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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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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妇人穿一身鹅黄襦裙,长得颇有姿色,只是面色憔悴,眼中满是血丝,一入膳房,便行了万福礼,一脸拘谨地唤道:“宝哥儿。”
这一声“安哥儿”喊得亲切,却不是管步安叫哥的意思,间称谓大致与步安所知的明朝相当,“哥儿”乃是长辈对晚辈的称谓,因此,这妇人是步安族中的长辈。
长辈来了,步安照理该起身回礼,可他却没那个打算,只“哦”了一声,稳坐不动。
那妇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更加紧张,胀红着脸,喃喃道:“不瞒安哥儿,奴家这回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冤情,求安哥儿襄助昭雪”
“糊涂啊糊涂,你有天大的冤情,来找我有何用?该去官府鸣冤嘛!”步安正色道:“对了,臬台大人尚在嘉兴,你该去找他才对!”
妇人面色一时难看之极,腿一软便当场跪了下来,泣道:“爹爹他们财迷心窍,千不该万不该,只求安哥儿看在同族同种,救他们性命。”
步安示意花姑娘把人扶起来,接着道:“救他们性命谈何容易。太爷叔他们也是糊涂,有什么事好好与我商量不好,非要大喊大闹,聚集街头,砸我院门。你可知道,府衙大火当晚,趁火劫掠的贼人尚未捉拿归案,府署正为此事头疼,这一回是撞在枪口上了。”
妇人急道:“可府衙大火那日,爹爹他们都在青龙镇上,未曾到得府城啊!”
“那你去官府陈情便是。”步安喝一口粥,随口说道。
那妇人这下无话可说,只是哭着求步安施以援手。
………………………………
第174章 宏图霸业今日始
步安放下盛粥的蓝边瓷碗,皱眉道:“你难道不曾听说,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安哥儿有所不知,奴家出来之前,便已经筹备了银子。可是可是府署刚刚经过这番波折,竟无人肯收下奴家的银钱!”妇人急道。
“原来如此。”步安点点头:“你一张陌生面容,贸贸然哭哭啼啼上门,自然没人肯收你的影子。总要有人替你引荐。”
“安哥儿”那妇人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抬头抢道:“你来替我引荐可好!”
步安想了想道:“我去问问罢,你也回去准备准备。这么多条人命,可得做好破财消灾的准备。”
妇人赶紧称是,临走之前,问需备下多少银两,才能疏通关节。步安自然不肯说出准数,只是强调,事情难办。
送走妇人之后,花姑娘提着襦裙小跑回来,先是将信将疑地看着步安,紧接着笑道:“你早料到今日了,对不对?”
素素把粥喝完了又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公子当然早知道了。”
花姑娘显然没有素素这么“迷信”公子,她没想明白的事情,总要想法弄清来龙去脉。
“你就算与藩台大人熟稔,也断然不会为此事相求,臬台大人张居平更是嫉恶如仇,你便是求他也无用。所以我想不通,你何来的把握。”花姑娘道。
“你既然知道张居平嫉恶如仇,就不该想不通。”步安笑道:“我来问你,步鸿轩犯了多少条罪?若非藩台大人顾全大局,该当作何处置?”
“步鸿轩犯下一十七条罪状,十恶不赦,理应株连九族”花姑娘一言及此,突然眼中放光,沉声道:“公子是说,照张居平的性子,步鸿轩该当株连九族,因此在张大人看来,步氏族人早就该是死人了,哪里还有冤屈可言?!”
“你也没那么傻嘛。”步安笑笑道。
“你就不怕姓步的有人铤而走险,去汴京告御状?”花易寒知道嘉兴府署是同知张悬鹑说了算,江南东道是藩台孔浩言与臬台张居平说了算,这几条道都被步安掐住了,步氏族人全走不通,钦差大人又刚离开嘉兴,除了告御状,也别无他法了。
“那个三太爷叔今年八十四了,正活在坎儿上呢。你猜他在狱中能熬多久?”步安提醒道。
花易寒恍然道:“这么说,他们鸣冤无门,必定会求到公子这儿。”
“而我念在同族份上,总要尽力而为,帮他们破财消灾。”步安起身往院中走去,与此同时,随口说道:“一者是串通官府,抄家夺产,坑害同族;一者是为族人鸣冤昭雪,救人性命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临时改了主意吗?”
花姑娘追了两步,反驳道:“眼下步氏一族有点能耐的全都下了狱,妇人们看不穿,可是等到男人们出了狱,自然识破你的计谋,昭雪救人一说,岂不是不攻自破?”
“换做是你,你敢说破吗?”步安抽出长剑,迎着晨光舞了起来。他刺出一剑道:“鬼门关前走一遭!”掠过一道剑光:“不识阎王真面目!”接着跃起劈斩:“那就活该死绝!”
花易寒姑娘听得毛骨悚然,心说这根本就是一桩无所谓识破不识破的阳谋:步氏族人越清楚事情原委,便越明白步公子能在嘉兴府一手遮天,除非他们有心寻死,否则就只能忍气吞声。步公子平日里看上去和和气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这么狠毒的吗?
就在这时,步安练罢了自己照着列缺剑谱简化过的一套招式,收剑站定,朝着花姑娘嘻嘻一笑道:“我青龙步氏好歹也富了三四代了,总有些财物是抄家抄不出来的,只有拿来换命,才能挖出来。”
花易寒一时无语,愣了愣道:“公子,你好歹毒”
步安笑笑道:“花姑娘,你好天真”
花易寒想要反驳,却发现跟步公子一比,自己还真有些天真。以谋士标准来衡量的话,简直是天真得可笑只是,步公子似乎根本不需要谋士,只需要一个管家而已。
花姑娘理想破灭,委实有些灰心。
“公子,”她说:“我毕竟是玲珑坊的人,往后在公子手底下做事,也需要给玲珑坊一些交代的。”
步安闻言收剑入鞘,笑吟吟看着花姑娘道:“你是不是说错话了?”
花姑娘沉吟片刻,莞尔笑道:“错了错了,易寒是公子的人,只因公子偶尔要用到玲珑坊,因此要给他们一些交代。”
步安一抬眉,亦真亦假地问道:“是真心这么觉得?还是像步家那些人一样,被我逼的没有办法了?”
花易寒正色道:“易寒觉得,公子这座庙,比玲珑坊更大,是以甘愿追随公子,绝无戏言!”
“我原来是座大庙吗?”步安微微一笑,心说这姑娘还挺坦诚,把“抱大腿”说得名正言顺,不过,自己这条“大腿”却有些虚,他也不愿藏着掖着,直言道:“假如我告诉你,不久之前,皇上刚刚开了金口,遵循那张婚约不变,仍旧要我三年之后,入赘余家呢?”
花易寒也没想到会出这种岔子,面色微变,想了想才道:“那公子作何打算?”
素素听到这里,也一脸紧张地看着步安。
“我觉得你当初在越州玲珑坊的后院里,与我说过的那条上策,听着还不错。”步安答道。
花易寒明显有些激动,只是竭力压抑着,她近来与步安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之下,似乎也学到了一丝笑对世事的态度,故意装傻道:“公子怕不是记错了吧?易寒那日只说了下策、中策,好像没来得及说上策是什么。”
这也不算瞎话,那晚是花姑娘头一次为步安出谋献策,她说想要摆脱赘婿身份,下策是离经叛道,中策是加官进爵,关于上策,只说了一句“邪月临世,乱世将至”
“你没有说,我却听见了。”步安笑道。
花易寒这才肃容弯腰,行了一个更像是男人式的礼,声音轻微却又态度坚决地答道:“人生百年化黄土,有朝一日铸丹青,宏图霸业自今始,血雨腥风只等闲。”
她这答案出口,院中竟然泛起一丝微弱的灵气波动。
步安一时有些惊讶,原来花姑娘也是个才女。
………………………………
第175章 不如合伙做生意
步安穿越伊始,就入了天姥书院,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姥书院再落魄,毕竟也曾是闻名天下的儒门泰斗,因此天姥学子这层身份,便已经给他带来了见官不拜的特殊待遇。
后来抄了几首词,欲拒还迎、半推半就地混得了一个才子身份,自此在宗族与市井生活中也有了超然的地位。
再后来,做客国公府,妙论惊满堂,南上嘉兴城,奇谋杀恶贼,一路行来,顺风顺水。这种种经历,难免让步安有种错觉,以为天下之大,无不可去,江湖庙堂,无不可居。
直到“御赐婚约”的消息传来,他才看清,这天下终究等级森严,尊卑有序,而他再辛苦挣扎,也终抵不过皇帝小儿轻飘飘一句话。
事到如今,做不做得成官,已经不在步安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甚至做官这件事情本身,也从目标,变成了手段和途径。
隆兴二年十月的嘉兴城里,步安一边典卖地产,一边琢磨着他的“造反大业”。
官运亨通,雄踞一方,自然可以借着勤王或者清君侧的名目,堂而皇之地造反;可是乞丐、驿丞也都有造反成功的实例,所以归根结底,造反最需要的还是人才。
一念及此,他便觉得嘉兴之行拖得有些久了,赶紧把这边的琐碎处理干净,回越州带好队伍才是正事。
可那上门求情的妇人一去就是好几日,等到步安将老贼留下的产业卖得七七八八,只剩最值钱的几间店铺门面还与买主讨价还价,她才姗姗来迟。
这一回,她还带着一个帮忙求情的说客,一个四十多岁,商贾模样的中年人。
步安瞧着这说客有些眼熟,正纳闷时,只听那妇人称这中年人叫“澄庆舅舅”,这才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青龙镇上,苏府家主苏澄庆的二弟,苏澄庆嘛!
原来这妇人心里没底,把步安母亲的娘家人拉来帮忙了。
步安本来就想着快刀斩乱麻,正好顺水推舟,说自己已经走过门路,事情也有了眉目。
那妇人听得大喜,又问需多少银子来打点关节。
步安伸出手,五指分开,比了个五字。
妇人长吸一口气,显然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终于可以放下,她大概怕步安看出她的神情,赶紧又装作为难的样子,轻声道:“五千两银子怕是要卖田卖地,才筹得到这么多。”
步安留意到苏澄庆面上挂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嘉兴步氏不至于连五千两银子都如此为难――看来苏澄庆虽然碍于情面,被人拖来求情,私底下还是向着自己这个外甥的。
“五千两?”步安摇摇头道:“哪有这等好事。”
步家妇人一脸惊疑,半天才喃喃道:“难不成是要五万两白银?”
步安对她这个反应早有准备,摇头道:“我早说了,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好办的。府衙大火当晚的贼人劫掠案,可不是一桩小事,如今结案的卷子都已经送去了臬台那里,这时候偷梁换柱,冒着掉脑袋风险的可不是一两个人依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即使听在苏澄庆耳中,也觉得确实如此。
步家妇人面如死灰,眼泪扑簌簌往下淌,半晌才咬了咬牙,央求道:“安哥儿,你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可好五万两银子委实拿不出来,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一万两银票你先收下!我再去凑,无论如何也要再凑个一万两出来!”
步安把她递来的一沓银票,又轻轻推了回去:“这种事情,哪有定金一说。人家开口要五万两银子,还到四万两便是天大的面子了”
妇人茫然收过银票,颤巍巍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突然返身跪倒在地,砰砰砰磕头。
步安赶紧上前扶她,心中竟然浮起一丝恻隐之心。
他双手搀扶,不让她再磕头,嘴上却不说话,苏澄庆见状劝道:“我倒有个办法,不知行不行得通。”
步家妇人听他这么说,像是临死之人见到了一缕曙光,哭道:“舅舅快说,是什么办法?”
步安也有些好奇,不知自己这二舅到底是太糊涂呢,还是太聪明。
“既然婶婶筹不到五万两银子”苏澄庆跟步家妇人是平辈,舅舅、婶婶都是借步安的称呼,“那,人也别全救了!”
那妇人觉得这话在理,抹了把眼泪,便满脸期待地看着步安。
“卷宗都已送往杭州,换三十人是死罪,换一人也是死罪,有什么差别呢?”步安叹了口气道:“这样罢!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我也拿一万两银子出来!你只需筹到三万两便可!”
步家妇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步安道:“安哥儿此话当真?”
步安心底里直翻白眼,这戏演得可真没有底线,嘴上却恳切道:“性命交关,怎敢戏言。”
那妇人又要磕头,再一次便步安拦住,一万两银票也被步安顺势收了起来。
步安劝她提醒她尽快筹到银子,拖得久了更加难办,她自然连连点头。
不多久,步家妇人离去,苏澄庆留了下来。舅甥二人在青龙镇时就没说上话,此时相逢异地,自然要叙叙旧。
苏澄庆说,秀娥当年冤死时,步家无一人出来说话,今日落到这般地步,果然报应不爽。
步安笑了笑,问他怎么来了嘉兴城。
苏澄庆答说,一言难尽,长吁短叹一番之后,才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无非是苏家三兄弟分了家,老大苏澄恩留在青龙镇,老三苏澄福远走徽州,他自己则有些两难,想远走他乡,又眷恋老母,于是举家到了嘉兴城。
步安点点头,好歹离东海还有七八十里地,没有青龙镇那么危险,苏澄庆这么做,也算两头兼顾。
苏澄庆感慨故土难离,说自己只是从青龙镇搬到了嘉兴城,便有些举步维艰,真不知澄福去了徽州,会有多难。
步安听到这里,倒有了些想法,问说:“舅舅今后有何打算?”
苏澄庆道:“哪里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步安沉吟片刻道:“既然没有打算,不如与我合伙,做些生意好了。”
苏澄庆不解道:“安儿在嘉兴有生意?”
“眼下却没有,但我有嘉兴城最好的店面,还有银子,”步安掂了掂步家妇人留下的那一万两银票,笑道:“很多银子。”
苏澄庆笑着摇头道:“安儿有所不知,做生意顶顶要紧的,既不是店面,也不是银子,而是门路”
步安起身道:“舅舅今日就先别走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
第176章 生意未成先分赃
出了院门,苏澄庆一路跟着步安,心中却在盘算:这眼下业已今非昔比的外甥,莫不是认得嘉兴城中的哪位豪商?
可便是步鸿轩在世之时,步安这“知府衙内”也未见得管用,如今他那大伯一死,只怕更加凄凉了,哪里去结交什么豪商。
可稍一转念,苏澄庆又想起一则坊间传言,说是江南东道布政使孔老大人对步安颇为看重,心中便又升起无尽的遐想。
这位苏家老二绝非下里巴人,他自然知道,区区天姥学子这层身份,还入不了布政使的法眼。莫非越州七司真如传言中那么了得
这时苏澄庆又想起,有一回他问常来苏府走动的李秀才,伎坊里姑娘们唱的那些安儿诗词究竟如何,那酸腐秀才只是频频摇头,一言不发便走了。
那会儿苏澄庆还没什么想法,如今想来,恐怕那几句诗词已经妙到毫巅,李秀才根本不敢相信它是出自安儿之手。若非如此,堂堂江南东道布政使,怎么会对一个小书生另眼相看呢?
“安哥儿,那孔老大人”不知不觉,苏澄庆便换了称呼,只是说到一半就悬而不语,仿佛提起那人的姓氏,就有些许的僭越。
步安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我与藩台大人,确有素面之缘,若是遇上要紧事,也能说得上话的。”
此刻正当用人之际,步安得想法子“降服”这位长辈,不然对方拿辈分来压人,往后可是个麻烦。因此他也不必隐瞒自己与孔浩言相熟的事实,只是说者随意,听者却愕然立在当场,半晌才跟了上去。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苏澄庆脑子里已经转了不知几圈。
藩台大人!乖乖!正三品的朝廷大员,江南道上一等一的人物,若得此人关照,别说在嘉兴府里谋个买卖,便是杭州越州,也大可去得!
苏澄庆虽说只是个生意人,但毕竟不是毛头小伙儿,喜上眉梢之际,又转而自省,心说这等大人物总是喜怒无常,此人又是个学儒的步安若是为了生意求上门求,恐怕当时便要惹得对方生厌。
他越想越觉得严重,脚下也跟着踌躇起来,步安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嘴上却不说什么。
“安哥儿!”苏澄庆又走了几步,突然拉起步安的手往回走,沉声道:“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步安有些摸不着头脑,被苏澄庆拉着走了几步,不解道:“舅舅这是怎么了?”
这一声“舅舅”听在苏澄庆耳中,滋味比起之前可大不相同。他一脸欢喜,笑着道:“安哥儿,你如今也是江南名士了,行事总要持重些,登门拜访,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就走着去的。这样好了,你我二人先回去备了轿子,再操办些薄礼总不能空着手上门。”
步安听到后来,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苏澄庆以为自己拉着他就要去见孔浩言呢!
他哈哈一笑,道:“舅舅你想哪儿去了。藩台大人早已回了杭州,我便是想见,也没这么容易,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
眼看苏澄庆脸上有些尴尬,步安又赶紧道:“舅舅放心,此人比藩台大人还要管用,而且近在咫尺,走走就到,不必使唤轿夫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澄庆便不再坚持,将信将疑地跟在步安身后。两人沿着望秀街一路走来,不多久来到南湖岸旁,如今充作临时府署的南湖官驿。
半炷香功夫之后,苏澄庆见着了眼下仍是嘉兴同知的张悬鹤,正要叩拜,只听步安轻声说了一句:“舅舅不必多礼。”
苏澄庆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你是学儒的,自然可以见官不拜,我可不成。况且多不多礼,岂是你我说了算的。安儿看似开了窍,骨子里怎么还是那么没有眼力”
他正惶恐间,却见同知大人面上毫无不豫之色,反而反而有些谄媚,像是伙计见了掌柜,丫鬟见了主子一般!
“公子有什么事情,只管差人来说就是,怎么还特意过来。”张悬鹑早已屏退左右,说话没有任何顾忌。
这几日,他在京城的好友,已经飞鸽传书,来信报喜,说是吏部那边已经有消息,说是嘉兴知府非他张悬鹑莫属了。
此时听到了喜讯,又未接到圣旨,悬而未决之际,最是诚惶诚恐,见到步安真如再生父母一般,若没有苏澄庆在旁,他恐怕更加已经忍不住要磕头拜谢了。
“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的。”步安随口一说,也不知是说给苏澄庆还是张悬鹑,反正这两人全都听进去了,同时点头,面色同样诚恳至极。
“我舅舅刚来嘉兴落脚,想要做点买卖,正好我手上有几间铺子”步安走到一边坐下,抬头看了一眼张悬鹑。
张悬鹑混迹官场,如何听不懂这话的意思,立即道:“公子放心,舅舅的买卖,便是我的买卖!”
苏澄庆听得腿脚发软,心中发毛,暗说自己何时竟成了同知大人的舅舅!
步安也有些稀奇,没想到张悬鹑的身段这么软。他好奇般打量了张悬鹑一眼,笑着摇头道:“张大人是个人才啊,这些年蛰居在嘉兴,埋没了呢。”
张悬鹑神情一愣,不知道他这是夸赞还是揶揄,旋即正色道:“悬鹑庸才,全凭公子提拔。”
步安知道他想多了,也不解释,直接了当道:“既然是生意,大家一起发财才是正道,只是十成利,三人也不便均分,这样好了,我吃点亏,占四成,你们二人各占三成。”
苏澄庆没弄明白,他这句“吃点亏”是什么意思,看样子是说十成利分作三分,每人三成三,怎么他一吃亏,反而就占去了四成不过他也不至于蠢到要问清个中缘由,于是一边听,一边点头不止。
张悬鹑却立即摆手道:“公子说笑了,悬鹑分文不取。”
“这不好吧?”步安笑着缓缓摇头,笑容颇有意味。
张悬鹑这下又不懂了,心说:自己表现得如此不爱财,是不是在步公子看来,反倒成了另有所图?
苏澄庆哪里知道这两人在想些什么,只纳闷同知大人为何如此卑躬屈膝。难不成落了什么把柄在安儿手里?又或者安儿同藩台大人,远非泛泛之交?
“你跟我客气什么呢!”步安笑着指指张悬鹑,莞尔道:“既然你抹不开面子,你那三分利,我便先替你保管着好了!”
张悬鹑何等人物,听到这里,便已经恍然大悟――步公子这番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冲着他舅舅去!
他们若是甥舅二人合伙,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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