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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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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左手边一扇房门“嘭”地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挽着袖子从里面冲出来,满面怒容地吼道:“甄林你小子又瞎叫什么呢?害老子扎错针!”

    那叫甄林的小学徒着急地叫道:“大小姐,大小姐!”

    毕竟小孩子没见过阵仗,被黎笑笑满脖子流窜的活囊一吓,早就慌了神,词不达意,结结巴巴道:“大小姐,大小姐,有包!”

    老者不耐烦道:“什么大小姐,什么有包的?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利索点?”话音未落,一眼瞟到穆典可怀里的黎笑笑,顿时也慌了,冲穆典可伸手大叫:“快给我,给我看看!”

    老者从穆典可怀里接过黎笑笑,替她把过脉,神色这才定了。

    这时段通天和赵无极一行人也冲了进来,人人肩背手提,身上挂着好几个昏迷的病人。

    老者一见这情形,刚缓和些的容色又凛了起来,扬声叫道:“老江,老李,小刺儿头,都赶紧给我出来,出大事了。”

    环厅一排门依次打开,除了少数几个年轻大夫,大多数是长者,举止颇是沉稳,问道:“出什么事了。”

    “烟虫蛊!潘小虫这个杀千刀的,又放烟虫蛊出来害人了!”老者高声叫嚷着,一径抱着黎笑笑往里冲:“你们先看着,我去找公子。”

    话音落,刚才还慢端着长者风悠悠踱步的老大夫们顿时大跨步冲出门来。

    各个大夫医治之法不同,有喊学徒取针的,喊打水取绷带的,喊取刀放血的,语速飞快地报着方子要求取药的……原本安静的大厅霎时乱做一团。

    穆典可抓鼎时伤了腰背,当时不觉,此时一口气松下来,疼痛上来,身子踉跄一晃,差点没站稳。

    赵无极叫一声“四小姐”,往前抢了一步来扶。

    穆典可身体不稳下反应仍极快,往旁边一闪,眼中凶光乍现。

    赵无极见穆典可站不稳才好心开扶,本没什么恶意。此时叫她可狠厉的眼风一剐,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容色尴尬,讪讪缩回手去。

    心中不由得暗自纳惑,自己究竟是何时何处得罪了这位四小姐。

    穆典可扶墙站住,缓了一缓,正要起身,感觉背后有风来,本能一转身,抓住只即将搭到后腰上的手,一个过肩摔,将身后那人四仰八叉地摔到了地上。

    厅中惊呼一片:“小棉!”“小棉丫头!”

    那被唤作小棉的女子十二三岁,穿着一身藏青色学徒服,皮肤白净,五官此时却是扭曲得辨不出样貌了,叫人搀着站起来,疼得呲牙咧嘴地大叫:“你这个女人太过分了,我帮你验伤,你摔我做什么?”

    赵无极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却看出来了,穆典可并不是独冲着他来的,而是对所有近她身的人都怀着敌意。上前解围道:“姑娘见谅,习武人行走江湖,戒备心重,并无恶意。”

    那叫小棉的学徒揉着后脑勺,疼得丝丝吸气,委屈道:“这是药堂,又不是江湖,谁要害你?”
………………………………

第九十章 我想看看你

    穆典可神情里有些赧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叫小棉的小姑娘一挥手道:“算啦,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

    一个梳髻的女大夫抱着一大摞纸药包走过来,道:“你们几个别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帮忙。”

    和小棉一起的几个女学徒从女大夫接过药包,麻利地拆包分药,各自忙活起来。

    那女大夫看了穆典可一眼,问道:“还能走吗?”

    穆典可点点头。

    “跟我来。”

    穆典可强忍着腰上酸痛,跟那女大夫进了一间狭小的偏房。

    房间里置放着一张只容一人平躺的硬木榻,枕套床单一色雪白。

    不大的空间利用得甚是充分,三面都靠墙立着柜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大小样式各异的瓶罐。

    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药酒味道。

    女大夫道:“鞋子脱了,面朝下,卧好。”

    穆典可犹豫了一下,观她神态并无恶意,依言做了。

    女大夫上前抓住穆典可的左臂上提,一手按在她肩上,轻轻地揉拿着,问道:“四小姐可看清虫蛊是从哪个穴位入了大小姐体内?”

    穆典可只知道虫蛊先入了黎笑笑的脖子,具体哪个位置却没看仔细,道:“我没有看清。”

    “你再仔细想想。”

    穆典可是真的想不起来。正凝神思索间,女大夫的手从她后背上滚过,切压揉捏,动作流畅之极,一气呵成。穆典可只觉得从左背到后腰上一阵锐痛,就听“啪啪”两声,似筋骨归位。

    痛感迅速消失,似闪电走过,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女大夫松开手,转身走到墙边架子前取药,语气依旧淡淡的:“你这小姑娘倒真能忍得,拧了筋,还能纵马带人跑出这么远。”

    穆典可这才明白,女大夫刚才问她问题,乃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心中存了点感激意,只是拙于口舌,不知如何接她这话,当下只是垂了眉眼不作声。

    这女大夫称呼她四小姐,显然不是崇德堂里一心治病,不问外事的普通大夫。

    女大夫仿佛知晓她的心思,说道:“我叫臧悦,常家堡的人敬我,叫我一声臧姑。我跟大爷同堂读书,叫他一声师兄。”又说道:“大爷是公子的父亲。”

    果然!常千佛在饮剑台下那一抱,让他在明宫出了名,也让穆典可在崇德堂成了名人。

    穆典可道:“臧姑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臧悦道:“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我只是虚长了你一段年纪,知道的事多一点。想多嘴跟你提两句。公子的母亲,也就是过去的夫人,是一个挑担走乡的货郎家的女儿。这门婚事,老太爷跟老太爷身边的一批老人们都是不看好的。然而大爷深情,老太爷拗不过,只好允下。大爷和夫人终成眷属,却并有如预期中的那般琴瑟相谐,恩爱美满。而是因各自的见地看法不同,终日争吵,渐成怨偶。大爷长年奔走各地的药堂和药庄之间,不愿回家。后来在一次前往甘肃的途中,遇黄河发大水。大爷在洪水里救了四十七人之后,力竭叫一个落水的人死死拽住,一起沉到塘底……大爷死了十年多了,快十一年了。这是老太爷心里的一块痛病,也是他生平最后悔的事。我这么说,四小姐明白了吗?”

    穆典可道:“我明白,齐大非偶。”

    她一直都很明白。

    臧姑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能看出来,千佛那孩子对你是真的用心。他是老太爷养大的,个性多随老太爷。只这一点,像他父亲。”

    穆典可沉默不语。

    臧姑将药酒瓶子放到床头:“这药是治筋骨伤的,见效快,只是里面有些催眠的药物成分,会令人犯困。擦完最好俯卧一刻,不要翻身。四小姐若是困了便睡,这里很安全,不必担心。”

    臧姑出去将门关严实。

    穆典可黯然趴了会,坐起来伤药。她自小习武,基本功练得扎实,就是反手给自己后背抹药酒,也没什么难度。那药酒果如臧姑所言,效力十分猛,甫一上背,便有一股强烈的灼肤感在后背蔓开,如火燎过。立竿见影地,后腰背上的痛感便消去大半。

    穆典可对臧姑的医术信服,便决定依她所言,不动不翻身地趴上一刻钟再离开。外面到处是等着杀她的人,这种情形出去,终归是不妥。

    尽管臧姑说了这里很安全,她还是不敢安心睡去,努力想些事情提神,以对抗渐渐发作的药力。

    江湖上使用虫蛊的人不少,会用烟虫蛊的却不多。虫蛊与虫蛊又有不同,那老者开口就喊潘小虫,烟虫蛊的出处当是没有任何疑问了。

    潘小虫是韶州灵虚门门主潘玉姬的义子。潘玉姬以不到三十之龄,认下年已二十潘小虫为义子,此时为众多江湖人所不耻。然而潘玉姬最为人诟病的还不是此事,而是他的凶残好杀。相传此人男生女相,行事阴狠,对于美的偏好近乎狂执。平日走在大街上,看见样貌丑陋的,或稍不合心意,便毫不留情地出手毒杀。

    灵虚门在中原武林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帮派,终年躲在深山,不敢公然抛头露面。

    穆沧平一向爱惜自己的名声,这一回竟破釜沉舟,连灵虚门这样的腌帮派都起用了,可想而知,有多少见不得光的江湖杀手此刻正在奔赴姑苏的路上。

    穆典可有点难过。她再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穆沧平是扎在她心里一根隐蔽的刺,深入血肉,一触就疼。那再想点别的吧,常千佛?那更不能想,想起来就如同一大团棉花堵在心里,赌得难受。从前过往?那都是心伤。

    穆典可闭着眼,大脑放空,只等着这阵药力过去,好赶紧离开。

    门外人来人往,脚步不断,丫鬟学徒们的问安声接连传来:“公子。”“公子。”

    穆典可心中一紧。就觉一股凉风自门口方向灌进,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穆典可趴着一动未敢动,眼睛微张了一缝,余光瞥见一袭银白色的袍子自门缝闪入,停了一下,门被轻轻合上了。暗纹织锦的袍子像一袭流动的水波,盈盈逐动,从门口到了床边。

    起伏的袍摆下,是一双淡青色的鹿皮靴子。长靴式样简单,并无过多装饰,只在鞋帮处饰了一些云纹,图样精致,衬着光波潋滟的织锦袍子,既不过分奢华,又显着一股从容与大气。

    常千佛的脚步很轻,轻到几乎不可闻。然而那声音落到穆典可耳中,却是分外清晰。鹿皮靴子每触地一下,穆典可心口便怦地一声,仿佛那脚步是踩在了她心口上,呼吸也随之不稳起来。胸腔里一颗心如乱鼓般砰砰跳,连眼睫毛都跟着颤起来。

    窗外雨声潺潺,将这股子慌乱意灌溉得愈发盛。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起了跳窗逃走的念头。

    她提前去滁州就是为了避开常千佛,结果滁州没去成,又再度遇到他了,还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形下遇到。

    倒情愿此刻自己真的是睡着了。

    穆典可紧闭了眼,感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两排浓如蝶翼的眼睫毛抖了一下,硬撑着没睁眼。

    常千佛停在床前三五步外,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床上双眼紧闭,却从脸颊到耳根都红透了的女子。

    穆典可终是扛不住了,抬头睁眼,本想做个刚睡醒的样子,故作惊讶地来一句:“你怎么在这里?”对着那双温和淳净的眸子,这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情急之下,语气里便带了几分恼意:“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常千佛道:“我怕你睡了,会扰到你。”

    这话是句大实话,在穆典可听来,却有几分影射她装睡的意思。当下脸涨得通红,三分真七分假的恼意便有了七分真了,没好气道:“怕扰了我你还进来?”

    常千佛微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穆典可一直都是喜怒哀乐,不形于外的。除非是行事极过分,或戳到她的痛处,她才会露出爪牙。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什么都没说,她便无端端地发这么大脾气。

    他沉默了下去,随后道:“我想来看看你。”
………………………………

第九十一章 听我一回

    我想来看看你!

    他是这么想的,便这么说了。

    最是真诚能动人。

    穆典可鼻子一酸,眼中便有了热意。借着刚才那股子恼劲扭过头去,把脸埋进了荞麦枕里,说道:“可我不想见到你。”

    常千佛俊朗的眉目蒙了一层黯淡,一如此刻天空灰蒙蒙的底色。沉默良久,说道:“那日在饮剑台,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穆典可兀自扭头不言,窗外雨声嘈嘈切切,叫人心烦乱。

    她并不怪他的轻狂唐突,可是这话如何说得,说了又如何?他与她之间隔着的,又岂止一个齐大非偶?

    是世俗不可扭转的目光,是佛与魔的天渊之别,是那位轻轻咳一声就能搅动江湖惊涛骇浪的常老太爷。

    “啪”的一声,似是院中树木被风吹刮断,断枝扑打在窗棱上。窗户上糊着的明纸被戳出拳头大小几个窟窿,冷风挟雨,呼呼往里灌。

    常千佛往前快走了两步,从架子上抽下一块垫板,堵在窗口破洞上,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到了穆典可身上。

    宽大的袍子上带了点淡淡的杜若香气,还有未消散的体温,贴到穆典可的后背上。亦熨得她的眼角越发地热。

    她固执咬牙扭着头,一声不出,直愣愣地盯着因年久已漆光暗淡的墙面。

    常千佛不知她心意,只当她心中怨怪自己。鼎丰楼一宴后,江湖中人得知金雁尘还活着,对于穆典可当众被陌生男子拥揽之事颇多微辞,各类诋毁的流言也应运而生。她一个清白女子,受了这等委屈,对他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穆典可安静得就仿佛房中并无她这个人,不动,亦不说话,连呼吸都是细细不可察的。

    从常千佛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发丝绒绒的鬓角,还有半只从浓发间探出来的耳廓。耳廓边缘仿佛是透明的,晶莹如玉,泛着玫红的胭脂色。

    她知道她在装睡,也知道她从脸到耳根都是红的,于是便愈发地不懂她。

    臧姑说她有病。

    可是他的每一次触碰,她都未曾动过杀机。甚至那日在清平居,她都那般恼了,捶他掐他打他,也没有想过对他下手。

    常千佛此刻恨不得自己也是一只蛊虫,这样便能钻到她心里去看看,看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雨声密了又疏了,阶前点滴一声声。

    屋里一站一卧,两个沉默的人。

    常千佛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笑笑没事了。她小时候中过蛇毒,爷爷给她吃过一颗玉露丸,蛊虫害怕她血液里味道,不敢多食。不过还是要多谢你及时送她回来,使她免遭了许多皮肉之苦。”

    穆典可闷着没吭声。

    常千佛继续道:“你跟赵无极送来的那些人,有三个叫蛊虫啃食了心脏,没能救过来。其他人都已经脱离危险。有个中年人被烟虫啃去半张脸,毁了容貌,不过还好是个男子,影响应当不大。不可器外面的烟虫,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你不用担心。”

    穆典可这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常千佛道:“你身上有伤,骤然用这么大力,伤口该是都裂开了,你……还疼不疼?”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温和而醇厚,关切紧张之意毫不掩饰。

    穆典可许久没被人这么关心过,闻言鼻子一酸,贝齿紧咬,仍是没挡住那泪珠子“啪”一声掉在枕头上。许久开口,声音瓮瓮的:“不疼了。”

    常千佛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有些不知所措,亦不敢再接着往下问,只说道:“那就好。”

    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般,他又说了一句:“那就好。”

    两人又沉默下去。

    没了窗外雨声来扰,空气里格外寂静,寂静得有种死寂的味道。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常千佛心上。

    犹豫许久,他终是鼓足勇气开口:“饮剑台之事,他可有为难你?”

    那个他,自然指的是金雁尘。这些日子,有关四小姐跟神秘男子的流言传得满城皆知。金雁尘不可能不知。

    穆典可的声音又恢复如常,说道:“没有。”

    “……他对你好吗?”

    常千佛心里想,这话却是问得多余了。

    金雁尘在鼎丰楼设宴那里,他坐在二楼包厢,看见金雁尘一面夹着核桃,一面低头与穆典可笑言,视线一刻不愿从她脸上挪开,那种从眼底深处绽放出来的欢喜与深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伪的。

    金雁尘怎么会对她不好呢?

    她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在他落难时陪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人。是为了他的复仇之业甘为先驱,身受七七四十九根钢针贯体之痛的人。

    这样的情意,世上哪个男子舍得辜负?

    见穆典可不言,常千佛又问道:“你压针…是他的主意吗?”

    终于有个好回答的问题,穆典可回答得十分快:“不是。他不知道。”

    原来如此。

    常千佛心头略宽松些,却也没有来地有些酸楚。

    欣慰的是,金雁尘果真还是疼惜她的,没有为了报仇而牺牲她。酸楚的是,她待金雁尘,是这般情深义重,默默付出,不愿他有一点点心理负担。

    穆典可翻身坐起来。

    她一刻都没办法继续呆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失态,会不会在激动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说:“我该回去了。”

    这是早就预料道会来的结局。常千佛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肩上的伤还没有清洗上药。”

    穆典可的看到他关窗时随手搁在柜子上的伤药,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红了一下。说道:“云家庄有药,我回去再处理。”

    正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响起,外面响起叩门声,有女子声音传来:“公子,热水备好了。”

    常千佛应了声:“知道了。”看向穆典可道:“空气寒凉,你旧伤未愈,又淋了雨,先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回去。”

    语意尽是关切。

    穆典可心头有些慌,道:“不用了。”低头就往外走。

    常千佛一步斜跨,拦住她的去路,眼眸有些黯,分明有恳求之意:“你就听我这一回,行吗?”

    穆典可怔然望着常千佛,四目相对,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迅速低头,眼睫一垂,遮住即将迸出的一星子泪花。
………………………………

第九十二章 公子要逐人?

    穆典可低着头不说话,常千佛便当她是默认了,领她去了洗沐间。

    一应洗浴用具都是新置的。架子上放着一套春衣,从外套到鞋袜,一样不落,连束发的带子都有。

    穆典可洗浴完,取出常千佛给她的伤药瓶子开始涂药。小小的一只瓶子,旋开来有三层,每一层盛装的药都不一样,用法也不相同。穆典可照着常千佛教她的方法涂完药以后,痛楚感果然消去不少。

    许是考虑到下雨天冷的缘故,常千佛叫人备下的这套衣服格外厚实,里外共三层。一层雪白的棉布中衣,一层点缀着墨色大团菊的豆粉绿裙衫,一层深绿色墨白两色滚边长外套。

    洗沐房里热气蒸腾,穆典可一层一层套上这身行头,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转到屏风后热气没那么重的地方,坐着擦头发上的水珠,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手中动作顿了一下,问道“谁?”

    一道清脆的声音应道:“是我,四小姐。我是小棉。”

    正是那个想给她治伤被她误伤的小学徒。

    穆典可有些疑惑,不过自己既已穿戴整齐,倒没必要刻意回避,走过去拔了门栓。

    小棉捧着一只精致的白瓷盏站在外面,小脸上笑容格外灿烂,带着殷勤:“四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穆典可侧身让开,继续歪头拿干毛巾绞着湿发,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小棉进来把门掩上,笑眯眯道:“我给四小姐送蜜茶来了。这烹茶的水是去年冬天从梅花瓣上收集的雪水,装在罐子里,埋到树脚下发酵了好几个月呢,最是清冽甘甜。我还在里面加了枣蜜,柑橘汁,洋叶菊花,甜而不腻,止渴生津。四小姐刚洗完澡,一定口渴燥热,喝这个正好。刚刚公子还夸我心细呢,他也觉得四小姐喝这个好。”

    小姑娘稚气未脱,看着顶多十三四岁的样子,言谈之间表现的练达却是成年人也不及的。一大番话说下来,连口气儿都不喘,啪啪如竹筒里倒豆子,倒像是事先练过一般。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

    穆典可对这个无故被自己摔了一道的小姑娘心中是怀了愧意的,因而格外耐心些。说道:“谢谢你,有心了。”

    从小棉手里接过白瓷盏,啜了一口,细细品饮着。

    小棉攥着手望着穆典可,眼中满满的期待和紧张,连声问道:“好不好喝?好不好喝?”

    穆典可被她这番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了,说道:“挺好喝的。”

    曾经在长乐宫,有专门的师傅带着试毒试药,茶手一上舌头,她就能喝出里面加了些什么,至于是不是陈年的雪水就喝不出来了。不过确实和一般井水泡出来的茶不一样。

    小棉仿佛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开心道:“四小姐喜欢就好。”

    毕竟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再怎么深谙人情世故,终归老成不足。此时已有些按捺不住,跃跃欲开口。

    穆典可猜着是自己杀气太重的缘故。小叶刚来自己身边伺候的时候,也有大半个月不太敢跟她讲话。遂笑了笑道:“这蜜茶好喝,喝完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

    一笑梨涡浅漾,眉目柔了下来。况且这话太有鼓励的味道了,小到棉嘴边的话自然而然地就溜了出:“四小姐,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生气好不好。不要让公子赶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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