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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锦卿-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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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风闻言立即回头,对他喝了一句:“别去!”

    陈景衍奇怪,“为什么?”

    顾清风如鲠在喉,一个字也没法说了,只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拖他走。

    一转头,他又看见一样吓人的东西——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那突然的一眼,实在惊悚,让心慌意乱的他吓得脸色刷地白了一阵。

    乍一看,的确吓人,不过回过神定睛一打量,才发现不过是个戴面具的宫女,那个面具也没有多恐怖,而且,那面具下的眼睛,很动人,不经意地与之对视一下,他心中的恐惧慌乱顿时被神奇地抚平了,忽然有了失去了很久的心安的感觉。

    “奴婢见过王爷,王爷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吗?”她屈身行礼,说话时,顺便向顾清风拘了一礼,顾清风迟钝地还礼。

    陈景衍来坤华宫见过她几回,知道她是母后身边的阑姑,如今早已不会觉得害怕了,也觉得她亲切,只是这次毕竟是偷溜进来,被她逮个正着,难免心虚,尴尬地笑笑:“是啊。”

    阑姑道:“太后若知王爷来了,定然十分欣喜。只是她此时还在午休,也快醒了,如若王爷不急,先让奴婢去通报太后,伺候太后更衣净面,再传见王爷不迟。”

    陈景衍笑着点点头,爽快道:“那好,阑姑你快去吧。我们再外殿等,不会惊扰母后的。”

    阑姑闻言没有马上走,而是屈身一礼,看了下顾清风,对陈景衍道:“请王爷见谅,太后寝宫外臣不得入内,还是请这位大人在殿外等候吧。”

    陈景衍有些不乐意,顾清风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任性,陈景衍就答应了,自己进了外殿,顾清风在殿内站着,以御林军站岗的姿势,一本正经,一丝不苟。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阑姑从外殿出来了,应该是伺候完太后,已经让九亲王与太后见面了。

    顾清风挺直着背脊,目视前方,任凉风吹着一动不动。

    她站在殿门口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向他走去。

    “累吗?”

    一个沙哑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早察觉到她向自己走来了,可是他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一时忘了仪态,不再紧绷着,迟缓地转过头,看着这张戴着白色面具的脸,木然地摇摇头,露出明朗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不累。我也没做什么,平日练武、受训、巡防、走镖……都比这累上百倍,也没怎样。”

    “你做这么多事啊?年纪小小的,你的父母一定很心疼吧?”她跟他聊起来,只是不再看他。

    顾清风顿了一下,眸色中闪过一丝忧伤,不过又很快就恢复明朗,差点脱口说出自己母亲已经去世几年的伤心事,不过还是没有说出口,反而拍拍自己的胸膛,笑容疏阔地说:“我不小啦,已经二十二了!都成过亲了!当然要多做点事!”

    面具没有遮盖住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你都成过亲了?怎么样?你的妻子好吗?”

    二度勾起伤心事,他终于掩藏不住了,笑容中有了一些心酸:“她很好,只是已经不在世了。如果她还在世的话,我母亲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当然……如果我母亲还在世的话……”

    她一时无言,随后转面望向前方,轻轻叹了口气,“你把自己照顾好的话,她们无论在哪里,都会很高兴的……”

    顾清风心里感觉温暖,就像听了大人嘱咐的小孩子一样,乖顺地点了点头:“嗯。”

    沉默一会儿,他鼓起勇气问:“阑姑?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我感觉你很特别……”

    她滞了一下,含笑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深宫里一个爱管闲事的丑宫人而已。”

    “不,你是个好人。你一定很美。”他诚诚恳恳地说道。

    她又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无言而去。

    走出几步,听到他叫她:“阑姑……”

    她又回头,只用面具下的眼睛看着他。

    他说:“谢谢你,阑姑,跟你说话,我感觉很开心,谢谢……”

    他笑着说道,多重复了一遍,说完又突然低沉下去,低下头,脸上笑容消失了。

    阑姑没有走,问他:“怎么了?”

    他抬起头,勉强笑笑,说道:“没什么,就是说‘谢谢’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对自己的母亲说一句感谢,无论她对我多好多疼我,感觉有些自责,如今已追悔莫及……”

    隔着一段距离,他连阑姑面具下的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不知她情绪,只听她嘶哑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不用懊悔……她要的不是你的感谢,只要你过得好……照顾好自己,前路未知,善自珍重。”

    顾清风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然后回过头,恢复一本正经全身紧绷的姿势,目视前方,在冷风里,忽然红了眼睛……

    ……

    自从这日进过坤华宫后,顾清风就感觉心里怪怪的,有沉重的事压着,但是想起一些瞬间,一些话语,又感到非常温暖轻松,这样的复杂心情一直萦绕于心,却并不如家人之前让他承受的那些一样让他痛苦,只是难忘,莫名的困惑和伤感。

    这几日,他除了照常就班巡防,处理御林军的事务,就待在姐姐的府中,不多出门,也不陪着陈景衍胡闹,让陈景衍误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就想方设法去找他哄他。

    不过陈景衍去顾清宁的侍郎府,也不只有这一个目的,还为了扶苏。

    他已经敢跟扶苏说话了,常以伤口换药的理由去找她,缠着她说话,但是扶苏不会说话,也不想理他,只给他以白眼,他仍知难不退,对扶苏死缠烂打。顾清风就在一旁看戏,乐得看他遭扶苏冷拒,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不止自己敢对九亲王摆脸色。

    在此之前他都没有多注意过扶苏,也不敢招她,如今想想他觉得扶苏真是又神秘又厉害,在他印象中,她一直都是行事爽快,爱憎分明,说不给谁好脸就不给谁好脸,无论对方是谁,包括他自己,这么久以来,他都没见她对自己笑过一次……

    不过四月末的一个晚上,他见到了她哭。

    那晚,顾清宁在工部官署加值得很晚才回来,扶苏也一下午不知去向,顾清风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吃完晚饭,在前院的长廊下擦拭短剑,对月饮酒,他自有他的心事。

    扶苏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慌慌张张,满脸泪痕,似乎是在逃离什么,非常惊恐的样子。

    她紧紧抱着一个包袱,六神无主地往后院跑,路过他身边时,他叫了她几声,她都好像没听见似的。在她跑过去之后,顾清风还特地去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看是不是有什么在追扶苏,结果门口空空荡荡无有一人。

    顾清风料想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扶苏不会这样,所以他鼓起勇气去后院找她,发现她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再看一圈,他看到顾清宁卧房的门开了,就明白了。

    他心情复杂地走过去,轻轻推门,在门口看不到扶苏的身影,不知她在这没点灯的房间的哪个角落,“扶苏?你在吗?不要害怕,是我,我进来了……”

    顾清风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寻找着她,直到听见床榻边幔帐后的墙角传来细微的,让人心碎的啜泣声,他顿了顿,点了一支蜡烛,带着那点光亮向那边走去。

    “你不要害怕,我没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了?受谁欺负了吗?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啊,九亲王也会帮你的,还有姐姐……”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那边走,声音很轻柔,脚步声几乎没有,就像他手里的烛光一样,他整个人都是温柔而温暖的。

    顾清风掀开那层幔帐,找到了正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和那个包袱哭泣的扶苏,这才发现她真的很纤瘦很弱小,缩在墙角都不占什么地方,削瘦的双肩轻微颤抖着,非常惹人心疼。

    “扶苏,你怎么了?”

    顾清风在她旁边坐下,把那支小蜡烛放在他们面前的中间位置,照出这一方光亮。

    扶苏没有回答,她也没法回答,她只是在哭泣中抬起了头来,用泪水朦胧的眼睛看他一眼,紧接着忽然抱住了他。

    顾清风很傻眼,那一瞬僵住了,非常不好意思,但是他怎么忍心把她推开,由她抱着自己,埋在自己怀中哭泣。

    渐渐地他抬起手拥住了她,让她的姿势更舒服些,也不再问什么,只是默默陪着她,她依偎在他怀中,哭泣了很久,时而啜泣,时而大哭,反复了很多次。

    夜渐深了,她的哭声笑了,不知不觉地消散了,他们都睡着了。

    将近五更之时,顾清宁才回来,这一夜她前半夜在官署加值,后半夜在酒楼慰劳加值的署员,闹了很久,直到快到上朝的时辰,顾清宁才把他们赶回家,自己回府,准备梳洗一下就去赶朝。

    她进房时发现门是开着的,有些奇怪,进去点上灯烛,在静谧之时听到人的鼾声,循声找去,她发现了墙角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她着实愣了一阵,怀疑是自己太累了,产生幻觉了,出去洗把脸再过来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顾清宁又呆站在那里看了他们一会儿,并不打算叫醒二人,转身吹灭了屋子里的灯,轻轻掩了房门,上她的朝去了。

    在入朝的路上,顾清桓和顾青玄拦住了因为少睡心里又有事而显得有些恍惚的顾清宁,告诉她:“你有没有听说?昨天,华神医在家里服毒自尽了。”

    昨天下午扶苏收到华靖庭的手书,去了华府,并没有见到华靖庭,只按照手书进了华府的炼药房,看到堆满医书的桌上有留给她的东西,一个包袱,一封遗信。

    包袱里是华神医毕生的医术著作,他一生心血,传给了扶苏,遗信里写着对她的寄望,还有叮嘱她烧掉这封信和所有他写的手书。

    扶苏就明白了,她不敢再找他的踪迹,已知一切已晚。

    ……

    百官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下议论着此事,杨隆兴对这种事情最为热心——他只对说闲话热心,而不是事实的真相。他和同僚们聊着这事,故作高深地猜测华神医的死因,甚至有的时候还毫无人情地冷笑起来,传播一些风言风语。

    他这么‘忙’,自然不会注意到,今日他的儿子杨容安没来上朝,也没有告假。

    昨晚,与顾家有关的人发生了两桩悲剧,杨家就是另一桩。

    江弦歌昨夜变成了‘真正的杨夫人’,并且差点丢了性命。


………………………………

第二百一十九章:不垢不净是色空

    “对自己的夫人……下药?”

    她衣衫凌乱,蓬头垢面,僵硬地坐在榻侧,目光悲绝,泪流不止。一边落泪,又一边发笑,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只是好像已经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杨容安跪坐在她的膝边,衣衫不整,面容疲累,从她醒来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他一直这样,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可是内心却又卑鄙地感觉到,很值。

    这时的他早已把什么礼义廉耻君子风度抛之脑后了,连道歉都是虚伪的,“弦歌,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想害你,只是我们一直没……我就自作主张试了试这个法子……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终于结合了,是真正的夫妻了……你没做错什么,我们都没做错什么啊,你昨夜不也很享受吗?这就是夫妻应该做的呀,何必这么痛苦,寻死觅活的呢……”

    江弦歌想吐,可她连吐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落泪了,眼神变得空洞,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张张干涩破裂的嘴唇,“你该去上朝了。”

    他以为她想开了不生气了,摸摸她的手背,撑着自己麻木的双腿起身来,准备出房门叫人进来伺候他们洗漱,可是还没走两步,他又有些不安,驻足调转身来,到她面前弯身蹲下,仰视她,抚上她的脸:“不,今日我不去上朝了,我在家里陪你,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之前,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对她这么百依百顺了,果然一场春梦,就能化解一切。

    可同时,也能终结她……

    为什么没有知觉?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

    江弦歌已经死了吗?淹死在未央湖水中了?

    还是从来没有活过?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她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开过口。

    杨容安却高兴不起来,仍小心翼翼,他再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她,开门叫棠欢等丫鬟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棠欢一进来,看见屋里四处凌乱不堪的样子,还有江弦歌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就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她心中愤怒不已,可她又能说什么呢?这毕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棠欢只能咬牙忍着,想着问问江弦歌的心意。

    从这时起,杨容安就对江弦歌寸步不离了,甚至在棠欢伺候他沐浴时,他也踏入了浴池,屏退她们这些侍女,与江弦歌共浴……

    他帮她洗净布满泪痕的面部,他帮她用玫瑰香露清洗身体,他帮她擦干青丝上的水滴,他帮她披上锦绸薄衫,他亲手抱她上床,然后跟她一起躺下,不理鸡鸣犬吠,不管日上三竿……

    她至始至终没有一句言语,她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弄,她感觉不到什么,无论是浴池中的水,玫瑰花露的香,还是他的缠绵抚弄……

    一天一夜,他帮她沐浴两次,喂她和自己吃过四颗那种‘神丹妙药’。

    然而,除了受体内药物驱使发出的喘息呻吟,他就再没听她发出过其他声音。

    他完全沉浸在完全占有她的满足中,他对她如此痴迷,痴迷到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完全没在她的沉默中察觉将有可怕的事发生。

    江弦歌也没有发现,她只是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麻木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她以为她能接受所有,能忍受所有。

    深夜里,她也一直睁着眼睛,不知有没有合过,他也睡不着,莫名地与她一起流泪,也不是开心也不是难过,他轻声哀求她,“弦歌,你理我一下好不好?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他问过她很多遍,她都是轻轻摇头,并不答音。

    一片混沌中,如在湖水中沉浮,她听到他问他:“弦歌,你爱我吗?”

    回应他的,只是晨昏时分,无边的寂静。

    三天后,官署属下来杨府请他了,他没法在家待着了,只能短暂地离开她,嘱咐被他冷落了几天的宛蝶宛鱼好好伺候夫人。

    散值后他赶着回家,同僚们又拉着他去跟吏部人喝酒聚会,他推辞不了,去了,才知顾清桓也在场,整场酒宴,他都没跟顾清桓说几句话,顾清桓找他喝酒,他也非常不自然。临了了,他要先退场,醉醺醺的顾清桓带头留他,他只说一句:“不了,弦歌在家等我,不能回去太晚了。”顾清桓放开了手。

    在场的同僚们都笑,也有知道江弦歌美名的,等他走了,还有人在说他福气好,娶了长安第一美人,又有两个美艳绝伦的双生小妾。

    只有少数知道内情的比较沉默,在顾清桓面前,不敢参与这样的讨论,还咳嗽提醒那些不长心眼的。

    顾清桓喝了很多,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是散场时发起了酒疯,失手砸了杯子。

    随从扶他出酒楼,下属们送他上马车,刚要走,他透过马车车窗,看到酒楼附近的路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顾仪态,趴在窗子上,隔街喊了一声:“棠欢!”

    正准备离开的棠欢听到背后冷不丁地传来这声呼喊,心事重重的她着实吓了一跳,知道顾清桓看到自己了,她也走不了了,想了下就转身向他的马车走去。

    走到近前就闻到浓烈的酒气,看着顾清桓一脸醉态,她把冲动想说出来的话都咽回去了,只低头行礼:“见过顾大人,大人唤奴婢何事?”

    顾清桓呼了口酒气,有些昏眩,问她:“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你家姑爷的?”问着,不禁冷笑一下:“他早回去了。”

    其实,棠欢是来找他的,她专门去顾清桓的尚书府跟人打听过,他今晚会到这个酒楼来,所以过来这里,等他出来,想跟他说这几日江弦歌好像出事了,她也是犹豫了很久,只是实在不知该和谁商量了,才下定决心找顾清桓。

    她来了之后得知杨容安也在,于是她不能直接去找顾清桓,只能在外面等着,等杨容安走了,顾清桓出来了,却见他醉得路都不能走了,只好作罢,没想到被他发现了自己。

    她装样掩饰,“嗯,小姐让奴婢来催姑爷早点回去的,奴婢竟疏忽了,既然姑爷都已经回去了,那我就回府了,顾大人,奴婢……”

    “棠欢……“他突然叫了她声,似有所言,不过还是没开口问起。

    棠欢愣了一下,心虚地看着他,见他不准备再问了,就接着道:“奴婢告辞。”

    顾清桓对她笑了下笑,“嗯,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棠欢点点头,向原来走的方向快步走去,顾清桓仍在原地,撑在车窗上发呆。

    贴身随从上前来,问他是否启程回府,他从前方昏暗的路口处收回目光,吩咐道:“派个人跟着刚才那个姑娘,不要惊扰送她平安回去就好。还有,明天你安排一个可靠的眼线给我盯着杨侍郎府,打探打探他们府里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动向,有什么事立即向我汇报。”

    “是,大人。”

    ……

    华靖庭去世三日之后,华府举丧,扶苏这几日内第一次走出了房门,穿上了白衣,随顾清宁顾清风去华府吊丧,来到华府灵堂,顾清宁和顾清风以谢过华神医曾救其父性命为由,给华靖庭行了大礼,等同于儿女拜礼,众皆感佩,说他们不忘恩,也有说他们在此做作装样的,他们都不在意。

    其实他们是真在装样,这个礼是替扶苏行的,而并非完全出自本心。

    在吊丧的全程,扶苏只作侍女样随在她身畔,和其他人家的侍女一样,仿佛事不关己,完全置身事外,也没有人在意她这个无言无声的小侍女。

    回程,顾清宁让她和她们姐弟同乘马车,入了马车,她才落下泪来,靠倒在顾清宁肩上泪如泉涌,心中悲苦而不能言。

    在深山中长大,从深山中出来,她是个很淡漠的人,所在乎的人和事太少太少,顾清宁是其中之一,接着就是华靖庭,自从向他表明身世之后,他就待她如亲女儿,并把她当作唯一的传人,他的悲惨逝去,于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让一直以冷漠自我保卫的她真正经历了崩溃。

    顾清风看着倒在姐姐怀中哭泣的扶苏,与顾清宁对视一眼,顾清宁看他的眼神中似有问询。确实,她有一个问题要问他……

    “清风,那个九亲王是不是喜欢上扶苏了?我听人说他常往我府里跑,也时常缠着扶苏?是不是真的?”

    听此问,顾清风怔了一下,心里忽有不好的预感,迟缓地点点头:“是啊,他有这个意思……”回答着,他忍不住看扶苏,没想到扶苏也早已抬起了头,正用含泪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神十分复杂……

    他避开了那眼神,似乎难以直面默某些东西,“姐姐,你为什么问这个?你既然都知道了,你也应该知道扶苏对九亲王不感兴趣,九亲王被她拒绝了的……”

    顾清宁看看他,又看看扶苏,在扶苏发生变化的神情中似乎看出了什么,心中了然。

    那一晚之后,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的。

    她咬了下唇,艰难地下了狠心,“可是她现在必须对九亲王感兴趣。”

    扶苏和顾清风都惊异不解地看着她,她一手握住扶苏的手,一手于衣袖下摁在顾清风的手背上,顾清风感受到她的力量,就明白了她的迫不得已,忍下了心中的冲动。

    “扶苏,你应该明白华神医为什么会自尽,对不对?”

    扶苏点头,也渐渐明白顾清宁在考虑什么。

    “如果让别人知道你和华神医知道一样的天大隐秘,你恐怕也会性命不保……”顾清宁叹息道:“眼下可怖的是,你与华神医有往来的事怕是早已被人知道了,还有钟离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而他……所以,那个人应该也知道你了……你的存在太过危险……”

    虽然顾清风不知道她这包含许多隐秘的话语,却也猜到其中事情之复杂恐怖。

    “这几天我都在想这事,考虑很久,得出结论……只有九亲王能保住你……”

    扶苏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呆了很久,而顾清风同时也呆看了扶苏很久。

    一段很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看到,扶苏点了头。

    如何同时伤三人之心,莫过如此。

    回府后,顾清宁让扶苏进房休息,她拉住顾清风,与他在廊下单独说话,交代他多请九亲王到府中来,顾清风了解他的意思,点了头。

    “清风……”她后来道:“姐姐是不是伤害到你了?”

    顾清风回头望她,“姐姐,你就不难过吗?我知道你有多难过。”

    直到这时,她才肯让自己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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