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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诺-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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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之栋接着说道:“然而他为了救你,不顾自己身世,公然现身于三军阵中。永定大营的兵将虽然听从阿翊的调令,可这其中藏了多少暗鬼,等着拿捏他的错处。
在我动身来此处,宁玉已经在着手调查方远的身世了。”
穆典可道:“侯爷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方远的不谨慎,是因为我,他暴露了身份。但侯爷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若非容翊苦心布局,非要置我兄妹二人于死地,又何来这后面的这些?”
方之栋道:“看来圣姑娘对阿翊围杀你们兄妹一事耿耿于怀,宁可牺牲方远,也要拉下方容两家了?”
“性命之仇大过天,侯爷你说的那种心胸气度,我只怕没有。”
“你要什么?”
“我要容翊的头,你给吗?”
方之栋眼神之中有隐怒,却并没有立刻发作:“你知道这不可能。”
容翊是方容两家的领军之人,就算两家的男人都死光,也不会舍容翊而求平安。可以说去了容翊,就算没有怀安之事,没有方君与,方容两家也难以在宁玉的打压之下立稳脚跟。
穆典可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袖子,道:“那侯爷又想要什么?”
“把方远交给我。”
穆典可道:“侯爷如果是担心他的安危,留他在明宫,我一样能护他周全。”
如果是为了保全自身,她就更不能把方君与交出来了。
方之栋转目盯着穆典可,眼神幽暗不定。
显然穆典可是在装傻。
一旦此时达天听,危及的不单单是方君与的性命,还有方容两家的仕途和荣华。
方之栋宦途沉浮了几十年,自然不难窥透一个小女孩的心思,决定先打消她的疑虑,说道:“方家的几位家长讨论过后,决定送方远去东瀛。我们找过他,他不同意。”
穆典可道:“既然你们找过他,他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方之栋眼神倏冷。
目光略一偏转,那四名化作轿夫打扮的侍卫瞬时会意,刷刷几声,四柄长刀同时出鞘,向着穆典可迈进一步。
………………………………
第二十七章 我会讨回来
也只是迈了一步就停了下来。
良庆站在曲廊之下,手按着刀柄,并未如何动作,却自有一股磅礴威压却是掩不住。
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只要这四名侍卫敢发难,他就敢将他们当场留下。
方之栋心知事已难成。
他乍听说常千佛为了一个女子与方显大打出手时,还以为是少年意气,一时抵上脸面而为之。但看现在这情形,倒是他错判了。
良庆管制着常家堡的三千铁护卫,在常家堡里的地位仅次于凌涪,常千佛居然让他守在一个陌生女子左右,充当护卫。这几乎就等同于在说,眼前的这个女子,将会是常家堡的下一个女主人。
方之栋眼中有惊愕,亦有失望,挥了挥手,侍卫们收刀退下。
良庆的身手他很清楚,一人一刀,可于万军之中取人项首,这四个侍卫绝不可能是对手。
方之栋语意感慨,失望之意难掩:“常千佛是我见的这一辈后生当中,无论资质性情,都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也是将来最有可能大有为的那一个。可惜了,败在了一个情字上。”
语气与方显如出一辙。
好像穆典可是什么沾染不得的毒蛇猛兽,一沾就会毁了一生。
穆典可强压着心头怒火,冷冷说道:“看三国落泪,替古人担忧。侯爷这么有闲心,还不如多教导下自家的后生。免得再闹出什么丑闻,坏了贵勋之家的名声。”
方之栋作怒道:“四小姐何以出言如此刻薄?”
穆典可原本只是猜测,见了方之栋的反应,便更加笃信了:方显身上,果然出过事关男女的丑闻。
她并无意揭人疮疤,只是一时恼了,才会口不择言。只是见了方之栋如此咄咄逼人之态,亦是不愿退让。
心下一个念头闪过,反正这疮疤不揭也揭也,倒不若再气方之栋一气,叫他怒气丛生,不冷静了,自己也好问出些话来。
遂道:“侯爷何必动怒?我也是偶至酬四方,听建康来的贵人们无意说起。人人说得,为何我就说不得?”
方之栋神色越发地沉,此事已过去十余载,也不知是哪些无事的长舌妇,背后仍在翻嚼。
他到底久在朝堂,历练得老道了。急怒之后,再将穆典可这句话细细一品,便察知到她的用心。
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绪稳住。
他来此是有要紧事,不是来跟小丫头片子斗口舌,争高下的。
这小丫头浑身长刺,态度强硬,以威压之恐怕是行不通的,还得动之以情。遂道:“我闲来听听江湖豪迈事,对四小姐一贯的行事也有所耳闻。四小姐虽然杀伐不留情,可是重言重诺,有恩必报。你与方远识于微时,受过他的恩惠,可愿眼睁睁地看着他行差步错,陷入万劫?”
穆典可乍见方之栋态度变得温和,心中暗生警惕,问道:“什么劫?他的劫,还是你们的劫?”
“他姓方,与我方容两姓本就是一体,一损俱损,有何分别?”
穆典可看着方之栋循循善诱的模样,笑了起来。
方之栋道:“你笑什么?”
穆典可道:“我笑侯爷贵为一侯,想法行事还是如此天真。天子怀柔未必是因为他仁慈,侯爷领兵打仗时与士兵共甘苦,难道是真的将那些出身低微的士兵当作了自己的兄弟?都不过是手段罢了。
侯爷觉得我一个身负血仇,在阴谋腌地里打滚了数十年的杀手,还能有多么重信重诺,恩怨分明?
方远固然有惠于我,可这份恩惠,远抵不过我自身的身家性命。我手里攒着他,侯爷再想有什么动作,也投鼠忌器不是吗?”
方之栋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穆典可道:“你在庙堂做你的高官,我在江湖解我的恩仇,两不相干。你方容两家有什么非要置我们于死地的理由?”
“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情。”方之栋缓缓说道:“但阿翊做事,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
穆典可抬头盯住方之的眼睛,道:“让我来猜猜。你们两姓与穆沧平结成了交易,他帮你们诛杀异己,你们帮他剿灭仇家?”
方之栋目沉如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穆典可知道这不是答案。
调动永定守军,以舍弃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为代价,换取她与金雁尘的性命。就算是位高权重如容翊者,也必然扛着巨大的压力,甚至事后会遭到来自宁玉一方的弹劾与攻击。
容翊不可能为穆沧平做到这份上。
除非是为了他自己。
穆典可的眼神慢慢幽冷:“还是说,当年灭门金家,你们也有份?”
方之栋神色不再平静,几乎是立刻回道:“没有,金家灭门之事,与我方容两姓无关。”
穆典可目光下移,只见方之栋手中茶杯依然稳握,茶汤表面却起了微澜,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袅袅不息。
为将领兵之人,双手何其稳健。
可是在穆典可说到金家时,她分明看到方之栋的手指微跳了一下,很轻很轻,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穆典可扬起眸子,眸光已冻结成了冰,泛着冰冰碎碎的细小寒芒,俱是戾气:“跟你们无关,那跟谁有关?”
方之栋平静地与她对视,说道:“总之,不是方容。”
不是方容,却要方容帮助隐瞒善后的人,会是什么人?
穆典可的心突地一下跳动,随后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攫住,拼命地揉捏挤压着,疼痛,酸胀,叫人窒息。
她猛地转过头,像一尾失了水的鱼,大口吞食着雨后清新微冷的空气,想起最后一次看到金震岳时,他满是刀剑伤的模样,眼泪几乎掉下来。
即便当时那般惨状,穆典可也未在心中觉得他可怜过。
她的外祖父,是这个武林人人景仰爱戴的神。他光彩夺目,雄姿英发。他傲骨铮铮,顶天立地。
即便死,也是站立着死,不曾矮下他的脊梁半寸。
然而这一刻,她深深地觉得这个高大的老人可怜。
她为他叫屈,为他不平。她想为他夷平这虚假繁荣的万里山河。
她说:“人心怎么可以这么丑?再真挚无垢的心,在多疑者眼里,都是一颗狼子野心。再骄傲的英雄,也躲不过阴险小人背后射来的暗箭。”
方之栋便知她明了了,叹道:“四小姐你天纵英才,本是上天偏爱。可是性太刚烈,过刚则易折。你看看这广袤的华夏大地上,多少朝代更迭,多少倾轧争斗,有人失了挚爱,有人失了家园。可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从不会因谁而停止。千百年后回首,渺如云烟。
你又何必过执?”
穆典可转过头,眼中俱是辛辣的讽刺:“莫不如我现在进门,先杀了令公子,再来跟侯爷谈执不执的事?”
方之栋默然。
穆典可道:“我不管这片土地上曾有多少朝代更迭,多少权力倾轧。也不管有多少人吞悲含痛,默默地失了挚爱与家园。我只知道,谁欠了我的,我就要向他讨要回来。千百年后的事与我无关,但现在我活着,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方之栋道:“比如蚍蜉撼大树,遍地是仇家,你又能杀得了多少?”
穆典可道:“我会查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我谁欠了我的,我都会一个一个去讨要回来。”
………………………………
第二十八章 原来是娇娥
方之栋看着穆典可坚定如铁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与常千佛感情这般深笃,他可有告诉过你他的真实身份?”
常千佛的真实身份?
穆典可想起留仙居起火那一晚,常千佛为她拳揍方显,曾同她说过,有些事暂时不便同她说,若有机会再慢慢告知她。
现在想来,他说的应当就是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穆典可身为一个外人,不便知晓而已。
方之栋见穆典可面上起了疑,继续说道:“你可有想过,常家堡的那位老爷子,从来不应任何邀约,却为何在金家灭门的前一月,突然接了你外祖父的战帖?
为何自那一年起,他就蜗居在常家堡内,再也没出过山门一步了?”
这一番推断在情在理,若是穆典可疑心再重一点,只怕立马就要信了。
只可惜,她惯来不是一个只愿意相信自己耳朵的人。
很小的时候,外祖母闵柔就教过她,不可尽信眼,也不可尽信耳,遇事不决,但可从心。
穆典可眯眼看了方之栋一会,忽而笑了:“侯爷这话是在暗示我,金家灭门,常家堡也有份参与?”
她这一嗓子拔得极高,不止方之栋听见了,良庆也听见了,只怕在屋内为方显诊病的常千佛黎笑笑一干人也听见了。
方之栋脸色遽变,厉声斥道:“休得胡言乱语,老夫何曾这般言说?”
果然如此!
方之栋是看她复仇之心坚决,怕一旦日后常家堡成为她的助力,更难对付。是以出言挑拨,让她与常千佛之间生嫌疑。
他也太小看自己了。
她与常千佛虽然相识不久,可是这短短两个月里,他们共过患难,同过生死,星光月色之下诉过衷肠。
对常千佛,她何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穆典可冷笑,眼中尽是轻蔑:“侯爷这是敢说不敢当了?”
她嘴角鄙夷道:“你们这些表面光鲜的世族大家,平时端着架子,处处要显得高人一等,里子却尽是些腌见不得人的心思。
堂堂七尺男儿,学那长舌妇人掀动口舌,搬弄是非,最可笑的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我虽然只是个只懂得打打杀杀的江湖草寇,可是我真的看不起你们。”
除却方容两姓败落的那几年,方之栋还从未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羞辱过,当下脸涨成猪肝色,怒斥道:“你放肆!”
穆典可道:“放肆不放肆的,我跟侯爷也是没法安生相处了。你给容翊带句话,让他没事少出门,在家把门关好,说不得哪天我就去找他叙旧了。”
说完也不看方之栋一眼,径直起身。许是起得猛了,她的身子晃了晃,紧抓着桌缘才站住,也不知道方之栋急怒之下说了些什么。
许久眩晕感才慢慢消失,脚步虚浮地从良庆身边走过去,听他说道:“四小姐果真是个明白人。”
穆典可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她只是相信你们常千佛而已。他说过,他不会骗她。
她抱膝坐在床头,整个人蜷作一团,四月春暖时候,她却感觉到浑身寒冷。
不知道坐了多久,窗外复又下起细细的雨。
这时节江南的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尽头,缠缠绵绵的,如同下在心里,一片寒潮潮,湿濡濡,堵得心里难受。
门口有脚步。
有人走了进来。她感觉到床垫一陷,那人在身前坐下了,抬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掌心热烫灼人,指腹有茧,划过额角,有粗粝的刮擦的疼意。
只是这灼意,这疼意,是如此的真切而温暖,叫她如此渴慕。
她抬起头,向他露出一个孩子般纯净无暇却又稀薄得有些瑟瑟可怜的笑容,说道:“你来了?”
常千佛蹙起眉头。
他的脸色不大好,眼角眉梢带着倦意,银白色的缎面袍子汗湿贴在身上,形容很是疲惫。
穆典可只觉得心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触手全是湿滑的汗液,轻声道:“很累吧?你看你,自个儿还伤着,还要管别人的死活,都是我不好,净给你惹麻烦……”
常千佛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说道:“我不累,看着你,就什么疲倦都没了。”
穆典可少有的没有脸红,抿唇望着他笑。笑意毕竟有些勉强。
常千佛又说道:“典可,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
穆典可忽然就绷不住了,猛地扑向他怀里,两手死命地紧了他的脖子,一头扎在他颈窝里,眼泪说来就来,像下了一场无声的暴雨,一大颗一大颗,灼热滚烫,顺着他的脖子滑进胸膛,烫得他心尖儿疼。
常千佛叫她紧箍着脖子,几乎都要喘不上气来。却贪婪地恋着这一份温存,抬手将她搂得更紧。手贴着她一头柔软顺滑的青丝,轻轻拍抚她的背。
无语胜似千言。
穆典可的双肩俱在颤动,许久方才平复下来,依旧埋首在他颈间,哽咽说道:“千佛,我想我外公了。我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还有没有人欺负他?要是最后,我没能帮他报了仇,他会不会怪我?”
常千佛低下头,脸紧贴着她浓密的乌发,轻声说道:“不会的。外公在天上看着你,看到你这么努力,怎么会舍得怪你?他只会怪你,不知好好疼惜自己。”
穆典可听出了话音:“你可是怪我?”
常千佛叹气:“是,我怪你。怪你心中只装着那些故去的人,不愿善待自己。也不愿意好好看我。”
穆典可半松了手臂,身体拉开一截,翘着脖子仰看着他,双眼犹自红红的,眸光水漾,却带了几分撒娇卖好的意思,声音软软的,糯糯的,不同往日:“怎么看你,这么看吗?”
即使彼此心意明了,她也从不曾在自己面前表现这么娇软的一面。
常千佛见她半歪着头,嘟着一双粉润润,水漾漾的唇,眼波流光,颊涡贮蜜,只觉得心神魂魄都叫她收了去。
眼眸情不自禁地暗了几分。
穆典可一心想着讨好于他,浑然不觉,又将头偏向另一边,螓首半歪,姿容撩人,软糯声线里多出几分嗲意来:“还是这么看?”
………………………………
第二十九章 今天刮胡子了
话音未落,便觉得眼前一暗。下一瞬间,常千佛便倾身压下来,一张俊脸骤然放大出现在眼前。
穆典可的手臂挂在常千佛的脖子上,他一弯腰,她的手臂便悬了空,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慌乱里伸手攀住了他的肩。
便是不看,她也知道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于亲昵。
从前那些不好的记忆涌上来,让她紧张得不知所措。本能地想要将他推开,却忍住了,身体紧绷,有轻微的战栗。
常千佛托住穆典可的后背,俯身下来,嘴唇如羽毛,轻扫过她的面颊,落在她微抿着的,泛着嫣红色光泽的饱满双唇上。
轻嘬浅啄,流连转深。
穆典可只觉大脑中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全都涌到了脸上,灼烫得快要烧起来。
却是一动不敢动,直直地瞪眼看着常千佛微阖的双眼。她从前不曾发觉,他的睫毛是这样长的,乌黑而浓密,同她的不一样,微端还带了点卷翘。
正胡思乱想,常千佛眼睫动了一下,仿佛要睁眼,她吓得忙将双眼紧闭上,长睫乱颤,像受了惊,胡乱扑腾着的蝴蝶翅膀。
闭上眼后,先前因过分紧张而被忽略的触感便分外强烈清晰起来。
他炙热滚烫的唇,灼灼紊乱的鼻息,像烈火岩浆一般炙烤着她,烤得她的身子软了,化了,像被抽了骨一般,一丝儿力气也用不上……
常千佛终于舍得离开,将灼热湿濡的唇映压在她颤动不已的眼睫上。
胸腔颤动,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穆典可闭眼偎在常千佛怀里,感受这似曾相识的情形,心中忽而通透了,开口声音里带了丝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娇慵,软软的,懒懒的,像羽毛一样拂过常千佛心尖。
“你是醒着的是不是?”
常千佛忍不住俯首,又在她嘴角浅浅啄了一下,声音低沉:“嗯?”
穆典可道:“你不要装了。那天…在车上……”毕竟羞涩,说到一半声音低了下去:“你醒了对不对?”
常千佛不提此事是顾忌着穆典可面皮薄,怕说破了她难堪,如今她自己问起了,倒没什么可隐瞒的,笑着将下巴凑过去,涎脸道:“我今儿刮胡子了……”
穆典可刚冷却下去的脸颊又充了血,抬起手臂将他的脸推开,身子一扭,脸埋进他怀里。听他低低笑着,带起胸膛一阵震颤,羞得她只想遁地逃走了。
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晚上吃饭时,饭桌上的气氛便很有些怪异。常千佛殷勤一如既往,不停地往穆典可碗里布菜,脸上笑意堆出了花。
穆典可则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眉目含春,脸带薄晕。
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这两个人有问题。
饭桌上有凌涪坐镇,常奇不敢妄动。好不容易挨到下了桌,悄悄地把常千佛拉到一旁,一脸兴奋雀跃地问:“得手了?”
常千佛笑道:“什么叫得手了,说这么难听?”
常奇撇撇嘴:“还矫情上了。”
一拍常千佛的肩,不无崇敬道:“可以啊小子,这么凶悍的大老虎都被你驯成了小白兔。说说你都干啥了,不会真给人家肚子里塞了个小千佛吧?”
常千佛一巴掌招呼过去:“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常奇躲不开,结实挨了常千佛一记,捂着脑袋委屈道:“装什么装,我就不信你没想。”
这一场春雨,缠缠绵绵下了两日不休。到了第三天早上,更是有越下越大的势头。雨水淅沥,将院中两株新开的桃花打个尽落。
常奇看着院里光秃秃的桃树枝干,莫名乐呵:“得,这下你们俩也不用数了,一朵也没了。有人花开四季的美梦要破灭了噢。”
穆典可正托腮看着铁护卫在院中操练,闻言目光滞了一下。
见常千佛看过来,抬起头来冲他甜甜一笑,笑涡如蜜,别样动人。
常千佛瞧着有些出神,怔然道:“你若能每天这样笑着,便是花开不败,四季春长。”
常奇捂着胸口大叫起来:“恶心死人了。”
穆典可面颊刷地涨粉,扭头又看着院中冒雨操练的铁护卫,过了一会说道:“轩辕护卫刚才那一剑,当真使得精妙。”
轩辕同是良庆的副卫,一手狼突剑法奇诡多变,招式转换全无征兆,令人防不胜防。
两个铁卫联手与之过招,二三十招过去,轩辕同毫无败象。
常千佛听她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道:“依你之见,轩辕护卫方才那一剑,要如何才能破之?”
穆典可想了想,道:“倒没有现成的招式,你给一把剑我。”
安缇如机敏,应声将配剑拔出递了过来。
穆典可提剑在空中虚画了两下,剑锋迂行,几经穿绕之后折回,向左上方挑了去。
良庆一看就明白,由衷道:“四小姐大才。”
安缇如和赵平面面相觑。
穆典可刚才那一剑固然巧妙,可是招式太过累赘。真正对战之时,只怕还来不及使出,就要被轩辕同斩于剑下了。
只是良庆都发话了,自然不容他们二人质疑。
常千佛看出两人疑虑,笑着点破:“用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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