与口先锋约曰,今夕大闷,赖尔

    能颐我,原为天地轮回,今且欲轮回天地也。话须冲破斗牛,慎勿效俗

    儒喋喋,不令人点首勿话,不令人拍案勿话,不令人忽笑忽哭,不令人

    忽欲手舞足蹈勿话,如有听之欲卧者皆汝罪,若不话宁但作咄咄声,闷

    气犹得从此处发泄也。爱集十种话,聊破一夕颜,若以为胜十年读书也

    则吾岂敢。时戊戌春正月望日,咄咄夫题于半庵。

    笑倒为十种之四,上面有一篇小引,其文曰:

    大地一笑场也,装鬼脸,跳猴圈,乔腔种种,丑状般般。我欲大恸

    一番,既不欲浪掷此闲眼泪,我欲埋愁到底,又不忍锁杀此瘦眉尖。客

    曰,闻有买笑征愁法,子易效之予曰,唯唯。然则笑倒乎,哭倒也。

    集笑倒。

    笑倒和笑府的序态度颇有点相近,都是发牢骚,借了笑话去嘲

    弄世间,但是到了笑得好便很不相同,笑话还是笑话,却是拿去劝善惩

    恶,有点像寓言了。笑得好一卷,二集一卷,首有自序,说明用意,而

    文殊不佳,今姑录存于下:

    人性皆善,要知世无不好之人,其人之不好者总由物欲昏蔽,俗习

    熏陶,染成痼疾,医药难痊,墨子之悲深可痛也。即有贤者,虽以嘉言

    法语,大声疾呼,奈何迷而不悟,岂独不警于心,更且不入于耳,此则

    言如不言,彼则听如不听,真堪浩叹哉。正言闻之欲睡,笑话听之恐后,

    今人之恒情,夫既以正言训之而不听,曷若以笑话怵之之为得乎。予乃

    著笑话书一部,评列警醒,今读者凡有过愆偏私矇昧贪痴之种种,闻予

    之笑,悉皆惭愧悔改,俱得成良善之好人矣,因以笑得好三字名其

    书。或有怪予立意虽佳但语甚刻毒,令闻者难当,未免破笑成怒,大非

    圣言含蕴之比,岂不以美意而种恨因乎予谓沉疴痼疾非用猛药何能起

    死回生,若听予之笑,不自悔改而反生怒恨者,是病已垂危,医进良药,

    尚迟疑不服,转咎药性之猛烈,思欲体健身安,何可得哉但愿听笑者

    入耳警心,则人性之天良顿复,遍地无不好之人,方知刻毒语言有功于

    世者不小,全要闻笑即愧即悔,是即学好之人也。石成金天基撰。

    用笑话作教训,说得古一点,这倒是孔孟的传统罢,不过物以希为贵,

    古人偶一为之,后世又当作古逸笑话的吉光片羽,所以很有意思,若是整本

    的去做,就难免是笨伯了。而且顶奇怪的是在这道学派的笑话集中特别多那

    些极不堪的故事,有些简直除猥亵外别无什么可取,附加的教训自然全是胡

    扯,在这里我想那编者的态度实在也同普通说猥亵话的一样,教训只是一种

    掩饰,向来标榜名教而写**的人便多是如此,野叟曝言著者夏二铭即

    其一例。但平心论之,石天基传家宝四集的宗旨大都是教人苟全性命于

    治世而已,卫道气还不十足,其编集笑话虽内容芜秽,也还肯用真姓名,这

    是还可取的一点罢。

    中国现时似乎盛行“幽默”,这不是什么吉兆。帝俄时代一个文人说,

    讽刺是奴隶的言语,这话很有意思。乡民相遇,说某人“伽蓝菩”了,虽与

    当铺钱店的伙计酒醉饭饱将头比屁股为戏仿佛相似,实际却有一个暗黑的背

    景。让人民去谈论,发泄他们的鸟气,无论是真的苦痛或是假的牢骚,这倒

    是一种太平气象罢。在此刻来编集笑话,似乎正赶上幽默的流行,有点儿近

    于趋时,然而不然,我没有幽默,不想说笑话,只是想听人家说的笑话,虽

    然听笑话在笑话里也要被嘲笑。我现在找几种编者署名的笑话书,再由我署

    名编选为一集,当作俗文学及民俗资料的一种,将来如能找到原刊笑府

    和开卷一笑下集加以补正,那便是我最大的快乐了。

    中华民国廿二年七月廿七日,周作人记于北平。

    1933年

    9月刊青年界4卷

    2号,署名周作人

    未收入自编文集

    潮州七贤故事集序

    林培庐君辑潮州七贤故事集,来信索序。这我当然乐意做的,只是

    照例难免拖延,一直拖到书已将印成了,见到林君的催信,才急忙拿起笔来

    写,空虚之上加以仓卒,其写得不行当然是意中事了。

    七贤故事集的校样承林君寄给我一份,好好地读了一遍。这是传说

    类的名人故事,但其内容与童话自多共通,又因这种轶事大抵以游戏玩弄为

    主,自然更近于笑话,如平常所说的徐文长也是如此。明末墨憨斋编古今

    谭概,清初竹笑居士删订为古笑史,又编笑府,后游戏主人改编

    为笑林广记,是很好的例。谭概本来都是“古笑史”,其特色是在

    笑话上规定了时地人,笑府却是泛指的,他的脚色是塾师聋子之类而不

    是张龙赵虎,这便是童话而不是传说了。但是这些故事有地方与笑话颇有差

    别,笑话的重心是他人的愚蠢和失败,虽然读者的愉
………………………………

第60节

    快出于自己的优胜感这

    一点似乎原是一样。其实也是无害的消遣,在这点上却容易受到非难,无论

    是故事或笑话。我在徐文长的故事的说明里曾说过这几句话:从道德方

    面讲,这故事里的确含有好些不可为训的分子,然而我们要知道,老百姓的

    思想还有些和野蛮人相像,他们相信力即是理,无论用了体力智力或魔力,

    只要能得到胜利,即是英雄,对于愚笨孱弱的失败者没有什么同情,这只要

    检查中外的童话传说就知道。现在我们又不把这些故事拿去当经书念,要找

    出天经地义的人生训来,那么我们正可不必十分去认真了。

    七贤故事是地方名人传说,这又是很有趣味的一点,他们都是文人,也

    都是官,官固然不尽是文人出身,但文人的顶高的出路是官,那是五百年来

    的定理了。故事里的名人或英雄大抵有两种。一是官,一是文人,前者如包

    龙图海瑞彭宫保,后者如罗隐秀才解学士徐文长,至于聪明的白衣例如

    后世社会上很有势力的流氓,则不大有份。这或者因为在科举制度下的社会

    里起码非秀才不能有势力,或者也因为那时流氓便由秀才们兼做去的缘故

    罢。总之这一点里与西洋很有不同,假如不把主教来当作官,教徒与武士当

    作文武秀才看。七贤是本地人,他们在故事里的地位所以并不是官,可以像

    彭宫保那样地有许多作为,但只是一位乡绅,那么也就归入文人队中,跟了

    徐文长去活动活动罢了。徐文长一派自罗隐秀才以来便不大阔气,只有解学

    士算是有一官半职,如今前后七贤都是不很小的官儿,真可以说是同路人中

    最有光荣的了。记得容元胎君序中说及因此可以考见中国人民尊重官和科名

    的心理的一斑,我觉得这也说得很有道理。这种心理是全国的,或者说是全

    文化的亦无不可,因为在朝鲜安南恐怕也逃不了这影响。其次,这些故事多

    是流动的,流传在各处,集合在一个箭垛上,便成了传说,散出来又是种种

    的童话或笑话。因为如此,七贤的地方传说颇缺少地方色彩,大抵与罗解徐

    诸前辈的言行同一轨范,故其地位不重在地方文艺上,但以国民传说的研究

    资料论,则自有其真价值也。

    中国民俗学的运动渐渐发达,特别在广东浙江两省,因了钟敬文娄子匡

    林培庐诸同志的努力,有好些研究机关与刊物,这是很可乐观的事。研究的

    初步重在搜集资料,中国地大物博,这种工作也就颇烦重,不是现今少数同

    志所能办好,在这样困难之下却总能有那些成绩,风俗和歌谣故事方面有了

    不少记录,不能不说是很好的成绩了。但是资料搜集固然多多益善,而搜集

    的得法不得法也是一个重要问题,其中最要注意的是其记录的方法。我们现

    在只就故事来讲,搜集故事的缺点是容易把它文艺化了,它本来是民间文学,

    搜集者又多是有文学兴趣的,所以往往不用科学的纪录而用了文艺的描写,

    不知不党中失了原来的色相,这当做个人的作品固有可取,但是民俗学资料

    的价值反未免因而减少了。歌谣故事之为民间文学须以保有原来的色相为条

    件,所以记录故事也当同歌谣一样,最好是照原样逐字抄录,如不可能则用

    翻译法以国语述之,再其次则节录梗概,也只可节而不可改,未后二法已是

    搜集故事者的特许自由,为搜集歌谣者所不能援引者也。大凡愈用科学的记

    录方法,愈能保存故事的民间文学与民俗学资料之价值,这本是极普通的话,

    因为偶然想到,便蛇足地写在这里了。

    中华民国二十二年二月二十四日,于北平苦雨斋。

    1933年作,1934年刊,“天马”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苦雨斋序跋文

    墨憨斋编山歌

    明末清初文坛上有两个人,当时很有名,后来埋没了,现在却应当记忆

    的,一是唱经堂金圣叹,二是墨憨斋冯梦龙,此外还有湖上笠翁,现在

    且按下不表。

    关于金圣叹的事迹,心史丛刊中有一篇考,说得颇详细。佩服圣叹

    的人后世多有,但我想还应以清初的刘继庄与廖柴舟为代表。廖柴舟的二

    十七松堂文集卷十四有一篇金圣叹先生传,圣叹死后三十五年过吴门,

    “访先生故居而莫知其处,因为诗吊之,并传其略”云。传未论断曰:

    “予读先生所评诸书,领异标新,迥出意表,觉作者千百年来至此始开

    生面,呜呼,何其贤哉。”又曰:

    “然画龙点睛,金针随度,使天下后学悉悟作文用笔墨法者,先生力也。”

    柴舟对于圣叹极致倾倒,至于原因则在其能揭发“文章秘妙”,有功后学。

    刘继庄著广阳杂记五卷,有两处说及圣叹。卷三讲到潘良耜的南华会

    解,以内七篇为宗,外篇杂篇各以类从分附七篇之后,云:

    后游吴门,见金圣叹先生所定本,亦依此序而删去让王渔父

    盗跖说剑四篇,而置天下篇于后。予尝问金释弓曰,曾见

    潘本会解否释弓曰,唱经堂藏此本,今籍没入官矣。则圣叹当时

    印可此书可知。

    卷四说蜀中山水之奇,“自幼熟读杜诗,若不入蜀,便成唐丧”,后云:

    “唱经堂于病中无端忽思成都,有诗云,卜肆垂帘新雨霁,酒垆眠客乱

    花飞,馀生得到成都去,肯为妻儿一洒衣。想先生亦是杜诗在八识田中作怪,

    故现此境,不然先生从未到成都,何以无端忽有此想耶。”全谢山为继庄作

    传,末有附识两则,其二曰:

    继庄之才极矣,顾有一大不可解者,其生平极许可金圣叹,故吴人

    不甚知继庄,间有知之者则以继庄与圣叹并称,又咄咄怪事也。圣叹小

    才耳,学无根柢,继庄何所取而许可之,乃以万季野尚有来满而心折于

    圣叹,则吾无以知之。然继庄终非圣叹一流,吾不得不为别白也。

    谢山虽有学问却少见识,故大惊小怪,其实这一个大不可解很易解,广阳

    杂记卷二有此两则云:

    余观世之小人未有不好唱歌看戏者,此性天中之诗与乐也,

    未有不看小说听说书者,此性天中之书与春秋也,未有不信占

    卜祀鬼神者,此性天中之易与礼也。圣人六经之教原本人情,

    而后之儒者乃不能因其势而利导之,百计禁止遏抑,务以成周之刍狗茅

    塞人心,是何异壅川使之不流,无怪其决裂溃败也。夫今之儒者之心为

    刍狗之所塞也久矣,而以天下大器使之为之,爰以图治,不亦难乎。

    余尝与韩图麟论今世之戏文小说。图老以为败坏人心莫此为甚,最

    宜严禁者。余曰,先生莫作此说,戏文小说乃明王转移世界之大枢机,

    圣人复起不能舍此而为治也。图麟大骇。余为之痛言其故,反复数千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