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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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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姑娘是上山祭拜通天罗汉来的,说山上不留女子过夜,因此正要离去,随口邀步安一同下山走走。
步安吃了好些天的斋饭,实在想念酒肉,又接连好些天满眼看去都是光头,好不容易有个养眼的机会,便一口答应了。
从开元寺居士林,到山下的酒仙镇,要走将近一个时辰。
步安与宋蔓秋走在前头,后面远远跟着个小尾巴,自然是孔灵。
有意思的是,孔灵后头,居然还跟着小和尚广念。
事实上,自从得知广念的缘法是他心通后,步安便一直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广念似乎也对步安没什么好感,只是每日例行公事般,跑来盯着他,像是防着他从寺庙里顺走些东西似的——天可怜见,步安对那些经书香炉木鱼,可没有一丝兴趣。
这会儿,似乎连孔灵也觉得这小和尚麻烦,板着脸质问他,为何要跟着自己,又说庙里僧侣不是没有监院允准,不得私自下山的嘛。
广念难得没有冷言冷语,只是笑嘻嘻不说话,等孔灵朝他冷哼一声,扭转身一溜小跑,他便又跟了上来。
宋蔓秋看得稀奇,也忍不住问步安,那小和尚是怎么回事。
步安只好摊摊手,直说自己也不清楚,又说这小和尚法号广念,照惠圆说,该是个缘法他心通的。
宋蔓秋也听得一惊,再回头看广念时,眼神中便带着一丝警惕。
步安随口解释道:“惠圆说,这开元寺有个千年前便定下的规矩,因为有两种缘法太过霸道,若不明示于人,便有欺生之嫌。所以但凡法号中带个念字的,缘法便是他心通,带个慧字便是漏尽通。”
“这规矩倒是坦荡,应当推而广之。”宋蔓秋笑道。
“不过惠圆也说,天晓得这规矩做不做得准,兴许就是个幌子。”步安微微一笑,想起了当初看见惠圆时,他仿佛天然呆的模样。经过七司历练,眼下这和尚非但脑子会拐弯了,甚至还有些冷面腹黑的味道。
宋蔓秋噗呲笑出声来:“那还是别推而广之了。”
步安也摇头笑道:“假如真是个幌子,那定下这个规矩的人,也真是够阴损的。”
“步公子……”宋蔓秋脚下一顿,踌躇道:“这样说,不大好吧?”
“宋姑娘,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步安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只说假如而已。想来开元寺历代高僧,都如普慈方丈一般大慈大悲,岂是小人之心可以揣度的。可你的意思却仿佛是说,这必定是个幌子,而定下这规矩的人,也必定阴损。”
他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可能存在的某位“顺风耳”听的。
宋蔓秋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忽然想起,步公子这一回来七闽道,扫除妖邪的名声没有传开,反倒是城头戏弄张贤业,铁齿铜牙的雅号,传得颇广。
她当下也只好无奈摇头,接着朝背后山门方向拜了一拜,默念“无心之过”。做完这些,才又跟上了去,笑问步安,可知道今夜是什么日子。
步安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正中已经隐隐浮现的血月,忽然有些沮丧:“邪月四阴,说不定山下酒仙镇上的食肆,早就打烊了。”
宋蔓秋一时无语,半晌才柔声道:“不会的,今夜恰好正月十五。”
“哦……怪不得邪月这么圆。”
宋蔓秋心说:“步公子啊步公子,你也太能装傻了。”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接着又打点精神,笑吟吟道:“正月十五上元节,山下兴许正热闹呢。”
她这一句,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步安竟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还是回去吧。”他看了看宋蔓秋,脸上似乎有些歉意。
……
……
从山脚下走回山上的这段路,广念一直拉长着脸。
步安不在乎这小和尚是怎么想的,却对宋蔓秋委实有些歉意。
上元节便是情人节,宋蔓秋特意选在这一天上山,自然是事先想好了的。
步安这些天在山上,日日抄经,过得稀里糊涂,忘了日子。假如知道这是上元节,面对宋蔓秋的邀请,或许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可他对姑娘向来心软,不至于快到山脚下时,忽然坚持要回来。
实在是另有原因。
上元节,要扎花灯,游夜市猜灯谜,可一行人快到山下了,眼前却还是黑黢黢一片……酒仙镇上为什么没有花灯?不用想都明白,必是这几天夜里又闹鬼了。
这山下隔三差五都要闹鬼,且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鬼。
每回开元寺都会遣几个年轻僧侣去做法超度,混几顿斋饭,得几个香火钱。
放在以往,遇上闹鬼自然再好没有,可眼下却不一样。步安唯恐避之不及,因为他距离下一次晋升,已经不远了。
这一步,不能在七闽道迈出,因为这会儿是冬天,天降惊雷,必定引起各方疑心——当初他在江南,雷劫便在江南发生,假如他来了七闽道,雷劫也跟着来了,别人就很容易会联想到他。
他也不想让素素再帮着扛一回,因为天晓得这次的天劫会有多强,万一这小丫头扛不过去呢?
所以这一劫,得等到逐月大会过后,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好好想想办法。譬如找个山洞,再譬如做个铁笼子,或者双管齐下,在最深的山洞里,做一个铁笼子。
虽然以步安眼下的情况,还不至于一沾着鬼气,就立刻要挨雷劈,但在想到万全的办法之前,能不招惹鬼气,还是尽量少去招惹。
可苦就苦在,这个原因不能明说。即使刚才分别时,宋姑娘都快哭出来了,步安也只能硬着头皮,返身上山。
好歹穿了人家的衣裳,这回把人伤得这么深,可如何是好啊……
在这节骨眼上,小和尚还来刺激他,冷嘲热讽道:“你这人实在太不解风情。”
“你个小和尚,懂什么风情?”步安白了他一眼。
“你比和尚还不懂风情!”广念心说,好不容易可以借你的光,跟着下山溜达一圈,却白跑了一趟来回,早知这般费鞋还下不了山,我又是何苦来哉。
步安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疑道:“你莫不是瞧上那小丫头了吧?”
“我……”广念愣了愣,反唇相讥道:“我便是瞧上了人家又如何?”
“瞧上了正好,虽然她年长你几岁,但是你俩真的挺般配的。”步安在心里又补了一句:两个碍眼的跟屁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步安直管上山,却没留意广念远远拖在了后头,脸上神情有些异样,嘴里来回念叨:“般配么?不般配吧?我是僧,她是儒,哪里般配了?”
之后几天,广念便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老有个人影在晃悠,似乎是个蹦蹦跳跳,一路下山的背影。
终于,隆兴三年正月十七,广念找到了掌门师兄广开,说自己想通了,准备跟着这位步施主下山去修行。
这一刻,广开便觉得心中的郁结,顿时化解,念头畅然通达。
于是几天后,步安告辞众僧侣,走出开元寺时,身后除了惠圆以外,还多了一个小和尚。
一个将掌门师伯忽然辞世归咎于步安,因此总是瞧他不顺眼的小和尚。
………………………………
第318章 傲雪凌霜宋蔓秋
坐船从泉州出发北上,可以直达江宁。
宋家的船很大,驶在九曲十八弯的闽北山间,也自平稳之极,偶尔水浅便有纤夫出动,人多势众,排场颇大。
船上的布置陈设,极致豪奢,便是步鸿轩的别苑,也难与之比拟。
然而,对步安来说,这船上的日子,却并不特别好过。
一行六人当中,惠圆大多时候都捧着闲书,神游物外。
宋世畋大约是因为接连被耍了两回,对步安颇有防备,连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宋蔓秋刚被步安“无情拒绝”,自然心灰意冷。
孔灵照旧是一副护花使者模样,见姐姐伤了心,愈加对步安横眉冷对。
小和尚广念也差不多,只是他的一部分敌视情绪,被这豪奢大船分了去,每每都抱怨官家劳民伤财,有时候说漏了嘴,还要骂到儒门头上。
步安不知广念为何这么容易就下山了,只是觉得他所谓的“入世修行”,根本就是个幌子——因为有好几次,步安都发现广念在偷瞧孔灵,而且每回孔灵朝他看过来,他都赶紧闪开了眼神,显然做贼心虚。
年纪轻轻,就有了花和尚的苗头。步安心说,这小和尚倒颇有邓小闲的风采,一个花道士,一个花和尚,正好配一对CP……
步安穿越以来,先有素素,后有七司众人,都把他当做主心骨,恨不得时时围着,这会儿非但成了孤家寡人,偶尔还要面对莫名其妙的白眼,竟然生出一丝世态炎凉的感觉。
不过,他向来擅长因势利导,即便是这种不怎么友好的环境,也被他当成了培养“新人设”的温床。
人设有多重要,对于经历过媒体爆炸时代洗礼的步安来说,有着很清晰的认识。
穿越短短一年,他就已经换过两次人设。
第一次是从天姥山下来,试着离经叛道;第二回是扩张七司,学着板起脸来。
换句话说,眼下他便已经有两张面孔,一张只对七司,一张应对世人。
可是应对世人的那张面孔,是屠瑶给他写的剧本,难免有些粗糙,破绽太多,即便像花易寒那样的入门级选手,也能抽丝剥茧,进而发现这个人设的矛盾之处——虽然她最终的结论错了。
眼下的目的地江宁,是大梁帝国的权力副中心,老谋深算者,如过江之鲫,假如还以如此粗糙的人设出场,便形同于大声告诉所有人,自己有意在装,实际另有所图。
所以,步安得为才子步执道,勾勒一个人物小传。
这个人物是有些才气的,至少能写几首不错的诗词——虽然他总推说是梦中所得,但估计没人会信——他被大伯步鸿轩送去做了余家赘婿,眼下虽然还没入赘过去,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步鸿轩之死,兴许和这位大才子的报复有点关系,所以他应当有点脑子,不至于太笨。
他去了一趟七闽道,大概是要去一展才学,但结果并不理想,在张承韬与宋尹廷神仙打架的阴影下,他没能捞到足够的戏份。
他会进化成什么样一个性格?孤傲又无奈?自负又自卑?会变得自暴自弃吗?
不,其实当这些条件都摆在了步安面前时,答案也同时出现了。
一个自命不凡的杠精。
没错,这个人物性格的转变,才令人信服,而且也恰恰对应了大才子步执道在七闽道上收获的雅号:铁齿铜牙。
那么还有什么,能比眼下这艘船上的环境,更适合一个杠精的诞生呢?
步安之所以要在这艘船上进入角色,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无论是宋尹廷、宋蔓秋,还是孔灵、广念,段位都太低了,让他们配合自己演完整场江宁大戏,势必要穿帮。
不如让他们完全相信这个角色,进而做出完全符合逻辑的反应——没错,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现实主义流派……
步安明明是拿着宋国公给他的那一沓信,却仿佛捏在手里的是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所以,当宋氏兄妹看着舷窗外的运河,聊到七百年前楚朝,因修建运河的泉州到杭州段而积重难返,终于亡国时,他便会冷不丁地插上一句:“前有隋殇之鉴,犹取灭亡之道,何其蠢哉。”
当广念感慨喝茶用的瓷盏实在太过精巧时,他便会冷哼一声:“皆是民脂民膏”。
当孔灵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大笑不止时,他也会伺机走过她身边,将嗓音压低到正好能让她听见的程度,说一声:“放浪形骸,成何体统。”
当然,杠精上身的时候,微翘的嘴角,轻蔑的笑容,挺直的腰杆,背在身后的双手,都是必不可少的身体语言。
不得不说,他确实演得很好,大船驶出闽北,进入江南东道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自己也几乎完全进入了角色。哪怕是一边分析着信函情报上的细节,一边也能把嘲讽技能开到火力十足。
而结果是,船上只有惠圆和宋蔓秋觉得他变了,其余人大概觉得他原本就是这个形象。
终于,船经越州的时候,宋蔓秋主动找上他说:“步公子你又是何苦呢?难道在你眼里,蔓秋便如此可厌么?”
见她一脸寂寥,仿佛已生无可恋,步安终于还是没能硬下心来,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她请到了船头甲板上。
“宋姑娘,你看过戏吗?”对着浩渺江水,步安淡淡问道。
“以前在杭州时,曾经去戏园子看过。”宋蔓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有此一问。
步安扭头看着她,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笑意:“戏台上只需一个人笑场,整出戏就都崩了。”
宋蔓秋一时愕然,接着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元节那晚,我实在有极要紧的事,迫不得已罢了。宋姑娘切勿误会,你一点都不可厌,兴许恰恰相反。不过……”步安声音很温柔,只是渐渐又将面孔拉长,然后笑得很是轻蔑:“步某人称铁齿铜牙,又岂是浪得虚名的。”
宋蔓秋忍得很辛苦,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噗”的笑出声来。
“哼!我就知道宋姑娘绷不住!”步安瞥了她一眼,仍旧端着。
“步公子……”宋蔓秋赶紧收敛了笑容,面孔渐渐冷了下来:“你难道不曾听说,蔓秋在曲阜书院时,人称傲雪凌霜的么?”
“原来阁下便是傲雪凌霜宋姑娘。”步安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个雅号。
“这么说,阁下便是铁齿铜牙步公子咯?”宋姑娘果然面寒如霜。
两人相对抱了抱拳,仿佛英雄惜英雄。
………………………………
第319章 逐月大会有古怪
宋蔓秋入戏很快,步安甚至怀疑,她在曲阜书院时,真的是被人称作傲雪凌霜的,要不然怎么看见她冷着脸的样子,孔灵竟一点都不意外呢?
而且,相比迷妹风格,宋姑娘似乎更适合走高冷路线——她不苟言笑的样子,配合高挑的身材,活脱脱一个冷艳高傲的冰美人。
不过正事要紧,步安也没那么多闲心思,去欣赏她的高冷范儿。
从手头这些信函上,步安已经得出了他的第一个结论:宋国公也觉得逐月大会有些蹊跷。
这一点,从他收集情报的方向上就可以知道。
有几封信,都提到了没有军队朝江宁方向去,甚至连粮草都没有。
这有些不合常理,因为这么多修行人聚集江宁,万一有点意外,是需要军队出面维持秩序的——就好比大型运动会召开时都会有额外的安保需求一样。
还有一封信,提到了大会召开的地点,是隆兴皇帝钦定的。而在步安看来,玄武湖作为前赵的皇家园林,似乎并不适合用来召开这样英雄大会。
除此之外,还有信函提到隆兴皇帝似乎有南下共襄盛会的打算,但只是在朝堂上这么说,而照理应该由礼部承担的御驾出行准备,皇帝本人似乎并没有太关心。
还有,虽然没有任何一封信函提及,但关于乐乎仰纵这个提议者,步安也觉得有些蹊跷。
总而言之,根据这些看似无关紧要,实际有着千丝万缕内在联系的情报,步安的结论是:逐月大会很不简单,为了这区区十三枚逐月令,实在不值得去凑这个热闹。
宋国公想必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宋国公的处境和步安不同,有些事情,由不得他。
说白了,步安去不去,压根没人在乎,可宋家没人去,便形同于宣告天下,这逐月大会有鬼。
所以,宋世畋相当于一名人质,而宋家请步安帮忙的内容,实际是怎么将这个人质,安然无恙且不动声色地带回去。
宋国公没有明说,显然是觉得步安能懂。
而步安的计划很简单,可能比宋国公想象得还要简单:
他会使用杠精技能,在大会即将开始的关键时刻,得罪某个关键人物,然后顺理成章地与宋世畋一道,负气出走,离开江宁——宋世畋本身的人设,也很适合这个戏路。
当然,这样做很有可能被人识破动机,但这无伤大雅,因为步安相信,持着这种打算的人,绝不止他一个,越是大门大派,根基深,情报充足的,就越可能采取类似的策略。
到时法不责众,既给皇帝留了面子,又能明哲保身。
假如逐月大会真的出了事,皇帝总不能说,“我要让你死,你怎么没死,不行,必须回来再死一趟”吧?
又假如大家全想错了,隆兴皇帝根本没有存着二桃杀三士的打算,那就更无关紧要了。
当然,这只是最粗糙的计划。具体如何实施,都得见机行事。
对于宋家来说,真正需要步安起作用的,也就是“见机行事”这四个字。
而在步安看来,这件事情,最需要防备的地方,其实是隆兴皇帝这个人。
他关于皇帝本人的情报太少了。
假如他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对手,就应该知道,这个局会被很多人看破,那他还要坚持这样布局的原因是什么?
料定了逐月令的吸引力足够之大?
据步安所知,铸造逐月令的天辰铁是器修梦寐以求的材料,但凡名垂青史的灵器,或多或少都用上了天辰铁。
但这个诱惑对于名门大派来说,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要知道,这次逐月大会的召集范围如此之大,不派出足够优秀的弟子,是不可能有角逐逐月令机会的。相比灵器,人似乎更重要一些吧?
又或者,皇帝即将公布一个足够震撼的政治诱饵?如李岳和孔浩言猜想的那样,得逐月令者,能号令一道兵马?
有这个可能。可步安觉得,这个诱饵越是吸引人,就越证明逐月大会有鬼。
而除此之外,步安还担心一件事情。
那就是皇帝小儿的着眼点,并不在逐月大会上,换句话说说,这也是一个圆环套圆环的阴谋,恰如张承韬在七闽道布下的局一样。
会是什么呢?
第一个浮上步安心头的,便是时间和地理范围的陷阱,也就是说,通常人都会想到,逐月大会那天,为了那十三枚逐月令,群雄自相残杀。
但真正的杀机,或许并不是在那一天的玄武湖湖心五洲上,而是在这之前的江宁城。
暗杀,内斗,火拼……各门各派结下死仇,然后大梁皇室一家独大,千秋万代一统神州?
这实在有点一厢情愿,要挑动这种规模的内斗,恐怕要有极其周密详尽的部署,朝廷做得到吗?
又或者是一颗大烟花,把所有人都轰成渣?好吧,大梁朝没有核武器,哪怕在江宁城外布置了一个炮兵师团,也未必能把这么多修行人赶尽杀绝。
这皇帝小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会不会,是自己把他想复杂了?
虽然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步安也不得不打点精神,琢磨每一种可能。倒不是说皇帝小儿必定聪明,而是因为一旦草率地将他视作蠢货,暗藏的危险便会急剧提升。
这世上没有多少人是真傻的。
事实上,一个妖魔鬼怪出没,旧神与修行人共存的世界,若没有先贤诸子,尤其儒法道释的高超智慧,就不会有屡屡贯穿百年的太平盛世。
只不过,他们共谋亦或最终不得不妥协的结果,更像是一个权宜之计。
而每回邪月一来,这权宜之计便会暴露出它脆弱的一面。
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正心存着逐月救亡的雄心壮志,从帝国的四面八方,往江宁聚集,
那么为了对付邪月临世,天下乱相四起的局面,隆兴皇帝的解决之道又会是什么呢?
步安隐隐觉得,只要能回答这个问题,江宁之行,便可以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
第320章 铁齿铜牙步执道
十七朝古都,江淮道道治所在,雄城江宁。
二月里的秦淮河畔已是绿意盎然,正是玉勒雕鞍,踏青游冶的好时节。
可眼下夫子庙一带,不时出入成群的年轻才俊们,却似乎没有留恋春色的兴致,即便是秦淮河上漂着的画舫中,三五儒生的小聚,所谈论的也都是天下大事。
天下……
来了江宁,步安才真实感觉到天下二字,意味着什么。
这些天,哪怕只是大大小小的书院名字,他都听了数百个,这还是规模被大梁朝廷认可,有资格前来逐月大会的。
而本以为不会出现的寺庙道观,也同样都派弟子来了江宁,其中便包括他早已知道的杭州灵隐寺、江宁栖霞寺、泉州开元寺,以及几乎无人问津的越州青莲观。
有意思的是,见到和尚便犯怵的,竟然不只是步安。
来到这江宁城中的儒与儒,道与道,甚至儒与道之间,都免不了会互相走动,可僧侣却总是形单影只,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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