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天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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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冷掌权缓慢地出现在主看台上。原本应该欢呼雀跃的观众却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鸦雀无声。

　　　　冷掌权，比江抒言昨天看到的样子，还要老上几分。他须发雪白，皱纹丛生，脸上和双手爬满了老年斑，佝偻着腰，连走路都费劲。

　　　　冷掌权异常费力地蹭到椅子上坐好，大口大口喘着气。

　　　　两位长老和冷清夫都没有感觉惊讶――他们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对于河雒府众人和在场所有的白雾城居民来讲，却不啻为平地惊雷。

　　　　白雾城的安定全靠河雒府，而河雒府的强大全靠冷掌权。

　　　　冷掌权即将殒命，意味着，本次大赛的第一名，将直接从继任者的身份，一跃成为真正的河雒府掌权。

　　　　很快，在场所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喧哗声越来越大。

　　　　因为这场术师大赛已经不单单是简单的比赛了。

　　　　两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朝主考官点头。

　　　　主考官宣布――比赛开始。

　　　　头几轮都是四大家族、十八个小家族之中，还没有达到二等术师水平的水术师们的比赛，灵力薄弱、水术拙劣，四大家族的大弟子们看得直摇头叹气――河雒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比赛很快进行到重要环节：四大家族达到二等术师以上的各位大弟子之间的相互对决。

　　　　场内气氛也变得热闹起来，他们看着自己押的宝踏上赛台，就像站在上面的是自己一样，激动，同时又提心吊胆。

　　　　第一组是江樱儿对决沈家双生子之一，沈远。

　　　　江樱儿的强项是冰剑，很少有水术师专攻一样兵器、一项技能的，江樱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的冰剑不同寻常――一般情况下，水术师用灵力可以使冰化作各种形态，可只要收回灵力，不管是处于何种形态的冰，都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但是江樱儿的冰剑却不会，它们是雪山之顶的万年寒冰，早已凝结在一起，本身即是附有灵力的神器。江樱儿只专研冰剑，并研究出七十二套不同的剑法，不同的剑法之间又可以相互交融，从而产生新的变化。因此她的冰剑使得出神入化，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使出什么新花样。

　　　　沈远的绝技是“漫天花雨”，顾名思义，就是利用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无数细针，无孔不入，在受到抵抗之时细针又会瞬间变换成其他形态：钩子、刀片、冰球……会让对手防不胜防，想要躲过一枚细针容易，要躲过无数会拐弯、会变换形态的细针，就没那么容易了。

　　　　年轻一辈里，沈远正是靠着这一项绝活与其兄长合称沈家水术师之最，而沈远的术式正好克江樱儿，江樱儿要将剑耍得多快才能摆脱这些烦人的细针呢？

　　　　这一场对决，大家都看好沈远。

　　　　江抒言却认定江樱儿一定会胜，因为他知道，沈远的绝技有个致命的缺陷，而江樱儿跟他过几招之后就会立刻发现――这个缺陷就是，寒冰相吸。江樱儿手中的冰剑是万年寒冰，沈远所施放出来的细针则是以灵力凝结成的“软冰”，“软冰”在接近寒冰的时候会自动吸附其上，变成寒冰的一部分，因此，众人认为的江樱儿的软肋恰恰是她的制胜法宝，这一场，不是沈远克江樱儿，而是江樱儿克沈远。

　　　　江樱儿与沈远两人灵力深厚程度差不多，沈远的水术变化也远远不如江樱儿，因此，这一局，江樱儿赢定了。

　　　　……

　　　　沈远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剑，脸色很难看。他从未把这个女流之辈放在眼里，如今却被其打败，在第一局就出局了，真不知道日后在河雒府还有何脸面。

　　　　主考宣布获胜者为江樱儿，沈远愤愤下台，江樱儿笑得很灿烂。

　　　　第二组是凌不凡对决沈家双生子另一位，沈园。

　　　　凌不凡是河雒府少有的知宏系水术师，擅长操纵江河湖海，可以改变其河流走向，也可以在巨大的水源上作出种种变化，而在一一对战中却会有些吃亏，更何况他对战的是厉害的知微系水术师，沈园。

　　　　知宏系水术师实用性比较强，可以很好地帮助人们治理河流、避免洪水，但是却人数稀少，而知微系水术师人数众多，主要作用在于对战。

　　　　因此，这一局毫无意外，沈园胜，凌不凡败。
………………………………

第十六节　艰难的赛程

　　　　第三组江路原本要对决冷清夫，但由于冷清夫体虚病弱，不能参战，江路自动获胜。

　　　　第四组江抒言对决凌家小姐凌智秀，一招之内即击败了对手，很多人甚至都没看到江抒言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其余各组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比赛进行到第二轮的时候，留下来的则是河雒府中的高手。

　　　　江抒言、江路、江樱儿、沈园……

　　　　等到第三轮，最终台上只留下了江路、江抒言两个人。

　　　　江路本身的灵力相对于河雒府其他水术师来说，要深厚许多，术式变化也多，这让他拥有了很多样绝技――能让人在干燥的陆地上溺死的“凝噎术”、强大的“造冰术”（可瞬间将对手关进冰柜），还有其他刀枪剑戟之术，而他的所有兵器都跟江樱儿的冰剑一样，是附有灵力的万年寒冰材质……总的来说，江路要比江樱儿强上好几倍，比河雒府其他水术师更是不在话下，但是，他的对手是江抒言。

　　　　只要有江抒言在，他就永远当不了河雒府第一。

　　　　河雒府所有水术高手的绝技，江抒言在八岁时就已精通，十二岁即突破二等术师级别，现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很快突破上等术师级别了，而普通的水术师在三十、甚至四十岁才能达到。

　　　　但这些都不是江抒言最为厉害的地方。对于水术师来讲，要操纵水元素很容易，可要与水融为一体就很难了，但这却是江抒言的一种天赋。水就是江抒言身体的一部分，因为这种与水的“通感”，他的速度要比平常水术师快上好几倍，而且操纵更加灵活、随心所欲。

　　　　所以当江路站在江抒言对面之时，不免有些心虚。但他很快又鼓足了勇气，因为他已经有了致胜的希望。

　　　　在这场对决之前，江路曾以各种理由跟江抒言对招过，大大小小不下几十次，江路不曾领略过江抒言最厉害的绝招，江抒言却对江路的底细一清二楚：江路只要一动，江抒言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是江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江抒言出招。

　　　　一般情况下，江路为了先发制人，会在江抒言还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之时突然袭击，但同时这也是没底气的表现。如今对方如此气定神闲，难道真像昨天冷清夫所言，这场他与江路的对决，胜负难料？

　　　　江抒言并不相信。

　　　　没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自己的能力，除非是用一些旁门左道。只要是旁门左道，就要付出代价。

　　　　这一局，江抒言先出手了。

　　　　无数晶莹剔透的冰箭头将江路围了起来，江路从身体里抽出寒冰刀来抵挡，这对江路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江抒言的冰箭头不像沈远的“漫天花雨”那样柔弱，不会被寒冰吸附而导致术式失效，因为每一个箭头里江抒言都注入了大量灵力。

　　　　就在江路一心一意抵挡越来越多的冰箭头之时，江抒言的脸突然出现在江路面前。

　　　　江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寒冰刀便被江抒言抓住了。

　　　　冰箭头化作雪花纷扬而下，两位身着白衣的俊朗少年站在雪地里，头发上、睫毛上、衣服上到处飘散着雪花，如画一般美，却充满了危险，整个螺旋场都静默了。

　　　　接着，江路瞪大了双眼，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寒冰刀正在融化成一滩水。

　　　　他明白了，所谓的万年不化的寒冰，在江抒言面前就是个笑话。

　　　　没关系，他还有其他招数。

　　　　融化的冰水聚集在江抒言脚下，顺着江抒言的双腿爬了上去，江抒言被冻住双脚，一时间动弹不得，但是这冻住江抒言的冰很快融化，江路也不指望它们能真的冻住他。江路需要的是时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秒，能让江抒言无暇顾及他接下来的招数。

　　　　江路退开几步，一个冰罩将江抒言扣在了里面，江抒言脚下融化的冰水又开始结冰，将自己困住的冰罩开始向内快速结冰。江抒言明白江路的意图，他要将他冻在冰罩里。

　　　　冰罩内部、接近江抒言的部分在融化，冰罩外面的江路，在源源不断输送灵力来使它结冰，现在，是看谁更快、谁的灵力更深厚。

　　　　而这显然是江抒言的强项，但是，江抒言却惊讶发现，结冰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融化的速度。江路对水的操纵速度是一定比不上江抒言的，除非――

　　　　他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了体内的灵力。

　　　　一旦江路的灵力真的超过江抒言，这个冰罩没准真的能让江抒言落败。

　　　　所以，江抒言用尽八成灵力将冰罩彻底粉碎了。不出他所料，冰罩粉碎之后，一条寒冰矛已经触到了他脖子上的汗毛。

　　　　江抒言快速后退，寒冰矛在融化。

　　　　突然，江抒言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强烈的恐惧感他已经有很多年没经历过了――身后弥漫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刺骨感，就好像置身雪山一样，身上的血液被逐渐冻住，灵力也无法施展。这种感觉越来越近。

　　　　全场观众屏住了呼吸，有些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他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奇景，这是近几十年内都再没见过的景象了。

　　　　江抒言停下，因为他感觉有一块寒冷坚硬的冰狠狠砸在了头上。

　　　　这是一只爪子。

　　　　江抒言回头一看――一只巨大的雪兽正龇牙咧嘴地盯着他。

　　　　看来这次江路是有备而来。

　　　　水术师可以以消耗大量灵力的代价幻化灵兽，灵兽一旦幻化成功，便拥有自由意志，也不会再回复为灵力状态。

　　　　以江路目前的实力，即使他使用旁门左道快速提升了灵力，也不具备幻化如此巨大灵兽的能力，除非――这个灵兽不是他幻化而成的。

　　　　想到这里，江抒言朝主看台看了一眼。

　　　　江古月长老捏了一把胡子，没有回应江抒言的眼神。

　　　　不管怎么说，雪兽在身后虎视眈眈，江抒言的脑袋仍然被雪兽压在爪下，比赛还在继续。

　　　　对付江路，江抒言绰绰有余。但同时还要对付雪兽，江抒言还是有点吃力。

　　　　更何况，江古月长老乃是圣术师级别的水术师，这雪兽很可能是江古月长老幻化而成的，灵力之强大可想而知，江抒言无论如何也敌不过。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比赛，而且他只想胜，不想败。

　　　　他决不能让冷掌权带着对他的失望离开。
………………………………

第十七节　我输了？

　　　　江抒言从雪兽之爪下挣脱出来，看见江路跨上了雪兽，双腿一夹，自己还没站稳，雪兽就冲了过来。

　　　　与巨量灵力幻化而成的雪兽拼灵力是绝对拼不过的，江抒言以退为进，躲闪之中寻找雪兽的弱点。

　　　　这只雪兽形似狮子，但是却没有尾巴――没有尾巴代表它还没有幻化完全，而原本应该长尾巴的地方就是它的软肋。

　　　　江抒言佯攻雪兽的双眼，雪兽一个转身闪躲，江抒言顺势跳到雪兽身后，左手结出冰刀朝其尾部捅去。

　　　　本以为会给雪兽以重创，却不想此举彻底激怒了雪兽。

　　　　传来一声震天欲裂的吼叫声――雪兽跳起来，有几十丈高，紧接着迅速朝江抒言俯冲下来。

　　　　就算江抒言躲过了雪兽的直接攻击，也会被雪兽跳到赛台上的余力波及受伤。

　　　　雪兽越来越近，跨在雪兽上的江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江抒言明白了，雪兽的软肋根本不是尾部，那是故意卖给江抒言的破绽，雪兽的弱点在其他地方。

　　　　只能赌一把了。

　　　　江抒言朝雪兽冲过去――这一举动吓了江路一跳，也让在场所有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非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江抒言双手抓住雪兽的毛，趴在了雪兽的肚子下。

　　　　雪兽即将落地之际，江抒言手上幻化出冰刀，向雪兽肚子剖去，但是。

　　　　雪兽落地咆哮着，它的肚子完好无损，江抒言手里的冰刀却融化成水，消失不见。

　　　　雪兽由大量灵力汇集而成，因此由虚弱的灵力幻化而成的冰刀自然不能伤它分毫。

　　　　江抒言被雪兽甩开，从雪兽下面滚出来。

　　　　四周观众一片哗然――他们不知道以江路的灵力能不能幻化出灵兽，他们只看见江抒言要败了，而且将会败得很狼狈。

　　　　传说中的河雒府第一天才水术师，也不过如此。

　　　　江抒言抬头向主看台看了一眼。

　　　　冷掌权白发苍苍的头颅动也没动一下，但是双眼紧紧盯着他。

　　　　“认输吧，江抒言。”江路得意道。

　　　　江抒言站起来。

　　　　不，他决不能输，绝对不能输给像江路这样的对手。

　　　　还有最后一招，江抒言知道，很危险，会有生命危险，但值得一搏。

　　　　他突然想到了在临云镇的时候，碰到的那些森林部族的人，他们那不死不休的顽强毅力，自己居然也拥有几分。

　　　　江抒言笑了，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唯一需要的，只是勇气而已。

　　　　江抒言走近雪兽，脸上挂着视死如归的神情。

　　　　江路有些心虚，他第一次看见江抒言这种样子，不免拉着雪兽后退了几步，雪兽甩甩头，十分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懦夫，脚下蓄满力量，准备应对江抒言所有可能的攻击。

　　　　但江抒言没有发动攻击，反而温柔地摸了摸雪兽的鼻子。雪兽和江路不明就里，突然，雪兽突然狂躁地咆哮起来！雪兽背上的江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雪兽疯狂地挣扎中被甩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雪兽在赛台上暴走，来回乱窜，同时伴随着狂暴的吼叫声，而江抒言趴在它的头上，身子已经逐渐变得透明。

　　　　主看台上两位长老“腾”地站起来，冷清夫和江樱儿也按捺不住了，因为他们知道，再这样下去，江抒言将会死。

　　　　江抒言的天赋是可以与水融为一体，同时，他也可以让自身变成充盈灵力的水，雪兽虽然身负大量灵力，但是本质上还是水，江抒言唯有用这种方式“侵入”到雪兽体内，寻找它的力量来源摧毁，才能获胜。但是一不小心，江抒言有可能因为彻底变成水而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身在哪里。

　　　　江抒言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曾在沧海海底看见过的，血红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仍然身在沧海海底？

　　　　他恐惧起来，挣扎着站起来。

　　　　血红色眼睛朝他投来带有些愠怒的目光。

　　　　它好像还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抒言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手中飞出一道红光来，这道红光砍向雪兽的脑袋，并将其狠狠砍了下来。

　　　　江抒言透明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他从雪兽身上爬下来。掉了脑袋的雪兽摊在赛台上，头和身子逐渐融化成水。

　　　　他，赢了。

　　　　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赢的，但是赢了就是赢了。

　　　　江抒言从赛台上爬起来，看见江路哆哆嗦嗦地躲在赛台一角，笑了。

　　　　江路站起来，站到江抒言对面，两个人互相行了个礼，这场比赛终于结束了。

　　　　主看台上，冷掌权的脑袋轻轻点了一下。

　　　　左右两边两位长老无比惊讶地看着江抒言。

　　　　江抒言四周看看，才发现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有些人的目光里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江抒言看到主考官跑上主看台，与两位长老一起商量着什么，两边的水术师们互相交头接耳，对他指指点点。

　　　　主考官与长老们交流完毕，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看着江抒言，清了清嗓子。

　　　　“河雒府第二百八十六届术师大赛，最终决胜者……”

　　　　主考官顿了顿，“我先对最终决赛做一下说明，河雒府冷掌权之弟子，江抒言，水术出众、灵力深厚，怎奈在不敌对手的情况下，竟然使用充满邪气的邪门之功取得胜利，河雒府上下无不对此感到痛惜和惊异。因此在与两位长老商量过后，决定取消江抒言决胜者资格，最终获胜者为河雒府江氏一族门下大弟子，江路！”

　　　　众人一片哗然，别说江抒言，就连江路都感觉不可思议。

　　　　自己真的赢了江抒言？

　　　　江抒言不敢相信，他看向冷掌权。冷掌权的头埋了下去，似乎这个世界已经与他没有关系。

　　　　“好！”看台上有看客大叫道。

　　　　一阵停顿之后，看台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响应声、叫好声，好像江抒言已经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

　　　　江抒言环顾螺旋场，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在这些人身上得到支持了。

　　　　江路大幅度提升的灵力和他的雪兽都很好解释，即使有违比赛的公平性，但是也是人家有资源，可自己使出的那道红色灵力是怎么回事？！
………………………………

第十八节　老掌权之死

　　　　江抒言清楚地记得，在他被雪兽逼到绝境，企图险中求胜之时，所看到的那双血红色眼睛，跟在沧海海底看到的一模一样，更奇怪的地方在于，血红色眼睛出现时，自己身体内的灵力强度好像瞬间增加了几百倍！也就是说，那时候的江抒言，是比冷掌权还要强的水术师！

　　　　但那只是一刹那，比赛结束后，江抒言再也寻不到血红色眼睛和那骇人的高强度灵力――他是个败在江路手下的学术不正的水术师。

　　　　主看台上，两位长老想要扶起冷掌权，他们一人一边搀着他的胳膊，却发现冷掌权已经没了气息。

　　　　比赛结束的钟声与丧钟一同响起。

　　　　万民同哀。

　　　　夕阳彻底埋在山后，整个白雾城笼罩在傍晚的暗影里。

　　　　江抒言站在赛台中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绝望孤独过。

　　　　他想起昨日在禁地的石洞里，临走时冷掌权对他说的话。

　　　　“言儿……”

　　　　江抒言回头，看见冷掌权向他露出慈祥的笑容。

　　　　“让我看看你，让我最后再好好看看你。”

　　　　江抒言走回去，冷掌权宽厚而皱纹丛生的手抚摸着他的脸。

　　　　他语重心长地说：“言儿，要坚强呐。”

　　　　言毕，冷掌权闭上眼睛，挥手示意让江抒言走。

　　　　江抒言哽咽着向外走去。

　　　　冷掌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定要坚强啊……。”

　　　　一定要坚强啊。

　　　　冷掌权的话言犹在耳，可灵魂已逝，躯壳正在被两位长老抬下主看台。

　　　　不知不觉，江抒言已泪流满面。

　　　　*　*　*　*

　　　　暗堂，是河雒府的门人弟子们专门静思悔过之地。现在，江抒言便跪在这里。

　　　　一个时辰前，江古月长老和凌云长老刚刚审问过他。他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冷着脸，怒气冲冲朝他扔过来一封信。江抒言拆开一看，竟然是尔菲寄来的感谢信！

　　　　尔菲在信中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在临云镇发生的事情，感谢江抒言的帮忙，让临云镇摆脱被森林部族频繁侵犯之苦，并随信赠来一颗刚从蚌肚子里剖出来的大珍珠，作为谢礼。

　　　　江抒言无语，这个尔菲真是很会捣乱。

　　　　凌云长老语气沉重地问道，“江抒言，你离开河雒府之前，是否曾了解过巡视禁忌？”

　　　　“是，冷掌权叮嘱过。”江抒言只好如此回答。

　　　　“禁忌是什么？”

　　　　“一不可多管闲事，更不可参与地方斗争，二不可杀人。”

　　　　“那你是怎么做的？”凌云长老不怒自威。

　　　　“我……我是迫不得已……”

　　　　“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找理由。”

　　　　“是。”

　　　　“你可知罪？”

　　　　江抒言扬起头，“不知。”

　　　　“你说什么？”

　　　　“森林部族乃荒野蛮族，意图屠尽临云镇男女老少，弟子遇见了，出于河雒府保卫北陆的责任，弟子需要管，出于道义，弟子不得不管，既然要管，不免会杀人。弟子虽有错，但却无罪。”

　　　　凌云长老看着江抒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看向江古月，想要寻求帮助，可江古月长老坐在一边眯缝着眼睛，好像眼前的事情跟他无关似的。

　　　　凌云长老叹了口气，他知道江古月长老一定暗中给了江路很大帮助，才能把江抒言逼到今天这种地步，所以，心里有愧的江古月长老没办法质问江抒言，只能装哑巴。

　　　　“狡辩！沧海原本就不在巡查之列，你私自去已是不对，但念你认真负责的态度，可以不追究，可你插手地方斗争、杀人，已是大错特错，今不思悔改，还被私自偷学邪术，你……你……你对得起老掌权的栽培吗？”

　　　　提到冷掌权，江抒言悲从中来。如果冷掌权还在的话，会同意他的做法吗？

　　　　“你就呆在这暗堂里，静思四十九天，好好反省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