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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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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雁尘如何不记得,哽咽着接了下去:“……媳妇俏,一出洛阳小六笑;媳妇好,天上地下第一宝;媳妇闹,小六哄哄小六抱;媳妇淘,小六急得满街找;媳妇娇,小六快把鱼眼挑……”
金采墨嘴唇抖动,紧紧地拽着金雁尘的胳膊,声泪俱下:“不会错,不会错,你就是我的小六。你跟你爷爷……长得那么像!”
金雁尘张手抱住了金采墨:“七姑姑。”
这一声七姑姑唤出,金采墨顿时像个孩子般崩溃大哭。
她哭得弯下腰去,想要把这个让她心疼的侄儿紧紧抱在怀里。
然而他太高,她只能攀住他的肩,把头抵在他的肩上,歇斯底里地嚎啕:“你都长这么高了,这么高了!姑姑记得,你离开的时候,你只有十三岁……小六,我的小六,我苦命的儿,你这些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场人无不唏嘘,这种撕心裂肺之痛,就算不是亲身经历,多少也能够感受一二。
穆典可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早已泪落了一脸。
前尘往事,被一幕幕拉回到眼前。
她仿佛看到了那些个蝉噪暑盛的午后,妈妈们在院子里翻晒去年的衣服,她的那群表兄弟们在晾衣绳下钻来钻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金雁尘叫:“小六小,小小小六有媳妇……天上地下第一宝,要吃核桃小六剥,走路没腿小六抱,天上星星随你要,啊啊,随你要啊随你要……”
那些明媚而温情的岁月,终是再也回不去了。
穆典可俯身对着苏步言行礼:“苏表哥。”
苏步言端详穆典可良久,终于抬起手,弯腰一揖下去,算是表兄妹生死重逢的大礼:“四儿表妹。”
徐攸南眼中有泪,唇角却带着欣慰的笑:至此尘埃落定,金雁尘金家后人的身份,再也不会遭人质疑了。
二楼一个最不起眼的包厢里,端坐着一个银色锦袍的年轻男子。
男子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了。
他的面前放着一杯清茶,茶水一口没动,已然没了热气。
一楼大堂里安静无声,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发出声音。
被所有人一起看着的那个年轻男子,俊美如天神,夺目如骄阳,用哽咽而温柔的腔调说:“……媳妇好,天上地下第一宝……媳妇闹,小六哄哄小六抱……”
他是该欣慰的吧?他心疼着的,唯恐她孤单,唯恐她无处取暖的那个女子,终究是有人用心疼护着的。
安缇如低声唤道:“公子。”
常千佛缓缓站起身,从包厢的偏门走了出去,高大的背影有些落寞:“走吧。”
………………………………
第六十九章 不要背叛他
走出喧闹的酒楼,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常千佛头一次知道,原来心里空了,是这么难受的感觉。
他对穆典可并不能算一见钟情。
然而他至今都记得,落霞街上初次相见,她一掀帘子,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情形。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美人,有像黎笑笑那样明艳大方的,像詹雨那样楚楚动人的,更有像穆月庭那样倾国倾城,美得颠倒众生的。
却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她这样,像一幅画,更像一本书,浑身散发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深韵。
一如她的名字:三坟五典作骨,显相可人。
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靠近她。一如他这么多年,对于所接触过的女子,从来都是礼貌周到,却又敬而远之。
满天下的青年才俊为看穆月庭一眼,争相入穆家为奴为仆。穆沧平频频向他示好,他却佯装不知。
因为他从小就知道,他的婚事不全由自己做主。
常家堡一堡三千人,堡外药堂一百三十六座,药庄药谷逾六十,需要一个能当家理事的主母。
常家堡不参与江湖事,能结亲的人家就更少了。
他初见穆月庭时,何尝不是惊艳于她天仙般的容颜,只因常纪海一句话:“穆沧平这个人,以后,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
后来黎安安和常奇再拉着他逃学去翻穆家大院的墙头,他一次都没去过。
从什么时候不一样了?
是在遇见穆典可以后。
初见时她低眉浅笑,巧妙同柳心原周旋。脱了自己的钗环首饰送于那对祖孙,请韩一洛送他们出城。
再见时,她冷冷清清地立于街头,仿佛独立万丈红尘之外。却因一个做工不怎么样的娃娃,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
再再见,她与他看上了同一副字。却只看不买思成谜。抱着一卷画轴站在雨幕里,书香为骨,淡然大气。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不同面,每一面都耐人寻味。
也是头一回体味到《诗经》中所载,那一句“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他想争上一争,哪怕会让常纪海很不高兴。
可是他拿什么去争呢?那个光芒炽盛又待她体贴入微的男子,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他又怎么敢去争?他慈眉善目的爷爷,一旦动怒,那便是杀人之怒啊。
金采墨哭到昏死过去,被金雁尘背着回云家庄。
苏步言与穆典可并肩跟在两人身后,皆默默无言。
人们看着这两个一文一武,同样卓尔不群的表兄妹。忽然意识到:哦,原来名扬天下的“南公子”苏步言,身上也流有金家的血脉。
那个煊赫而杰出的家族,终究是不死不灭的。哪怕只有一人在,都足以搅动这江湖里的风云。
金采墨醒来又哭,数度晕厥。金家灭门那年,她连夜从建康赶回到长安,一夜跑死了三匹马。最终站到金家大门,昔日的辉煌门楣,只剩下一片废墟,父母亲人皆入土。
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到父兄的冢堆里坐了整整三天,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三天后,苏鸿遇强行把她从冢堆里抱出来时,她满头的青丝白去了一半,老了整十岁。
接下来的半年,先是金怜音母女在家中先后遇害,紧跟着五姐金知格也被人杀死。金采墨连她们的葬礼都没敢去参加。
一族亲人俱不在,只留她一人孤单在人间,心中凄苦可想而知。金采墨拉住金雁尘的手,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那小七呢?小七跟你一起逃出去,他是不是也还活着?”她的手抖得厉害,唯恐太多希望会招致失望。
果然金雁尘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眉头拧成一个重重的倒川字。沉默良久开口,声音干哑破碎得像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小七他……为了保护我,随石爷爷一起,自沉黄河底了。”
金采墨捂住脸大哭起来。许久攒足勇气,又问:“那四嫂她……”
“母亲在三年前,我行继圣主位的典仪时……自尽了……”
金采墨已近崩溃,一双手抖得不能自已,来来回回地抚摸着金雁尘的脸庞,未语泪先至:“我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你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姑姑看着你,姑姑这心……心就跟挖出来一样疼……”她嚎啕大哭,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尖声大叫起来:“小四儿呢,四儿上哪去了?”
穆典可走过来,握住金采墨的手:“七姨,我在。”
金采墨反手紧紧抓住穆典可,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捏的穆典可手背生疼。
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像要把穆典可连皮带肉吃进去:“四儿,七姨知道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你最有良心了对不对?你六表哥从小就最疼你,什么好东西都让着你,紧着你,从来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你千万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知道吗?你答应七姨,说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六表哥。七姨要你发誓。”
苏步言忍不住出声,唤了声:“娘。”
金采墨恍若未闻,一双手青筋毕现,紧抓住穆典可不放:“你发誓。你跟七姨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六表哥,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穆典可见金采墨激动的语无伦次,明明满眼愤怒,却克制着未发作,惊慌中带点讨好的模样,恍然就明白了。
金采墨定是去碧落湖边看了她与李慕白的比武。看到常千佛当众抱她的情形,便以为她移情别恋,背叛了金雁尘。
而事实上呢,先冷淡疏远她的人是金雁尘,悔婚另娶的人也是金雁尘,她何德何能伤害到他?
她说道:“七姨,您误会了。六表哥已经娶亲了,他和嫂嫂夫妻恩爱,感情很好。”
………………………………
第七十章 渔翁(致谢长夜明心 ,壹本道人)
苏步言闻言大是意外:“六表哥另外娶亲了?”
金采墨则是一脸不信地看着金雁尘。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子了。打小他最宝贝看重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媳妇,小四儿还活着,他怎么会抛下她另娶她人?
面对金采墨质疑的目光,金雁尘沉默了片刻,说道:“小四儿说的是真的。您的侄媳妇,她叫玉儿,是个很好的姑娘。您见到她,一定会喜欢。”
“玉儿?”金采墨又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神情恍惚,半信半疑:“我的侄媳妇,不是四儿,她叫玉儿?”
她忽然急切地抓住金雁尘,眼中尽是疼痛与怜悯:“小六,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别怕,你告诉姑姑,姑姑给你做主。”
金雁尘噎住,喉头滚动数下,终是将眼底那股热意给忍了回去,沉声说道:“七姑姑,我没有苦衷,是我自己要娶玉儿的。”
“那…那四儿呢?”
金雁尘沉默着。
金采墨又问:“那玉儿呢?我来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见到她?你们是不是在合起火来骗姑姑?你们吵架了是不是?”
金雁尘道:“玉儿没有跟我到江南。她跟在我身边,太危险。”
金采墨看金雁尘眼神沉着,语意笃定,不容有假,愣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心里不由有些惋惜,这门被金家全体人看好并极力促成的小儿婚事最终告吹,父亲地底下当会感到遗憾的吧?
随即又释然:难怪小四儿出了那样的丑事,小六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不管怎样,只要小六不难过就好。十多年了,物是人非,他也终于学会把目光从小四儿身上移开,去疼惜别的姑娘了。
金采墨有些怜惜地看着穆典可:“小四儿你不要难过。七姨一定好好帮你寻一门亲,好好补偿你……”
穆典可陪同苏步言从房间里走出来。苏步言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会”
毕竟她同金雁尘曾经那样好。他们是所有人心中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
穆典可道:“穆沧平灭了金家。我是他仇人的女儿。”
苏步言脚步一顿,失声叫了出来:“穆沧平?你是说姨父他这怎么可能?”
穆典可道:“十年前,穆沧平伙同江南三姓灭了金家,把现场伪造成魔宗复仇的假象。后来,我娘发现了,她当着穆沧平的面……自杀了……穆家的那把火,也是穆沧平放的。”
苏步言张大嘴,犹自陷在巨大的震惊之中。良久,如梦呓般道:“那、那月庭呢?姨父要烧死你,那……月庭呢?”
“他不会对月庭怎么样。毕竟在他心里,我跟金家是一体的,月庭不是。”
苏步言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忽然感觉到这话不妥,抬起手,想要拍一拍穆典可的肩安慰她,眼中满是怜惜:“四儿表妹…”
穆典可往边上一闪,躲开了苏步言即将落到肩上的手,淡淡笑了笑道:“苏表哥不用担心,我没事。你这几天多陪一陪七姨吧。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怕她经受不住。”
回到清平居,昭阳将凉好的汤药端上来,温烫刚好入口。
昭辉干练,昭阳细心,有她们两个在,穆典可的生活起居和一应对外事务根本不用自己操心。但更多的时候,穆典可仍选择独来独往,因为需要她出面的事,往往都是极困难危险的,带着两个丫鬟,不是助力,反是累赘。
穆典可端起药碗一口喝了,冲门口叫了声:“小叶。”
小叶正在偏房帮李妈妈打绦子,听见穆典可叫她,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三小姐……不,姑娘,什么事?”
自从昭阳和昭晖来后,清平居的一概事务叫两人打点得妥妥当当,小叶是一点手都插不上,就是她最擅长的武功也派不上用场,这让小叶很是沮丧。好在她生性乐观,没事就帮昭阳昭辉打打下手,跑跑腿,穆典可也会有意无意指派点事情给她做。
穆典可想到院里看书了,搬躺椅的事跑不了是小叶的。
三月已末,四月将至,梨花正盛。
头顶上满树堆雪,一线蓝天,雪白花瓣悠悠地打着旋,落在书页夹缝里。穆典可懒懒地倚在软靠上,来回翻着书页,却是一丝也静不下心去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有些疲累。
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往事已去数十年,再从回忆里勾出来,都是伤心。
她仔细盘算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昨天在饮剑台比武时,围观的人群中潜伏了十一个杀手,被瞿涯和徐攸南清除了十个,跑了一个。
今天在鼎丰楼,又出现了这么多闹事的人。
除了三姓姻亲来寻仇的,更多的人,应该是受了洛阳那边的指示。
早在三个月前,金雁尘派人找到苏渭,穆沧平就应该已知道金雁尘还活着了。
至于穆沧平为什么没有向三姓示警,穆典可猜,大概是因为三姓这些年日益坐大,让穆沧平感到了威胁,正好借明宫之手铲除三姓。等到武林正义之士被明宫的所作所为激怒,他再站出来,以匡扶正义,为三姓报仇的名义动用江湖力量灭了明宫。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像他一贯的作风。
如今蚌死鹤伤,那个躲在暗处的渔夫,是打算动手了么?
穆典可把书摊开,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练剑的时候,她手里就总爱卷着一本书,有时候是真看,有时候是装看。
徐攸南说,人的任何一种情绪都是弱点,若不小心隐藏,就会被人抓住,被人拿来攻击你。
穆典可很讨厌徐攸南,但在很多地方不得不佩服他。
在徐攸南脸上从来就看不到喜怒哀乐。
你认为他该伤心的时候他在笑,认为他该愤怒的时候他还在笑。夸他他在笑,骂他他也在笑。那笑就跟长在脸上一样,随时随地地绽放。
有时候穆典可甚至恶毒地想,拿把刀把他的脸刮花了,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她做不到像徐攸南一样,难过了就是难过了,就算脸上在笑,眼睛里也藏不住。
于是她抬起手,把书搁在了脸上。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停在了三丈之外。
经过天字杀手宫的严酷训练,穆典可识觉极强,能以足音测距,能以足音辨人。
来的人是云央。
………………………………
第七十一章 威信大减
穆典可把书从脸上拿下来,抬起头,见云央浑身珠翠,一脸娇俏俏怯生生地站在一棵花树下。
春寒已退,她退去厚厚的早春衣,穿了一件桑蚕丝织成的长裙。薄如蝉翼的蚕纱一层套着一层,最里层是淡红,往外依次是桃红,茜素红,大红,玫瑰红……深深浅浅的红,一层一层堆叠起来,非但不显得俗气,反而堆出一股极致的柔媚来。
有一次徐攸南当着金雁尘的面数落穆典可:同样都是女人,你就该学学人家云央,别总是那么硬邦邦的。年轻女孩子嘛,多穿点鲜艳的颜色,我看云央身上这个鹅蛋黄就挺好,多娇嫩啊,又适合你。
金雁尘破天荒地往云央身上瞅了一眼。
云央柔柔地抬起眼皮,双颊晕红。然后,飞快地一低头,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穆典可顿时就明白了。
徐攸南是一号让穆典可厌恶之极又不得不佩服的神奇人物。除了那张永远长在脸上的笑脸皮,还有他那永远都花费不完的精力。
除了要掌管一个偌大的情报宫,徐攸南还要帮金雁尘出谋划策,还要盯着明宫上下一帮人,看谁有异心,看谁有什么才能,是不是用对了位置。
就这样,他还腾出空来三五不时地招惹一下穆典可。
更绝的是,他从金雁尘成年的那一天起,就从未停止过帮金雁尘拉皮条。屡遭呵斥,从不放弃。
瞿涯在瞿玉儿之上还有个一个女儿,名唤作瞿满儿。
瞿满儿五岁时被嫉恨瞿涯的另一位长老抓去为质。瞿涯为救爱女,单身赴会,差点丢了性命。但瞿满儿还是没有救回来。
自那以后,瞿涯就将仅剩的唯一一个亲人瞿玉儿牢牢给保护起来。瞿玉儿住无定所,一月数迁。所居之地石墙高垒,护卫森严。偶尔出来活动,也是再瞿涯的亲自看护之下。
夺宫成功以后,金雁尘求娶瞿玉儿,原以为是锦上添花,皆大欢喜之事。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瞿涯原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瞿涯只想招赘一个各方面都平平的女婿,愿意守着瞿玉儿在高墙深院里过一生。这一点,金雁尘显然做不到。
最后是瞿玉儿以死相逼,瞿涯这才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但前提是,瞿玉儿婚后的一切起居行动仍要由他来决定,不得随意离开他构筑的保护圈。
金雁尘与瞿玉儿大婚之后聚少离多。瞿涯几度提出要为金雁尘纳妾。
瞿涯提这样的建议纯粹出于对金雁尘的愧疚,他对干涉金雁尘的后院半点兴趣没有。但挡不住徐攸南有热情啊。
瞿涯放弃后,便由徐攸南接替瞿涯将这项事业如火如荼地开展了下去。
光穆典可所知道的,徐攸南前前后后试图塞给金雁尘的女子就不下七八个,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金雁尘一概不理,后来却主动纳了一个歌姬,叫如娘的,宠得没天没边。
妾是纳了,徐攸南不知道为什么又不高兴了,变着法地想把那如娘给轰出明宫去。无奈金雁尘盛宠,走哪都将那如娘带在身边,徐攸南无从下手。
时间一长,所有人都以为徐攸南放弃了。只有穆典可他那越来越和煦的笑容中看出徐攸南动了杀心了。
没等到徐攸南动手,金雁尘自己却把如娘给杀了。
当着穆典可的面杀的。
穆典可一共见过如娘两面,头一面她还是个清秀灵动,笑得欢脱的女子。
第二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大半夜地冲到穆典可的房里。披头散发,鞋也不穿,一副丧魂失魄的样子冲进来,冲着穆典可大叫:“骗子,全是骗子!我要杀了你!”
金雁尘追进来,二话不说一刀砍了下去。
如娘双眼瞪得老大,将要出口的一大段话卡在喉咙里,咕噜噜上下蠕动,发出难听的声音。
金雁尘冷着脸出门,对这个曾经宠极爱极的枕边人,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了。
那时候穆典可就知道,金雁尘再也不是长安城里的那个温暖少年了。他被金家血仇,以及多年的忍痛屈辱锻造得如钢如铁,心中已再无一丝柔软。
如娘死了,徐攸南高兴了,又全副热情地开始了他漫漫艰辛的拉皮条之路。
穆典可完全不明白徐攸南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做这件事,又或者说,他到底图什么?
徐攸南挑给金雁尘的女子,个顶个都是人间极品,筛选过程之复杂,堪比皇帝选妃。不用说,在他沙里淘金一般严格的甄选中,云央雀屏中选了。
而且和那些懵懵懂懂的女子不一样,云央是甘之如饴,欣然不已。
以为金雁尘的刻意隐藏,云央一直以为穆典可只是他为了掩藏身份认下的一个义妹。对穆典可的态度,小心里带了点讨好。
饮剑台一战之后,穆典可的真实身份暴出来,云央看她的眼神明显走了往,再怎么小心掩饰,那一抹浓浓的敌意也藏不住。
那不是对她姓氏的敌意,穆典可看得很明白,那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嫉妒。
穆典可觉得云央很可怜,有点像当年的自己,蠢到可笑。
这些年,金雁尘大概就只对瞿玉儿一人用过真心吧。
他把瞿玉儿藏得好好的,护得牢牢的,让他的对手们抓不到他的软肋。
除了明宫少部分身在高位者,其他人对于金雁尘究竟有没有成婚都不甚清楚。
而自己作为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自然就成了拦在瞿玉儿前面一块最好的挡箭牌。
挡箭牌就该有挡箭牌的样子。为了取信那些江湖客,她让金雁尘牵着她的手去了鼎丰楼,低眉顺眼地坐着吃他剥的核桃,由他帮自己擦沾了渣滓的嘴角……一切恍如从前,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至少从前,金雁尘不会把她当一块挡箭牌来用。
云央弯腰,声音娇娇柔柔,又不无恭敬递:“姑娘。”
穆典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徐攸南当着金雁尘的面批判过自己硬邦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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