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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探芳春-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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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分得清人情世故、亲疏远近和是非黑白的?换句话说,又有哪一个是真的比贾环强多少的?

    房门一响,贾探春走了出来,彬彬有礼却面无表情:“二房的事情,劳累琏二嫂子了reads;。往后环儿有我这亲姐姐看着,委实不敢再劳动您这隔房的好哥哥好嫂子。”

    说完,也不管已经面红耳赤的王熙凤,只管回头,厉声喝命:“挑唆主子们兄弟不合,居心何其恶毒!这样的奴才,留着何用?去,告诉赖大,把跟着环儿的小厮们都绑了,即刻发卖!若是敢因半点缘故留下一个半个,咱们就老祖宗跟前说话!”

    待书答应一声,立即转身出去二门亲自找荣国府总管赖大。

    另一边,贾探春令贾环:“你出来,就在这院子里,跪下!”

    贾环还想磨蹭,却被赵姨娘一眼瞪得赶忙跑了出来:“三姐姐……”

    贾探春俏脸上严霜笼罩,冷声喝道:“跪下!”

    贾环被她吓得腿脚顿时软了,忙依言当院跪下。

    王熙凤见这阵势,根本就站不住,抬手拿帕子遮了脸,急忙走了。

    贾探春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又转向贾环:“我知道你们学里如今正在讲《大学》,我还知道你到如今还没背齐。今日便在这里,我陪着你,你什么时候背好了这一篇,咱们俩什么时候各自散去!”

    贾环有些莫名。

    学里的确正在讲《大学》,但这一篇自己早就背完了。四书里如今自己仍旧背不下来的,乃是《孟子》。这个三姐姐都知道啊。而且,是她一早就逼着姨娘督着自己背的啊……

    但是这种时候,贾环知道不是辩驳质疑的时候,便老老实实地跪着,接过翠墨递过来的书,一字一句地背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翠墨早就拿了一个厚厚的垫子出来,探春便坐在了台阶之上,端肃看着贾环背书。

    《大学》并不长,两千多字而已。

    不过半刻,贾环便痛痛快快地背完了一遍,然后抬头,满怀希冀地看着探春。

    谁知探春仍旧冷硬着表情,厉声喝道:“再背!”

    贾环吓得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从头再背。

    赵姨娘本来以为贾探春替自己出口气,赶走王熙凤也就是了。所以虽然心疼贾环,心头却十分得意。但到了后来,却发现贾探春竟是不肯让贾环起身,只管逼着他在院子里跪着读文章。顿时心疼得躺不住了,忙要起身时,一则崴了的脚动不得,二来翠墨立即就令人传了话进来:“姨娘正在禁足,不得管门外之事。”想着儿子刚在薛宝钗处遭遇了一场恶意,大过年的,天那样冷,跪在院子里,吃着寒风读文章,亲姐姐却在旁边督着不许起身――

    赵姨娘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一哭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王夫人处受的委屈了,更加收不住,直哭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东小院里这样大闹,先是贾环哭,接着是贾探春给了贾环一个耳光一顿臭骂,最后竟然赵姨娘也敢这样大哭起来――事情迅速地传遍了整个府邸。

    这两日府里终于安静下来,贾政刚觉得有些过年的意思了。这一日,正在跟清客们在书房下棋,谁知下人们便满脸怪异地进来低低禀报:“如此这般。”

    贾政不由得一阵头疼。

    这个后宅,究竟还要闹多久?!金无彩说第二更。这一段写得很爽,我很喜欢。今天还有。
………………………………

第一百一十六回 谁都别走

    待到贾政急匆匆赶到东小院时,赵姨娘在屋里已经哭得声音都沙哑了。而贾探春则挺胸负手站在贾环面前,厉声喝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身为男子汉,有没有这个志向?”

    贾环直挺挺地跪着,梗着脖子跟姐姐顶嘴:“自然有!”

    贾探春冷笑一声,声音一丝不缓:“既然如此,当知修身在正心诚意,格物致知。你今日闹得这一出,究竟算是格物?还算是致知?心正么?意诚么?”

    贾环双肩塌了一瞬,继续又顶了回去:“正月,连你们都禁针黹,我便少看一天书,又有什么关系?”

    贾探春负在身后的手倏地伸了出来,一根学堂里老夫子们用惯的戒尺亮了出来,忽地一声,带着风声狠狠地抽在贾环高举的手上,喝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诚于中形于外,君子必慎其独也!你刚诵了十遍的文章,竟然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贾环被这一戒尺抽得浑身一抖,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探春毫不留情,高高举起戒尺,又是狠狠一下子抽在他手心上:“回话!”

    贾环疼得只吸凉气,口中还必须抖着答她:“学生错了。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一日不读书,则如逆水行舟不进更退。今后必定观照自省,诚意正心,刚直做人!”

    贾探春这才瞪着他把手里的戒尺横放在了他手里,冷声做结:“我和这柄戒尺都记着你今日这话。你顶好也给我牢牢记住!这家子里,没有你横行霸道、撒赖使性的地方!如若再不上进,我请了老爷老太太的话,直接打断你的腿!”

    贾政在院门处一一听见,心下一声长叹,捻须戚戚,悠然出神: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大学》,不论是否举业,世族大家童子启蒙必读必背的文章。如今,自己虽则仍旧能够诵得出来,行为处事中,却几乎全要忘光了该如何慎独,如何正心诚意,修身齐家……

    谁知这场大闹早就传到了王夫人那里。王夫人听了冷笑,本不想管,却听说贾政已经赶了过去,自己只得起身,也要过去看一眼。彩云便劝:“您有卧病的好藉口,何必去听她们母子们胡说八道。况老爷也在,总归是……”

    王夫人却越听越生了气:“总归是他们一家子父母子女的事情,与我并不想干,是也不是?”

    彩云吓得忙跪了地上认错。

    王夫人哼了一声,站起来扶了金钏儿的手便出了房门。

    不过几步路,便看见贾政站在东小院子门口茫然看天,竟是在细细地思索起事情。

    王夫人一向知道贾政有这个读书人的呆性,心下反而没有那样生气了,抿嘴笑一笑,迎了上去:“老爷怎么站在这风口上吹?”

    贾政惊觉,回头看她一眼:“你不是病着?我就怕你起不来身,才赶了过来看看。既然你来了,内宅的事归你管,你来处断罢。”

    说着便要回身走。

    王夫人这个时候却不肯让他走。

    他走了,自己就算是想要处罚贾探春贾环赵姨娘,只怕都得卖他和老太太的面子。但如果让他自己动手,自己就可以干干净净地站在旁边看热闹了。

    王夫人温和笑道:“老爷也去听听罢。三丫头一向不是个胡闹的孩子,这次这样连正月过年都顾不上,必定有个不得不闹的缘故。只怕是受了委屈,也未可知。”

    贾政原本就不想走。

    虽然这次闹腾,必是自这个不懂事的贾环而起――然贾环这一两年已经不是那个任事不懂的孩子了,他并不应该惹了什么该被罚跪挨打的大祸――但贾探春的为人现在家里人心里都有数,那是个不肯吃半点亏的主儿。这次竟然能闹到她亲自动手打亲弟弟的手心,甚至还请出了《大学》这样的圣人典籍,正儿八经地教训贾环,想必此事必定小不了。

    话传话,话变话。这件事,他应该从探春贾环的嘴里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前因后果。

    至于让王夫人处断等语,不过是贾政觉得,很应该在这种时候给自己夫人面子罢了。

    王夫人这话一说,贾政正中下怀,点头嗯了一声,便抬脚走了进去。

    贾探春这时候连忙回身屈膝行礼,和贾环一起问安道:“给老爷、太太请安。”

    贾政皱着眉头看着贾环仍旧举着的被打得掌心都红肿了的双手,顿时也有些心疼,偏头先令金钏儿:“去你太太屋里,先把消肿止痛的药膏子拿些来。大年下的,传出去多难听。”

    金钏儿看了王夫人一眼,见她微微颔首,应声而去。

    这边翠墨已经同了伺候的婆子把赵姨娘从屋里搀了出来。赵姨娘此刻两只眼睛哭得肿得桃儿一般,也不抬头,只是哑着嗓子规矩行礼:“给老爷、太太请安。”

    王夫人这才拧眉打量了她一番:“你的脚好些?”

    赵姨娘也不哭了,声音里也没有半分的娇气哽咽,只是寻常答道:“谢太太垂问。好些了。”

    王夫人的眼神飘开,微带冷漠:“既然好些了,就该能管得住你的儿子女儿。怎么大过年的,她们两个闹成这个样子,你竟只是坐在屋里哭,连一声儿都不敢出的?都知道你怕女儿,也不至于怕到这个地步吧?”

    赵姨娘被她这样一说,眼泪几乎又要掉下来,却牢牢记得翠墨的叮嘱,忙把眼泪咽了回去,深呼吸,安静答话:“先头环哥哭着回来,奴婢本来是要管的。但是琏二奶奶路过,训斥了奴婢,说三爷现是主子,好不好的,横竖有教导他的人,只不与奴婢相关。奴婢就不敢再问了。”

    一句话说得贾政的眉头锁得更紧。

    王夫人一愣,竟不知道这中间还有凤姐儿的事。

    今日彩云被她冷落,便只带了一个金钏儿跟着。如今金钏儿又去拿药膏,一时之间,王夫人身边竟没了旁人圆场,只得自己清了清嗓子,轻描淡写地扯开话题:“凤丫头这话倒也算不得错。只是为什么环儿竟哭着回来?敢是外头有人欺负他了不成?”

    赵姨娘垂了头,不吭声。

    贾政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动,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怕事的,有什么,就都想瞒着我。三丫头,你今日发这么大的脾气,想必前因后果都清楚,把事情从一起头,都给我说说。”

    贾探春先应了一声:“是。”并不抬头,眼观鼻,鼻观心,竟真的从最开始说起:“这几日环哥儿的小厮常常引着他乱走,听见不少家下人等嘲弄,说环儿既不会托生,又不会巴结,如今连病都不会生,前日娘娘来那样大的场面都赶不上。环儿心里郁郁。”

    “因薛大姑娘一向待人亲厚,环儿便多跑了几趟去玩。今日因又去,几个人赶围棋,环儿输急了,便赖了莺儿的钱。莺儿当着众人的面儿,说那几个钱连她都不放在眼里,又说宝玉前儿输了多少都没怎么样。环儿触动心事,就委屈哭了。我正好赶去,要领环儿出来的时候,二哥哥去了,见面就说大正月里哭什么,又说环儿既取不了乐自己走了就好。我就顶撞了二哥哥,说环儿再不懂事也是贾府的主子,没有听着个丫头下人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儿讥讽还不哭的。”

    “我们姐儿两个回来,我自然是气的。姨娘听说,便骂环儿下流没脸,上不得高台盘。凤姐姐从外头过,听见了这句话,训斥姨娘说,环哥现是主子,凭他怎么去,自有老太太太太老爷管他,又说,好不好的,横竖有教导的人,与姨娘并不相干。我想既然如此,我这个姐姐好歹是相干了,能教导了。就只好我来教导了一番。就是这样。”

    事情说得简单,却一丝不落,实事求是地都说了。

    贾政已经听得面沉似水。

    原来自己的儿子天天在府里就被这样对待!

    王夫人一听,这场事竟是从薛宝钗处起的头儿,后头拱火儿的又是王熙凤,落在最后了,竟然是自己赶了来收拾!这让旁人听了,还以为是一个王家打着伙儿地欺负赵姨娘母子三人!倘若再有人把前日自己修理赵姨娘的事情翻出来……

    王夫人顿时就红了脸。

    贾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森然问道:“跟着环儿的小厮呢?”

    贾探春跪伏在地上,口中说话却干脆利落:“女儿私自做主,通知了赖大,将环儿的小厮都绑出去,即刻发卖了。”

    王夫人脸色顿时又是一白――和儿乃是吴祥家的表姑家的侄孙!

    贾政却击掌叫好:“这等害主的奴才,不打杀了就算是我们贾家宽厚!”

    金钏儿这时恰好走来,见王夫人脸色难看,忙上前打断:“药膏子拿来了,奴婢给三爷抹上罢?”

    贾探春却再拜,开口道:“此事皆是因环哥儿不尊重不长进而起,请老爷太太责罚!”
………………………………

第一百一十七回 罚

    贾政看着贾环又委屈又倔強的脸,这两年慢慢对他兴起的关切情绪不禁更盛了三分,不由得沉下了脸色,斥道:“这一向我都疏于教导你,不想你竟成了这副样子!你姐姐说得不错,我若是再不管管你,你就更加不自重不自爱,还拿什么脸面给我贾家当儿孙?自今日起,你和你姨娘一起禁足!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屋子里念书写字!学堂开了学,你给我乖乖去上学,敢让我听见你逃学的一个字,你且试试!”

    贾环红肿着手捧着戒尺,顿首下去:“是。谨遵老爷教诲。”

    贾政又转向贾探春,哼了一声,道:“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原本该在内院里,做针线、学道理,贞静第一,安顺为上。不过是正月里这么几天,都能闹出这样的乱子来,可见你张狂!真真是枉费了娘娘对你一番勉励!你回去,去给我把女戒抄上一百遍!抄不完不许玩乐!”

    贾探春干脆利落地脆声答他:“是!”

    贾政也不看王夫人,越性把赵姨娘也洒落了一顿:“太太怜惜你也是个当娘的,孩子们都让你养,可你看看你养的下场?女儿好在是老太太带大的——你看看环哥儿,好好的一个大家公子,该读书读书,该会友会友。大正月里,东府里有戏酒,大老爷也请堂会,到处都是王孙公子们往来,你做什么不肯放了环哥儿去跟人家交际谈讲?只管拘在内宅里,成日家跟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丫头们争长短,那是少爷们该做的事情吗?真真是个糊涂东西!日后你好好地跟着太太学习,让环儿认真读书,努力上进,跟着他哥哥们多出去走动,也见见世面!行了!只怕我说的这些你听也听不懂!滚去你房里思过,无事不许出门!再纵得环儿闹出事来,我就请了家法连你带他一起打!滚!”

    赵姨娘战战兢兢地伏地听了,站起来,仍由翠墨和婆子扶着,给贾政和王夫人都行了礼,一瘸一拐地回了屋,临走还喊了贾环一起。

    金钏儿无奈,只得把药膏交给翠墨带了进去。

    这边待书刚刚赶了回来,见贾政和王夫人都在,面上闪过讶然,但还是恭敬回话:“赖总管在外头已经把那几个人都拿下了,人牙子也来了,我回来这会儿,应该已经交割明白,带走了。”

    贾政捻须点头,道:“这事做得好。倒是个稳当丫头。好好伺候你姑娘回去,闭门抄女戒,不许她再管闲事!”

    说完,也不看王夫人,一摔袖子,自顾自去了。

    王夫人被无视在院子当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微微闭眼,深呼吸,方回头看着贾探春,似笑非笑:“三丫头,好好听你老爷的话,休要再乱管闲事了。”

    贾探春仍旧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是。谨遵太太教诲。”

    众人散去。

    不提王夫人回去就气得捂着胸口砸东西,贾探春这里,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午饭便不曾去伺候贾母。

    贾母纳罕,命鸳鸯去打听怎么回事,听完了,沉默许久,长叹,令鸳鸯:“你去看看她罢。她心里也是又气又恨,委屈得很。”

    鸳鸯便不吭声。

    贾母愣了一会儿,问:“怎么了?你不是一向都跟她好?”

    鸳鸯轻轻地吐了口气,为难道:“我去了,可说什么呢?她是为了她亲弟弟,可这府里的人,一向都不拿三爷当正经主子——别说三爷了,连二姑娘,大房如今可就这么一位小姐,下人们也多少人都爱答不理的。府里嫡庶之间就有这么大的差距,这可让人怎么劝解?”

    贾母也默然,摇头叹道:“不论是照着朝廷法令,还是民间习俗,嫡庶间本来就有个尊卑先后,这原也怨不得人嚼舌头。只是在嫡庶之前,好歹还有主仆、有内外、有亲疏,我们姓贾,她们却未必。这个道理,三丫头很懂,府里却有许多人都忘了。”

    这话可说到了点子上。如今那些人,宁可去奉承薛家母女,也不肯管迎春、惜春的事情,若非贾母这两年越发喜爱探春,只怕贾府的三位正经千金小姐,还不如薛宝钗能使唤得动人。

    这些人却不仔细想想,人家薛家不过是亲戚的情分借住于此,说走就走了。可下人就是下人,他们是贾府的奴才,难道日后还能都跟着薛家走了不成?到头来还不是要伺候贾家自己的主子们?

    鸳鸯也微微摇头。真是,如今这分不清人情世故、亲疏远近、是非黑白的人,府里哪里还少了?

    贾母这边睡了中觉,鸳鸯便提了食盒去望慰贾探春。

    谁知贾宝玉在各处游荡了一回,回到房里,袭人便忙把贾环被禁足、探春被罚抄女戒一百遍的事情告诉了宝玉。

    宝玉吓了一跳,忙问是怎么回事。

    袭人嗔道:“你还问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去宝姑娘那边遇上的事?那原是莺儿当面说了三爷坏话,被三姑娘逮个正着。人家姐弟们被损了,哭两声你还训了人家。回去三姑娘气坏了,当院就打了三爷一顿,又逼着跪在院子里读文章——老爷太太听说,都去了,老爷舍不得打你,太太舍不得训宝姑娘,可不就成了这个样子?”

    袭人这个说法,轻轻地把王熙凤摘了出来。宝玉却是不知道的,立即当了真,以为是自己训斥贾环,探春顶自己的嘴的事情被老爷太太知道了,所以才罚她——顿时后悔不迭,便坐不住,忙忙地走去探春那里给她赔罪。

    刚走到院门,就看见翠墨在廊下拉着赵嬷嬷掉眼泪,待书从屋里刚出来,也在拿着帕子擦眼睛。

    宝玉连忙打躬作揖地往里走,就想道歉。

    谁知待书连忙冲他摆手,竖指于唇,不许他出声。

    宝玉愣了愣,眨眨眼。会意过来,只怕探春房里不知去了什么人,心中一动——莫不是林妹妹来了?

    林黛玉如今跟贾探春极好,两个人有时聊得兴起,竟是常常连榻而眠。宝玉每每见林黛玉笑靥灿烂,只觉得山花已开、春风满眼,只盼着探春能令黛玉心胸更加宽阔才好,当然是跟着高兴不已。

    如果竟是林妹妹宽慰三妹妹,想来也就没有什么必须要避着自己的了。

    宝玉只一想,便立即走到了窗下,听起了壁角。

    谁知里头并不是林黛玉,却是鸳鸯奉命来看贾探春。

    “三姑娘,这是老太太特意令人炖的燕窝,给姑娘补补心。”

    贾探春刻板地谢了,又道:“鸳鸯姐姐坐。”

    鸳鸯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的怒火未平,叹息一回,道:“老太太让我跟姑娘传句话。”

    贾探春站了起来,屈膝低头叉手:“孙女儿静听老太太教诲。”

    鸳鸯的眼窝禁不住便是一湿:“老太太说:好孩子,别委屈,放心吧,谁都不是傻子。”

    探春被这一句话说的,当时便站不住,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拉着鸳鸯的手,放声大哭:“老太太!老太太……”

    鸳鸯也撑不住,滴下泪来,拉着她哭道:“好姑娘,你别委屈,谁都明白。你可好好保重,老太太心里有数着呢。”

    探春哭得抬不起头来,靠在鸳鸯的怀里,断断续续哭道:“鸳鸯姐姐……谢谢你……谢谢你!”

    贾宝玉顿时呆住了。

    探春的哭,屈指可数。哪一次不是天大的事情,才能惹得她掉了泪?

    这一次……这一次……

    贾宝玉忽然想起自己跟探春说北静王的事情之后,兄妹俩便有了一些莫名的默契。可随着元妃省亲事情的临近,直到此事完毕,自己就像是刻意想要遗忘北静王在此事中间的用心一般,再也没有跟贾探春说过心里话了……

    贾宝玉有些茫然,慢慢地回身往外走,一直走出了二门。

    茗烟得了消息,连忙跑过来伺候:“二爷是要出门么?怎么也没换出去的衣裳?小的带马去?还是套车?”

    贾宝玉看见自己的贴身小厮,这才醒过神来,便随脚走去了外书房,横拿了本书解闷,随口问道:“今儿府里环哥儿挨了打,你可知道?”

    茗烟儿得意不已,凑上来低声笑道:“怎么不知道?外头早就嚷嚷动了!原是三爷的小厮们使坏,天天在三爷耳朵边上嘟囔,说三爷不会托生,杀死也比不上二爷您。三爷七八岁的孩子,当然当真。所以这些日子连瞧见我们几个都气狠狠的。我是觉得不对劲儿,才悄悄打探了来的——结果今儿就听说里头闹了场大的。这不刚刚赖爷爷就带了人,怒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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