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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惊神-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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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啦……”

    红光霎然而灭,随即,屋内传出洪亮的啼哭声,稍后,接生婆夸张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张三爷,带把的,带把的……”

    “啪嗒!”

    旱烟管掉在地上,张三怔了一怔,猛然醒悟过来,踉踉跄跄的向房内奔去,谁知脚下却突地一个趔趄,险些跌个狗吃屎。

    辛勤耕耘十余年,终于一偿所愿。

    既惊且喜,喜不自胜。

    张三乐不可支,待亲自验证过那带把的儿子,把媳妇好生一阵表扬,给接生婆包了个大红包,替祖宗上完香,又拉着九个女儿来到院中,齐齐跪下,朝着青阳山拜了三拜,嘴里喃喃有辞:“谢谢先生,先生说是今日得子,果真得子,以往张三多有得罪……”

    人逢喜事精神爽,待把该谢的都谢完,张三暗觉浑身上下都是劲,抬头一看,夜色逐渐褪去,天边渐渐泛白,想着今天仍是老爷子寿宴,自己是府中老人,不能偷懒,便收拾了一番,欲入李府值勤。

    婆娘虚弱的躺在床上,抚着枕头边的襁褓婴儿,打量着粗壮的张三,笑道:“孩子不随你,细皮嫩肉的,长大了,一定是个读书的料。”

    张三身形一震,回头看去,方才一心只顾验证带不带把,没有仔细看,现下细细一瞅。此婴与众不同,但凡刚出生的婴儿都是皱皮褶脸的,他却光滑白嫩,眼睛乌黑如珠,眉心有个浅粉胎印,状若一瓣梅花,又似一滴眼泪。

    突地,张三心头咯噔一跳,这胎印与方才那东西倒有几分相似,莫不是?他久随李盛怀行走江湖,也算见多识广,自然知晓些奇异之事。但转念又一想:管他是不是,终究是我老张家的种!这样一排解,脸上笑意更浓:“我儿子有奇相,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你好生歇着,我去向老爷告喜!”

    说完,提着腰刀出了院。

    天尚未净亮,冬雾深重,十丈外便不见人影,张三哼着小调走在青李道中,突见前方有个矮小身影一瘸一拐的走着,心下捉奇,赶上去一看,见是二老爷身边的小厮,便笑道:“小三爷,一大早,您这是去哪呢?”

    “哼!”青衣小厮冷冷一哼,按着胸口走得更快,脚步到底有些蹒跚。

    张三也不以为意,摸着脑袋笑了笑,这青衣小厮是二老爷的贴身护卫,来历极为神秘,突然就出现在二老爷身边了,待人行事向来冷面寡言,一年到头也难得说句话,方来之时,大家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镇门吊桥,青衣小厮突地回过头来,歪着脑袋,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前摇了摇。

    张三退后一步:“你先请。”

    “嗯。”青衣小厮点了点头,回身入镇。

    张三见怪不怪,等他走得没影了,大步跨入镇内,操了个捷径,直奔李府后门。

    “呼,呼呼……”

    正闷头转巷之时,身后响起微弱风声,一回头,只见滚滚白雾中闪着一点青光,愈来愈近,不是恩人青阳又是谁来?张三心头一喜,赶紧反身迎上,深深抱了个拳:“先生!”

    “呼……”身前劲风疾裂,青光一晃即逝,张三抬起头来时,眼前已无人。

    “怪事,青阳先生怎么抱着个袋子!!”

    张三喃喃自语。

    ……

    “碰!”

    震天一声巨响,李家东厢院的房门四分五裂,暴怒的李老爷子一步踏出来,随手一甩,“啪嗒”一声,青石板上多了条尺长的蜈蚣。

    “咻!”

    剑吟激响,身后奔来一道毫光,李老爷子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肩头猛地一斜,即见那毫光擦着他的肩膀飞了出去,待至墙角骤然折回,直取李盛怀胸口。

    “哼!”

    一根拐杖从天而降,正中那毫光尾端,将其砸得不住颤抖,但却未能止住它的去势,仍然迅若奔雷。眼见即将被毫光透胸而过,李盛怀却不惊,单掌一洒。

    “叮!!”一阵脆响连绵不绝,毫光力竭,打了个转飞入室内,李盛怀浑身上下已套了一具甲胄,昂立于院中,喝道:“谁敢阻我?!”

    “谁敢阻我大兄!”驼背老头扛着拐杖站到李盛怀身侧,此刻背也不驼了,目光凶狠。

    “撒豆凝甲、抛叶飞剑,李老爷子果然了得,但事已至此,何不静观其变?那人若是他,此二人定然有去无回,若不是,也与我等无忧!”张宗越从室内慢慢走出,手里捏着剑簪。

    五花婆婆闪出来,冷声道:“别人死得,你的女儿便死不得,天下间没有这个理!再说,你的女儿不过早死两天罢了!”

    “格老子,老鸠婆这话对头!”

    红肚兜跳出来,拔着手腕上的小金铃,怪笑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女鬼,一个自命风流的癞蛤蟆,若是他们可以让那人显山露底,这笔生意做得划算!”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李盛怀,嘻嘻直笑:“当然,做买卖总得给点甜头,你说是不是,李世叔!”

    “李某的女儿,不是甜头!”

    李盛怀冷冷的说着,弯下身拾起一片落叶:“诸位给李某面子,李某待诸位如同上宾,然若诸位定要苦苦相逼,莫怪李盛怀翻脸不认人!”

    众人眼底一缩,他们缠斗了大半夜,相互都极为克制,若是李盛怀执意一决生死,这无形无迹的剑咒,谁敢轻易尝试?红肚兜看了一眼张宗越,自己却跳在了半边,心想:打死打活,纵然赢了也得去掉半条命,这生意可不能做。

    等了半晌,无人应战。

    李盛怀冷然一哼,拂袖便走,驼背老头弓着背,一步步倒退。

    这时,五花婆婆突地叫道:“连个女儿也舍不得,还说不是举棋不定!你若是出了此院,从此以后,便是敌非友!!”

    驼背老头冷笑:“我家大兄待诸位是朋友,诸位却暗中谋算我大兄,天下间,岂有这等朋友!”话说完,人已退至月洞口,当即转身窜出月洞,一眼却见李盛怀挺立在前方,一动不动。

    微风吹过,李盛怀雪白长衫轻轻飘拂,槐树叶捏在手中,叶身微凉,掌心却灼热,这热气从手窜至臂,再由手臂爬上了脖子,在脑门顶上聚成一团,慢慢的沿着脉络往下沉,待至耳际,渗出了一丝汗。

    在李盛怀的面前,丈许外,站着一人。

    此人身着灰褐僧衣,灰草芒鞋,尺许长眉随风轻摆,双手合在胸前,微微弯身,面上没有丝毫表情,静静的看着李盛怀,嘴角,微张。

    见得此景,驼背老头吊眉一抖,高高抬起的脚轻轻放下,缓缓把拐杖提到胸前,再徐徐沉下腰,渐渐驼起了背!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轻微,唯恐一个不小心便点燃生死战局!

    张宗越、五花婆婆、红肚兜鱼贯而出,衣角不带风,静止于院外。

    少倾,张宗越小心翼翼地越从而出,慢声道:“李老爷子,大家同在一条船上,何必定要分个你我?如今天已渐明,即便老爷子挥剑得出,也为时已晚!何不……”

    “扑,扑扑……”

    突然,脚步声远远的传来,不快不慢,不轻不重,却一下下的踩在众人心尖,恰好打破了这诡异一触即发。

    张宗越张开的嘴猝然阖上。

    李盛怀脸上的汗水滴入草地,将青草打弯了腰。

    玄明和尚眉头猛地一紧,身子一抖,满脸涨得通红。

    恰若一石击起千层浪,且直直的沉了下去,深不见底,脚步声也由远而近,众人情不自禁的看向声音来处,汉白玉假山高不过五丈,滚滚浓雾缠于其间,一点青光逐渐清晰。

    众人失色,鸦雀无声。

    就见那青光越来越近,圆剪口青布鞋踩着草尖,一步步向李盛怀走来,途经玄明和尚时,老和尚默无声息的退在了一旁。

    李盛怀神情无比复杂,嘴唇不住蠕动。

    青阳却仿若未见,轻轻的将李锦苏交付给李盛怀。许是惊骇过甚,李锦苏睡得极沉,当她偎着李盛怀胸口的那一瞬间,细长的眉颤了一颤。

    “老爷子,告辞。”青阳抱了个拳,转身便走。

    众人眼光追着青阳的身影,神情各异。

    良久,张宗越沉声道:“应该是他,需慎重从事!务必,毕其功于一役!”

    玄明和尚合什不语,闭上了眼睛。

    “格老子,真是他?稀奇,果真稀奇,难道真有人可永生不死?”红肚兜拍了个巴掌,眼神贪婪。

    五花婆婆阴恻恻地道:“老身来此,可不是为等死而来!李老大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说完,一把扯断了自己的左手,塞进嘴里拼命的嚼,嘴边血浆横溢,断腕处却光滑平整。

    “哼!”

    李盛怀铁青着脸,环环扫了众人一眼。不想却因他这一哼,胸腔怦动之下,李锦苏仿佛要醒了,皱着眉头在他的胸口擦了擦。李盛怀深怕惊醒了怀中的女儿,置女儿于尴尬难堪境地,当即快步向西院阁楼走去。

    驼背老头紧随其后。

    二人匆匆行至阁楼下,青衣小厮垂首静立,已然换了一件衣衫,地上东倒西歪的护卫也被拾收一空。
………………………………

第十一章 李二小姐

    这一日,相安无事。

    于知情参与者而言,昨夜如同电闪雷鸣,但对于普通人来讲不过夜梦一场罢了,梦醒后,千年如一日,太阳照常升起,老婆孩子热枕头。

    人世间即是如此,不在同一个境界上,瞭望的天空也绝非一样。

    各行其事,各安其境。

    李老爷子的寿宴依旧热闹非凡,戏班子搭在前庭,黑脸白脸的唱着捉放曹,台下围着密密麻麻的人,四下里一派笑语欢声。只是,今日李盛怀却未出来祝词,驼背老头解释说是身体欠佳。实则,李盛怀一直坐在女儿的床前,不言不语。

    青阳在西厢院打坐,柔和的阳光穿窗而过,投在他的脸上,为那张过于平凡的脸增添了几许神秘气息,每隔一会,他便举起腿上的酒葫芦,浅浅抿一口。每饮一口,眉毛便会颤一颤,仿佛是在细细品酒,又好像是在凝神思索。

    西厢院是李家的雅院,类似后花园,距前庭极远,热闹的人气与笑声都传不过来,院中格外安静,唯有几只麻雀在树上跳来跳去。

    青阳睁开眼睛,眼底星锋璀璨,昨夜连番大战,与徐姬一战最是凶恶,不想却因祸得福,引发了凌厉万分的壶中剑,但这壶中剑是怎么来的,委实令人迷惑,想了半天想不通,索性抛之脑后不再想。他的这一生有太多想不透,而他早已习惯。

    把怀中的人皮纸掏出来,皱着眉头看得一阵,又默然揣回,这是炼尸术法,但明显不全。天下之大,万物林立,术法自然也层出不穷。白乘风害人害已,活该落得个身首异处,术却无辜,且并无善恶之分,青阳虽不会去修习它,却也不会将其毁去。

    到得饭食时分,青衣小厮端着托盘走进来,好酒好菜的摆了一大桌。不知为何,青阳与她一见如故,便问起她的伤势来。青衣小厮面无表情,转身即走,与昨夜那个尖牙利嘴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青阳,又迷糊了。

    时近黄昏,青阳走到院中观赏落日,青阳山的晚霞极美,如同一条霓虹彩带,一半飘在天上,一半缠在山腰。山中岁月幽静,青阳最喜带着老狗蹲在那天坑旁边,一起看落日。

    老狗啃骨头,他饮酒。

    院外路过一群护卫,见青阳神棍正悠哉游哉的负手望山,纷纷窃窃私语:

    “青阳这神棍,也不知怎么哄骗的老爷子,竟让他住西厢房,这可是那些达官贵人也没有待遇啊……”

    “是啊,昨夜我还见小三爷给他送酒来着,那可是姚子雪曲啊……”

    “休得胡说,先生是世外高人,岂是你我所能非议的!”张三也在其中,听见众护卫对青阳出言不敬,赶紧呵斥,现在青阳在他的心中直若神明一般,他还准备稍后得空去向青阳陪罪呢。

    这些话,青阳自然听见了,不过他早已学会充耳不闻。而此时,隔院的绣楼上,门轻轻的开了,李盛怀一脸凝重的走出来,稍一歪头即与青阳的视线对上。

    青阳抱了下拳。

    李盛怀还了一礼,快步下楼。

    驼背二老爷守候在楼下,身侧是低着头的青衣小厮,在这个驼背的面前,她永远低着头。

    李盛怀健步如飞,边走边道:“东院可有风声?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有些神不请自来!”

    驼背老头笑道:“大兄放心,经得昨夜一事,即便他们真是泥糊草塑之胎,也已知晓,若欲成事,唯有以大兄马首是瞻!”

    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阁楼,狠声道:“只是,没想到白乘风不知死活,竟敢假戏真做,觊觎大小姐,若非小三子死命……”

    “罢了,此事勿提!”李盛怀摆了摆手。

    “是。”

    驼背老头走在李盛怀的影子里,隔得一阵,又犹豫道:“现下,大兄可要去东院?”

    “让他们等着。”

    “是。”

    驼背老头领命而去。

    李盛怀背着手站在廊上,看向女儿的绣楼,知女莫若父,当他从青阳手中接过女儿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女儿醒着,但女儿却一直在装睡,哪怕他在床前坐了大半日,她连眼皮都没动过。

    此时,李盛怀不由得想起了亡妻,十六年前,他亲手从亡妻腹中掏出了一对女儿,痛彻心腓又爱若珍宝,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这一双女儿俱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犹其是李锦苏,不仅样子与亡妻酷似,便连性格也如出一辙。

    善良而聪慧,坚韧而主张。

    亡妻,为他而亡……

    良久,李盛怀情不自禁一声怅叹:“唉,锦苏自幼聪慧,也不知猜出来几分?长生,若欲长生,势必孤家寡人……”

    “伊呀呀……”

    这时,远远的传来戏曲声:

    “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背转身、自埋怨我自己作差。我先前、只望他宽宏量大,却原来、贼是个无义的冤家……”

    李盛怀眉头一皱,拂袖疾走。

    刚走不久,假山后面转出了驼背老头与青衣小厮,驼背老头半眯着眼,看着李盛怀消失的方向,嘿嘿干笑:“大兄啊大兄,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走吧,咱们去东院!”拽着青衣小厮的手臂,斜着一对灰白的眼,又道:“小三子哪,待我凝煞得成,即还你自由身。”

    青衣小厮低头不语。

    驼背老头慢慢躬起背,咳嗽了几声,说道:“我知道,大小姐待你有恩,可这人世间的情份啊,就像冬雾春花转眼即逝,靠不住。小三子你要知道,路不同,终究命不同。”

    “是。”

    ……

    “咻。”

    青阳正在看落日,头顶上斜斜飞来一物,探手一捞,是只漂亮的鸡毛键子。

    与此同时,隔院传来一阵惊呼声:

    “二小姐,二小姐当心啊……”

    “二小姐,别爬那么高啊,小心老爷看见……”

    青阳回头一看,爬满常青藤的院墙上探出个脑袋,正是李家二小姐李碧云,只见她四下里瞅了瞅,突地指着青阳叫道:“快把键子还给我!”

    青阳把键子扔给她,李碧云双手接住,又眯着眼睛把青阳上下一阵打量,笑道:“我当是谁住在这后院,原来是你啊,神棍先生。”

    “二小姐好。”青阳见了一礼。

    “我不好。”

    李碧云按着墙头一跃,轻盈的落入院中,背着手打了个转,见青阳正往屋内走,便指着他说道:“站住,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好?”

    李家两位小姐便若镜子的两面,一者静,一者动,李锦苏温文尔雅,李碧云刁蛮任性,青阳时常在镇中揽活,倒也见过这位二小姐几面,不是纵马撞了别人的茶摊,便是行侠仗义时,误抢了别人的新娘。

    总之,有她的地方即是一场灾难,偏生李盛怀与李锦苏都对她极为宠爱,是故她愈发胡来,俨然已成镇中一霸。

    对于此类女霸王,青阳行走江湖时,向来避之。

    李碧云见青阳不理她,嗖的一下窜到青阳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叉着腰,歪着脑袋看向青阳,眼神不善。

    青阳只得问道:“不知二小姐有何不好?”

    “嗯,孺子可教!”

    李碧云把键子一扔,拍了拍腰间,青阳这才注意到她的腰间挂着一柄细剑,镶珠嵌玉的,极其华丽。很显然,李家二小姐有话要说,而且青阳必须得听,不然她会诉诸武力。

    果然,李碧云按着剑退了一步,冷声道:“听说,你是来求亲的,要娶我和我大姐?”

    “这……”青阳微张着嘴,怔住了。

    李碧云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被自已说了个正着而心生胆怯,当即将剑拔出一半,红着脸喝道:“是不是?”

    “不是。”青阳赶紧否认,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李碧云狠狠的盯着他,仔细的辩认着他的神色,半晌,眉头一松,嘟嘴道:“我就说嘛,你是一个神棍,怎么能娶妻呢?”

    “神棍可以娶妻!”青阳随口道。

    “哎呀,还说不是来求亲的,竟敢骗我!”

    李碧云“锵”的一声拔出剑,搭在青阳的肩上,喝道:“我告诉你,别说我大姐不可能看得上你,就是,就是我,也,也……”脸越来越红,到底是女儿家,脸皮薄说不出来。

    青阳伸指夹住剑锋,一寸寸推开,正色道:“二小姐,神棍可以娶妻,但青阳却无意亵渎两位小姐。二小姐若无它事,青阳告辞!”

    “慢着!”

    李碧云脚下一顿,凌空一翻,犹如乳燕投林翻到台阶上,把着房门,剑指青阳,怒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阳看了看左右,皱眉道:“居室。”心下微愠。

    李碧云犹自不觉,眼圈却红了,说道:“这院子是娘亲的旧居,平日里,便是姐姐与我也不可以来,爹爹却让你住在这里,前些日子,爹爹还说……还说我淘气,要把我给嫁了!”说完,越来越委屈,“哇”的一下,哭起来了。

    愈哭愈伤心,坐在台阶上,一边抹眼泪,一边用剑尖戳石板,嘴里囫囵不清:“呜呜……下人们说,爹爹待你不同……让你住在这儿,就是想嫁女儿……不是嫁大姐,就是嫁我,我不要嫁,也不要大姐嫁你,呜哇,呜哇……我才不是青阳一霸……”渐呈号啕大哭之势。

    原来,因青阳住在此院,即有那多嘴的婆子闻风猜测,说定是李老爷起了招婿之心,更有人平日深受李碧云捉弄之苦,便说老爷子多半想找个人来管一管这青阳一霸,不想却被李碧云给听见了,当即跑来找青阳算账!

    这种情况,青阳还是头一次见,顿时手足无措,半晌,涨红了一张脸,解释道:“绝无此事!”

    “当……当真,你敢对天发誓么?就算爹爹要把大姐和我嫁给你,你也不娶!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李碧云一下下的抽泣着,却从手指缝里偷窥青阳。

    青阳心里烦燥,沉声道:“青阳说过,绝无此事,也无意冒犯!”

    “万一爹爹有心呢,你,你得发誓……”

    “碧云!”

    李碧云犹在哭哭啼啼,院外传来一声轻斥。

    随即,院门口紫影微澜,李锦苏悄然进来,上身穿着淡紫短比甲,下身是淡蓝长裙,边角处绣着朵朵青莲,脚上是墨蓝绣鞋,未施脂粉,细眉如远山含黛,明眸似秋月关情,小巧的嘴巴颜色略淡。

    就那么站在晚霞里,几可与青山媲美。

    青阳见是她来,微微侧身,仿佛不愿直视。也难怪,此刻,轻风微微拂着李锦苏,腰身如水流,窈窕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与昨夜一较,惹得人心中怦怦乱跳。

    “大姐……”

    李碧云一见李锦苏便如耗子见了猫,立马收了哭泣,一骨噜站起来,窜到李锦苏的身边,吐了吐舌头,怯怯地道:“大姐,你都听见了,这事可不赖我,要怪只能怪爹爹与这个神棍……”

    “碧云,你先出去,我有要事与先生商谈。”
………………………………

第十二章 七窍玲珑

    李碧云见青阳与大姐一前一后进了屋内,还闭了房门,心下生奇,又见佐近也无人,暗自一琢磨,便提气窜上了院墙,沿着墙棱一阵奔,待来到屋后,再一个倒吊金钩,无声无息地悬在后窗上偷听。

    “小妹无礼冒犯,尚望先生莫怪。”

    “二小姐只是天性纯真,也谈不上冒犯,不知大小姐……咦,窗外竟有浮鸟……”

    “嗖!”

    话尚未落,一物破窗射来,李碧云心中一惊,伸手抄在掌中,谁知气海却泄了,身子便往下坠,落在地上摊掌一看,却是一枚核桃,抬头向窗户望去,仿佛看见了李锦苏,赶紧一缩头。

    就听李锦苏嗔道:“碧云,休得胡闹。”

    “知道了,大姐。”

    李碧云扮了个鬼脸,捏着核桃沿墙溜走,边走边想:大姐要和他商议什么事?莫不是想把我给嫁给他?不行,此事万万可,我得找爹爹理论去!把核桃一扔,寻李盛怀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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