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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诺-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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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笑笑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若说这女子可怜,她挽弓仗剑,手下人命不知几何数。
若说她十恶不赦,她一个弱女童,本无心为恶,却被至亲至爱联手逼着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她又何辜?
一想到穆典可背上那条贯穿了整个后背的刀疤痕,黎笑笑便忍不住吸口凉气。
那该是有多疼?
要是让大哥瞧见,心里还不得疼死。
等黎笑笑给穆典可上完药,两人一道出来时,常千佛已然神色恢复如常,正端坐着同李哲商量着什么。
黎笑笑欢喜叫了声:“阿哲,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哲半歪着身子坐在常千佛对面,左腿弓起踩在椅面上,左手往膝盖上一搭,右手执着个粗陶茶盏,正大马金刀地坐那喝茶,闻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道:“刚来。”
一贯满不在乎的模样。
黎笑笑同李哲自幼相熟的,哪能不知道他脾气。
别看李哲平时对她们这帮女孩子爱搭不理的,谁要是在外头受了欺负,李哲管保是撸袖子撸得最快的那个。
黎笑笑也不放心上,笑着又问:“依依的病好些了没?”
李哲不知怎的朝穆典可瞟了一眼,依旧不耐烦地:“我哪知道,你们女孩子说话不是更方便么?”
黎笑笑纳闷:“你早上不是才同阿奇一道去看过她了吗?”
“就那样吧。”李哲含含糊糊道:“你要是担心,自己去看看呗。”
黎笑笑委实觉得莫名。
常千佛打从黎笑笑和穆典可两人走出来,视线就定在了穆典可身上,满眼柔和,哪里看得出才动过怒的样子,抬手同穆典可招了招,笑得一脸宠溺:
“快过来,你拜托阿哲的事,他给你打听到了。”
李哲差点一口茶吐常千佛脸上,好好一大老爷们,说个话软绵绵的,跟没吃饱饭似的算怎么回事?
生怕别个不知道你们俩有多好是吧。
李哲现在相信,蒋依依生的这场病恐怕跟穆典可没什么关系,八成是让常千佛这作态的样子给呕的。
当着外人的面,穆典可亦是有几分不自在,既不好表现得太招摇,又不能下常千佛的面子,噙了个不功不过的淡笑,秀气地走过来坐下。
常千佛还不忘伸手搀她一把:“小心点。”
李哲就差翻白眼了,把茶盏搁在桌上,不再给常千佛开口的机会,直入正题道:
“我找人打听过了,小杜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怀仁堂里,要么处理熟药所的事务,要么看医书,规规矩矩挑不出错。偶尔会利用在职时间外出,他身为熟药所的副所,有对外接洽事务,这个也属正常。”
李哲思路清晰,侃侃而谈。
黎笑笑见几人说正事,同常千佛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寻思是不是要去湘竹苑看看蒋依依。
还有,李哲今天很有点反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边李哲自己倒是没觉得,继续道:
“最近倒真有个女子上门找他。据说从前都没见过,三天前第一次出现在外堂,自称是小杜的表妹。昨天又来了,没去前堂,直接去的熟药所,两人说话躲着人,走的时候那女子眼睛红红的。”
穆典可猜李哲说的那个女子八成就是吴绿枝了,谨慎起见,追问了一句:“那女子生得什么模样?”
李哲心思说细也细,说粗也粗,哪会对什么女子的容貌感兴趣,想了想道:“听说长得还不错,个子有点矮。”
穆典可见过吴绿枝,确实生得娇小玲珑。李哲又说两人起争执,女子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与那日她在吴宅听到的情形甚为相似。
当是吴绿枝无疑了。
穆典可心中暗忖着:吴绿枝是谭朗的妾室,与自己的表哥有见不得光的私情,人前避讳些是正常的。只是这么久她都没有来过怀仁堂找杜思勉,为何最近却一反常态,频频上门来,还与杜思勉哭诉争执,引人注目?
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这究竟是谭周的安排,还是徐攸南的手笔?云央在此事中究竟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诸多谜团未解。
抬头朝李哲感激地笑了笑,道:“多谢李公子了。”
李哲道:“不客气。小杜是怀仁堂的人,他在外头做出这种事,我们自然是要弄清楚的。还要多谢四提醒。”
常千佛道:“先让你的人盯着他吧,不要打草惊蛇。”
李哲道:“已经让暗探跟着了。”
低头喝了口茶,颇有些怒其不争道:“这小杜也真是,他若真与他那个表妹有情,表妹又是让谭n掳去的,他为什么不说?让当家的给他做主,把人给要回来。现在倒好,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个什么?”
穆典可倒是理解杜思勉的做法。
杜思勉毕竟只是贫头小民,谭家是什么势力,谭朗又是何等跋扈之人?
怀仁堂能护杜思勉一时,也不可能护他一世。
能护他一人,也不可能护住他全家全族。谭朗恶心一起便能活活打死吴绿枝的父亲,若是咽不下这口气,拿杜吴两人的亲眷报复,两人又该如何自处?
………………………………
第一百七十章 半斤八两
想到谭朗,穆典可倒是又想起一事来:“那个叫胡柱的,他家里人如何了?”
李哲愣了一下,颇是意外:穆典可还知道胡柱?
常千佛笑道:“那日暴民上门打砸,典可就在场。是她断出了真凶,放了那混子引人去寿安药堂的。”
穆典可心中一道暖流流过常千佛从未问过她此事,却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她拿眼角偷瞄着常千佛,只见嘴角微弯着,朗目含笑,是与有荣焉的模样。
她想,自己是多么地幸运。
此生能遇到这样一个柔软且坚定地爱着她,懂得她,全心全意呵护着她的男子,便是从前受过再多的苦楚,也都是值得的。
李哲没工夫理会穆典可的小女儿心思,讶然道:“四是怎么知道凶手就在寿安药堂的?”
穆典可将落在常千佛脸上的余光收回,笑道:“我在寿安药堂见过那个小玉的姑娘,正好听到她提起陈三,且她与寿安药堂的伙计关系甚是亲密,我便猜想这或者是胡柱设的一个局”
李哲在一群玩伴里是出了名的胆子大,从来都是敢想敢干,也没穆典可这么敢想。不仅让她凭着一点点蛛丝马迹将真相猜了个不离十,还胆大到没边,直接丢出一个不知从哪薅来的混混,把一群失去理智的暴民引去了寿安药堂。
她也不想想,万一她猜错了呢?那可是要人命的事!
干笑了两声:“咳咳,四可真是再世诸葛,女中豪杰,有胆有识,可钦可敬。”
常千佛跟李哲认识了快二十年了,还从未听他夸一个人用这么多成语的,一听就言不由衷,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哲抬手就朝常千佛比了个大拇指。
这种杀伐果断,自负得上了天的姑娘,他虽说也是敬服的,但充其量也就是远远地抱个拳,道声拜服,哪像常千佛,人家就有胆子养在身边。
也不怕半夜醒来,一柄剑搁脖子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常千佛还能不知道李哲的想法,还颇为骄傲地冲他笑一笑,抬手撩起穆典可颊边一缕发丝顺到耳后,说道:
“哪天你再去看依依,帮我问候她一声。我就不去了,不方便。”
李哲听了他这话,真个觉得况味难言,懒懒应了声:“晓得了。”
也不能怪常千佛无情。
蒋依依害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常千佛不是药,是毒,让他带着对穆典可的一腔爱意跑去探病,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就算他肯违背心意去哄蒋依依,眼下是把病治好了。可万一又让蒋依依生出幻想,勾出刚刚断掉的情思爱恋又该如何?
日后又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李哲心里烦躁得很,耐着性子答穆典可的话:“去松冷街投毒的胡柱的两个兄弟,胡二郎和胡三郎,当天就被那些中毒者的亲友找到,活活打死。那个叫小玉的下落不明,不知道是死是活。至于胡柱的家人,我就不知道了。”
常千佛道:“派个人去打听吧。”
李哲抬眼怪怪地看了常千佛一眼。
这家伙还真是时刻绷着神经等指令呢,穆典可往哪指,他就往哪打,多余的话都不用一句。德行!
常千佛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李哲嫌弃地看了常千佛一眼,从果盘里抄了个李子,拿手上掂着,起身往外走:
“没什么。哥们给你算个命,你以后也就杨业那个命了,哥俩半斤八两,谁也甭笑话谁。”
穆典可微蹙眉,虽然不知道杨业到底怎么了,可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似乎,还跟自己有关系。
常千佛但是挺乐,大声笑得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见穆典可蹙眉看自己,低下头耐心解释道:“杨大哥与嫂子琴瑟和谐,感情深厚,且事事以夫人为先”
李哲虽然嫌弃常千佛这幅奴颜媚骨相,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穆典可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眼光毒辣,看事情看得比自己深远。她既然问起胡家人,就绝不是随便问问,必定有其用意。
所以千佛这小子论识人,自己还是比不上他啊。
这种攸关大事上,李哲是从不含糊的,出了议事厅就立刻派人去打听了。
打听回来的结果是,胡家人在寿安药堂被砸之后,生活并未见困窘,不仅拿出银子付了伙计的工钱,日常花销不减反增。还重金聘请了两位江湖高手看家护院,那些受害者的亲属几度上门闹事都被打了出来。
李哲越听眉头越皱得紧,突地脑中灵光一闪,抓住了穆典可话里的关键:胡家人居然安然无恙!
寿安药堂的生意并不兴隆,只算得上一般。以胡家的家资,说是请了高手看家,但是真正的江湖高手,若无重金礼请,怎肯屈身相就?最多是几个武功平平的普通江湖客罢了。抵挡暴民尚可,难道还拦得住谭朗豢养的凶鹰恶犬?
谭朗可不是个大度的人。
因着出身贫寒的缘故,谭朗最怕的就是被人看不起。言语稍有不慎,都能将其得罪。曾经有个绸缎商,就因为在大街上白了谭朗一眼,当天家里的房舍店铺就被谭朗带人砸得稀烂。最后跪地三里,磕头请罪,此事方才罢了。
松冷街投毒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胡柱设局嫁祸给陈三,打的就是让怀仁堂和万胜药堂斗起来的主意。
谭朗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如果说李哲之前只是觉得穆典可有些聪明跟谋略的话,现在是真的不得不佩服她了。
洞之细微处,谋于未发时,这样聪明的女子,将来若是成为常家堡的女主人,未必就像自己老爹说的,是祸事一桩,搞不好还是常家堡得了便宜。
要是金家还在,哪有常千佛什么事。
李哲把打听来的情况同穆典可说了,穆典可并没有太意外,默了一会,道:“还有件事,想请李公子帮忙”
李哲刚刚从心底升起的一点膜拜之心顷刻化为乌有。
有事你不能一起说?这一趟一趟的,真当爷闲着没事做,专给你跑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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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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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还真是李哲错怪了穆典可。
李哲带来杜思勉的消息之后,穆典可越想越觉得心惊。谭周在小火慢熬地布一个大局,环绕在穆典可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棋子,而此时徐攸南人不在滁州,根本来不及对之前的计划做出调整应变。
不管徐攸南有什么安排,她都必须抢在谭周发难之前把云央带出来,不能让他把这趟水越搅越浑。
原本穆典可是打算自己亲自走一趟,强行将云央吴家带走。结果常千佛不同意,说你都受了伤还到处乱跑,反正李哲那小子闲,让他去办……
李哲听常千佛将原话复述一遍后,脸就更黑了。
云央混进周刚的送货队伍是冒充了一个叫“吴春梅”的乡女的身份。此女在母亲病亡后,于前往滁州寻亲的路上失踪了。是真的失踪还是假失踪就不得而知了。
而吴春梅要寻找的那家亲戚也恰巧在云央进入滁州的前一天举家搬迁,出城逃难去了。
云央为了顺利住进吴家,给出的说词是亲戚染了瘟疫,出门求医,不知去向。
现在李哲要做的就是找几个人假扮云央病愈归来的亲戚,将她从吴家接出来。
为防徐攸南还留有后手,穆典可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制定出好几套应对方案,细化到一句话一个字,写下来,让这些人先熟悉。
李哲整个人就不好了。
这种感觉,类似他得知自己从谭朗手下救下的那位“年叔叔”年富有其实是鼎鼎大名的“梅花檀郎”徐攸南时的感受…无以言表。
这对假叔侄,真师徒,戏真多!
不肯走,直接打晕了套个麻袋扛走不就完了?费上这许多事。
折腾完这些,天色也暗了。李哲回后院吃过饭,去往前堂的路上经过湘竹苑,想了想还是进去了。
心柳刚服伺蒋依依用过药出来,托盘里盛着一只薄胎蓝釉瓷碗,还剩了小半碗浓褐汤药没喝完,一股苦辛味儿,闻着便知极苦。
李哲皱眉道:“怎么回事?”
心柳回头往屋里看了看,冲李哲摇摇头。
李哲眉头拧得更紧了,简直恼火。这笨妮子,好好地把自个儿折腾病了不说,病了还不肯吃药,这是打算把自己作死,好让常千佛心疼内疚不成?
人家现在软玉温香在怀,可没功夫搭理她。
硬邦邦地说道:“给我。”从托盘里端起汤药,直接进门走到了蒋依依床前,把药碗往她面前一送:“喝了!”
蒋依依打了个嗝,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刚喝了大半碗药,还没来得及下行的缘故。愣愣地看了李哲好一刻,见他脸色不善,也不敢惹他,怯怯地接过碗完,双手捧住,把个小脑袋埋进汤碗里,闭上眼睛喝药。
喝一口,喉咙里“咕”一声,一起一凹。
像只被强按着头灌食的鸭子。李哲心里想。
说也怪,李哲念书时最怕作文,可每回看到蒋依依,文思却分外敏捷,比喻的词儿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可惜都不是什么好话。
蒋依依心灵手巧,经常给自己绑一些从前没有过的发辫样式,很是别致。
堂里的女孩子们竞相模仿。
杨业和蒋凡也跟着说好看,李哲就很是不齿,两个糙老爷们,管人家女孩子的辫子好不好看,淡淡扫了一眼,道:“是挺好看的,像条蜈蚣。”
李夫人黄悦为此事怄了好几天,忧心忡忡地跟李近山说,自己有生之年怕是喝不上儿媳妇茶了。
李近山很不以为然:“当初老蒋也说我讨不到媳妇,这不你还是跟了我吗?总有那眼瞎的。”
黄悦本来气消得差不多了,听完这话又接着怄了一天。
还有一次,蒋依依跟一群小姐妹跑来金桂院折桂花,碰上瓢泼大雨天降,个个淋得透湿。
蒋夫人把几个女孩子领进门,擦头发烘衣服,又让心槐去小厨房熬了姜汤送来,心槐送姜汤的路上坏了肚子,托了李哲捎过去。
都是青春少艾的女孩子,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见了男子进门一片慌张。
蒋依依本就胆子小,站在最门口,吓得人都傻了。
李哲急着去武场跟杨业比试,当下很是不耐,道:“你倒是伸手接啊,像只瘟鸡。”
性格温柔的李夫人当场就抄了鸡毛掸子。
由是蒋依依觉得,对女孩子总是爱答不理的李哲,应该尤其不喜欢自己。在他面前的行动举止格外小心。
李哲让她喝药,她也不敢不喝。
惊惧之下,也暂且忘了伤心了。一口气将小半碗药喝得药渣子都不剩,满嘴苦涩味,直苦到心里去。
刚压下去的心伤复弹回来,和着委屈,愈发浓烈,是忍也忍不住。
蒋依依把头埋在空碗里,眼泪滚珠似地往下掉,打在碗底啪嗒啪嗒响。
李哲就是再粗糙,到了这份上也不可能看不懂,没好气道:“有什么好哭的?他不喜欢你,未必就没有别的人喜欢你了?”
一刀直接插到痛处。
蒋依依觉得自己心都碎了,她已经够难过了,李哲不安慰她就算了,还专捅她的伤口,让她难堪。
眼泪涌泉也似,哭得坐都坐不稳了,把碗往李哲手上一扔,扭身伏在床头,背对着他,身子一抽一抽的,偏没有声音。
李哲都怕她把自己噎死。
心事憋了太久的人,一旦触发,发泄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的。
尤其蒋依依又擅长哭。于是这一哭从天昏哭到天黑,哭得李哲心烦气躁,哭得他没了脾气,最后也有些愧疚不忍了。
李哲把药碗搁在床头小几上,自行走到墙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无奈地看着蒋依依哭。
不知过了多久,蒋依依终于哭势见小,李哲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凶:“你别哭了,千佛让我来看你,顺便帮他问候你一声。”
蒋依依纤细的背影子一颤,这才抽抽搭搭开口,原本细细柔柔的一把好嗓子都叫她哭哑了,难听得很,却是无比欣喜:“真…真的?是常大哥让你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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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不是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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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常千佛都不肯亲自走一趟,只让他代为问候声,也值得蒋依依高兴成这样子?
李哲心里烦燥燥的,觉得自己简直闲得没事找的。
蒋依依长久不听他答话,着急转了过来,一双秋水妙目哭红得像兔子眼睛,睫毛叫泪水打湿,粘成了条,满眼都是雾蒙蒙水汽。
娇弱不胜,我见犹怜。
李哲被自己脑袋里蹦出的这俩词吓了一大跳,点头不耐烦道:
“对,他说来看你不方便。而且年小姐也病了,他要留在议事厅照顾她。”
蒋依依听了这话,眼泪又下来了,又不想李哲看见,别过脸去,默默垂泪。
李哲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了,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年小佛她”
想想觉得穆典可的身份还是不能透露,道:
“她跟千佛以前就认识。千佛也跟我说了,她以后是要做咱们嫂子的人。所以你给老子出息点,别让人看笑话!”
最后一嗓子吼得重,蒋依依叫一噤,越发委屈,最后一点点惧怕也没了,抽泣道:
“我…我难受,哭…哭也不可以吗?”
李哲见她哭得伤心,心又软了,挥手道:“哭吧哭吧。”
又怕她哭出个好歹来,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哭有什么用?你是根胡萝卜,就该去找兔子,你偏要喜欢只猫。
猫喜欢吃鱼,不管你是蒸胡萝卜,还是炸胡萝卜,你就是把自己煮烂了,熬成一锅胡萝卜泥,他还是只喜欢吃鱼。你何苦呢?”
蒋依依悲从中来,想到那只猫…那抬着一张泛黄纸笺站在书桌旁,好看得如水墨画儿一般的美人,心就跟刀尖扎似的。
抽抽噎噎地:“我…我才不是胡萝卜,你才是胡萝卜。”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女子说话声,边说边走进,言谈甚是亲热。
李哲一听那柔丽女声,头皮都麻了,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抬头果然见自家亲娘满面笑容,同官诗贝手挽手地朝这边走来。
回头冲蒋依依道:“我走了,你别哭了啊。”
拔脚就往外走,正遇着黄悦和官诗贝进门,差点撞上。
黄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自家儿子,颇为吃惊:“阿哲,你不是去前堂了吗?怎么也在这里?”
“啊,”李哲目光躲闪:“我来看看依依,娘您来得正好,您劝劝依依,我有事就先走了。”
知子莫若母,黄悦一看李哲这神情就知道不对劲。这小子哪怕是犯了错鼻孔都是朝着天上的,什么时候见他这么心虚过?
黄悦柳眉微蹙,盯住李哲看了一刻,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抬腿往前跨了一步,往里看去。
李哲就从黄悦侧起的身子与门框的缝隙间钻了过去,大步往外冲。
果不其然,下一刻身后便传来黄悦气急败坏的叫声:“李哲!你给我回来,你这个臭小子!”
李哲又不傻,回去找骂吗?
一气跑出湘竹苑,这才想到,自己跑个什么,他又没做亏心事!
“都是些什么破事!”他骂了一句。
话说那头黄悦搂着哭得说不出话的蒋依依,心疼得不行,一边柔声哄劝着,一边大骂李哲混账。
官诗贝解围道:“这事儿也不怪阿哲,这孩子心好,依依生病后,他都来看过好几回了,回回好好的,哪有故意气她的道理?
依依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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