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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之鸣鸿天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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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学习这门仙法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却还记得的呢。……当然,我们无法进入这个由天地自然形成的虚幻空间。但我可以施展全息投影幻技,将一个在远处存在的事物或景致,摄取其真实的影像投影过来。全息投影幻技是运用干涉和衍射的秘技功法,摄取并再现物体真实的外观图像,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把自然景观或别人打造好的物体影像摄取过来,就可以产生如真实环境一样效果的一种秘技。”
“这是父亲的独有秘技,只是父亲突然过世,未来得及教授于我,……这女子怎会习得呢?”觥几仇心下疑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静静听着,不露声色。
“呵呵,习得了其中技巧,这幻技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仙法,其实,很简单的。孩子,要不,今日我便传与你。”那女子轻笑了一下,淡淡说道,以膝着地,跪着双腿,曲起身来,为觥几仇与焰霓裳续上茶汤。
“这可使不得,我怎可无功受禄呢?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哈哈。”觥几仇哈哈一笑,辞谢道。
那女子突然轻轻喟叹一声,道:“我听着你姓觥,与他同姓,且亦是来自东南海上的首阳九山,有莫名的欢喜,……刚才之说,确也唐突,还请尊客莫怪才好!……只是,只是,我想与你打听首阳山上的一个人,不知他现下,现下还好么?”
“哦,如此呀,您但问便是,尽我所知,告与您便是。”
“你认识首阳九山的山主觥,觥自珍,自珍么?”说话间,声音透着些颤抖。
觥几仇陡然听得,心中不禁一震,手中端着茶杯,微微一抖,忙稳了稳心神,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首阳九山的原山主觥自珍,便是在下先父,不过,……不过,先父在很久以前便突遭变故,过世了,那时在下尚幼,许多事不得而知,……。”
“哐当”一声,那女子手中的杯子突然一下掉于地
上,怔怔无言,良久。
女子脸前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容,觥几仇看不到她的神情,但能看到有两滴泪水无声的落在那女子衣襟上,能感觉到那女子无言的伤心。
隐于暗处的澜苒此时现身出来,过来俯下身去,将地上的杯子拾起来,重新给那女子换了个空杯,然后,重新隐入虚空中。那女子似是感到了自己的失态,遂整了整身形,去桌上的一个手袋里取出一张绢帕,抬手去脸上轻轻擦了擦,咳嗽了两声,道:“真对不起,两位小友,老身刚才有些,有些失礼,还请两位小友莫怪才好!”
觥几仇心下怪异,却也不露声色,与焰霓裳互视一眼,温和的说道:“前辈是不是身上不舒服,不如,我们便不打搅您了,这就告辞罢!”
“别,……呵呵,没有,老身还好,没关系的,咱们继续喝茶,说说话罢。”那女子显然已是镇定下来,柔声说着,将已有些寡淡的旧茶叶倒于茶几左手边的一个小瓮里,重新洗壶,添茶,烧水。
“好吧,前辈没事就好。”
“是的,孩子。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么?”
“嗯,前辈尽管问好了。”觥几仇心里莫名的对这女子有种自然的亲切之感,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听那女子声音复归平和与宁静,心下稍宽。
“请问尊客家中老母身体尚安好否?家中可还有其他姐妹兄弟?”
“家中只我一人,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倒是有几个表哥表妹。家父过世时,在下尚幼,只记得后来听舅舅说,家母在父亲过世后三天便投海而去。……”
那女子听到这一节,端着茶壶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遂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绪,缓缓将手中茶壶放下,声音有些颤抖,抬头透过眼前的轻纱,定定看着觥几仇,眼光柔和慈爱,突然问道:“叔蝶衣,……哦不,你母亲,……对你……好么?”
觥几仇看不见那女子的眼神,但似乎能感觉到那女子复杂的心情,心中涌起许多疑惑,沉思半晌,轻轻说道:“那时尚幼,我只是记得家母似乎平常与我不怎么说话,与我亦不怎么亲近,我想,应该天下的母亲都这样吧,哈哈,……我很小便寄养在舅舅家,只有简衣表妹陪我玩。……反正,从小,几个表哥与山里的孩子都叫我狗杂种,……但我舅舅、舅妈和简衣表妹对我好,从不叫我狗杂种。”
“不是这样的,母亲是很爱自己的孩子的。……孩子,……”那女子听得,柔和的声音里突然透着一些嘶哑,显得有些激动,双手垂放在盘坐的膝头,幽微的月光下,似乎可以觉察到她的双肩在轻微颤抖,但看不清她的音容神态,她说完这句话后,默然良久。
觥几仇微感诧异,却也不便打破这静默。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觥几仇不知那女子为何突然说这话,遂哈哈一笑,道:“没有的呢,我觉得也挺好的,平时自由自在的,反正也没什么人管,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个人,一把剑,一壶春秋,一个江湖,多好呢。”觥几仇哈哈一笑,说道,疏朗不羁。
“孩子,……”那女子语音顿了顿,突然转头看着觥
几仇旁边坐着的焰霓裳,眼光透过脸前的轻纱,凝神看着焰霓裳,柔声说道:“这个姑娘,亦是好孩子呢,……”语音柔和,慈祥,便似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焰霓裳虽然看不到轻纱后的那女子的脸容神情,但能感觉那女子慈爱而炽热的目光,突觉得有些羞赧,忙端起茶杯,以左手衣袖遮着自己面容,作势品茶。
那女子轻轻笑了笑,转头看着觥几仇,柔声说道:“这个全息投影幻技在你骤遇强敌时,可以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咳咳……”
说着,咳嗽了两声,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这套仙法很简单的,我这就说与你听,你下来后,务必用你父亲所创的‘己亥心经’,勤加练习,必可练成的,孩子。……首先,我们施展干涉功法,双眸凝神,发出激光功力波,摄取记录下所需物体的形象,被摄物体在我们眼中所发出的激光功力下,形成漫射式的物光束;另一部分激光功力波作为参考光束射到全息背景上,和物光束叠加产生干涉,把物体光波上各点的位相和振幅,转换成在空间上变化的强度,从而利用干涉条纹间的反差和间隔,将物体影像光波的全部信息记录下来。施展‘己亥心经’的独门神功,再将这些影像经过显影、定影,便成为一张全息图;然后,施展衍射功法,将所摄取的物体形象再现出来。再现的图像立体感强,具有真实的多角度视觉效应,所以,你就能真实的感觉到你是身在其中的了。就如我们现在便身处于这月夜竹林之中,清风从我们脸上拂过,银色的月光便洒落在我们身上,是真实的。”
那女子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看着觥几仇,柔声说道:“孩子,记得了么,下来一定要勤加练习呢,这样,才会学好的,要记得,一定要记得。”口中喃喃着,不厌其烦的反复强调,便如一个年老的母亲,面对自己的孩子,敦敦的叮嘱着。
“好吧,我记得了,前辈放心吧,我下来会好好练习的。”
觥几仇听到此处,对那女子点点头,回应着,心中疑团陡生,心道:“她怎会知道我父亲独创的‘己亥心经’,这可真是奇怪呢。”心中老大一个疑团开始纠结起来,但心中能感觉到这女子并无恶意,相反,给自己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温暖。
此时,不时有清凉的微风从竹林中吹来,那女子侃侃而谈,语音柔和而平静,梵香很喜欢这柔和宁静的声音。看着那女子有条不紊的煮茶,斟茶,擦拭茶具,品味茶香,每一个动作和语言都是轻柔飘逸的存在,像如水的月光,像轻雾似的薄纱,像流淌的时间,是的,流淌着的,如同透过竹林的那束月光,柔软地落在草亭的雕栏上,然后细不可查的又缓缓移走。
世界很美好,三人便像一个美好的小家庭,沉浸在这片刻的静美光阴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觥几仇尝了一口那清澈碧绿的茶汁,一阵微甜的馨香沁入心脾,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清澈透明了。
“我们的世界需要童话,就像来年的春天,又会开花。”
那女子轻言慢语地说着,然后微微侧过了身子,望向亭外竹林之上的月亮,似是有许多憧憬,语气柔和,道:“孩子,你说是吧!”
………………………………
一一五章 闻歌殢酒;曾对可怜人 (6)
“是的,但愿每一个将会来的日子,都会是好的。”
觥几仇看不见她的面容,但可想象那个女子心里现在是宁静的,遂收起了疏狂不羁的神态,沉默了一下,肃然说道,“我心中有个疑问,……不知前辈为何知道先父的‘己亥心经’,还有先父独创的全息投影幻技,可否见告?”
“这,这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孩子,……你以后自然便知。”
那女子透过眼前轻纱,定定看着觥几仇,微微一笑,忽低了头去,沉思半晌,道:“孩子,我有件东西想要送给你,作为见面礼物。……希望你能接受。”轻轻说着,正了正坐姿,缓缓说道:“嗯,我们先回去吧。”抬手挥动衣袖,眼前月光与竹林、草亭等幻象尽皆消失,三人又坐回了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澜苒便静静侍立在旁边。
那女子抬手虚空点了一下面前的空气,只见她的面前,立即出现一个发着幽蓝荧光的小窗口。
她探手去小窗口里取出两样物件,放在茶几上,是一副卷轴和一副金手铃。她先拿起这副金手铃,看着焰霓裳,柔声说道:“小姑娘,咱们初次见面,无以为赠,这金手铃便作为见面礼,还请你别嫌弃。”说着,将金手铃递给焰霓裳,语音清和,柔软,充满慈爱。
那副金手铃在她手中,金光灿然,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声音甚是悦耳动听。
焰霓裳脸上一红,神态忸怩,看了看觥几仇,推辞道:“前辈,这不好吧。……你看,我们连前辈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便接受您的礼物,我觉得很不好呢。”
“呵呵,孩子,我叫澜兰,你可以叫我澜阿姨。……这也并非什么贵重物品,它只是一副音乐手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圣物,反物质纳米材质,颇具神性,叫金禁咒,戴在手背上,可随主人心意发出仙乐,震慑与你对峙的强敌心魄,可护自己周全。……孩子,收下吧,别客气。”
焰霓裳看了看觥几仇,见觥几仇微笑不语,遂不再忸怩作态,站起身来,向那女子躬身一礼,道声:“哦,晚辈叫焰霓裳,多谢澜阿姨。”双手接过金禁咒,坐回身去,将金禁咒捧在手心,甚是喜欢。
那女子微微一笑,拿起那副卷轴,手一挥,将那副卷轴抛在半空,说声:“开卷!”只见那副卷轴悬停在众人头顶的空气中,缓缓打开,是一副展子虔的《游春图》临摹画。
觥几仇抬眼看去,但见这副临摹画卷质以绢本制作,青绿设色山水,妥帖布局人物,用泥金描绘山脚,用赭石填染树干,墨分五彩,细工精琢。全图遥摄全景,水天相接,上有青山叠翠,湖水融融,也有士人策马山径或驻足湖边,还有美丽的仕女泛舟水上,熏风和煦,水面上微波粼粼,岸上桃杏绽开,绿草如茵。画中山水气韵生动,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皆使人感觉到一种笔墨的生机和山水间潮夕的气脉相通,与自然造化相吻合。既有鲜头,又颇耐看。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澜兰见觥几仇沉醉于画中,神情之间
颇为喜欢,遂将衣袖轻挥,那副画再次合成一支卷轴,缓缓落在澜兰手中,澜兰将手掌摊开,那副卷轴立即变小,就像一枚簪子,躺在她的手心。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这幅画是我自小便开始临摹的,用了几十年时间,它的最大作用就是当你心绪烦闷时,你可以化身躲到里面去,与外界隔开一段距离,静静的待在里面,与山水作伴,寻得开心后,便再出来。呵呵,……孩子,我希望你开心。”说着,将手中这枚缩小如簪子的卷轴递给觥几仇。
“多谢前辈!”觥几仇对书画笔墨爱如性命,忙将卷轴双手接过,捧在手中,喜不自胜。
澜兰见这孩子对这卷轴爱不释手,心中亦是欢喜,遂说道:“我记得你父亲的那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逍遥游剑法便由书画笔墨中化来,对吧。”
“是的。”觥几仇见澜兰好似对自己已过世的父亲颇是了解,心中很觉奇怪。
澜兰透过轻纱,看着觥几仇脸色有异,却也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你父亲工于琴棋书画笔墨,人尽皆知,呵呵。……我记得,他给我讲过,华夏山水之画,笔墨不是简单的笔墨形态,而是精神在绘画中的体现。华夏之书画采取独特的散点透视法,使观察获得大空间与自由,表现独特个性。暗合了《黄帝内经》中的天人合一的思考,是一种优雅的美,而这种美,又与诗歌中的意蕴遥相呼应。诗歌中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在画中得以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所谓‘一笑倾城,二笑倾国’,诗有多美,画就有多美。……”
觥几仇与焰霓裳听了澜兰这番话,对面前这个女子既充满神秘感,又满怀仰慕之情,遂静静听她轻缓的说话。
澜兰端起一杯茶,轻轻小品一口,转头过去,眼望窗外,似是沉于回忆中,喃喃道:“你父亲的逍遥游剑法深得书画笔墨之精髓,潇洒,飘逸,舒朗,化阳刚为阴柔。简而言之,即是含蓄之中又复归于一种平和的自然状态。他舞剑时,便如一种艺术行为,‘沉著遒劲,圆转自如;不燥不淫,腴润如玉;起伏有序,纵横如一’。更具体来说,‘沉著遒劲、圆转自如’,就是指剑下的线条有如书画的笔墨,要坚韧而富有弹性;‘不燥不淫、腴润如玉’,就是挥剑时,便如书画中用墨及色要呈现出一种半透明感,层次分明;‘起伏有序、纵横如一’,就是指剑锋过处,便似书画复杂的结构和笔墨关系最终要得以和谐统一,使表现的剑迹,如笔墨下的物象自内沁透出一种鲜活的生机。让逍遥游之剑表现出笔墨的生命状态。”
觥几仇听了,不禁倾服,肃然道:“前辈对这套剑法真是见地精到!因在下年幼,父亲便已过世,自小未得父亲点拨,只是依着剑谱练习,现在听了前辈之言,如醍醐灌顶,谢谢前辈的指教,在下受益匪浅。”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向澜兰躬身一揖。
澜兰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小抿一口,道:“你先别谢我,坐下吧,慢慢听我讲来。”语气柔和,慈祥,温暖,语音轻柔而有力量,云淡风轻,便如一个
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那般敦敦教导。
觥几仇闻言,安然坐下,静静的听。
澜兰见觥几仇肃然静听,心下甚是喜欢,心道,孺子可教也,遂侃侃而谈,道:“线条是笔墨的外在符号,而笔墨是华夏书画的核心,悠久文化的附丽,便是笔和墨,当然,还有纸。书画的宣纸是棉性的,逐层渗透的。书画的墨,含有碳、胶、糯米、松烟等,亦是逐渐分解的。而毛笔,呈圆锥形,是软性的。因此,用笔时的中心力度大,四周的力度小,随着力度和速度的不同,效果亦随之不同。笔、墨、纸三者的特殊结合,三种不确定因素叠加一起,便如一个三重奏的乐队,为笔墨情趣提供了丰富多彩的空间与变化。一笔下去,滞涩或美妙,便于你如何把握了,高低也即在此见分晓,而行剑亦是如此。”
觥几仇默默点头,深以为然。
只听她继续说道:“历史上,诗文歌赋众多,但有影响者,寥寥几首而已,且仅为其中几句话,甚至仅是几个字,所谓‘推敲’、‘炼字’,此即亮点。剑法与书画同理,纵观古今,但凡杰作中,往往便是一些点睛之笔让人眼前一亮,也就是俗称的‘鲜头’,这便和自己日常的人文修养有莫大关系的了。剑法与书画一样,线条一笔下来,可体现的东西良多,包括修养、功力、对用剑与笔墨的体会等等。剑法与书画之中,应要有一些缺憾的东西,太过完美,便流于庸俗,是工艺,而非艺术了,你父亲的‘逍遥游’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潇洒舒朗,纵横于天地之间,便是如此,每次行剑都有些许不同,如书画的笔墨,圆劲滋润而有意韵,给人极大的享受。”
澜兰透过轻纱,看着觥几仇,眼光柔和,语音慈祥而有力量。
觥几仇听得澜兰对逍遥游剑法的讲解,心中大震,如遭电击,一些未曾体会到的东西于今日迎刃而解,脑中登时一片清明透彻,脸上不禁流露出喜悦之色。
澜兰见了,亦是心中欢喜,道:“孩子,你现在别管我如何这般了解你家这套剑法。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下来后,你且将我所说的,融会贯通,勤加练习,将来你必会成为一代剑宗,这是我最想看到的,孩子……”说到后来,语音渐小,语气中夹杂着欢喜,自豪,期许,似乎还有悲凉。
澜兰正想再说点什么,澜苒这时在旁轻轻说道:“姑姑,时候不早了,金鼎大会便要开始了,您看,我还是先带两位尊客去会场,待大会结束,我再带他们过来,可好?”
澜兰透过眼前轻纱,温和地看着觥几仇,意犹未尽,沉吟半晌,道:“好吧,你们先去吧。”似有不舍,语气中尽是无奈之意。
觥几仇见了,遂与焰霓裳站起身来,向澜兰抱拳一揖,道:“谢谢前辈的款待与礼物,待我们结束金鼎大会后,便再来聆听前辈教诲,望前辈安好,我们……,就此别过。”
“好吧!……你们去吧,保重好身体。”
觥几仇与焰霓裳向澜兰行了一礼,随了澜苒,转身向厅外走去。
………………………………
一一六章 妆席相逢,旋匀红泪歌金缕(1)
澜苒与觥几仇、焰霓裳并肩走出观澜阁,两名侍女在后随着。
走在九曲长桥之上,清风拂过,吹来岸上的柳絮,飞絮片片扑面,有痒痒的触感,芦苇扶风,桥下水光闪动,与长天青碧一色。
此时正值六月初,天气倒还并不算酷热,湖中青碧,柳絮的绒花落在湖面,尽浮在涟漪处,放眼只见湖中白茫茫的一片,湖边一排排都是柳树,柳絮便如冰花雪蕊,柳枝倒映水中,更显青绿。几人行在桥上,偶尔可见忽喇喇的声响处,芦苇丛中,飞起三两只青灰色的小水鸭。
觥几仇转过长桥一个弯曲处时,不经意间回头,却见澜兰头戴轻纱竹笠正站在观澜阁门处,翘首看着他们离去,不禁心想:“这位前辈真是好客之人,与我等素昧平生,却待我之好,从所未曾遇见过,倘若以后还有机会,当再来拜望这位前辈才好。”
觥几仇与焰霓裳随着澜苒很快走过九曲桥,上到岸边,沿着柳林中的青石子路,径向前去。一路经过花圃,走过回廊,穿了林荫,绕过楼阁,走了好长一段路,但见园中一派豪华气象,只看得眼也花了。说话间,一路上遇到的仁人义士渐多,都是从四面八方赶到澜园柳湖畔来赴金鼎大会的。
这次金鼎大会是在平凉古城光复以后,澜府便着手筹备这次金鼎大会的了。大会名帖皆是无名请柬,请柬上并不署受邀宾客姓名,东胜华夏各地界幸存的仁人志士但凡有点名声,便见者有份。澜府此次动用人员甚众,日日派出仆佣四处发帖,请柬也已传得极远,是故,八方六地的有声望者皆接到请贴,不少便已提前赶来,方圆千数百里内的人物,及北上南下的知名之士得到讯息,尽皆来会,人数委实不少。
澜氏家族在北宫仆从军入侵前,家财豪富,交游广阔,亦颇具灵术仙法,名头在大西北着实响亮,尤其族长澜公澜中鹤亦算德高望重,素为众多英雄豪杰所敬仰,方圆千百里地内,人人都盼望与他结交的。因此澜府请客,收到贴子的自是深觉脸上有光。人人皆想,方今天下大乱,朝不保夕,今日跟他攀上了交情,日后自己有何变故,只要求得他一声,自是不能袖手不理,而在乱世中讨生活之人,谁又能保证没有个两短三长?决定得了自己的浮沉命运?
崆峒山主郁慕正带着十名女弟子与十名男弟子,隆邺大寨寨主成安奎带着随从,陇南高老庄庄主猪金宝带着亲随,这些有头有面的人等,到得澜园之时,澜公便亲自迎了出来。
澜苒在前,觥几仇与焰霓裳并肩而行。向西顺着林中小径继续走了里许,林中枝叶遮天蔽日,静悄悄地,除了与会者杂沓混乱的步履声,树梢间的鸟叫声亦很难闻。澜苒带着二人穿过左首树丛,跨过一道圆月形的园门,进了园中,便踏上一块阔大平整的草地,草地边缘四面植了一圈繁密的柳树。柳树下,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手持长枪的壮士,肃然挺立。
园中此时,号角之声呜呜吹起。有十二人分列站着,躬身相迎,见觥几仇等人进来,齐声说道:“首阳山觥几仇仙尊、焰霓裳仙子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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