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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又名:孤星血泪)-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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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还没有一点线索吗毕蒂。”

    “还没有。”

    “你知道奥立克现在怎样了”

    “从他衣服的颜色来看,我想他在采石坑中工作。”

    “那么你当然是见到过他了为什么你总是望着巷子中黑优优的树”

    “在她去世的那天晚上,奥立克就站在那里。”

    “毕蒂,那也许不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吧”

    “不是。我们在这里散步的时候,我还见到他一直在那儿呢。”我听了她说的话便想跑过去,而毕蒂用手抓住我的手臂。“那也无用。你知道我不会骗你,他刚走一会儿,不再在那儿了。”

    这一来又使我胸中燃起无名之火,因为这个家伙至今仍然追着她,使我对他的仇恨更加深了。于是我告诉她不管花多少钱,不管费多大力气,我也要把他从这个乡下赶走。她劝慰我,慢慢地使我心平气和下来。她告诉我,乔是如何地爱护我,以及乔对我从来没有半句怨言虽然这后一句她没有说出来,当然她也没有必要说,我明白她的心意,还说乔烙守自己的生活方式,手艺好,沉默少语,心地善良。

    “真的,他的好处多得说不完。”我说道,“毕蒂,我们该时常谈到这些事情,自然,我以后会时常回来走动,我不能把可怜的乔丢在这里而不闻不问。”

    毕蒂一句话也没有说。

    “毕蒂,你听见我说的话吗”

    “听到了,皮普先生。”

    “故且不提你叫我皮普先生,我听起来很不好受,毕蒂,这样,究竟什么意思”

    “我究竟什么意思”毕蒂胆怯地反问道。

    “毕蒂,”我任性地说道,“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你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这样”毕蒂问道。

    “用不着鹦鹉学舌,”我反驳道,“毕蒂,你过去也没有鹦鹉学舌的毛病。”

    “过去没有”毕蒂说道,“哦,皮普先生过去的事还提什么”

    好吧,我想这个话题又不得不放弃了。我们在花园中又沉默地走了一圈,我又回到谈话的主题上去。

    “毕蒂,”我说道,“我刚才提到我会时常回到这里看望乔,可是对此你一言不发。毕蒂,我看你发个慈悲,讲个明白,究竟为什么。”

    “你说你会时常看他,那么你能肯定吗”毕蒂停在花园的狭窄小径上,在星光下,用她清亮而又诚恳的眼光望着我问道。

    “哦,天啦”我发现我只有失望了,也只有放弃和毕蒂讨论这个问题了,于是说道,“这真正是人性的弱点毕蒂,不用再说下去了。这对我可震惊不小。”

    在晚餐时我以我那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而和毕蒂疏远起来,后来我回到自己的那间小阁楼时也就堂而皇之地和她告别了。我在心中思忖着,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白天送葬到乡村教堂墓地而造成的。整个夜间我难以成眠,一个小时中会惊醒四次,每次都会想到毕蒂对我的行为是多么无情无义、残酷伤人、冤屈不公。

    第二天一早我必得离开,所以次日清晨就起身出门,偷偷摸摸地不让别人看见,走到铁匠间的木窗口向里观望。我在那儿站了好几分钟,看到乔已经开始工作,脸上发出健康壮实的红光,仿佛生命的旭日就在他的面前,映照着他的面庞。

    “亲爱的乔,再见你不必擦手,为了上帝,把你的那只黑手递给我我会很快回来看你,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

    “先生,你可得快来,”乔说道,“皮普,你可得时常来”

    毕蒂正站在灶间门口等着我,手中拿着一杯鲜牛奶和一块面包皮。我把手伸给她,向她告别,说道:“毕蒂,我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有些痛苦。

    “不,不要痛苦,”她感人楚楚地恳求道,“如果我胸襟狭小,就把痛苦留给我吧。”

    我跨步走出,天上雾气又在消散着。我想,雾气向我揭示了一件事实,我也许再不会回来,毕蒂的预言绝顶正确,那么我所能说的只是一句话:雾的揭示也是绝顶正确的

    第36章

    赫伯特和我的情况正江河日下,越发不可收拾。尽管我们检查账目、留有余地,并采取了其他一切措施,可债务却越发增加了。时间不断流逝,不会停下来等人,霎时我进入了成年,这正应验了赫伯特的预言,我虽进入了成年,但怎么进入的却一无所知。

    赫伯特比我早八个月进入成年。他默默地进入成年,没有大躁大办,在巴纳德旅馆也没有引起注意和轰动。而我的二十一岁生日却是我们一直在盼望着的,我们有一大堆奇想和预测,都认为我的监护人在那一天一定会把事情说个水落石出。

    我早就小心翼翼地事先在小不列颠街放风,说我哪一天过生日。在生日的前一天,温米克寄给我一份正式通知,告诉我贾格斯先生一定会愉快地接待我,如果我在吉祥如意的生日那一天下午五时去访问他,仅此就表明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因而我坐立不安,心头乱跳地按时到达了我监护人的办公室,这次可谓遵守时间的模范了。

    在外间办公室,温米克向我祝贺,并且用一张叠着的薄纸无意地擦了擦鼻子。见到这张纸的样子我很高兴,但是他对此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我到我的监护人房间去。正值十一月,我的监护人站在壁炉前面,脊背倚靠在炉架上,两只手背在身后,抄在上衣的燕尾摆之中。

    “皮普,你好,”他说道,“今天我该称呼你皮普先生了。皮普先生,向你祝贺。”

    我们握着手他一向握手时间很短,我向他表示了谢意。

    “皮普先生,坐吧。”我的监护人说道。

    我坐下来。他还是保持原有姿态,低着头看脚上的皮靴。我感到情况有些不妙,这使我忆起了多少年前我被接在墓碑上的情景。书架上那两个可怕的头像就离他不远,他们的表情仿佛想要听我们之间的谈话,结果却得了中风,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我的年轻朋友,”我的监护人对我说道,那样子好像把我当成了法庭证人席上的证人,“现在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先生,你说吧。”

    “你猜猜看,”贾格斯先生俯身看着地上,然后又把头抬起来举目望着天花板,对我说道,“你猜猜你用钱的速度究竟是多少”

    “先生,用钱的速度”

    贾格斯先生眼睛继续望着天花板,重复问道:“用钱的速度”然后他扫视着整个房间,把手帕向鼻子上捂去,但还没有碰到鼻子,手又停了下来。

    虽说我经常检查自己的账目,可是这一检查完全使我对自己的账目一无所知,根本说不出来。于是,我只有不情愿地承认对这个问题无法回答。我的这一回答似乎使贾格斯先生很高兴,他说道:“我知道你答不出”然后很满意地擤了擤他的鼻子。

    贾格斯先生接着又说道:“现在我已经向你提出一个问题,我的朋友,那么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先生,我如果能向你提出几个问题,当然,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不过,我不能违背你的禁令。”

    “你先问一个看看。”贾格斯先生说道。

    “今天你能否告诉我,谁是我的恩主”

    “不能。再问第二个。”

    “这一个秘密我会很快知道吗”

    “目前不要问这个问题,”贾格斯先生说道,“问别的问题。”

    我四周望了一下,认为有一个问题是无法再回避了。“我有什么礼物吗,先生”贾格斯先生听到我提这个问题,像得了胜仗似的说道:“我知道你会问到这个问题”然后,他叫温米克把那张纸拿过来。温米克走进来,把纸递给他,又走了出去。

    “皮普先生,现在你得注意听,”贾格斯先生说道,“你在这里取款是很随便的;在温米克的账本上时常有你的名字。当然,你一定还欠了债,是吗”

    “先生,我恐怕是欠了债。”

    “是欠债就必须干脆讲欠债,你欠没欠债”贾格斯先生说道。

    “是欠了债,先生。”

    “我没有问你欠了多少,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欠了多少;即使你知道,你也不会老实告诉我,会少讲些。好了,好了,我的朋友,”贾格斯先生看到我正想为自己辩解,便用食指一挥止住了我,大声说道,“你可能要说你是不会这样的,可是,你就是会这样。对不起得很,我知道得比你更清楚。好吧,把这张纸拿在手上,你拿好了吗很好。那么,你把纸打开,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五百镑的钞票。”我说道。

    “这是一张五百镑的钞票,”贾格斯先生重复说道,“是一笔很不小的款项吧,我想,你对此有什么想法,是或不是”

    “我看我没有不同的想法。”

    “噢你要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贾格斯先生说道。

    “当然是。”

    “你想这当然是一笔不小的款项,好了,皮普,这笔不小的款项就是你的了。这也是今天你生日的礼物,也是你继承财产的开始。这就是说,每年你可以按这一不小的款项提款,不能超过这笔数字。你按照这笔数字安排生活,等到你的恩主出现再说。以后,关于钱的事务完全由你自己处置,每个季度你到温米克那里去支一百二十五镑,直到你和财源恩主直接对话,再不需要由我做代理人为止。我早就说过,我是有偿办事,谁付我钱,我为谁办事,履行我的职责。尽管我认为他们的做法是不明智的,但是,人家出钱不是买我的意见的。”

    我正想表示对恩主的感谢,因为他如此大恩大德地待我,而贾格斯先生就在这时止住了我的讲话,并冷冷地对我说:“皮普,我拿人家的钱不是给你传话的。”然后,他把上衣的燕尾摆放开,同时也丢开了这个主题不谈,站在那里紧锁眉头看着他的皮靴,仿佛正在怀疑皮靴和他有什么过不去似的。

    过了一会儿,我提醒道:

    “贾格斯先生,刚才我提出一个问题,你要我暂时不要问;我要是现在再提出来,我想这没有什么不对吧”

    “什么问题”他问道。

    我早该知道他是不会帮我的;但是,要把那个问题作为一个新问题重说一遍,我却感到胆怯了,仿佛那真是一个全新的问题、迟疑了片刻,我才说道:“贾格斯先生,我的恩主,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财源恩主,是不是就”说到这里,我为难地停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是不是就什么”贾格斯先生问道,“你知道,这样吞吞吐吐,别人是无法知道是什么问题的。”

    “是不是就要来到轮敦”我把措词安排得准确一些后说道,“还是会在什么地方叫我去一次”

    “听着,”贾格斯先生这时第一次用他那深陷在眼窝里的黑眼珠盯住我,答道,“我们先必须回顾一下我们第一次在你住的村子里相遇时的情况。皮普,那时我对你讲过什么了”

    “贾格斯先生,你告诉我,那个人或许几年后才能出现。”

    “是这样,”贾格斯先生说道,“这也就是我的回答。”

    我们相互望了好一会儿,我心中非常希望从他那里知道一点儿消息,因而紧张得呼吸急促起来。不但我自己感到呼吸急促,其实他也看了出来。我想,看来没有机会从他那里打听出什么消息了。

    “贾格斯先生,你认为还要等上几年吗”

    贾格斯先生摇着脑袋,这并不代表否定的回答,而是代表他绝不能回答这种问题。我的眼光扫视到架子上的两个头像时,这两个可怕的头像正斜过面孔来倾听着,仿佛它们也听得悬疑不安,真想打喷嚏了

    “那么这样吧”贾格斯先生用他暖和的手背抚擦着他的两条小退肚子,要使之也暖
………………………………

第35节

    和起来,说道,“我们坦诚相见,皮普,我的朋友,你不能问我这个问题。你应当明白,更该知道,要是我答复了这个问题,就可能损坏我的名誉,要连累上我。既然如此,我再讲明白些,再多说几句。”

    他低着脑袋,紧锁眉头望着自己的皮靴子。就在这个时刻他还擦了一擦他的退肚子。

    贾格斯先生把身子直了一下,说道:“只要那个人一出面,你就得自己和他处理一切事务了;只要那个人一出面,我的任务便告一段落,我和此事的关系便了结了;只要那个人一出面,我就没有必要再知道你们的事了。这就是我所要说的全部。”

    我们相互看着,最后我移开了眼光,深有所思地望着地板。我细细回味着他刚才所讲的话,悟出下面的道理:郝维仙小姐一定为了某种理由,或者根本没有理由地对他信不过,便没有告诉他有关我和埃斯苔娜的婚姻大事的安排,于是他便怀恨在心,心存妒忌;或者,他根本就反对这项计划,而不愿意干预。我想着便把眼皮抬起,发现他一直目光敏锐地望着我,而现在仍然在望着我。

    “先生,你如果说完了你必须说的话,我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我答道。

    他点头赞成我的话,然后掏出那只连小偷见了也胆战心惊的表,问我准备到哪里去吃饭,我告诉他我和赫伯特在自己的住地吃饭,并且顺便客套一下,说只要他有此好意,愿请他一起用膳。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一邀请,不过,坚持要和我一起步行前去,为了不使我为他额外开销;另外,他还得写好一两封信,当然还得等他洗手。于是,我告诉他我先到外屋去和温米克谈谈。

    情况是这样:五百镑钞票已进入我的口袋,现在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也是我早就想到过的一个问题,所以打算去问问温米克,因为他是一个很会出主意想办法的人。

    这时他已经锁上了保险箱,正准备关门回家。他已经离开了办公桌,把一对油腻腻的烛台搬到门外,并且把它们和剪烛芯的剪刀一起放在门口的石板上,准备剪灭烛光。他把炉火也已封好,又准备好了帽子和大衣,正用他那保险箱的钥匙在自己的胸口拍击着,好像他正在做一种工余体躁。

    “温米克先生,”我说道,“有件事我想请你参谋一下。我极其想为一个朋友做点事。”

    温米克把他那张邮筒口式的嘴抿得紧紧的,摇着头,意思仿佛是说像我这种说话的方式简直是致命弱点,他是坚决反对的。

    我继续说道:“这位朋友正打算开始他的商业贸易活动,但他手头没有钱,所以,一开始他就遇上困难,而巨有点灰心失望。我现在想帮他忙,先让他起动起来。”

    “把你的钱投放给他”温米克用一种比干木屑还要无味的语调说道。

    “投放进一部分钱,”我答道,不过很不安地想到家里放着好几捆扎得整齐均匀的账单,“投放进一部分钱,看来也许要投放进一部分遗产。”

    “皮普先生,”温米克说道,“你要是高兴,让我来用指头一个一个地数几座桥给你听听。从这里直到切尔西区有好几座桥:第一座是轮敦桥,第二座是索斯沃克桥,第三座是黑修道土桥,第四座是滑铁卢桥,第五座是西敏寺桥,第六座是沃克斯浩桥。”数一座桥,他便用放在手心中的保险箱钥匙的柄板一个手指。“看,这里有六座桥供你选择。”

    “你说的意思我还不懂。”我说道。

    “皮普先生,你去选择一座桥,”温米克答道,“到这座桥上去走走。你在桥的中央把钱投进泰晤士河,结果会怎样,你自己一定明白。你把钱用来帮助朋友,结果会怎样,你自己也一定明白,而且会比投进水里更加使你不高兴,更加对你无益。”

    说完,他那邮筒口式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我完全可以投进一张报纸去。

    “你的话太使人失望了。”我说道。

    “本来就是这意思。”温米克答道。

    “那么,这就是你的意见了,”我带些愤愤不平地问道,“就是说一个人决不”

    “该把动产投给朋友”温米克把我的问话补充完毕,随后又答道:

    “确确实实不该,除非他准备甩掉这个朋友。不过为了甩掉这个朋友,也得考虑一下该花多少钱才值得。”

    我说道:“那么,温米克先生,这是不是你经过考虑后的意见呢”

    他答道:“这是我在事务所里经过考虑后的意见。”

    “噢”我想我发现了他这话中包寒着另一种可能的见解,便追问道,“如果你在伍尔华斯也会发表这种意见吗”

    “皮普先生,”他认真严肃地对我说,“伍尔华斯是伍尔华斯,事务所是事务所,就好像我那位老人家是一种人,而贾格斯先生是另一种人,两者不能混合在一起。我在伍尔华斯有伍尔华斯的想法,在事务所只能有事务所的见解。”

    “太棒了,”我心情宽松不少,说道,“那么我会到伍尔华斯去拜访你,我一定去伍尔华斯。”

    “皮普先生,”他答道,“你以私人和个人的身份来看我,我非常欢迎。”

    我们两人用很低的声音交谈着,因为我们都知道我的监护人的耳朵比谁都尖,当他出现在门口用毛巾擦着手时,温米克穿上了他的大衣,站在一旁剪掉烛心,熄了烛光。我们三人一起上路,在事务所门口,温米克上了他的路,贾格斯先生和我也转向我们的路。就在当天晚上我不止一次地在想,如果贾格斯先生在他的吉拉德街也有一个老人家,或者也有一门大炮,或者也有个什么人,使他舒展眉眼,那会增添不少快意。

    我二十一岁成年生日的一天,心情很不舒畅,因为我还是在严格的监视之下,生活于疑云四起的世界之中,这是很不值得的。比起温米克来,贾格斯先生的信息要多一千倍,也要聪明一千倍;可是比起请贾格斯先生吃饭来,我一千倍地更加希望请温米克吃饭。这天,贾格斯先生使我感到孤独、忧郁,而且在他走后,赫伯特也直瞪瞪地望着火炉,叹息他一定是犯下了什么不赦之罪,可忘记了犯罪的内容,所以垂头丧气,愧疚不已

    第37章

    我想星期天是个最好的日子,我可以在这一天去听取温米克在伍尔华斯的见解,于是下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便去朝拜那座城堡。我走到城堡的雉堞之前,只见英国国旗正在城头飘扬,吊桥被高高悬起,但是这种目空一切、气势逼人的情景并没有阻止我前进。我按响门铃,老人家走来开门,以最心平气和的高兴劲儿让我进去。

    这位老人把吊桥又高悬起来后,对我说道:“先生,我儿子早就猜到你会来的,他要我告诉你,他马上就回来,这会儿去散步了。他可不愧是我儿子,散步是很有规律的。他可不愧是我儿子,干每一件事都是很有规律的。”

    我就学温米克点头的样子对老先生连连点头。我们走到屋里,坐在火炉旁边。

    这位老人家一面在炽烈的炉火上烤着手,一面像小鸟似的瞅瞅地对我说:“先生,你是在事务所里和我儿子混熟了的吧”我点着头。“哈先生,我听说我儿子在做事时是个了不起的人,是吗”我连连点头。“是这样,大家都对我说。他干的是法律这一行,对吗”我更加快地点头。老人家又说道:“就是这个法律把我儿子弄得更加出色了,其实他本来不是学法律的,而是学箍酒桶的。”

    我有一种好奇心,很希望这位老人家表示一下对贾格斯先生的看法,于是便对着他大吼着贾格斯的名字。他听了我的吼叫便哈哈大笑,并且津神抖擞地答道:“可以肯定不是,你说得对。”他的这一回答使我坠人五里云雾之中,弄得懵懵懂懂。一直到今天,每想起此事,我还是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他认为我和他开的是什么笑话。

    我坐在那里总不能对他永远不停地点头,也该想些其他的办法使他高兴高兴,便大喊着问他本来是不是个箍酒桶的。我大声地把“箍酒桶的”这个词说了好多遍,而且每说一遍就在他胸口拍一下,意思是指他而不是指别人。结果,他终于弄懂了我的意思。

    “不是的,”老人家说道,“在栈房里,在栈房里做事。起初在那儿,”他那样子是指烟囱那个方向,根据具体情况我猜他是指利物浦这个地方,“后来就到了轮敦这里。不过后来我有了毛病,我听不见了,先生”

    我像演哑剧一样用手势向他表示我对此十分惊讶。

    “就是这样,我听不见了,我有了这个毛病,我儿子就去干法律了。他抚养我,并且一点儿一点儿积起这份又风雅又漂亮的产业,不过,再回到你刚才所说的,你知道,”老人又快活地大笑起来,然后说,“我说的是,可以肯定不是,你说得对。”

    我想我在无意之中使他高兴非凡,而如果我用尽心机寻找些事使他高兴,也许一半目的都达不到,因此我感到很惊奇。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在烟囱一边的墙上有咔嚓的声音,使我惊了一下,然后便看到有一块小木片像鬼魂一样出现了,上面有“约翰”的字样。老人家顺着我的眼光看去,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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