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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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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借这位藩台大人之手。
“小友胸中第二计又是什么?”身穿便服、面容清瘦的右使中丞,也对步安有些刮目相看。
步安刚坐下来喘了口气,又迎来第二个难题。他心中暗骂自己,好好的装什么逼,就说一计不好吗?非要来个三计!花姑娘的绝活是这么好学的吗?!
“第二计……”他皱眉沉吟:“第二计……”
“莫非此计太难施行?”宋国公笑着问道。
“这里都是你的长辈,说错了也无妨!”孔浩言这句话中,招揽的意味已经很直接了。
“第一计落在人心,第二计便落在地利……”步安在心里默数:人和,地利,天时,硬着头皮编了下去:“眼下湘楚反贼作乱,闽中拜月为患,而江南西道正位于两地之中……”
“小友的意思,莫非是要将江南西道推为模范之道,使其八百里无鬼,好收容湘楚与闽中的游民?”孔浩言好奇道。
宋国公笑道:“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但要使江南西道八百里无鬼,难如登天。”
釜底抽薪,我怎么没想到呢……步安刚刚只是在心里画地图,没话找话说,被他们这么一提醒,倒还真有了点想法。
“八百里无鬼自然不可能,若是在江南西道取一府之地,譬如鄱阳湖畔豫章平原,建百里无鬼天府之城。”他接着道:“招揽游民,大兴土木,防范邪月水患,使其固若金汤。”
宋国公便频频摇头道:“少年人好大喜功,殊不知大兴土木费钱费粮。秦修阿旁宫,隋修大运河,皆是亡国之举。”
“阿旁宫豪奢无度,只为帝王享乐;大运河疏通漕运,是为强固国治……可天府之城是为黎民所建,岂可同日而语。”步安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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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后生可畏第三计
步安此言一出,突然意识到自己演得太投入了。宋公问计是假,缓和气氛是真,眼下任务已经完成,自当急流勇退,而不是端着架子跟宋国公争论谁对谁错。
对错从来不重要,再说所谓三计不过临时现编,何必认真呢?
于是不等宋国公反驳,步安便哈哈一笑,端起酒杯道:“晚辈好高骛远,言谈浮夸,该罚酒一杯!”接着一饮而尽,又抱起酒壶接连为众人倒酒,最后才堪堪给自己也倒了半杯。
宋国公之前被他反驳,其实并不气恼,隐隐间还很赞同他言谈之中民贵君轻的意思。此时见他神情急转,玩笑间故意自责自罚,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好小子!竟比老夫还要机警!
要知道,儒家“民贵君轻”的思想,虽然常被大梁朝历代皇帝提及,可这四字恰恰是皇帝疏远儒门,削弱儒官势力的原因。
放在平时,以宋国公的超然地位,哪怕当着圣上,大谈“民贵君轻”也无妨,可眼下却有些微妙――李岳路过杭州,顺道拜访宋国公,其中意味深长,须知他番下江南,必定会将七闽道都指挥使宋尹廷平乱拜月教的功过带回汴京,而宋尹廷正是宋国公的亲儿子!
假如宋国公还在右使中丞面前称赞步安“民贵君轻”的想法,传到年轻气盛的隆兴皇帝耳中,恐怕会为平乱无功的宋尹廷招来革职之祸。
孔浩言比宋国公的反应慢了一拍,等他也看穿此间关窍时,看向步安的眼神已经完全变味了。
藩台大人作为旁观者,心中惊愕的程度比宋国公还要胜上一筹。他回想步安那句“岂可同日而语”,发现自己若处在宋国公的位置,还真不好回答――赞许自然不成,驳斥则有违本心,悬而不语又有露怯之嫌。
在孔浩言看来,步安为说明他的第一计,爬上危栏以作示例;第二计却将宋国公推入险境,又轻飘飘将其化解!那这第二计便有好几层意思!
“好一个民贵君轻,”右使中丞李岳拿手指轻敲着桌案,笑吟吟道:“那小友的第三计又是什么?”
宋国公与孔浩言匆匆对视一眼,两人都听出李岳这声“好”意味深长。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舍难大师已经抢先一步,笑骂道:“小书生吃了几碗酒,就一派胡言乱语!”
步安闻言一挥手,有意无意地碰落了一只酒杯,一边捡起碎瓷片,一边笑道:“晚辈没有大师的定力,果然不能贪杯……”
“几杯水酒不妨事,小友今日所言字字玑珠;第三计不出,老夫心痒难抑啊!”右使中丞李岳笑道。
宋国公赶紧道:“中丞大人谬赞了,少年人有几分才学,难免桀骜不羁。”又朝步安道:“都说你有些诗才,老夫命你为这院中西湖作诗一首!”
步安这时已经将碎瓷片捡完,听见宋公让他作诗,明知这是在为自己解围,心中却不乐意。
“老大人,”他笑着对右使中丞李岳道:“晚辈的第三计便是第二计。”
此言一出,宋国公、孔浩言与舍难大师几乎同时暗叫一声不好。宋国公眉头微皱,心说这少年人终究是有好胜之心,还缺些磨练。
孔浩言也觉得这小书生有些不识好歹,三人合力为他解围,他竟视而不见,肃容摆手道:“小友莫要取巧,直说词穷便是。”
李岳却好奇道:“第三计便是第二计?此话怎讲?”
“晚辈今夏以来在越州捉鬼,起初只收一贯钱,为百姓所称道;忽一日,捕快将我擒至府衙,告我欺压百姓,原告便是那些口口声声赞我行善的贫苦人。他们自然是被买通了。”
步安摇头感慨道:“感我为其驱鬼,是为义;之后诬告于我,是为利。正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天下间,小人恐怕远多于君子。”
一言及此,他很想骂一声“刁民”,可面对水榭中人,他不得不斟酌用词,不好把话说得太透。
右使中丞李岳略有不屑道:“小友的意思是该教化世人,舍利取义?”
步安笑道:“晚辈的意思是,既然百姓都是小人,何不买通他们?”
不等众人反驳,他便接着道:“于江南西道建天府之城,难如登天。但佯装建城可得民心;聚集钱粮引贼子来攻,堕其威风,斥其不义,再得民心;建城之初,功德已归朝廷,建城不利,皆是贼人拖累,又复得民心。”
步安又摊摊手道:“君贵亦或民贵,晚辈不懂,只知道天下太平于君于民皆大欢喜。”
此时此刻,西湖岸旁水榭之中,鸦雀无声,连最初几滴秋雨落到屋顶,落到湖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湖上微风袭来,右使中丞李岳轻叹一声道:“好一个天下太平皆大欢喜,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事实上,步安的第三计在众人看来,还略嫌幼稚,但他所谈及的收买民心的举措,已有几分古之名士的风采,而最后那句“君贵亦或民贵,晚辈不知,但天下太平皆大欢喜”的说法,则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置于他面前的危机。
“小小年纪,一肚子阴谋诡计!民心难测,岂容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宋国公笑着呵斥道:“老夫定要好好管教你!”
步安又不傻,自然知道“管教”一词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宋国公和他非亲非故,肯来“管教”他,便有故意亲近的意思。要不是步安已经投入天姥书院,拜在屠瑶门下,说不定宋国公立刻要收他作关门弟子了。
步安故意挠挠头,做出一副因为做错了事情,而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时雨势渐大,素素也进了水榭躲雨。步安见好就收,赶紧装作关心自家童子,走去水榭进口处对素素问长问短。
不一会儿舍难大师也走了过来,大概那三人有事情要商量,和尚瞧出苗头,于是主动回避。
老和尚走到檐下,与步安并排而站,看着朦胧雨帘道:“三计都是现编的吧?”
步安瞥了他一眼,心说这老和尚的天眼通是不是会看微表情,耸耸肩含糊其辞道:“我哪有那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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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
同样一句“我哪有那本事”,宋青听了会觉得确实如此,舍难大师却没这么好打发。
老和尚摇摇头道:“少年人处处藏拙,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
和尚果然难缠,步安暗自琢磨,觉得自己身上这套魑魅内甲,别人看不出来,却未必瞒得过这开了天眼的和尚。易地而处,站在和尚的立场,见有人穿着贴身内甲,恐怕也会觉得奇怪。
要是连这锁子甲有多少斤两,都被和尚看出来了,那就更加不妙。
一般修行人的力气也会随着修行而递增,否则晴山一介弱女子,成天抱着几十斤重的古琴怎么吃得消。但步安向来给人没有修行天赋的印象,一件七八十斤重的内甲,穿在身上轻若无物,就说不过去了。
步安一直以来都在研究如何用神魂之力冒充灵力,以修行儒门六艺,便是要用在这等关键时刻。但眼下老和尚不点破,他也乐得继续装糊涂。
“常言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今日诸公雅趣,能容晚辈戏言,等出了这间水榭,国公还是国公,大师还是大师,晚辈还是晚辈,各归云泥。小生只恐行差踏错,不敢有平步青云之念。”步安道。
“当真这么想?”舍难大师好奇道。
“又能怎么想?”步安笑道。
“人说天姥步安,三步成诗;莫听穿林打叶声,东坡词换东坡地;问渠哪得清如许,兰亭一觉震江南;越州七司不出,拜月贼子横行……”舍难大师见步安笑而不语,轻叹一声道:“若藩台大人命你去争一枚逐月令,你去或不去?”
步安暗暗惊奇,瞥了一眼舍难大师,爽快道:“不去。”
“为何不去?得逐月令者可号令一道军民,权势只在布政使之下,你不心动?”舍难大师问道。
“大师以为藩台大人有此想法?”步安皱眉道。
“十有**。”舍难大师道。
这大概又是微表情读出来的,步安暗自惊叹,顿了顿才轻声道:“大师可知道春秋晏子?”
舍难大师闭眼摇头,睁开眼时已经满脸笑意:“小子果然天纵之才。”
一僧一儒,一老一少,站在这雨帘之前,寥寥几句,点到为止,看似波澜不惊,舍难大师心中却震撼不已。
春秋时期,齐景公帐下有三员大将,战功彪炳,却恃功而骄,齐景公担忧这三人迟早是个祸害,便问计于晏子。晏子遂以院中熟桃设计,使三将内讧而自相残杀。
这便是二桃杀三士的典故。
如今邪月临世,隆兴皇帝却要搞什么逐月大会,使天下修行人来争夺这一十三枚逐月令,便与二桃杀三士异曲同工。
由此可见,在皇帝看来,即使邪月临世,内忧也比外患要重。毕竟自宋以来,邪月临世朝代更迭,从来都不是异族入住中原。
因此隆兴皇帝眼中的天下修行人,也与齐景公帐下的三员大将一样。换言之,大梁得天下有修行人助力,眼下面临邪月之患,又担心起修行人来了。
右使中丞在宋国公与孔浩言面前说起逐月大会,是舍难大师第一次听说逐月令不由朝廷分发,而要修行人自行争夺,对此,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此时听步安拿“二桃杀三士”来举例,才发现这小书生比自己看得还要透彻。
假如刚才水榭中,步安“十步三计平四海”,还有些笑谈意味,那么一句春秋晏子,点破隆兴皇帝的阳谋,便无可争议地证明了他的才智。
有道是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步安来到这个世界,便一直观察着修行人与朝廷与世俗社会的关系。
以步安所见,诸子百家尤其是儒家思想,是这个世界明明有修行人,却仍旧能够维持世俗统治的关键。正因此,儒家在世代朝廷的推崇或者默许下,发展成了四海之内,最大的修行门派。
而道家能维系两千年不倒,是因为他们符合一部分修行人出世的愿望。可是两百多年前,道家正宗迁至昆仑虚,从此不问世事,除了追求道家出世与无为的宗义以外,多半也受到了来自儒家的排挤。
朝廷有枪有炮,虽然枪炮奈何不了阴魂鬼魅,但对付乱民应该绰绰有余;湘楚反贼和拜月贼子屡剿不灭,自然有厉害的修行人掺杂其中。把步安换到隆兴皇帝的位子上,也难免会对修行人起了忌惮之心。
以十三枚逐月令为诱饵,使天下修行人内斗,既能除掉隐患,又能选出十三位强者为朝廷所用,又或者连这十三人也想办法除掉,年轻皇帝还真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看透了这些,步安自然更愿意在现有的官场体系中寻求进身之阶。等待大梁朝土崩瓦解,再借勤王之名,行称霸之实。在这之前,他想方设法也要隐藏自己修行人的身份,怎么会觊觎所谓的逐月令呢。
这时,长廊之后的岸边水榭中传来宋国公爽朗的笑声,也不知道三人谈到了些什么这么好笑。紧接着又听见宋国公大声道:“小子躲去何处了?一听要你写诗,就遁走了不成?”
步安与舍难大师相对一笑,只不过舍难大师笑得幸灾乐祸,步安却是苦笑。
只见宋国公、孔浩言与李岳三人踱步而来,宋国公道:“都说你三步成诗,今日一见,方知传闻言过其实!”
步安既不辩解,也不逞强,挠挠头笑而不语。他知道今日自己不是主角,不该再抢风头了。
三位老大人依次“训斥”了他一番,步安听得很受用――以这三人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求“训斥”而不得呢。若是三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或者不咸不淡地夸赞几句,那可真叫人心里没底。
不多久有下人送伞过来,宋国公向舍难大师告罪一声,便与孔浩言一同,送中丞大人出府。
官场迎来送往的规矩大得很,中丞大人胜似钦差,宋公与藩台大人绝不会只送他到门口,步安有心想要一走了之,却无奈风大雨大。
他与舍难大师及素素,在水榭中坐了片刻,便又有人过来送伞。这一回不是下人,却是宋蔓秋与一个年轻儒生。
远远见到那儒生的时候,素素惊道:“公子你看,是茶楼上的那位大侠!”j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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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步公子择木而栖
“大侠?”舍难大师好奇道:“世子何时成了大侠了?”
步安赶紧道:“是我这童子认错了。”
素素想要辩解,满肚子话都被步安一眼瞪了回去。
宋蔓秋此时已经换了女装,手撑油纸伞,脚踩木屐,因为石径湿滑,步子迈得小,一路行来,姿势倒像江南女子了。
那位年轻儒生走在她前面,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看样子像是刚刚受过挫折。
两人来到水榭前,宋蔓秋微微欠身道:“让大师与公子久等了,今夜……”
她“今夜”两字刚刚出口,还没来得及说出下文,步安突然大声道:“慢!我的剑呢?”
宋蔓秋听得一愣,不明白步公子这是怎么了,那柄剑看上去也不像是名贵宝剑,还怕自己私吞了不成?
非但她不明白,舍难大师、键盘侠儒生和素素也都被步安搞得一头雾水。
好在宋蔓秋确实带着他的佩剑,当下收起雨伞迈入檐下,将腰间长剑解下来递还给他。
步安接过长剑,走到长廊一侧的红漆木柱前,姿势颇为潇洒地抽出长剑,用剑尖在木柱上由上至下写了一排字,与此同时大声叮嘱道:“不要念!”接着又走去另一侧的柱前,如此依次刻完了四根柱子,才还剑入鞘。
地上留下四滩朱漆木屑,木柱上多了一首缺字的七言绝句:
“光敛艳晴方好,山色空蒙语亦奇。”
“欲把西胡比西子,炎妆农抹总相宜。”
宋蔓秋看着他写完,轻声道:“缺了好多水……”
步安哈哈一笑,指着西湖道:“漏作西湖水了。”
他说得风趣,宋蔓秋却知道这并非有意卖弄,步公子故意写这残诗,是将补齐水以招来灵气的机会留给此间主人。
舍难大师看看步安又看看宋蔓秋,摇头感慨:“三步成诗,今日亲眼得见了。”
宋蔓秋被大师这么瞥了一眼,面色微微一红――步公子见到了她,才突然写下这诗句,这句“淡妆浓抹总相宜”,可真耐人寻味。
步安遥望西湖,感慨道:“人间美景不过如此,便是醉死西湖岸又有何憾。”
素素眨巴眨巴眼睛,心说公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喝了几杯酒,真的醉了不成。
这时,立在宋蔓秋一旁的年轻儒生突然冷笑道:“湘楚反贼作乱,塞外兵戈四起,国邦危难之际,不去杀敌报国,还有脸说什么醉生梦死……”
宋蔓秋听得眉头微皱,刚要劝解,只听步安气道:“你又如何杀敌,如何报国了?”
年轻儒生胀红着脸反驳道:“我身在杭州,志在四方!不比那些留恋美景美色,不闻世间疾苦的酸腐书生。”
步安脸色难看之极,冷哼一声,便从宋蔓秋手里抢过一柄伞,拉着素素走出了水榭,直到走进雨中,才堪堪撑开雨伞。
宋蔓秋看着半边衣服都已经被淋湿的步公子,跺脚气道:“哥哥!”
“我哪里说错了?这人与前院那些酸货有何不同?”
“你……你知道这人是谁吗?”宋蔓秋道。
“我自然知道。”
两人争执间,舍难和尚笑着摇头:“老僧也要走了……”说着自顾自从地上捡起一柄油纸伞。
宋蔓秋急道:“大师莫走,今夜……”
老和尚只当没有听见,撑开伞便走了出去。
宋蔓秋实在拿她这位堂哥没有办法,也撑伞追了出去。
舍难大师要走,她自知留不住,但步公子被堂哥气走,宋蔓秋琢磨着只要好言相劝,或者索性替哥哥赔罪,总能留下。
可事与愿违,她穿着木屐本来就走不快,一路来到国公府门口,都没能见到步公子,门外鹤丘巷上,也没有他们主仆两人的身影。
……
……
傍晚时分,宋国公与藩台大人孔浩言回到鹤丘巷上的国公府,却听说舍难大师与步公子全都走了。
宋蔓秋解释说,步公子是被堂哥宋世畋气走的,临走前在湖畔水榭中留了一首诗。说完她便陪着宋公与孔浩言一起去了水榭。
从前院去到后院的路上,宋公问起当时情景,宋蔓秋便事无巨细,一一相告。
来到水榭,孔浩言看到木柱上的诗句,笑道:“宋公命他写诗,果然还是写了。”
宋公摇头笑道:“浩言兄觉得这诗,是为我而写?”
宋蔓秋陪在两人身后,听到祖父这么说,脸上不由得一红――淡妆红抹总相宜,果然连祖父都看出来了。
孔浩言感慨道:“我为官四十载,便是同辈中人,也少见有这般心机者。”
宋蔓秋听得心惊肉跳,她可从来没有听师叔祖这么称赞过一个小辈,不由得又重新审视木柱上的四句诗文,可颠来倒去也没新的发现。
宋公道:“浩言兄对他那三计,有何观感?”
“方才路上,我前思后想,觉得第一计当真可行;第三计我观李岳神态,似乎对这三得民心之说,颇为欣赏。”孔浩言道。
宋公沉默半晌才道:“你避开第二计不谈,也是觉得那第二计不简单了。”
孔浩言叹道:“你我问计于他,他竟也出题试探你我。”
宋公叹道:“岂止试探,简直当头棒喝。”
宋蔓秋听到这里,已经一头雾水,轻声问道:“祖父,我再去客栈邀他吧……”
孔浩言回头微笑道:“蔓秋觉得,那位步公子眼下还在客栈吗?”
宋蔓秋一脸疑惑。
宋公摇头道:“你比你那堂兄聪颖,却还远非那小子的对手。他今日写这诗,是故意引你堂兄争执,好一走了之。”
宋蔓秋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此刻再回想当时情景,才发现祖父说得不错!步公子根本不给她几回说出今夜府中设宴之事,写完四句诗文,又故意说什么“醉生梦死”,不正是点中了堂兄宋世畋的命门嘛!
“可他为何一心要走?”宋蔓秋还是不懂。
宋国公叹道:“今日我与你孔师叔祖,在天使面前露了怯。良禽择木而栖,人家看不上曲阜书院这根已经被压弯了的枝头了。”j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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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或有过之无不及
宋国公只猜对了一半。
步安确实是急着要走,才故意不让宋蔓秋把挽留的话说出口,但原因却和宋国公在天使面前露怯关系不大。
自打步安决定走上仕途,就打算好了不与儒门走得太近,只因隆兴皇帝要削弱朝中儒官的势力,他不想撞到枪口上去。
他这番取巧遁走,就算被看穿了,也无伤大雅,其中除了隐隐贴合文人雅士的趣味以外,还有一项关节。
步安剿灭拜月贼子,究竟是算作七闽道都指挥使宋尹廷统御有功,还是像民间舆论那般被视作宋尹廷尸位素餐的证据,全凭中丞大人李岳一言而决。
因此宋国公听宋蔓秋说起步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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