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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锦卿-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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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后,谭老先生在凌烟阁留下嘉懿单独谈话,他问嘉懿:“之前,殿下言老夫的明君集并没有指出真正的君王之道,敢问殿下认为君王之道到底是什么?”

    嘉懿回道:“我认为君王之道,应是道德、道义及仁道,而并非权谋之道。”

    “那请殿下日后为君时,也能谨记今日之言。”

    一朝天子一朝臣,正如上官天元所言,朝堂形式的确不会再像梁文帝在朝时一般了,沈东来虽被委以大任手握重权,但也是处于最强的风口浪尖,万朝宗的眼睛直盯着他,荀韶陵深深忌惮他,上官天元百般防范他。新陈更替朝堂变迁,这是自古之法,在朝堂上一股股新势力崛起之时,他把所有的猜忌的目光都集在自己身上,那这样,所有与他对立的人,在别人眼里就会成为最清白的盲点,比如卫如深。

    荀韶陵颇为看重卫如深,有意提携他,望他能在朝堂上与沈东来成为制衡双方,以保军政大权不全落入沈东来之手。自卫如深接任兵部尚书之后,兵部几乎改头换面,之后事事办得稳妥周全,整个兵部上下为南征备战而尽心竭力,荀韶陵甚为满意,特颁恩旨升卫如深的官阶至二品,御前赏赐无数。无论朝臣是猜这是因为阑妃之故还是纯粹因为卫如深才德被荀韶陵看重,这朝臣中的风头终究开始产生变化了,本来不喜卫如深耿直性格的同僚们都争相与他交好,他升官之后,参加他升迁礼宴的人更是趋之若鹜。

    月末,卫如深在府中办宴,本来只准备邀请几位同部交好的官员,但奈何同僚们盛情,只好扩大排场,办得稍微隆重一些。

    万朝宗的天元长老与一心长老虽然不算是官员,但也收到了卫如深的邀请,天元长老向来不参与官场活动就未有出席,只有一心长老携礼来了。官位品级在卫如深之上的官员不应参加升迁宴,所以邢清贤与沈东来都未有露面,当然,他也不会邀请他们。

    摆宴当天,卫府宾客云集,卫如深与卫夫人在大门前亲自迎接招待,府中难得的欢腾热闹,众官员携眷前来,在花园里坐了数十桌。

    一心长老来了,卫如深亲自迎接送入花园,两人寒暄中,一心长老凝眉环顾卫府景象,似有思量,卫如深注意到他的神情,笑道:“敝府简陋,还请长老莫要嫌弃。”

    一心长老回过神来,笑而答道:“府上虽简却不陋,景致清新陈设别致,另有一番特色啊,又何来嫌弃之说?老夫只是在想,卫大人是真的清廉啊。”

    卫如深打趣道:“若不是真的清廉,怎敢邀万朝宗的一心长老来府中赴宴啊?恐怕一点小贪小利都无法逃过长老的慧眼吧?”

    “哈哈!卫大人说笑了,说笑了。此来为的是赴宴,又不是执行万朝宗的任务,卫大人这样说,让老夫安得自在?”

    卫如深附礼致歉,两相笑言,他又凑近一心长老,笑着低声问他:“果真不是?”

    一心长老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言之色,用豁达顽笑掩过:“诶!卫大人真是好生多疑,老夫有意与御前正红的大人你交好,特来赴宴,大人你还这般调侃?岂不是在下逐客令?反正礼老夫已经送来了,大不了走人就是……”

    卫如深拉住他:“诶呀,长老,都说了是玩笑了嘛,莫要生气啊,来,请入席吧,待会儿我自罚一杯向长老赔罪就好了。”

    一心长老点头:“这才是待客之道嘛!”

    一心长老在席前落座,宾客未来齐,酒宴还没开始,多有人上前来与一心长老招呼寒暄。卫如深看了一心长老几眼,便重新到门前去迎客了。

    说是只为赴宴,其实又能骗得过谁呢?在酒宴开始之前,一心长老的座上有那么一会儿不见了他的身影。比其他官员府邸,卫府不大,他用这么一小段时间去暗巡一遍恰好足够。

    可是巡来巡去,任何可疑之处都没有找到,见府中一角有一方小院落,他驻足看了片刻。院落的大门上了锁,凭直觉而定,他想设法进入院落去瞧上两眼,却因为今日府上人多,就算是在这个院落前,也时常有家丁经过。思来想去,他欲作罢。

    方想回到席间去,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唤道:“长老!”

    他回过身,见到卫夫人领着几个丫鬟拿着收拾好的贺礼,从另一条小径上走来。卫如深的第二任正房,端庄娴静的卫夫人上前来见礼,长老回礼,卫夫人看看一心长老,又看看他先前驻足观望的院落,问道:“长老怎么不在席间安坐?是在看什么吗?”

    一心长老道:“老夫来得早了,见开宴还早着,坐那也乏味,就想在贵府中走走,参观参观……走到这,看这方院落甚是有趣,便不由得看了几眼,请问夫人这院中住的是贵府哪位亲眷啊?”

    卫夫人看看紧锁的院落大门,摇头叹息:“诶,长老有所不知,这曾是我的小女儿,也就是当今阑妃娘娘的闺中别院,以前她久居于此,在这里长大……虽然她并非我亲生,但我向来视她为己出,这下入了宫,再见面就难了,想来伤感,她走后,我家大人就让我拿一把锁封了这院落,省得睹物伤情……”

    说着说着她便难掩悲色了,一心长老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尔后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问题,卫夫人的回答也能与阑妃的信息相符,一心长老不再多疑,便行别礼,欲返还席间。

    “咕咕”

    他正要走开,忽闻那紧闭的院门后传来几声鸽子叫声,一听,心中大惊,转眼看还没有走开的卫夫人,她面上显然有了些怯色。一心长老故作常态以安卫夫人之心,无声无息地走开,余光在那方院落的矮墙上停留许久。

    酒席开宴,花园中,酒水毕陈,觥筹交错,众官员一一发声道贺,虽然心里都笑话卫府毫无官家的大气与贵气,倒也都是好话说尽。

    酒至半酣,卫如深在上座起身举杯敬酒,还是一贯的样子,即使别人争着对他说逢迎的好话,他都不会以虚伪的美言相应,本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众人也是被他这直脾气弄得没脾气了。微醺间,卫如深开始与人谈论起政事,说到备战,有人大醉骂起了南珂,他猛然拍桌,四座俱惊,结果他一开口骂得更狠,慷慨激昂一片忠心赤诚。

    座下的一心长老只是品酒笑望这一园豪情,真假谁能辨呢?

    饮宴完毕,日暮时分,一心长老回了万朝宗,在太极阁与天元长老见面,天元长老问道:“一心,你此去可有所发现?这一身酒气的,不会真只是去饮宴了吧?”深交多年的两位长老,向来谈笑自若,天元长老便开起了一心长老的玩笑,他不以为然,而一心长老却有些不快。

    对着坐于宗主主位上的天元长老,浅醉的一心长老回道:“哪能啊?宗主委派的任务,老夫莫不敢掉以轻心,确实巡查过卫府了,先前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是他府中有一方小院,说是阑妃入宫前所居的闺中别院,院门紧锁,老夫未能探得究竟,但是,老夫偶然听见院内有鸽鸣,而且听起来分明是银翎鸽的声音!”

    “什么?银翎鸽?”天元长老霍然起身。

    “是啊,你我都了解罗云门细作用以两地通信的银翎鸽的习性,这种鸽子的叫声比其他鸽子的声音沙哑刺耳而且常是叫两声便停顿,也再熟悉不过了,所以老夫当即认定那确实是银翎鸽……”

    天元长老合掌点头道:“恩……既然如此,就要抓紧派人去探查那方小院,免得他已有所防备。若卫如深真是南珂细作,就得早些除害了……”

    一心长老领命:“是。”于是他就去安排人夜探卫府了。

    黄昏日落,彤云密布,待天光微暗时,花园内宴桌撤去,府门前车马散尽,卫府逐渐冷清下来。

    卫夫人递了一杯解酒茶给卫如深,卫如深接过,饮了一口,望着卫夫人笑道:“夫人今日辛苦了。”

    卫夫人掩嘴巧笑:“夫君也辛苦了。”

    两人对视一眼,卫如深问:“客人都送走了?”

    卫夫人道:“白天的客人是都送走了,晚上的客人还没来呢。”

    卫如深起身,和她一起望向外面落日余晖的长空,两人缓缓往堂外走,卫如深道:“好啊,在夜间待客之前,先去见见我们的老友吧。”

    他携起夫人的手,一对伉俪走向后院书房。

    书房门窗紧闭,行至门前,卫夫人驻足,“妾身就不进去了,夫君自去吧。”

    卫如深微笑颌首,推门进屋,卫夫人在门外的石桌前坐下探看四周。

    他一进去,就听到那年轻又爽朗的笑声,“哈哈,卫大人是大逆啊,席间对南珂那番痛骂,乍一听,在下都以为卫大人与南珂真有不共戴天的仇怨呢。”

    “青龙,你莫笑我,我也是无奈,骂得不狠又有谁信呢?谁让我是北梁堂堂兵部尚书,不得好好做北梁的大忠臣嘛。”卫如深笑道,摇头自嘲。

    唐剑一从书架前的屏风后走出来,与卫如深对立互相见礼,卫如深问道:“朱雀那边已经通好消息了吧?”

    唐剑一回道:“是的,朱雀已经准备好了。”

    卫如深点头道:“今日仇一心来府中果然是为了查我来的,还在夫人面前百般试探朱雀的情况,看来万朝宗真是滴水不漏,终究是将矛头指向我了。”

    唐剑一不禁打趣道:“上官天元小心谨慎了一辈子,要应付他谈何容易?只是卫大人你也不需担心万朝宗的矛头,毕竟,你前面还有沈大人那面铁盾挡着呢,万朝宗可是对沈大人万箭齐发啊,卫大人你要中也只是中点余矢而已。”

    听了这话,卫如深都忍俊不禁,有些不厚道地笑道:“是啊,是啊,最苦的莫过于沈大人了!就让他在前面挡着吧,我们就在后面行事。”

    明面上,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势不两立的政敌,却是暗地里不需要言语沟通就能配合默契的同盟,沈东来与卫如深,你方唱罢我方起,一个曾赚了梁文帝十多年的亲信,另一个将在北梁新皇面前搅弄朝堂风云。

    “这是沈大人让我带来的。”唐剑一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硬纸包,不大,里面包的应该是粉末状的东西。“沈大人说能管十二个时辰的。够吗?”

    卫如深一一接过来,掂在手里看着,若有所思,道:“够了,诶,只是可惜,在幽州又要少一个同门了。”

    两人把具体事宜互通完毕,唐剑一小心遁离。

    暮色四合,卫府府门关闭,夜深灯灭时分,一府人安然睡去,只有管家陈庆偶然在夜间起来巡夜,以确保府中安全。
………………………………

黄纸除书无我名

    一魏南山再次瘫倒在地,对啊,他还有何好说的?说沈东来以军机首辅的高位诱惑他他才上当?还是说沈东来教他揣度圣意他才误以为自己上奏能迎合荀韶陵的心意?无论怎么说都是难逃罪责。

    他双眼通红目眦尽裂,绝望痛恨地瞪着前面的沈东来,沈东来面不改色坦然无畏地与他对视。他突然苦笑了几下,这位年轻时纵横沙场的将军终是在这朝堂之上打了一场败仗,而且无异于掘坑,毫无还击之力。

    魏南山心如死灰,迟钝地拜首:“罪臣无话可说。”

    荀韶陵再愤恨地看他一眼,道:“念你建有战功,且饶过你的性命,但你这兵部尚书还是别当了。”

    他拜首:“谢主隆恩!”

    荀韶陵宣道:“魏南山疏职轻政,涉嫌诽谤诬陷朝臣,罪犯欺君,黜降三级留用!”

    魏南山自摘顶戴,最后再拜首:“谢主隆恩!”

    官降三级,他从三品尚书降为七品末官,连入朝议政的资格都没有,且他真的终生再未归朝,贬官月余,他留书一封言有愧圣恩,自缢而亡,或许是自缢吧,谁也无可得知了。总之这是他最后一次面圣,天华殿定罪之时,朝上无一人为他求情。

    魏南山被带下去之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沈东来淡然自处。

    尔后,卫如深跪礼,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不当只追究魏大人的罪责,沈大人身上也有可疑之处,沈大人应当接受调查,直至确认他完全清白,不然恐是不公!”满朝文武着实佩服他一个三品尚书竟敢触当朝太尉沈东来的霉头,荀韶陵却因此对他青眼有加。

    他此言一出,沈东来立即一脸怒色,按耐不住斥责卫如深:“你”

    沈东来的话还没说出口,龙座上的荀韶陵道:“魏爱卿所言甚是,毕竟沈爱卿受了指控,若是不调查一番,有失公允。朕会让天元长老着手详查。”

    沈东来平稳自己的情绪,安之若素地跪下,无惊无畏,叩首道:“陛下圣明,微臣愿接受万朝宗调查,以还朝堂清明!”

    上次季长安与长乐一起翻墙进昭明殿,长乐被架走之后,季长安也被赶了出去,并被嘉宁警告今后不得再接近昭明殿一步。

    可他岂是那么容易妥协的,此后他凭着莫离之前带他走过一次的印象,不动声色地探明了潜进昭明殿的密道。

    他先在远处观察到莫离和秦凤歌都在殿外,想趁这个时候潜进去与嘉宁独处。他成功地进去了。嘉宁当时正在看情报,苦思冥想间,发觉到身后有动静,她从对面的铜镜中已瞥到是季长安了,却还是头都不回地直接抬手扔过去一只暗镖,若非季长安反应灵敏,那只暗镖就直中他心口了。

    在暗镖离他心口咫尺间之时,他迅速地伸手截住,却将计就计,摁住心口,装作中镖:“啊!啊嘉宁你好狠,竟对我下如此毒手,枉我对你一片真情,一片真情啊”

    嘉宁从玉案前起身,回过身去看他,面色如冰:“别装了,装受伤也免不了你擅闯昭明殿之罪。”

    “我没装啊。”他捂着胸口作痛苦状,乖张地眨眨眼睛,一下拉过嘉宁的手摁在他自己的心口上,开启了油嘴滑舌模式,道:“你摸嘛,我是真被你伤到了,重伤,心都碎了。”

    嘉宁挣脱他的手,忍住了抬手给他一耳光的冲动,冷漠地别过头,道:“你要知道你我之间顶多只有公主与臣下的关系,再无半点情分,你若是再敢轻薄于我,就是大不敬的死罪。”

    “为什么你总要弄得这么绝?好像真的没心似的,这样你就好受吗?”季长安被她的话刺到,变了语调,凝重地问她。

    她道:“我不是没心,只是心已死。”

    季长安有些激愤地再去拉她的手,靠近她:“那就让它死灰复燃,为了我。”

    嘉宁抬眼直视他动情的双眼,支撑着自己,绝情地冷笑:“你不值。”

    这次她没有挣扎,他自己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消颓地垂着头:“不值?好吧公主殿下,你放心,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两人不再对视,各自面向别处,神情疏离,嘉宁道:“那样最好不过。”

    季长安看向她的背影,语气平淡冷静:“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一下,秦凤歌很可疑,我怀疑她有异心,请公主殿下多多提防。”

    “证据?”嘉宁道。

    季长安已经在向密道口走去了,没有回头,“我会找到证据的,总之你小心就是。”

    嘉宁唤进莫离,问她:“莫离,秦凤歌入宫这么久,你可发现她有什么可疑之处?”

    莫离回道:“回禀殿下,莫离对她确有怀疑,总是觉得她太过敏锐精明,眼神不善,举止诡变,可这也只是直觉上的猜测,她并无明过,也没有证据,之前莫离也不敢擅言,今殿下问起,是否是发觉了什么?”

    嘉宁对莫离明言:“一直多事多忧,我未曾对她加以留心,今季长安来提醒我说秦凤歌可疑,让我提防,故而问一下你。”

    听她说到季长安来见她了,莫离神色微变,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多言。

    嘉宁继续道:“她现在已是罗云门细作,未有证据,也不可轻言有罪,你今后对她多留点心吧,无罪最好,有异心则绝不容。”

    莫离颌首:“是,莫离明白。”

    将要退出去之时,莫离犹豫地开口问道:“殿下,季长安又潜进殿了吗?”

    嘉宁明白她的意思,道:“是的,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和他的事已了结,今后不会再生旁枝错节了。”

    “真的能了结?”最清楚他们两人关系的莫离不由地直接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嘉宁没有介意她的直接,而是转头看着有些失神的她,浅笑道:“莫离你能了结,我为何不能?其实都是一样,我早该明白什么是妄念的,莫离你都比我看得清楚些,以后我会保持清醒,不会再昏了头了。”

    后来,季长安有些后悔自己去提醒嘉宁了,虽然让她警觉一点是好的,但这样一来,嘉宁就会对秦凤歌多加提防,向她行令嘱事定然会与之前有所不同,即使嘉宁能把握好分寸尽量不让秦凤歌看出她有提防之心,然而秦凤歌那般敏锐心机的人恐怕还是会有察觉,这样的话,她必会更加小心保身,不会再有明显的异动,就很难让她露出马脚,他也很难再抓到证据了。

    季长安也无可奈何,思来想去,还是要靠他自己对秦凤歌小心留神,最好能想办法让秦凤歌自露马脚,可这又谈何容易?他毕竟不是有阴诡心计的细作,有些事他现在还理解不透,也不会按照那种方式行事。

    果不出他所想,秦凤歌果真注意到了嘉宁和莫离对她似有提防之意,故而行事更加谨慎小心,循规蹈矩,深敛锋芒。

    季长安与秦凤歌平日在罗云门受训时,两人都装傻掩饰,季长安本来就是那一副轻飘作态,与她相处不露戒心,因为两人受训时实力相当,所以清源长老经常命他们一起行事,两人表面看起来甚是融洽,在行动时两人配合得更是默契,毕竟秦凤歌也有可取之处,季长安除了对她有疑,也不是完全厌憎她,和她实则是亦敌亦友。秦凤歌更是善于伪装,完全装作不知道季长安在暗中监察她,欢颜以对,往往以罗云门的指令为先,不寻嫌隙,深明大义宽容坦荡的样子。

    季长安与嘉懿多有来往,他请示过清源长老,清源长老也认为,他以皇子的学武师父身份来往宫中的确比较方便。罗云门的细作自有规矩戒律,分布在各处的罗云门暗卫都是有固定位置的,其他细作没有指令不可以出入后宫,只能在罗云门里活动。

    嘉懿受季长安忽悠,去向宫门守卫打招呼,但凡是季长安入宫,不用请旨,只要向守将登记报备就是了。季长安入宫中教嘉懿武艺,也得以可以多见嘉宁几面,他别无他念,只是想见见她而已。嘉懿看出他们之间的疏离,还时常刻意给他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可是他们俨然不受,嘉宁高贵自持,季长安规规矩矩,话都不多言一句,看得嘉懿甚是郁闷。

    秋日,昭明殿里扶桑花初开,嘉懿见嘉宁之前在宫门外折了一枝塞给季长安,天真烂漫的他告诉季长安这是嘉宁最喜欢的花,示意季长安将这花送给嘉宁哄嘉宁开心。

    等到见了面,两人行完礼,季长安与嘉宁对立,却尴尬无言。嘉懿捣捣他让他把背后的花束拿出来,季长安拿出花,瞥到嘉宁依旧神情冷傲,旁边站着的秦凤歌明显是在等着看他被拒绝的好戏。

    季长安转而一笑,却直接将花递到秦凤歌面前,道:“来,凤歌,这花送你的。”

    这一下真是猝不及防,秦凤歌一愣,嘉懿一愣,莫离一愣,嘉宁无语。

    秦凤歌的第一反应是用余光观察嘉宁的脸色,嘉宁面色愈冷,有嘉懿在场,她只能尴尬地摇头,礼貌地回道:“谢季公子,凤歌不敢受。”

    季长安直接忽略旁边的嘉宁一般,大大方方地拉过秦凤歌的手,把花强行塞进她手里,秦凤歌急忙挣脱,季长安还嬉皮笑脸地摘下其中一朵扶桑花,伸手就插进秦凤歌的云鬓中,让秦凤歌更是愣神。

    他调皮地对秦凤歌眨眨眼,旁若无人地扶住她的肩,正视着她,笑道:“恩,真好看,花和人一样好看!”

    一旁的嘉宁瞥了季长安与秦凤歌一眼,显露一些不悦之色,转身离开,嘉懿以为嘉宁真生气了,急忙捶了季长安一下:“师父,你在干什么嘛!”

    季长安视若无睹,继续调戏秦凤歌。

    嘉懿去追嘉宁,唤了一声:“皇姐!”嘉宁的脚步停了,顿了一下才回头,也无视季长安:“嘉懿,近来没有检查你的课业,随皇姐进殿吧,给皇姐说说你受谭老先生教诲有何受益。”

    嘉懿点点头,跟她去了,焦虑地暗示季长安也跟进去,季长安就是不动。

    秦凤歌欲与莫离一道去随侍嘉宁,莫离却愠怒道:“你不用跟过来了,就呆在殿外吧!”

    嘉宁回头望了秦凤歌一眼,目光扫过她云鬓间的扶桑花,那一眼让秦凤歌感受到了她明显的怒气。秦凤歌连忙跪下,作谦卑送驾状。

    季长安一双含笑三分的眼眸目送嘉宁的背影远去,不是得意更像是别有意味。

    嘉宁进了殿,他低头望向跪着的秦凤歌,面上又换了一层意思,拍拍她的肩,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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