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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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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天涯何处不相逢
七司扩建以来,这是打的头一仗。初次登场,便痛快利索地拿下一座县城,旗开得胜,是个好彩头。
但是这世界毕竟不像素素想的那么简单——打下一座县城,非但当不了县太爷,还有许多的麻烦。
就譬如说,七司才两百来人,哪怕个个都三头六臂,也围不住一座县城。东西北三个城门,此刻准有闻讯逃脱的官兵。等他们赶到漳州府城,报了信,七司就要面临大军围城的困境了。
七司初来乍到,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想凭着两百多号人,守住一座县城,简直痴心妄想。
都指挥使宋尹廷这个后台,远水解不了近渴。而假如张承韬那边一发狠,先把七司打残了再说,可就好看了。
眼下躲避风险的办法,不外乎两个:要么堵住逃兵,不让他们去报信;要么赶在漳州大军驰援之前就撤走,先避其锋芒,事后再来个死不认账。
然而当地守军熟悉地形,想要堵住大股官兵,尚且可以一试,假如对方化整为零,就根本无从下手了。因此,在步安看来,与其把七司有限的人力分出去做这无用功,还不如让他们干点正事。
至于要不要避风头,还不是眼下急需考虑的事情。
迈进县城大门,步安先把张瞎子叫了过来,吩咐他约束人马,不要扰民,一应补给,都照价买卖,不许强抢。又让他调查刚才出言不逊的那个官兵是什么人物,与城里哪些人相熟,又有什么仇家。
至于控制各个城门,时刻留意县城周围的动静,不需要他刻意强调,张瞎子早已经安排下去。
一切交代妥当,又交代素素也去城墙上帮忙,步安这才拖着宋世畋往县衙去。
昌泰县城不算太大,方圆六七里地的样子,一路上的街道空空如也,街旁窗门紧闭,想来是突然发生的夺城之战,把百姓们都吓傻了。
两人来到县衙,游平赶紧上来禀报,说七司一入城,便立即控制了这里,期间几乎没有遇见成规模的抵抗。县衙里几个官员都抓了,官兵逃的逃,绑的绑,已经无碍,眼下他的蓝营就负责看管这边。
大概从没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把一县之尊五花大绑,此时的游平,脸庞胀红,眼珠子充血,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步安有些怀疑,假如自己一冲动,现在就举起反旗,游平或许也会二话不说,就跟着干的。
这心思只在他脑子里停留了一息,便消散无踪——这会儿就公然造反,无异于自杀。他又没得失心疯,哪里敢说这样的胡话。
他在县衙后头的官舍小院里坐下,不多久,就有一位官员被押送过来。这人五六十岁年纪,长相清瘦,神情紧张之极,一见到步安,便低声下气道:“这位大王,我这昌泰县穷得叮当响,实在拿不出多少孝敬啊……”
步安心说,这是真把我当土匪头子啦。
他一边摇头苦笑,一边朝游平瞪了一眼,假模假样地骂道:“我要你们把县令大人请来,你们便是这个请法吗?”
游平很是机灵地告罪,然后才领着手下退出了院子。
那老县令见步安这副做派,正有些摸不着头脑,步安见状,也不废话,只是笑着为他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老县令喃喃问道。
步安拍拍手,把手上沾着的麻绳碎屑拍干净了,才手指宋世畋道:“这位宋公子,是宋国公长孙,七闽道都指挥使宋尹廷的侄儿。”
宋世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上来就把自己挡在前头,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法否认,只好冷冷地哼了一声。
步安哈哈一笑道:“世子远道而来,你们城中的官兵,却二话不说,就要赶我们走。”
老县令将信将疑地看看步安,又看看宋世畋,仍旧不敢相信。
步安知道空口无凭,便将宋尹廷的兵符取了出来,放到了面前的石桌上。
老县令自然认得此物,一张嘴开开合合,鼻翼一会儿鼓起,一会儿又落下,显然是满肚子气不好发作——不得不说,宋世畋这个“人质”还是很好用的。
“若不是城中兵痞硬夺了我们的兵符,我们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还往大人海涵……”步安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老县令眉头紧皱,半天才憋出一句:“好端端的,为何要夺你的兵符?”
“大人所言极是!”步安突然正色道:“我们只说奉了宋尹廷宋老大人的命,来此地轮值,共同防范拜月邪教。谁料那兵痞突然就出手抢了我们的兵符。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因此才立即动手,解了那人的兵权,以免县城有变。”
老县令听得差点晕过去。他作为七闽道上的官员,自然知道宋尹廷与张承韬貌合神离,都指挥使派人来昌泰县,被这边的守军排挤,再正常不过。可眼前这人,非要说其中有蹊跷,他却没法反驳。
总不能说,昌泰县的守军,就是看你们宋尹廷的人不顺眼吧?
而这位县令神情变化之间,被步安捕捉到了一些细节:他似乎除了莫名其妙以外,并没有多少怒气,应该说,是觉得烦,而不是恨。
难道是觉得突然置身于宋尹廷与张承韬的矛盾中心,有些心烦意乱?换句话说,这位县令,并不是张承韬这条线上的人咯?
是啊,这人混到这个年纪,还是个七品县令,这么不得志,当然不会是张承韬的人。
要知道,宋尹廷背后是宋国公与曲阜书院,张承韬是儒媚之间的骑墙派,眼前这位老县令既然不关心这两人的斗争……那就有点意思了。
步安准备试探试探。
“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大人名讳。”他笑着问道。
“鄙人姓陈。”老县令口气有些冷。活到他这个年纪,估计没有进阶的可能,也就没多少阿谀奉承的心思了。纵然当着宋国公的长孙,也没什么好脸色。
“听陈知县的口音,似乎不是闽地人氏啊。”步安笑着套近乎。
陈县令颓然一笑,道:“若是闽地人氏就好咯。不瞒小公子,本官是永州人,早年曾在越州求学……”
“慢着,知县大人莫非是……天姥书院的?”步安惊喜道。
陈县令笑得更加凄惨了,摇摇头道:“三十余载,修身治国,皆无所成,愧对书院。”
“老大人,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晚辈也是天姥书院的!”步安虽然只在书院待了没多久,这是遇见同门,却不禁有些激动。
“你是……你真是天姥书院的?你师承何人?”陈老县令一时忘情,竟然站了起来。
“家师天姥屠瑶。”步安起身答道。
“天姥屠瑶,那是我屠师妹啊……”陈县令拍案道:“你同门之中,是不是有一位步姓师弟,名唤执道的?”
步安微微欠身,行礼道:“陈师叔,弟子便是步安步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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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火烧眉毛速升堂
屠瑶是天姥学院山长怀沧的女弟子,眼前这陈姓县令自称是屠瑶的师兄,可他如果也是怀沧门下,怎么会混得这么寒酸呢?步安心中升起一丝疑惑,旋即又释然了——天姥学院同辈之间都以师兄师弟相称,这陈县令大约也只是与屠瑶同辈而已。
世上同门同宗一旦相逢异地,往往比亲人还要亲。寻常人修行,削尖了脑袋,都要投身大宗大派,便是因为这个道理——换成通俗点的说法,这就叫做圈子不同,格局不同。
当然,天姥学院这个圈子,在过去百年里,贬值得太厉害,相当于从清北跌落到了二本的水准。要不然,陈老县令也不至于活到这个年纪都混不出头,步安也不至于连个赘婿帽子,都得自己设法摆脱。
照理这两人同病相怜,就算不是抱头痛哭,也得倒倒苦水才对。
可陈老县令在大梁官场这个染缸里泡了三十多年,升官发财的本事没有,谨小慎微的本能却早已养成。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来了一伙人攻打县城,完了正巧是自己同门同宗的晚辈领头来打的。这还不算,这人还偏偏就是自己这些日子总挂在嘴边,逢人就要提及的“天姥才子步执道”?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于是,正当步安以为陈县令会和他一样喜出望外时,对方的反应却出奇的冷静。
“你便是步执道?”陈县令一脸不信。
“千真万确,晚辈就是步执道。”步安认真道。
两人一来一回,问得严肃,答得诚恳。可听在宋世畋耳中,却像是在唱双簧——不知道就不知道了,来来回回有意思么?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两人同时看他,便摊摊手道:“这表字取得也太过随意了。不安,不知道……你爹娘是与你有仇么?”
步安翻翻白眼,心说:我这表字根本就是误打误撞捡来的,你懂个屁!
而陈县令见宋世畋这副神情,不像是演出来的,心中有些犯嘀咕:难道这人真是新进书院的才子,步安步执道?
“都说天姥步安三步成诗,你只需露一手,不就真假立现了?何必说这么多废话。”宋世畋耸耸肩道。
陈老县令觉得言之有理,便朝步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作诗作词也得有那心境,哪有平白无故就吟诗一首的。”步安推脱道。
陈县令闻言,落座思索,一拍石桌,摇头晃脑道:“如此老夫就献个丑,来起个头罢……”
不等他继续,步安便将一物握在手中,举到了陈县令的面前。正是一枚阴刻了“屠”字的玉佩。这玉佩遍体流光,盈翠欲滴,刻字更是笔势遒劲,凤舞龙飞,一看便是极珍贵的物件。
陈县令颇有自知之明,想来真有人要设套害他,也不会下这么大的本。只是心中隐隐的还有些遗憾:假如刚刚说得快一些,把平日里写就的诗词抛出半首来,让步执道填完,往后传世的诗谱上,也能留下他陈阙安的名字了。
真是可惜。
“果然是执道小友,老夫有眼无珠了。”他悻悻然拱手,接着似乎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了私心,一下子热情起来。
话说开了,陈县令自然知道,所谓生怕县城有变之类的全是瞎话,步安也不再隐瞒,全都直言相告。
陈老县令听完,捻须沉思片刻,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摇了摇头,暗中朝宋世畋瞥了一眼。
步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一笑道:“宋公子,我与师伯偶遇,有许多话要说。你请自便吧。”
宋世畋本来就是被他拖来做挡箭牌的,这时见他下了逐客令,也懒得待在这里,臭着脸拍拍袖子走了。
一直等到他走远,陈老县令才低声道:“被你们绑了的那人,姓林名通,是昌泰县的巡检。此人的生母,便是张承韬次子张贤业的乳母。仗着这层关系,林通平素横行霸世,区区一个九品武官,眼里都没有我这个知县了。”
步安就知道,陈县令身为当地官员,理应比自己看得更透,这时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便不再绕圈子,坦率道:“这么说来,倒可以趁机除去此人。”
陈老县令微微一笑,接着又皱眉道:“你得尽快行事了,张贤业的大军就在昌泰县以南几十里,不出半个时辰,他就会收到消息。”
步安闻言立即站起身来,走到院门口,招招手把游平喊到跟前,做了一番布置,让他火速去办。
安排妥当之后,他才走回院中坐下,随口道:“那张贤业是什么官职?手下有多少人马?”
陈老县令答说,七闽道布政使张承韬有两个儿子,长子张贤律从文,次子张贤业从武。张贤业是从五品的武略将军,兼七闽道都指挥佥事,领军一万余人。他军中全是七闽道当地兵,以悍不畏死而闻名。
步安又问,这位张将军大概是个什么性子,以陈老县令所见,自己眼下应该怎么办。
陈老县令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道:“你我同门,有些话便可以说开了。张承韬此人行事周全,性子颇为沉稳,可他这小儿子却是个浑人,你身单力薄,又在人家的地盘上,恐怕要吃哑巴亏啊。”
他的意思很明确:咱们再怎么想法子,人家要是根本不跟你讲道理,你也只有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份儿。何况步安动手在先,本来就没占着理。
这番话出口,他本以为步安会很严肃,却见他仍旧一脸轻松,怕他没有听懂,又补充道:“天高皇帝远,张贤业可是敢杀人灭口的。”
“这点小摩擦,不至于吧?”步安笑笑道。
“莫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啊!”陈老县令急道。
步安闻言点了点头,正色道:“要解此困局,弟子还需师伯出手相助。”
“你我同门,我若能帮上忙,自然要帮!可师伯我人微言轻,哪里帮得上!”陈老县令觉得,这同门才子怎么有些不可理喻,难道只会作诗,对官场一无所知嘛?
步安侧头思索片刻,接着道:“弟子仔细想过,要解此局,也不是太难。对师伯来说,也没有危险……”
正说着,游平从院门外进来,禀报说,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人都带来了。
步安立即起身道:“请师伯升堂,审一个案子。”
陈老县令听得一头雾水:“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审什么案?”
“昌泰县巡检林通,勾结拜月邪教,欺压百姓,贩卖孩童一案。”步安摊手请道:“陈师伯,人犯和原告都带来了,百姓们也都赶来围观,时间有限,咱们赶紧吧。”
陈老县令闻言一惊,心说这大才子原来如此心狠手辣。他踌躇片刻,紧接着一咬牙,起身道:“大胆林贼,竟敢犯下如此天怒人怨之事。本官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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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公子不是良善辈
屠瑶说,莫作恶。
步安引以为戒,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自打带着七司人马离开越州的那一刻,他便明白,这戒律恐怕迟早得破。手底下这些兄弟们的性命,比之道德洁癖,孰轻孰重,他心里自有分寸。
自古成王败寇,生死之间哪有道理可讲。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其实,他也可以安慰自己:这昌泰县的巡检林通,本来就是个恶人,自己既然是对付恶人,使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又有什么关系。但这未免太自欺欺人。
因此,步安只对自己说:去他娘的,作恶就作恶了吧,老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此时此刻,他正交叉双臂,站在昌泰县衙外,事不关己一般,远远地看着县衙正堂上的闹剧,听着林通声嘶力竭的喊冤声和百姓群情激奋的咒骂声。而这一切,全是他一手安排的。
远在江南越州,都有孩童被拜月教掳走,漳州府昌泰县离得匪患这么近,这样的事情,当然会更多。
而林通仗着后台硬,平时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张瞎子只买通了其中一两个,其余闻讯跑来,自愿做人证的,竟全是自发的。步安本来还想着趁乱在卷宗上做些手脚,现在看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知县亲自升堂,人证物证俱在,看着从林通府上搜出来的金银,那些家中不见了孩子的百姓,等不及就要将满腔的愤怒,全都发泄了出来。要不是皂吏们拦着,当场就能把林通踩成肉泥。
陈老县令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吩咐下人在状纸上记下证词,去除那些明显前后不搭的部分,再让排成了队的原告和人证全都摁上指印。
大半个时辰之后,被各种刑具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林通,也稀里糊涂地在认罪状纸上,摁了手印。
为了让这一过程显得有理有据,不要显得太过仓促,七司六营已经在县城外,打退了闻讯驰援的第一波官兵。
步安接到的战报中,被打退的官兵有四五百人,带头的是两个修行人。有晴山、惠圆和邓小闲坐镇,这仗胜得理所当然。
事实上,官兵也没有恋战,眼看攻城未果,就立即退兵了。
步安琢磨着,最多再有小半个时辰,就会有更多人马杀过来。
此时,县衙前的百姓还没有离去,他却等不及了。匆匆穿过人群,走到县衙正堂一侧,他踮着脚在人群中朝陈老县令使了个眼色。
不多久,陈县令从后门出来。步安早已等在那里,一见着人,便低声道:“陈师伯,你赶紧带上一应卷宗,去泉州府。我让世子送你。”
“泉州府?你是要……”陈老县令本以为步安办了林通,是为攻打县城找个借口,官面上好有个说法。事后负荆请罪也好,借宋国公的面子挡一挡也好,大抵都能挨过这一劫。却没想到,他居然要借此事,挑起宋、张两家的争斗。
“这份案卷可大可小,至于如何运用,还得看都指挥使宋老大人意思。”步安压低了嗓子答道。
陈老县令急得满头大汗:“这林通只是个无名小卒,就算做死了他窜通邪教的案子,也断然扳不倒张承韬的。等到尘埃落定,张家腾出手来,你我可就大难临头了。”
“我自有后手,师伯这趟铤而走险,必有福报,往后大约也不会蜗居在这漳州府,做个小小县令了。”步安直言道。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外人话!人家神仙打架,你我何必牵涉其中。妄想火中取栗,是要招致杀身之祸的。”陈老县令顿足道。
“陈师伯!”步安忍不住拔高了嗓子:“富贵险中求,假若同门之中皆是循规蹈矩,趋利避害之辈,天姥书院几时才有出头之日?”
陈老县令听得一怔,长叹一声道:“我这把老骨头,扔在七闽道又算得了什么,师伯担心的是你啊。”
“师伯多虑了!弟子知道分寸。”步安言毕,不再啰嗦,扶着陈老县令进了县衙正堂。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陈县令便背着鼓鼓囊囊的褡裢,不知从哪儿换了一身布衣出来。
步安问他,可有家人需要照应。陈县令答说,老妻十多年前就亡故了,子女都在永州老家,此地只有两个小妾,生死在天,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步安于是点点头,让宋世畋带着他从县城北门出城,绕道去泉州府。
宋世畋平时脾气大得很,根本不听步安的,这时大概也知道事情重要,二话不说,就照办了。
让他去送陈县令,步安有两层考虑:一是宋世畋虽然没有出过手,但应该有些能耐的,连魑魅都说他剑术了得;二来国公世子这层身份是很管用的护身符,张贤业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动他。
宋世畋与陈县令骑着马出昌泰县北门,上了官道的时候,七司已经悉数集结,浩浩荡荡地从县城东门出来,绕了个大圈子,往北去了。
……
……
这一日的昌泰县城,实在乱得不可开交。先是来了一拨匪兵,占了城,百姓们吓得连大门都不敢出。
接着又有传言说,那拨匪军不是贼人,是都指挥使宋老大人的人马,来县里捉拿拜月贼人的。而这勾结拜月教的贼人,竟然就是本县巡检!
起初百姓们还不敢相信,后来见到县太爷升堂,亲审林犯,才知道传言不虚。
林通此人,平时就横行乡里,把个昌泰县全当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予取予求。百姓们恨他入骨,自然不在话下,此时听说就是他勾结拜月教,掳掠孩童,便越想越觉得有理。
县里每个月都有孩童不见,捕快们却一个贼人都没抓着,原来是这林贼所为!他身为本县巡检,要干这天杀的勾当,自然极为便利。传言说,他卖一个孩子,能得纹银十两。照这林贼贪财的性子,果然是干得出来的!
如此恶贼,理应千刀万剐,然而县太爷审完了案子就不见了。后来听说,审案的时候,还有官兵大军前来攻打县城,只不过被都指挥使宋老大人派来的义军赶走了。
若是有人问: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敢为林贼出头?消息灵通者便会为之释疑:这林贼的生母,乃是本道布政使家二公子的乳母!只此一句,便全明白了。
那一天,眼看张家二公子率大军来劫法场,义军势单力薄,无奈退走,林贼非但没有被就地正法,还被林家人接回家里静养了!之后连着好些日子,都有官兵走街串巷,把公审林贼时,做过人证和原告的百姓揪出来毒打,听说还打死了人。
至于那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义军,好像是躲进了北边山里。
或有过路的行商听闻此事,感慨世道不公,使贼人逍遥,百姓蒙难。
便有昌泰县当地人,说起那一日义军退走之后,留下来独自面对官兵大军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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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竟无一人敢上前
“那日傍晚,书生就站在南城城墙的垛口上,城下官兵数千众,竟无一人敢上前……”茶楼上的食客说起此事,口沫横飞。
“书生到底何方神圣,莫非是不世出的儒门大才,司徒彦?”过路的行商显然是见过世面的。
“非也非也,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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