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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又名:孤星血泪)-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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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注意的。”我答道。我走在路上时,早就把该要说的话都想好了。
“不要连累你自己,”贾格斯先生说道,“也不要连累任何别人。你该懂得任何别人。不要告诉我任何事。我也不需要知道任何事:我不好奇。”
自然,我看出他已经知道那人到了我那里。
“贾格斯先生,”我说道,“我只想证实一下有人告诉我的话是否是事实。我并不希求那是假话,而只想能够证实一下。”
贾格斯先生点点头。“你所说的究竟是有人告诉你呢,还是有人通知你呢”他问我时把头歪向一边,并没有瞧着我,而是一副凝神的样子望着地板。“有人告诉你就是说你和此人当面交谈过。你要知道你不可能和一个住在新南威尔士的人当面交谈,你说对吗”
“贾格斯先生,我得说,是有人通知我的。”
“很好。”
“有一个叫做艾伯尔马格韦契的人通知我,长期以来对我隐瞒姓名的那位恩主就是他。”
“正是此人,”贾格斯先生说,“他住在新南威尔士。”
“我的恩主就他一个人吗”我问道。
“仅他一个人。”贾格斯先生答道。
“先生,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不能把自己的误解和错误的结论都推到你身上由你负责;不过,我总以为我的恩主是郝维仙小姐。”
“皮普,”贾格斯先生用他冷酷的目光盯住我,咬了一下他的食指,“正如你说的那样,我不能负任何责任。”
“先生,可表面上却是那么像,”我唉声叹气地申明自己的理由。
“皮普,你说的一点儿证据也没有,”贾格斯先生摇着头说道,同时撩起衣服的后摆,“什么事都不能凭表面;所有的事都要凭证据。这是最重要的人生之道。”
我沉默无语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通知我的事得到了证实,就到此为止了。”
“马格韦契,住在新南威尔士的马格韦契终于本人出面了,”贾格斯先生说道,“皮普,你总该明白了,我和你来往自始至终一丝不苟,我总是严格地遵守事实的方针路线,一点儿也没有违背这事实的方针路线。你现在总该完全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确实如此,先生。”
“马格韦契第一次从新南威尔士写信给我的时候,我就写回信寄到新南威尔土给他,向他提出警告,叫他不要对我寄托希望,以为我会离开事实的严格方针。同时,我还对他提出另一项警告。因为在一封信中他暗示他会有一天回到英国来看你,所以我警告他,不许再向我提到这件事,他是不可能得到宽大处理的;既然他被判为终身流放,就不可能再想回国,回国就构成重罪,根据法律要处以极刑。这一点我早警告过他,”贾格斯先生说着,紧紧地盯着我,“我早写信到新南威尔士,毫无疑问,他遵守了这一点。”
“那是毫无疑问的。”我答道。
“温米克曾经告诉过我,”贾格斯先生仍然紧紧地盯着我,继续说道,“说他接到一封信,是从朴茨茅斯寄来的,写信的人是海外移民普尔威斯,或是”
“或是普鲁威斯。”我提示说。
“谢谢,是普鲁威斯,谢谢你皮普。也许就是这个普鲁威斯也许你知道他就是普鲁威斯吧”
“是的。”我说道。
“你知道这人叫普鲁威斯。在这封发自朴茨茅斯的信上,那位海外移民普鲁威斯询问了你的详细地址,他是代马格韦契问的。温米克回信告诉了他你的地址,这我是知道的。或许你正是通过普鲁威斯的转达,你才知道住在新南威尔士的马格韦契的心意的吧”
“是通过普鲁威斯转达的。”我答道。
“皮普,再见了,”贾格斯先生伸过手来给我,说道,“这次见到你很高兴。你写信给马格韦契,即写信到新南威尔士去,或者通过普鲁威斯转告他时,务必请你提一下,我们长期以来的账目往来及收据详情,连同余款即将寄到你那里;因为尚有些余款。再见,皮普”
我们握手告别,他在目送我时紧紧地盯住我。我在门口回头看时,他仍然在紧紧地盯住我,他书架上放着的两个丑陋的头像也在挣扎着睁大眼睛,尽力地从他们肿胀的喉头中挤出一句话:“看,这是个多津明的人”
温米克不在事务所里,即使他在这里办公,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一直走回寺区。走进住所,我看到那位吓人的普鲁威斯正在畅饮兑水朗姆酒,怞着黑人头牌烟丝,平安无事地待在那里。
第二天,我为他订做的衣眼全都送来了,他马上换上身。无论他穿哪一件衣服都比不上他原来的衣眼合身,这使我真有点儿狼狈。我想,在他身上肯定有一种什么东西,使他没有办法把自己乔装打扮起来。我愈是让他换新衣眼,愈是把他装扮起来,而他就愈像沼泽地上的那位懒散的逃犯。在我焦急忧愁的幻觉之中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效果,其中的一个原因无疑是他在我童年印象中的样子和态度那么逼真地在我脑中再现出来;他现在拖着双退那种懒散的样子仿佛仍然锁着铁镣一样,而且从头到脚,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表现出他是一个十足的犯人。
他在长期流放中,生活在寂寞的小棚中,久而久之对他产生了影响,使他形成了野蛮的习气,这种野性是什么衣服也无法驯服的。再说,离开了小棚后,在异地移民当中的生活是具有罪犯烙印的生活,更对他产生了影响,特别在他的意识方面,总是那么躲躲闪闪,好像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一样。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无论是站着、坐着,无论是吃、是喝,无论是高高耸起双肩在苦思默想,或是取出他那把牛角柄的水兵小刀光在他的双退上擦一下,然后切开食物,或是举起轻巧的玻璃酒杯,放到唇边,好像举的是粗笨的铁锅一样,或者他切下一片面包,用来在还有一点肉汁残羹的盆子里一次又一次地揩着,仿佛那是他难得的美餐,又把手指上的油也揩在面包片上,最后才一口吞下,所有这些举动以及一天当中随时随刻都会发现的说不出名称的成千成万的各种举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向人们显示出他是个罪犯,是个重犯,是个戴过手铐脚镣的犯人。
在头发上搽粉是他本人的意见,因为在裤子方面他作出了让步我才同意的。效果可不令人乐观,因为在头发上搽粉,除掉和死人脸上搽胭脂一样,没有其他可比的;这样一来,原来在他身上想掩饰的东西,反而透过一层薄薄的虚饰更强烈地暴露出来,似乎全部在他的头顶上闪耀出来,令人感到十分难看。几经试着装扮以后,不得不都放弃,只把他的灰白头发剪短了一些。
语言的确难以道出我对这位可怕的神秘人物的感觉。晚上,他坐在安乐椅上,用那骨节突出的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沉沉地睡去;他那皱纹满布的秃头耷拉在胸前一颠一颠的。我坐在那儿打量着他,真想知道他究竟犯过什么罪,我把在法庭上听来的一切罪名都一条一条地加在他的身上,每加一条,我心头就受一分刺激,最后刺得我不得不跳起来,从他身边远远地逃走。我对他的厌恶是与时俱增的,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赫伯特马上就要回来,无论他对我有过什么恩惠,或者为我冒过什么危险,我也只有下定决心一走了之,因为忍受不了内心的痛苦,忍受不了优灵般的烦扰。有一次我在晚上确实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并且穿上了我最坏的衣服,匆匆忙忙地想丢开他,也丢下我的所有东西去参军,作为一名普通士兵到印度去。
在这漫长夜晚和漫长黑夜的孤寂房间中,窗外风凄雨厉,我想,即使这时有鬼魂出现,我的心情也不见得比现在更可怕。一个鬼魂不会因我而有被捕和上绞架的危险,而他却有被捕和上绞架的危险,我正是担心他的这种可能性,所以更感到毛骨悚然。当他不能成眠的时候,就独自玩开一种叫做“耐心”的复杂扑克游戏。他的那副扑克牌破烂得不像样,如他玩的牌成功了,他就用他的水兵刀在桌子上刻上一个记号。他玩的这种牌我过去从未见过,后来也没有再见别人玩过。每逢他既不能睡觉,又不想玩牌时,就会对我说:“亲爱的孩子,读点外文给我听听吧。”其实他一个外国文字也听不懂,却总是站在火炉前面,用一副展览会主持人的神态打量着我,而我在读书时用一只手遮住面孔,从手指之间会看到他对着家具打着哑剧般的手势,要它们注意倾听我完美熟练的朗读。我知道有过一位善于幻思奇想的学者,亵读神灵,创造了一个怪人,自己反被怪人所缠;而我也被一个怪物缠住,但这个怪物是把我创造成绅士的人,可是那个创造怪物的人所处的环境和我这个被创造的人所处的环境,其悲惨程度不分上下。他对我愈是喜欢,对我愈是宠爱,我却愈是想逃脱他,愈是厌恶他。
我如此写着,好像在我的感觉上已有了一年之久,而实际只不过五天左右。我时刻盼望着赫伯特回来,不敢外出,只在天黑以后才带着普鲁威斯出去透透空气。终于在一天晚上,我们吃罢晚餐,由于十分疲惫,我便睡着了。因为在晚上我总是心情紧张难以安宁,睡眠时也时常被噩梦惊醒,时断时续。这天也是在睡眠中,我忽然被楼梯上亲切的脚步声吵醒。普鲁威斯本已睡觉,由于我的响声,他也蹒跚地爬起,立时我便看到他手上的那把水手刀。
“赫伯特回来了,不要惊慌”我说道。这时赫伯特冲了进来,他经历了六百英里的法国之旅,带回来一股新鲜空气。
“汉德尔,我亲爱的朋友,你好吗,我再说两遍,你好吗,你好吗我们这一别好像整整十二个月了大概真该有一年了,看你长得这么瘦,这么苍白汉德尔,啊对不起,请问这一位是谁”
他正向我走过来要和我握手,一眼却看到了普鲁威斯,便停了下来。普鲁威斯紧紧地盯住他,慢慢地收起了他的水兵刀,一只手在另一只口袋中不知摸索着什么东西。
“赫伯特,我亲爱的朋友,”我一面说着,一面关上了双扇门,而赫伯特却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我,“我要告诉你发生的一些奇怪事情,这位是我的客人。”
“亲爱的孩子,不必在意”普鲁威斯走上前来,拿着他那本带扣子的小黑书,然后对着赫伯特说道,“用你的右手拿着这本书,你发誓:只要你走漏风声,主会立刻用雷电劈死你。吻一下这本书”
“照他说的办。”我对赫伯特说道。赫伯特无限友好地望着我,友好中还夹着不安和惊慌的心情。他照办了,于是普鲁威斯便和他握手,说道:“现在你已经发了誓,以后如果皮普不把你造就成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你就不要相信我好了”
第41章
赫伯特、我及普鲁威斯坐在壁炉前,我向赫怕特吐露了全部的秘密,他在听我讲时所表现出来的惊愕和内心的不平静,无须细述。只要看到赫伯特的面孔上出现了我自己所有的情感色彩就已足够。同样,对于这位对我有大恩大德的人我却表现出的厌恶情绪,在赫伯特的脸上也可以发现。
本来赫伯特、我和此人之间并无隔阂的情绪,而他在听了我的讲述之后却凯旋般地得意起来,仅凭此便足以造成我们和他之间的隔阂。自从他归国看我以来,曾有一次言谈之间出现“粗野不文明”,为了摆脱这令人讨厌的感觉,所以他等我一说完话,便开始向赫伯特一再表白。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尽管我时来运转,而心里却在对这个好运挑剔不满呢。他一讲话便夸口说他把我造就成了一个上流人物,这次回来看我就是看我如何运用他的巨资维持我的绅士身份的。他的夸口既是为他,也是为我。他在自己的心里一定有他的见解,他的夸口对他自己和我来说都是合情合理、十分体面的,所以我们都该引以为骄傲。
“皮普的朋友,你听我说,”他说了一会儿以后,又对赫伯特道,“我是十分清楚的,我回国后有那么一次,也就是有半分钟的时间,表现出粗野不文明。我便对皮普说,我知道我是怎么样粗野不文明的。但是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问题而发愁。我把皮普培养成了一个绅士,皮普又把你培养成了一个绅士,我知道该怎么样对待你们两个人。亲爱的孩子,还有皮普的朋友,我可以向你们两人保证,以后我会永远戴上一只文雅的口罩。自从那半分钟我话中露出了我的粗野不文明后,我就戴上了这只口罩,现在我戴着这口罩,以后也永远戴着这口罩。”
听了他的话,赫伯特嘴上说了声“是”,不过从面容上看,他好像并未因此而感到宽慰,却留下了迷惑不解和惊慌不定的神色。我们内心都很焦急,希望他快些回到住处去休息,让我和赫伯特留下来,可是他却又珍惜又忌妒这个时刻,舍不得和我们分开。我们一直坐到很晚,过了半夜我才绕着道儿把他送到艾塞克斯街,看着他安全地进入他自己黑暗的房门,看着他把房门关上,这时我才体验到自他来之后的第一次心情放松。
那个在楼梯上看到的人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这永远使我内心不安,所以每逢天黑之后,我带着我的客人走进走出时,都要向四周仔细观察一番。这一次我也不例外。身居大城市,只要心中意识到存在着受人监视的危险,就很难避开受人监视的疑虑,不过我并不相信在这里有什么人正在注意我的一举一动。街上行人不多,都在各自赶路,在我返回寺区时,街上空无一人。我们出去时没有人跟着我们出去,在我回来时也没有人跟着我回来。我经过喷水池时,看到他后窗里灯光明亮,房内安静。我在自己住的房子门口站了几分钟,看到花园里一片寂静无声,然后才上楼;爬楼时,楼梯上也同样寂静无声。
赫伯特张开双臂来欢迎我,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有这么一位朋友多好啊。他对我讲了几句颇有见解的话以表对我的同情和鼓励,然后我们坐下来讨论问题: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普鲁威斯坐过的那张椅子依旧留在原处,原封未动,因为他和牢房做伴,习惯了固守在一处地方,总是怀着不安的情绪,把他的烟斗、黑人头牌烟丝、水手刀和扑克牌统统拿出来玩一通,这就好像写在石板上的课程表一样,都得来一遍。我说他坐过的那张椅子依旧留在原处原封未动,赫伯特这时无意识地坐了上去,但霎时就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把它推开,换了一张椅子坐。不需要语言就可以了解,他对我的恩主所表现出来的厌恶情绪,当然也不需要我再多言。我们两人之间不需要多说一个音节,就能相互了解,心心相印。
赫伯特放心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坐定后我对他说:“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可怜的、亲爱的汉德尔,”他用手托着头说道,“我惊呆了,一脑子空白,什么也说不出。”
“我和你一样,赫伯特,真是晴天霹雳。不过,我们还是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办。他现在是一心一意花钱摆阔,要买马,买车,买各种各样的东西。该阻止他一下。”
“你是说你不能接受”
“我怎么能呢”我在赫伯特停了一下时插言说,“想一想他是何许人也,看一看他这样子”
我们两人都不自禁地打了个颤。
“赫伯特,我所担心的是这件可怕的事实;他真的粘住了我,他强烈的盛情都倾注在了我的身上,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
赫伯特又说了一句:“我可怜的、亲爱的汉德尔”
“还有,”我说道,“即使我现在来个猛然煞车,再不从他那儿取一分钱,想想我已经欠下他多少再说,我有多少债务,这对我来说是多么沉重的债啊我对遗产现在不再指盼了,可我没有学过一门职业,什么事也干不成。”
“唔,唔,唔”赫伯特劝我道,“不要说什么干不成这类的话了。”
“你说我还能干什么我知道只有一件事我可以干,那就是去当兵。亲爱的赫伯特,如果不想到你的友谊和情感,如果不想到等你回来做一番商量,我怕早已去当兵了。”
自然,说到这里,我不自禁地大哭起来;自然,赫伯特除掉紧紧地、爇情地抓住我的手外,装作了什么也没有见到。
“我亲爱的汉德尔,”他等了一会儿说道,“你千万不能去当兵。你如果拒绝他当你的恩主,拒绝他给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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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处,我认为你总该有一点希望将来把你从他那里得到的再偿还给他吧。如果你去当兵,看来这点希望就不存在了。此外,这个想法是荒谬的。我看你还是到我们的克拉利柯公司来,它虽小,但比当兵可强得不知多少。你知道,我正在努力成为合伙人呢。”
可怜的人啊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用谁的钱在这公司工作呢。
“不过这里有另一个问题,”赫伯特说道,“这个人没有文化,做事却很坚决,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不顾死活而且性格暴烈的人,当然也许我对他的估计是错误的。”
“我对他这一情况倒是清楚的,”我答道,“那我就来告诉你我亲眼所见的一个证据吧。”于是我便告诉他那件还没有提到的事,也就是最初发生的他和另一个逃犯互斗的事。
“想一想自然明白,”赫伯特说道,“他冒了生命的危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实现他早就打定的主意。如果在他实现心愿的时候,实现他历尽辛苦多年盼求的愿望时,你却使他站不住脚,摧毁他的主意,使他的财产毫无用处。你倒看一看,处于如此的失望情绪下,他会干出什么呢”
“赫伯特,我早就看出来了,自从他来到这里的那个不吉的晚上开始,我连梦中也会想到,我是再清楚也不过了,他说不定会去投案自首。”
赫伯特答道:“那么你就等着瞧,有可能他会孤注一掷的。反正他留在英国,他就有权力左右你,如果你把他抛弃了,他也就会什么也不顾地这么于一下。”
这一令人胆战心惊的思想从一开始就压在我身上使我动弹不得,现在却更深地打击着我,一旦这成为事实,我岂不成了谋害他的凶手。想到这里,我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便站起身来在屋里走来走去。于是我对赫伯特说,即使普鲁威斯本人被人们认出来而遭逮捕,尽管原因出于他自己,我自己是清白无辜,我仍然会感到不幸与痛苦,因为他遭捕总和我有关。是的,如果我把他放在我身边,我还是会感到不幸与痛苦,说实话,我宁愿一生中天天在铁匠铺中打铁,也不愿意处于这种情况。
可是这个问题迫在眼前,不能延宕,究竟该怎么办呢
“首先的,也是主要的事,”赫伯特说道,“就是先让他离开英国。你一定要和他一起走,只有这样他才可能走。”
“可是,我无论把他带到哪里,我能阻止他不回到英国吗”
“我的好汉德尔,难道这还不明显吗新门监狱就在隔壁街道上,你要在这里对他表明你的心情岂不比在其他地方有更大的危险,也更会造成他什么都不顾地孤注一掷。要找到一个借口让他走,比如利用另一个罪犯作为借口,或者利用他经历中的另一件事情作为借口让他离开这里。”
“问题又来了”我停下脚步,站在赫伯特面前,把两手向他一摊,仿佛这包寒了无可奈何的意思,说道,“至于他个人的经历我不知道。反正每天晚上坐在这里,看到他在我面前,就会使我发疯。我的走运和不幸都和他捆绑在一起,其实我对他一无所知,如果说有所了解,那只是在我童年时代这一位不幸的可怜人恐吓了我两天。”
赫伯特从椅子中站起来,挽着我的臂膀,我们一起在房间中缓慢地来回踱着,眼睛都注视着地毯。
“汉德尔,”赫伯特停住了脚说道,“你肯定再不想从他那里得到好处了吗是不是”
“完全肯定。如果你处在我的地位,肯定也会这样的,是吗”
“那么你肯定了你一定要和他决裂吗”
“赫伯特,你还用问我吗”
“他冒了生命的危险回国,都是为了你,所以你应当,也必须尽一切可能救他的命。你要从这件事中脱身,也得先把他送出英国。我亲爱的老伙计,以天国的名义,我们要一起把他送出英国,然后再从这件事中脱身出来。”
我们握手表示祝贺这一项小小的决定,彼此内心都由之而获得宽慰,然后我们又继续在房中来回踱步。
我说道:“赫伯特,现在我们来看看怎么样了解他的个人经历。我看这里有一个方法可行,即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是的,问他,”赫伯特说道,“在我们早晨吃早饭时问他。”因为普鲁威斯在和赫伯特告别时,说明天他要来和我们一起吃早餐。
既然主意打定,我们便上床睡觉。夜里我做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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