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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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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纲主义自汉朝至今已有二千多年的寿命,向来为家天下政策的基本原理,而

    其根柢则是从男子中心思想出来的。因为女人是男子的所有,所生子女也自

    然归他所有,这是第二步,至于君与臣的关系,则是援夫为妻纲的例而来,

    所以算是第三步了。中国早已改为民国,君这一纲已经消灭,论理三纲只存

    其二,应该垮台了,事实却并不然,这便因为它的主纲存在,势力还是丝毫

    没有动摇。我们看孔孟书中并无臣子为君死节之话,汉朝虽重气节,却是侠

    义这一路,自是男子汉的立场,与后来的妾妇之道全不相同。大概由唐经过

    两宋,这种思想乃见确立,根深蒂固,以至于今。一般男子平居畜婢妾,押

    娼妓,视为故常,一旦有变故,自己无力庇护,唯期望诸妇女一齐自裁,免

    致昔所宝玩之物更落人手,以为旧主人羞,一面更可以博得旌表,以光耀门

    闾,此种心理无问今昔普遍存在,殆无可疑。君主对于臣民,责以守节死难,

    即系依据同一原理。社会上未必悉是尊王的人,唯以自己的男子中心思想为

    主,推己及人,自有同感,故对于未能恰合上述标准的臣民,也如看见不守

    妇道的女人一样,心里感到憎恨,说到底这与大义名分无关,实际上是有性

    的症结在作祟,所以往往无理性可讲的。

    胡先生书中很愤慨于法官问案之有成见,这成见是哪里来的,岂不是即

    以三纲主义为本,而且又即是出于性的症结的么要改变这样心理,实在很

    不易,也实在极重要,因为假如这不改变,则不但所说司法与监狱的改革都

    不能有效,而且中国的民主也总还是假的,无论表面上做得如何,根本上仍

    是一个三纲主义的社会而已。我说这话并不是对于胡先生的改革意见有什么

    怀疑,不过想到有这些困难,说来以供参考,还有我的话多牵涉到妇女问题

    上去,对不对还要请胡先生加以指教。按照文字的体例,我这一篇不能算作

    序,只好说是跋,但因重违胡先生叫我写序的雅意,所以折衷一下,题作后

    序也罢。

    三十七年十二月七日,会稽周作人。

    1948年

    12月

    7日作,署名周作人

    未收入自编文集

    动物园

    小孩们有几册连环图画,其中之一是动物园,我拿来看过之后,深

    觉得图画的力量之大,远过于文字。假如一个野猪,我们要用文字来形容,

    只得说其状如猪,这话说的不算错,可是他与家猪顶不相同的那精悍之气却

    是没法子说,就是那撩牙要怎么说才表示恰好,不与老虎和象相混呢。

    我看古代的书里形容一种生物便吃力得很。如李时珍在本草上说虾

    螟子云,科斗状如河豚,头圆,身上黑色,始出有尾无足,稍大则足生尾脱。

    我们是见惯那“虾膜骨突儿”的,所以一读就认识,否则不吃过河豚,教我

    们怎么去比拟。可是他那说法却也煞费苦心,很是不容易了。

    又如海参,说起来大家多知道,古时称海鼠,明朝俗名土笋或沙噀,唐

    代逸书崔禹食经云,海鼠似蛭而大者,也就是俗语所谓马蟥,老百姓在

    水田里耘草,腿上常要被叮的,这形容也还像,只是大小相差,大概正同河

    豚似的科斗成个反比例吧。

    这方法吃力而又不讨好,弄得不好就像是山海经图的拟不于伦,成

    为怪物。汪谢城著湖雅,说到蚊子,曾仿之云,虫身而长喙,鸟翼而豹

    脚,依此为图,必身如大蛹,有长喙,背上有二鸟翼,腹下有四豹脚,假如

    再续之曰,昼伏夜飞,鸣声如雷,是食人,那就整个是妖怪了。

    文字不及图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关于这一方面,还是利用图谱为宜。

    只可惜动物园里都是四只脚的,如能推广开去,把蚊子等也关了进去,

    那就要更为有益有趣吧。

    1950年

    6月

    1日刊亦报,署名十山

    收入饭后随笔

    瓦釜集

    手头有一本书,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但是假如你要找它,那倒会踏破

    铁鞋无觅处的,此书非别,即是刘半农的瓦釜集,一九二六年出版,可

    是二一年所写,所以是三十年前的东西了。

    刘君的扬鞭集我也还有,那是新诗集,很是平常,这里边的二十一

    首却是用江阴方言做的四句头山歌体的诗,看了觉得特别有意思。序文中云,

    “我们做文做诗,能够运用到最高等最真挚的一步的,便是我们抱在我们母

    亲膝上时所学的语言,同时能使我们受深切的感动,觉得比一切别种语言分

    外的亲密有味的,也就是这种我们的母亲说过的语言。这种语言因为传布的

    区域很小,而又不能**,我们叫它方言。从这上面看,可见一种语言传布

    区域的大小,和它感动力的大小恰恰成了一下反比例,这是文艺上无可奈何

    的事。”

    他说方言的力量很是不错,自己来亲自试验,而且成绩也并不差,虽然

    比起后边附录的真民歌来,自然难免得缺少浑成一点。

    这给想用口语做诗的人一个很好的参考,以纯口语写散文诗我不知道能

    否写得好,若是利用民歌的式样,成功当是没有问题的。

    1950年

    12月

    6日刊亦报,署名十山

    未收入自编文集

    天桥志序

    大概在十五六年前,张次溪君拿了他的天桥志的稿本来给我看,我

    很是欢喜,怂恿他付印,他要我给他写一篇小序,我也答应了。年月茬苒地

    过去,这书没有出版,稿子幸而保存着不曾遗失,去年见到次溪便还给他,

    了结这十多年来的一件事。次溪将稿本大加修改,成为这一册人民首都的

    天桥,这回真要出版了,仍旧要叫我写序,因为他的敦促,我不能不写,

    虽然不想写,因为我觉得没有什么可写,所以只好将以前预备写序的话拿来

    塞责,不能满次溪之意那也是当然的吧。

    我欢喜次溪的天桥志,觉得它有意思,有意义,因为在那里表现出

    中国人民的生活。天桥这地方,在一般的人看来,是平民的各种货物与各种

    演艺的聚集处,这有如市集和庙会,却是天天在集会,永久存在,也时刻在

    变化。我们亲身参加在里边,见闻体验很多很充足,及至离开之后,便什么

    痕迹都没有了,凡市集庙会都给予我们这么一个印象,这是很有点可惜的。

    我们如只为的自己,要去买点东西,或享点娱乐,去过以后就算满足。但是

    假如退下一步,要想想那里卖的是些什么货色,表现的是些什么技术,不是
………………………………

第79节

    自己想怎么,乃是从货色与技艺来看大家的需要与享乐,这便于实地观察之

    外还需要记录的资料了。可是中国过去关于这种民间生活的资料特别缺少,

    如东京梦华录记北宋汴梁的事情,其民俗技艺部分不到二十行,里边说

    到合生张山人,说诨话刘乔,只有一个名字。至今合生是怎么一回事,诨话

    是怎么说的,一直令人弄不清楚。清嘉录记清季苏州岁时风俗,新年一

    项下杂耍诸戏有高竿走索,穿跟斗,吞剑弄刀等约二十种,均是演技,末后

    说及说因果和滩簧,也只寥寥十许字,语焉不详,一样的不得要领。次溪从

    前曾集刊清朝梨园资料,共有两集,内容很丰富,但那些著述的本意大抵只

    是文人自诩风雅,真是好的资料恐亦难得百一。李斗的扬州画舫录不是

    记风俗的专书,其中有几条杂记却是颇好,如卷五云:

    二面蔡茂根演西厢记法聪,瞪目缩臂,纵膊埋肩,搔首踟蹰,兴会飙举,不觉

    至僧帽欲坠,斯时举座恐其露发,茂根颜色自若。

    又卷十一云:

    小丑滕苍洲短而肥,戴乌纱,衣皂袍,着朝靴,绝类虎丘山扳不倒。

    记述琐屑事,简要地能替艺人传神。这类的文章在有名的燕兰小谱中就

    难找到,那里专记旦角,也正是一个原因。这回我看见次溪的天桥新志的草

    案,第四章专讲天桥近时所演出的曲艺和杂技,分属于说唱和属于软硬杂技

    的两类,第五章为天桥人物考,叙述近百年来天桥艺人的事迹,加上若干难

    得的图画,差不多把天桥演艺方面的面相整个地映写出来了,在这上面可以

    说是空前的成功的著作。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更是其中属于说唱的一类,它

    于一般叙述之外,又有些说的唱的话也记了下来,这是很重要的一点,譬如

    拉大片数来宝,我们即使听不见附属的鼓钹或拍板的响声,但读了那一部分

    文句,也就能真切的感觉,比杂技一类更是易于了解了。这不但说明了那些

    民间艺人怎么地演或演的是什么,更使我们知道民间观众所喜爱的是什么,

    至于可以供人民文艺工作者与研究者的参考,那又是另外一种用处。我只可

    惜这里关于天桥的货物即是摊贩的事情没有说及,但我知道次溪在这一方面

    搜集的材料也不少,曾说过想整理出来,那么将来会得有增订的机会,使天

    桥志更是完全,也正是天桥爱好者的所共同希望的吧。

    一九五一年五月七日,周遐寿。

    1951年

    5月

    7日作,署名周遐寿

    未收入自编文集

    土卫生法讲话

    曾经有人说过,将来医学的任务治病第二,第一乃是保健,就是卫生防

    病。这卫生事业的重要是不成问题的,卫生知识的传播自然也很要紧,

    现在也正在着手那么做了。

    但是我想在这同时候,应该来对于土卫生法加以整理,把这清理好了之

    后,才能灌输得进新的知识去,否则混杂不清,不能有什么效力。

    社会上相传的谚语,有些关于卫生的很是错误。例如说“千钱难买三伏

    泻”,以为夏天腹泻能“败火”,反是好的,这害处便很不小。又如说猪肉

    上的毛吃在肚里,夏天吞下几个杨梅核去虽然北方没有这果子,可以带

    了出去;又说桃子的虫是补的吧,所以最好暗中去吃,让它一总吃下。我们

    小时候手上稍为受伤出血,就去找“门档灰”来贴,王绍兰的文集里说他也

    贴过,那大概是清朝乾隆初年了。有些地方小孩脐带剪后,贴上烂泥,结果

    多患破伤风而死,如河北定县一带称作四六风,因为它四天或六天就发出来

    了。

    各处有志者似应把这些调查搜集起来,细细的来加以辨别,有些可用的

    保留下来,无理以至有害的详加说明,教人勿再信用,印成小本,可以供给

    宣传人员的资料,就是我也一定要买一套,虽然我没有对人讲演的能力。

    戊戌前后中国各处办白话报,也出些小册子,我见过一本俗语指谬,

    抄了好些谚语,一一加以批评纠正,现在假如有人照样来编一册土卫生法

    讲话,那一定也是很有意思的。

    1951年

    12月

    29日刊亦报,署名祝由

    未收入自编文集

    农具图解

    勤盂先生在近时的一篇文章里说起,他希望有一本农具图解来看看。我

    听了非常欢喜,因为我多年有此愿望,至今还未能满足,但至少总已经得到

    一位同志了。

    我说农具,只是把它当作代表,其实百工的器具都同样的重要,下至我

    们自己所用的笔墨和纸,也同样的值得知道。我以前见过一本西文的书,名

    叫木匠的家伙箱,他把木工用的各种器具绘图列说的讲述出来,从古代

    到现代,一种工具有各样大同小异的形状,中间也有些地方的差异,看了很

    有意思。

    现在还从农具说起,古代煞费考证,姑且不谈,单把现今各地所用的东

    西调查记录下来,从原始的耒耜直至进步的拖拉机,对于不在田间的居民,

    很可以有些教育的作用。

    我们平常搬弄书本,可是孤陋寡闻,找不出古书上的材料,只在明末徐

    光启的农政全书和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上看到了一点,这却都是以元

    王祯的农书为根据的。清代乾隆时曾有焦秉贞的耕织图,画的很好,

    但所画是事不是物,不能当作农具图去看。

    徐宋两书到了民国以后始有翻印本,耕织图有过点石斋石印本,但

    在现今恐怕都已找不到,而且也无多大用处,不完全又太古老了。

    现在从新调查,自然不是容易的事,因为需要对于农事不是外行的人和

    画家合作,还得要包括南北两方的情形才好,不过这事是值得做的,因为这

    虽是一册小书,但其价值却是颇大而且是长远的。

    1952年

    1月

    4日刊亦报,署名祝由

    未收入自编文集

    读庚辛

    庚辛这回读的是第三遍了。寄来的时候通读了一遍,以后又翻阅了

    一回是只挑重点读的,这回也是如此。因为我答应作者给写一篇读后感,前

    后两次的翻阅便是想要缴卷的准备。

    庚辛如题目所标示,是写自庚子至辛亥这十二年间中国一部分情形

    的,但是我用了有点近于“不见舆薪”的看法,却轻朝市而重家庭,所谓重

    点因此差不多也就集中在“太史第”了。庚子时的白健卿和辛亥时的林凤声

    都是豪杰之士,但是不知怎地去与一群妇孺相比,因为他们活也值得死也值

    得,令人没有什么惋惜,不引起一种怃然之感,因此如对作者说,第八章写

    得不大成功,头两章刚够成功,也还是因了美晴的关系,我想作者不会见怪,

    他自己也是同意庄子的寓言,赞成尧所说的“嘉孺子而哀妇人”的话,所以

    对于我重点的挑法当然也可以同意的了。

    书中有好些描写风土的地方,这在小说上或者不很重要,但是由我偏爱

    的缘故觉得很是可喜。从大南门双门底起,直到西门口的叙述,特别是金银

    巷,那一条屋瓦墙壁都现出凋敝的样子,长块青石铺地,平时也是湿漉漉的,

    摆着好些鱼肉鸡鸭菜蔬的散摊的巷子,岂不是在谁的南方故乡都是有的么

    其次是那城隍庙,判官小鬼,茶店命铺,也都是熟识的,可惜在一般书本上

    却是那么的少见。但是最叫人感动的乃是太史第本身。关于这大宅门夹注:

    我们乡下称大台门作者不曾怎么着力叙述,可是进门去时“一见如故”,

    那里边的构造组织,人物脚色,纠纷斗争,哪里只是广州旗下人家,其实是

    中国普通的现象。

    美晴与阿虾本来占着主要地位,但因为比较开明幸福,所以虽然同样是

    孤儿寡妇,读者对于她们的关心恐怕有点比不上“七房”,老实说作者写那

    谢氏母女或者是最成功的。像“十一姑”那种做前妻孤女的女孩子,的确很

    可同情,书中将她对继母的心理也写得很好,但是更生动的我想还是那谢氏

    夫人,第六章这一篇以她为中心,配上丫头阿骚和梳头婆阿青,这大幅漫画

    实在很是不差。八房的苹姐和白秀娟那是另一幅,但是节省掉了。说也奇怪,

    读者的关心对于美晴不及谢氏对于阿虾也不及白玉英,一面嘉孺子的成分又

    转入于哀妇人,而哀悯的心情也多集中于不大高明的人身上了。

    三房的前途是有光明的,只要等时光过去,阿虾有了出路,美晴虽是牺

    牲了她的一生也是满意,在谢氏则是阴暗继续着的。文学中这些部分我想该

    是最有力量,它激动人的情感,叫他心里哀叫道“怎么办”古人闻歌呼

    奈何,恐亦即是此意再进一步如想有办法,即是由感情转为实行,不是

    文艺领域而属于革命行动了。

    一九五四年五月十四日,知堂。

    1954年作,1989年

    6月刊香港明报月刊,署名周作人

    未收入自编文集

    农业管窥

    近来读了程鹤西著的农业管窥。这是一本专门的书,但于学理与数

    字之间,仍多有文学兴味存在,有科学小品之趣。略举数例,如第十四章品

    种与遗传中云:

    这些品种的名字有些是很有意思的,比起什么中农二八来虽然没有那么科学化,

    却比较生动而实际得多。提起躲叶粘来,你就可想像出是一种穗子垂在叶下的稻子;而叶

    上飘则相反的是穗子抽在叶上的。紫金箍表示稻节旁边有一道紫箍;红脚粘说秧苗的叶鞘

    是紫红的。百日早指这种水稻只要一百天左右就可成熟;野猪哼却又是一种有芒的粳稻,

    为野猪所不喜欢的。齐头黄表示成熟时上下都一齐变黄的一种芝麻;而霸王鞭则是一种一

    节结六个英儿,很少分枝,如像一条粗的鞭子的品种。棉花里的小白花是开一朵朵小小的

    白花;桠里果也真在枝桠里乡长出一个棉桃。我们甚至觉得以后作物的命名,实不必一定

    要起什么二九○五或四八三这类的名字。一些农家的命名,像火燎芒代表红壳有芒的麦

    子,白和尚头代表白壳无芒的,草鞋板代表上大下小而有些扁平的,这不也是很科学的么

    第十七章杂草与害虫病中,很有些可取的材料,现在只能分别抄下

    两节来:

    杂草的种类虽然很多,普通大概都将它分为三类,即是一年生,二年生和多年生的。

    一年生的例如稗子,二年生的例如南方一些毛莨科的杂草,多年生的如同莎草和茅草之

    类。这是作物学或植物学上的分法,农人们对于没有宿根或地下茎的杂草,虽然年年由种

    子传播的并不少见,他们还是认为这要比多年生的容易对付,北方的农人对于蓟草,南方

    的农人对于旱地的回头青,水田里的野荸荠,认为是极讨厌的。荒地的草和熟地的草,肥

    地里的和瘦地里的也都有不同,这些都是很有趣味的,并且对于选择农场很有用处,像“鹅

    儿肠”“婆婆纳”长得很茂盛的田,一定种起作物来也会长得很好的,肥田长猛草,猛

    草又肥田的话,一点不错。

    肉食的昆虫据我们看来,好像都要灵活一点,虽然也不无例外。瓢虫好像就不十分

    活当,这也许因为它们专吃不大会动的蚜虫的缘故。瓢虫确是一种好看的昆虫,花样也很

    多,走起路来很像一位胖太太,所以英文叫它太太甲虫,幼虫和成虫,都吃蚜虫。有一次

    在柳州羊角山柑橘上生满了白花花的吹绵介壳虫,正是我们没有办法时,忽然一种瓢虫繁

    殖起来,不多几天就把介壳虫都吃完了。

    第十八章论“农业研究”,说到关于天时的农谚,与上墟场买米吃的习

    惯相关,也很有意思,但解放后这种习惯当已改变,所以现在不抄录在这里

    了。

    1957年

    12月

    19日刊新民报晚刊,署名十堂

    未收入自编文集

    郑子瑜选集序

    郑子瑜先生从新加坡路远迢迢的写信给我,叫我给他的文集写一篇序

    文,集子的名字叫做挑灯集,当时我贸然的答应下来了。但是我自己正

    在忙于翻译日本十世纪时随笔枕草子,总共有二十几万字,而且近十多

    年没有写文章,笔墨也荒疏了,因此一天一天的拖延,转瞬已是夏尽秋来了。

    这回又得郑先生的来信,倒不来催促,只是说现在已稍改变计划,将刊行选

    集,却仍旧叫我做序。这一来使得我极为狼狈,觉得序文须得赶紧的写,可

    是这序却也要难写得多了。

    集子改换名字,怎么会序文难写得多呢这个理由在我说来,是极为明

    显的。因为我写文章,向来以不切题为宗旨,至于手法则是运用古今有名的

    赋得方法,找到一个着手点来敷陈开去,此乃是我的作文金针。当初郑先生

    叫我写他的挑灯集序,我便看中了可以发挥的地方,所以答应了,但是

    后来改作选集,这却没有巴鼻可抓,无从下笔,因为对于选集的文章要

    加以批评,那我怎么能行呢可是看了郑先生寄来的文集目录和一部校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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