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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诺-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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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想要权位,只想救女儿。以金雁尘如今的状况,就算他想救,愿意去救,也不过是白白给穆沧平送了人头。

    徐攸南是很无耻,但他无疑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泰山压顶而不移的长老无力地垂下了头颅。

    现在,他只希望歆白歌能及时地通知到穆沧平,他的一双子女在自己手上。只有这样,穆沧平才不会因为金雁尘的久不现身而迁怒玉儿,伤害他的玉儿。

    “娜娃尔,你和你的真主一定会保佑玉儿,对吗?”他凝视着脚下青草从里一株细碎的紫花,低声说道。
………………………………

第四十六章 曾到过

    穿过颖水往北,就到了豫州腹地。

    这是位于山川以南的一大片湖泽,涉水生长着数顷茂盛的芦苇。

    正值夏季,苇草葱茏,间杂着早发的褐色穗花,于风中连片起伏。波心荡影,粼粼地逐着岸线东西两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马车停在西岸的芦苇深处,没过车顶的芦苇环拥四周,极是不显眼。

    傍着湖岸往南行数武,是一片长方的高地。砍掉外围一圈芦杆,人在其中,既可以借茂盛的芦苇叶遮阳,居高四望,观察周围的情形,是一处绝佳之所。

    这地方是良庆选的,以穆典可挑剔的杀手的眼光去看,也实在挑不出什么不妥来。

    娄钟将砍断的芦苇铺在地上,又盖上一层厚毡布。穆典可也就不客气地坐下了。

    常千佛在她旁边闭目养息。

    没有人跟她提过,但她看得出来,为了把自己从鬼门关口拉回来,常千佛这一次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虽不至于像她这般根基俱废,在那最初的几天,他确是相当疲惫和虚弱的。

    她还记得当初荒原一役后,常千佛将自己一身内力尽输与她,宽慰她时曾说过,常家堡的内息与别家功法不同,不在勤修苦练,重在参悟领会。通则朝夕千里,不通则十年八载不得寸进。

    常千佛散功之后,从头修炼,这事原也不必急。但自歆白歌来访过后,这一路上,他逮着休息间隙便打坐练功。

    穆典可看得出他着急,也知道他为什么急。虽心疼他,却也无奈。

    虽有高壮芦苇遮住日晒,毕竟六月夏暑天,苇草丛中不通风,也是闷热得紧。

    穆典可掏出帕子,细擦去常千佛额角的汗滴,心中既柔软,且酸暖。她想,自己欠常千佛这许多情,大概真的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够还得清了。

    常千佛专注练功,她不好过分扰他,摇着帕子,看着一隙通往水泊的苇缝想心事。

    “常家堡也有芦苇荡。”常千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柔软双眸里好似有一片星辉,细看去,也只有一个人影:“比这里的,还要大上许多。”

    他本是找个话来说,不叫她有空烦恼,下想穆典可顺口就接了下去:“是北苇荡吗?”

    常千佛颇感惊喜:“你知道北苇荡?”

    穆典可点头:“我不仅知道被苇荡,还知道你们家的另外两个渡口,一个叫西鸥渡,栖着许多只红嘴鸥;另一个是东松滩,有一大片长在浅滩的水松林。常家堡坐山临水,正南面有一座塔,那座山就叫作南塔山,对不对?”

    她辞理清晰,说得又快,可见不是随意哪里听来的,而是留了心的。

    “对。”常千佛笑晏晏接上:“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的时候,外公带我去过常家堡。”提到金震岳,穆典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崇拜和依恋,又有些哀伤:“那时候我还小,外公不放心我一个人乱跑,就让我坐他腿上看下棋。我对常家堡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它很大,有很多石台阶。”

    她神色有些迷离,沉浸在对旧岁月的追忆和怀想里:“你爷爷身边的老伯看我太闷,拿糖给我吃,给我讲西鸥渡看红嘴鸥,我想去看,结果外公和你爷爷下棋下太久,出来时,天都黑了。我还和他生了好大一场气——”

    常千佛心中有柔软的疼意,轻轻握住穆典可的手,笑道:“以后咱们住在常家堡里,你想看,什么时候都能去看。”

    穆典可怔了一下,随即脸微红,颇有些娇怯地将头点了点。

    往常这种时候,她都要嗔怪常千佛油嘴滑舌的,多有逃避之意,现在却是坦然接受了,虽说目光有些闪躲,多半也是难为情的缘故。

    常千佛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他实是爱她这模样爱得心头都是酸,苦于良庆和娄钟带刀侍立左右,没办法将佳人一揽入怀,狠狠地新(要缺斤少两)上一口。

    大约是为了回应常千佛的怨念,良庆开口打断了这暗流涌动的气氛:“有人来了。”飞渡 

    动作比声音快,说着便拨开芦苇走了出去。

    不消半刻功夫,又折了回来。

    这回是两个人。

    穆典可失了内力,耳力不如从前敏,在苇叶沙沙的干扰声中更是不好使。脚步进了两丈内才辨出来人:“是耀辛。”

    她有些疑惑,这般关紧之事,千羽为何没有亲自来接应她。

    常千佛伸手搀了穆典可一把,两人一先一后地站起来,就见眼前青碧色的苇杆刷刷乱摇,一条蜿蜒绿浪由远而近,倏忽就至跟前。

    耀辛的大脑袋良庆身后探了出来:“姑娘,你还真活着呀?”

    他满脸都写着惊喜,嗓门也出奇地大:“我就说,哪家阎王敢收了你去,也不怕拆了它的阎罗殿!”

    一步冲到穆典可跟前,抬手就拍了下去:“好样——”

    那只结满了茧子的粗糙大手悬在了半空,离穆典可的肩膀还差了老远。耀辛怒一挑眉,扭头瞪去,迎接他的是常千佛一双似笑非笑的俊朗目。

    耀辛被常千佛眼中的那一点危险意镇住,突然转过念来,脸色一变再变,仅一会儿工夫,就完成了由愤怒到恍然,再到尴尬的转变。

    最后是满满的心虚。

    “常,常公子啊,”耀辛强自笑道,“可是别来无恙?”

    他倒不是怕常千佛,他耀辛打架就没有怂过。他惧的是站在常千佛旁边的穆典可。

    要让穆典可知道自己把她的情郎诓得吐了血,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呢。

    “你们两个…又见过?”穆典可看出两人之间的微妙。

    她若没记错,耀辛与常千佛最近的一次照面,应当是在一片山中,营救常千佛的那一次。也没说上话。照理两人不该这么熟。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常千佛放开耀辛的手,笑说道:“我能找到你,还要多亏遇到了耀辛。”

    他倒很想同耀辛算算旧账,可这耀辛明摆着不是好惹的主,一个逼急了,把他去过青楼的事捅出来,收不了场的人就是自己了。

    虽说当初躲进玉妆,是为了躲良庆,但曲子他是货真价实地听了,也确实是替那叫玉臻的清倌人赎了身。

    跟穆典可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算看明白了,再明白事理的姑娘,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太讲道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穆典可目中有惑,显然这话说服力还不够。于是常千佛徐徐又道:“耀辛替你出头,可是什么话都往我头上招呼过。”

    穆典可就将耀辛狠狠一瞪。

    耀辛看出了常千佛息事宁人的态度,没理由不接受,低头默默看脚下,心中却很是为穆典可忧愁了一把。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祈祷常千佛是个好人了。看穆典可这偏听偏信的架势,他就算多嘴说点什么,穆典可也是不会信他的了。

    瞪完耀辛,穆典可便立刻转入正题:“你们现在在何处藏身?”

    她一双好看的黛眉蹙起,忧虑尽显:“千羽……为什么自己没来?”
………………………………

第四十七章 还情

    千羽受伤了。

    这在天字宫众徒眼里,是极其稀罕之事。但若他的对手是穆子建,这件事就不值得奇怪了。

    金门俱豪杰,穆氏无庸人。尽管享有“天下第一剑”美誉的穆沧平对自己的这个继承者并不满意,也不能改变穆子建年纪轻轻便跻身名剑前五,稳稳站在江湖顶尖剑客之列的事实。

    他最后伤千羽的那一招——“长河冻”,乃是穆家剑中仅次于“瀚海冰”的杀招。

    穆沧平当年便是以这一招剑法败了当时名扬天下的两大剑术泰斗——林若和陈之焕。

    “长河冻”一式精奥艰深,穆子建为了连成这一招,不知道熬了多少三更灯火,度过了多少个闻鸡起舞的日子。以他技法之精纯熟连,挥出的寒河自然比穆典可那临阵悟出、还颇多错漏的“小河冻”气象高迈的不是一点半点。

    暴烈的剑气渗进千羽的肌肤血液,血管凸起,盘曲在小腿上,确像水流结冰后鼓胀不匀的样子。

    血流不通,一双腿脚呈现乌惨惨的青紫色。头两日还活动无碍,今日便不大灵便了,虽针刺火燎也无甚痛感。

    常千佛为千羽施针过后,又试着放了一边血,那血液已能自行从肌肤创口流出,颜色也鲜浅了许多,不再呈乌黑粘稠之态。

    在场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又有一块更大的石头无声无息地压在了众人心上——穆家剑强悍至斯,若出这一剑的人不是穆子建,而是穆沧平,试问又有谁人能挡得住这一剑之利,全身而退?

    穆典可看见瞿涯默默走了出去。

    她隔了一会跟上去,见瞿涯正将一张舆图铺在井台上,用炭笔勾画着。

    不论穆沧平的剑术到了何种境界,无论与之对抗的胜算有多小,全天下都可以退,唯独他不能。他也不想放弃。

    “徐攸南说你会来,没想到竟真的又让他说中了。”瞿涯没有抬头,仍然盯着面前的簇新地图,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认真又专注,似乎要看破那层纸,把那藏在舆图里的什么人生生剜出来。

    “玉儿,她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老父亲浑厚的嗓音有些沙哑。

    “与她无尤。”穆典可拉了一个草垫坐在瞿涯对面,伸手去揭那张舆图。

    几何时,她确是怨过瞿玉儿的。可后来想想,瞿玉儿又做错过什么呢?她不过和自己喜欢了同一个人,和所有初堕爱河的少女一样,盼望着,欢喜着,想要留住那人在自己身边多停留一刻。

    瞿玉儿没有伤害过她。是金雁尘做的决定。

    “他们就在这个地方?”她指着舆图上一个黑点,黑点周围被炭笔标记凌乱涂满。刚才瞿涯就一直盯着这个地方看。

    瞿涯点了下头。

    穆典可说不上为什么,居然就笑了一下。

    “他还真是自负。”自古兵家就讲究据险以守,借山川地利之便,务求稳妥。可穆沧平选的这个地方,既无险山,又无恶水,大道交贯,一马平川,他这是生怕他们不肯去劫人啊。

    “我哥…他怎么说?”

    “他被徐攸南控制住了。”瞿涯说道:“徐攸南先一步得到消息,给他下了药,没有人告诉他玉儿的消息。”

    这确实是徐攸南能干出来的事。

    任何人在徐攸南眼里都是可以牺牲的,唯独金雁尘不能。

    “不管怎么说,穆子建和穆月庭在你手上,穆沧平不敢妄动。玉儿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穆典可宽慰瞿涯道:“千佛前日,已派了人前往兖州大营。”

    兖州大营,是南朝廷募兵操练,应援边境的屯军之所。与冀州的镇北边军一样,同属建康方家的势力范围。

    曾有人笑言,说南朝如果还剩下最后两支能打的队伍,那一定是方严手下的冀州军跟他弟弟方廉统领的兖州新兵。000文学 

    瞿涯不知道常千佛要去那里干什么,但已经意识到此事的不同寻常。

    “他想借方家之力把玉儿转到建康。常家堡在朝中有些人脉,只要出得起银子,运作得当,不是没有希望……”

    瞿涯明白了。

    穆沧平贪名。他苦心经营,树立起德高望重的一代宗师形象,绝不想让人知道他背地里还做过挟人妻子的下作之事。

    先假朝廷之名放出瞿玉儿被擒之事,引金雁尘来救;等杀了金雁尘之后,再随便借朝中哪位官员之手,将瞿玉儿移送朝廷,圆了这个说法。

    刘颛在金雁尘那里吃了数回败仗,急需要一件大事来挽回颜面。这种得名又得利的好事,朝中自有大把的人抢着去帮穆沧平做。

    而穆沧平则一箭三雕:既除掉了金雁尘,又卖了朝廷的好,还结实得了一块厚厚的遮羞布。

    这一手盘算当真无耻之极。却也正是因为穆沧平的不要脸,露给他们一个大大的破绽。

    如果是正面相抗,没有哪股江湖力量能与穆门相抗衡。更没有人有把握从穆沧平手下夺人。

    但如果朝廷出面就不一样了。穆沧平一生贪爱虚名,断不会为了一个瞿玉儿公然与朝廷对抗,背一个犯上作乱之名,

    诚如穆典可所说,建康各方势力错综,并非铁板一块。只要瞿玉儿进了南朝廷的大牢,脱离了穆沧平的掌控,他们就有机会把人捞出来。

    可是方家为什么愿意蹚这趟浑水。

    事后拿人,既不用得罪穆沧平,还不用担心明宫在半道上劫囚,不是更为稳妥吗?

    “千佛说,他有把握。”穆典可也有几分犹疑:“是凌管家亲自去办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目前来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且等上一等,”她又说道。

    瞿涯看得出来,穆典可眼里的这几分犹疑是做给他看的。

    常千佛没有告诉她凌涪打算用什么方法来说服方严,但她就是相信,相信凌涪做得到,也相信常千佛能把这件给她事情办成了。

    与之共事这么多年,瞿涯很难想象,有一天,这个对整个世界都怀着一腔敌意和戒备的姑娘会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等着别人来替她安排。

    她可是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啊。

    “这次之后,你打算跟常千佛走了吗?”瞿涯问道,不是以长老的身份,是以长辈的身份。

    这些年,因为瞿玉儿的事,他始终觉得有愧于穆典可。

    穆典可点了点头。

    瞿涯对她这个答案未置可否,他一向不喜欢对别人的决定横加干涉,也不轻予评论。就是当初,他那么不希望瞿玉儿嫁给金雁尘,瞿玉儿打定主意,他也就妥协了。

    “好好生活,以前的事情,忘了它吧。”

    瞿涯把舆图揣进怀里,打算去看看千羽的伤势。还有些细节,他想当面问一问常千佛。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跟我说?”转身时,他又问了穆典可一句。

    穆典可确实还有话说,这话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如果玉儿最终无恙,你能放穆子建和穆月庭一条生路吗?”

    “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瞿涯如泰山磐石般的身躯立在井台边,有一些时未动。沉默了有顷,他道:“如果你问我的态度,我确实很想扭断他们的脖子。就当还你为玉儿奔走的这份情谊。”

    穆典可在瞿涯身后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
………………………………

第四十八章 兄妹

    穆月庭坐在柴门前洗衣服。

    她穿了一件极不合身的粗布衣赏,是苦菜花找附近一家农户借来的,腰身太肥大,袖子又太短;她原来的发簪是紫金嵌着芙蓉玉打造的,戴着上路显招摇,便用一根削尖的柳树枝把头发簪起来,歪斜松散。就掉了一绺下去,被汗水粘在雪腻的颈子上。

    她何曾做过这种粗活,洗得很认真,却也着实费力。前襟袖摆被泅得湿浸浸的,鼻尖上还有不小心粘上去皂泥。

    然而那一大块暗红色的污渍仍然顽固地附着在绿色袍子的腰线上,怎么都去除不掉。

    穆月庭咬咬唇,抬起手臂擦汗,小歇了一会,又继续低下头,卖力的将袍子在槽板上反复来回搓揉。

    她忽然反应过来,手上顿了那么一下,猛地抬起头来。

    柴房正对着不远的地方,有一截半坍的土墙,那里果真站着一个人。

    六月的阳光着实刺眼,白光炽烈,晃得人眼一片晕花。穆月庭盯着那团模糊不清的光影看,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梅陇雪和苦菜花两个在草丛里捉蛐蛐,听见身后没动静了,忙回过头来看。

    梅陇雪欢叫了一声“师姐”,就要冲过来,却叫苦菜花眼明手快抱住了。

    “嘘!你是不是傻呀,你抓了她亲姐姐,去找骂吗?”

    苦菜花也没想通,穆典可此刻不是应该和常千佛在一起,正去往洛阳的路上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这下好,她费力一场,功赏还没领着,就要先设法保自己的小命了。

    梅陇雪没想这么多,不过她瞅穆典可的神态,确实不大想理人的样子,便又悻悻地蹲了回去,颇是失落地揪着面前的青青草。

    穆典可又站了一会,提步走过来。

    她惯常着黑,今天却穿了截然相反的服色:白色斜襟褂子,白绸银绣褶裙。且她肤色是不怎么明亮的冷白色,白衣贴颈,本就没什么界线,经太阳光这么明耀耀地一晃,更是白得浑然一体,人与衣不分。

    略远一点看去,便觉那是整一团的光,连容貌和身段都模糊了。

    穆典可在穆月庭面前站住。

    穆月庭却只是低着头,也不看她,强忍着眼角刺痛搓槽板上的衣裳。一下轻,一下又重,激得盆中浊水乱翻,不时窜起水花,溅在她明妍的脸颊上。

    “再不洗干净,大哥又要穿着脏衣服睡一晚了。”她解释道,想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哽住了。

    穆典可便走了。

    她这姐姐性子要强,又处处总爱和她争,想来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骄傲。

    她回头来看时,见穆月庭伏在盆沿上,抽抽噎噎哭到颤抖,十足地隐忍又辛苦。

    想必她是真的吃了很多苦,也是真的很自责。

    离柴房还有好几步,就有一股酸臭味生猛扑面,间杂着刺鼻的血腥味。

    这样的味道穆典可并不陌生。早些年她本领还不够强时,出任务受伤是常有的事。赶上七八月份正伏天,大漠里的沙子热得烫脚,天覆地蒸,找不到地方洗澡,她也是顶着这么一身臭烘烘的味道,赶着骆驼,在荒无人烟的莽沙里,一走就是一整天。

    穆子建定然没有遭过这种罪。

    房间狭仄又拥挤,墙角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正趴在柴堆上写方子,应当就是被瞿涯耀辛劫走的那位乡间名医。

    离开汝阴之前,常千佛派轩辕同去拜访过一趟歆白歌,打听穆子建被劫的细节,从她那里解到穆子建受伤的情形。

    夏日炎炎,伤口处理不好便会化脓,轻则溃烂,重则引发全身血液生坏,高热、呕吐、昏迷,甚至致死。

    瞿涯劫人是为了救命,在救出瞿玉儿之前,他不会放任穆子建伤势恶化,闹出不必要的人命来。

    常千佛正是认准了这一点,在穆典可锁定的方向上一路撒网,终于打听到这一片的一个村落里,前两天刚刚失踪了一位老大夫。123文学网 

    穆典可这才发暗号联络上了千羽。

    乡村散医,医术毕竟有限。穆子建的命是保下来了,但情况显然不太好,至少髋骨上那一剑,伤势并没有得到改善。

    伤在骨头上,穆子建是没有办法自己坐起来的,只能躺着,原本清华润泽的面庞上光采全无,颊肉陷了下去,两眼无神。只有微微翕动着的蜡白色嘴唇显示他正在承受的痛苦。

    穆典可在想清楚居林苑起火的前后始末后,不是没有恨过穆子建,也想过有一天回到中原,要怎样报复他才能解气。

    没想到见到他这个样子,还是会不忍。

    这个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疼过她、爱护过她,他起过坏心、做错过事,可是从没想要害死她。

    “这算不算是报应?”穆子建虚弱地笑了一下。

    穆典可还在门口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只是他太孱弱了,提不起力气来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穆典可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提起床头的破茶壶。

    壶嘴缺了一块,水是凉的。

    穆子建起身困难,借着穆典可手臂上的里,抻着颈子,分了好几遍,才将一小盅茶水喝干净。

    “还要吗?”穆典可问。

    穆子建点头,她便又喂他喝了一盅。干枯的嘴唇稍稍见了一点颜色。

    “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穆子建复躺下去,话音里有从胸腔里带出来的喘:“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你不用操心这些。”穆典可扭过头去,翻玩着手中的陶盏,视线随着上下,缓解了两人对面的尴尬:“我也不是来救你的,我还得用你和月庭去换瞿玉儿。”

    “我知道,”穆子建连忙表达自己的理解,手撑着床板想抬起身体,语气诚恳得有些卑乞讨好的姿态,“我知道…你很难。”

    他没坐起来,垂下眼,看着自己手背粗糙的纹理,语气黯淡:“我不是个好哥哥,害了你,也没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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