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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锦卿-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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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为了验证自己这话似的,他眉目一转,手掌一扬,向那些黑衣人示意。
那些黑衣人立即拔刀,却不是对顾清玄与殷济恒下杀手,而是残忍果断地用锋利的刀刃划过人质的脖子,那一对母子终于结束了惊惶,在恐惧中颤栗地死去。
他们的血喷洒而出,溅到顾清玄与殷济恒的身上,死不瞑目,四只眼睛直瞪着座上三人。
殷济恒被吓得不轻,再也镇静不了了,对卢远植嘶吼:“卢远植你真是丧心病狂!”
顾清玄抹掉面上的血滴,微阖双目,长舒一口气,惊恐在他面上只存在了片刻。
之后,他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渐渐变得透彻,上身向前倾一些,仔细打量眼前卢远植杀气肆虐的阴狠神情,却愈发地没有怯意了,此时两人虽如刀锋相对,随时是你死我活的绝境,但相视间,俨然有一种深厚的默契在逐渐回升。
他太了解他了,二十年啊,他也是,太了解他了
“可是你舍不得我死。”顾清玄最后下了结论,坦然无畏直言道。
那抹冷厉狠绝一瞬间撤出卢远植的眼眸,只剩下深不可测。他讽笑道:“是嘛?我该多稀罕你啊?”
顾清玄提起沾有血迹的酒壶,一边给他们三人斟酒,一边道:“拉拢殷家不成,又跟晋轩王府闹僵,荀高阳一党获罪折掉大批爪牙,御前行刺无论真相如何,都注定失皇恩了,加上国事繁杂,内忧外患此时,于相国大人而言,最要紧不是怎么拔除顾某这个眼中钉,而是怎么挽回大局吧?”
卢远植面色沉静下来,含笑凝视顾清玄:“莫非你觉得,老夫还是要倚仗你?”
他放下酒壶,掂着酒杯缓缓摇晃,看着杯中的玉露琼浆,道:“相国大人已得真相与证人,明明可以直接去举证戳穿我等,让我等措手不及就置于死地,然而你没有,你今晚来找我和殷大夫,这么一番威胁恐吓,若无他意,不是很多余吗?而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人质,是最好的证明,证明相国大人你,还是舍不得顾某死,还是想与殷大夫结成同盟,不是吗?”
殷济恒更加不解其意,这太出乎意料了,他都理解不了顾清玄此时的有恃无恐是来源何处?
但是卢远植太清楚了。他道:“顾清玄,我真是讨厌你的精明,更加讨厌你这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就不能假装求饶一下吗?”
“不。”他摇头道:“因为我知道,我若求饶,你必不饶。”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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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九年重把诀
顾清玄举杯,与卢远植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一笑而饮:“有我顾清玄在,你害怕自己的相国之位坐不稳,可没有我顾清玄,你的相国之位更加坐不稳。承认吧,你需要我。”
卢远植冷笑了几声,就是不肯承认,嘴硬道:“说说吧,我如何能饶了你?”
顾清玄思量道:“据顾某推测,商洛等地的难民不出十天,就会涌到长安城下,虽然你派人沿路阻拦,但终归于事无补,各地求资赈灾的折子应该堆满你的政事堂公案了吧?然而你只能把这些奏折全部压下,不敢让皇上知道,因为你的户部已经拿不出银子救助任何一方了,堂堂一国之相,国库空虚而不能补,身旁之人无一有良策安国,无能济世安民,无法解救国危,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你煎熬的?所以你就想到了顾某人……”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就这样说吧,洛阳的赈灾筹款不会少于五千万两,十天之内,必回送到长安充入国库,而长安赈济款项多少,全由殷大夫说了算。如此一来,你还有何忧?”
“好你个顾清玄!”
卢远植与殷济恒几乎是同时说出这一句话,一人是不禁赞叹,一人是恍然大悟。
顾清玄转面对殷济恒道:“殷大夫,顾某之前去商洛等地,就是筹谋此事,想着殷家在长安城影响最深,殷氏家族又是经商大家,若由大夫你筹款救灾定然可成,所以今晚顾某原本打算与你商议救灾之事的,想让你揽全功,但是奈何有卢相国这么一出,也没法子了,大夫你就委屈点,与咱们相国大人一起分功吧。”
殷济恒想了想,看向卢远植:“相国也是此意吗?”
卢远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若无此意,殷大夫你与他就已经是死人了。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殷大夫,好好掂量,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殷济恒受他威吓,心有余悸之际,他又忽然变脸,热络又诡异地大笑,拉过殷济恒与顾清玄的手,道:“与其为敌,不如为友!如今朝堂之上人才凋敝,卢家又处于劣势,不想与殷家相争,殷大夫,你就也大气点,与我卢家强强联手不好过背后阴谋算计吗?”
又对顾清玄道:“还有你,我的顾大人,是老夫对不起你在先,好了吧?就再与老夫共谋一回如何?一复当年啊……”
如此关头,只有当了十几年户部尚书的顾清玄最懂得如何弄钱,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不然如何支撑多灾多难的大齐?
只有真正的掌权者,才知道,在这一片盛世繁华之下,是怎样的满目疮痍。
共谋一回?谋完这一回,就是真正的死地了……
在这些谋权者的眼里,没有谁该不该不死,只有谁还有没有可利用的价值。
“好,一复当年。”顾清玄铿锵回道,点头垂首间,锋芒毕现。
卢远植以胜利者的姿态,靠倒在椅背上,“户部尚书之位已空多时,顾大人啊,回来继续执掌户部吧。”
顾清玄却又摇头,否道:“不,顾某不贪尚书之位,若相国大人真有心成全,顾某只愿如当年刚入仕时一般,做御史台一七品主簿足矣。”
卢远植目光一晃,看向殷济恒:“好啊,不贪心就好,御史台嘛,还是要看殷大夫的。”
殷济恒若有所思,只点点头说好。
卢远植笑着打量眼前二人,颇有得意之状,又给他们斟酒,举杯道:“饮完此樽,出了这门,还请二位忘掉之前的愚蠢念头,与老夫为敌?哼,自不量力!记着,长安城内,只有站在卢家这一边的,才能存活于世!”
……
他们出了玉琼居之后,殷济恒似乎心有余悸,今晚这一切,于他而言,最为意外,最为复杂,坐在顾清玄与卢远植面前,他深深感到,什么是真正的阴谋家,且弄不清自己是如何卷进这复杂的局面中的……
若把这比作一盘棋局,到底谁是下棋的人?谁是旗子?又有谁能看得清呢?
“卢相国要还你户部尚书之高位,顾贤弟为何不受?”他问一言不发的顾清玄。
顾清玄回道:“因为我要的是最有利的位置,当年我选择户部,就已经选错一次了,这次,我绝不会再错一次。”
殷济恒不解:“七品主簿之位竟比二品尚书之位更有利?”
顾清玄点头道:“方才答应妥协于卢远植,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殷大夫不要忘了,顾某是想与大夫你为盟的,在御史台当然好过在卢远植手下受制。莫非殷大夫果真要与卢家结盟?”
“不,可是刚才……”殷济恒被顾清玄多变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了,实在看不穿顾清玄到底意欲何为。
他驻足,目光森森,直视殷济恒道:“殷大夫莫非忘了?按照官制,国无相时,御史大夫便可直接升任丞相一职?难道你就甘心做一辈子的御史大夫?殷大夫啊,同样是位列三公,你与相位,也只是一步之遥啊,你就没想过,取而代之?”
他怎会没想过?
顾清玄这一语,直戳殷济恒最深切之念。
他趁殷济恒讶然间,继续以恳切言辞表真心:“顾某第一次舍弃尚书之位,是为了保命,再次舍弃,是为了坚持初心!我就是要报复卢家!除此之外别无他念!而在御史台,我才能与大夫你一起筹谋,毁灭卢家!此愿达成,余生足矣!”
殷济恒无言片刻,眼眸一转,好似全然相信了他的话,犹豫道:“可是……卢远植已经看穿了我等全部谋划……”
顾清玄冷笑一声,打断他道:“全部谋划?不尽然吧?或许顾某不是个绝佳的博弈者,但顾某可以自诩为一个好的赌徒,殷大夫可知?一个聪明的赌徒,是不会将自己所有的筹码押在一方的。卢远植再狡猾,再紧盯我等,也有一些他盯不着看不透的地方……”
世人皆在赌,顾清玄者,赌技绝妙。
经他此言一提点,殷济恒终于明白了,这场赌局,顾清玄既没有全押他,也没有全押卢远植,他押的是他自己。
……
顾清玄脱下沾有血迹的外袍,往回走,顺路去了趟江月楼,与江河川将一切言明。
之后,他独自走回顾府,在自己府门前,见小儿子顾清风独坐在门外石阶上,沉静失神,怅然若失。
他走过去,露出亲和笑容,问:“怎么了?清风,有发现你姐姐在何处吗?”
顾清风抬头看他,愣了愣,然后木讷地垂首,摇头:“……没,没有……我跟丢了……没发现那马车的去向……”
顾清玄蹙眉,因为他知道,顾清风是在说谎,轻轻叹息道:“无妨,我们再找就是,你姐姐最稳重,不是因为什么特别原由,绝不会如此,她也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境,你莫要担忧。”
“父亲……”顾清风若有所言,有些难过地拧着眉头,还是作罢了。
顾清玄在他身边坐下,抬头仰望当空的皓月,“清风,你去洛阳吧,明日就启程,想你师傅那时应该也到达洛阳了……你帮父亲送一封书信给你师傅,然后再随你师父的车队回来……”
“车队?师傅还要来长安?”顾清风疑惑不解。
顾清玄拍拍他的肩道:“是,跟他说,父亲这次拜托他了,务必在十日内,将我要的东西和我的清风送达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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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残局分明一着难
“你服过寒石散?”
那时天将暮,她听见屋内的更**滴声响,仲春时节,尤觉得刺骨寒凉。
这是两天两夜以来,她第三次醒来,她知道御医来过,她能感觉到陌生的衣帛被自己的汗水浸透,她能感觉到,那个人一直都在……
第一次醒来时,朦朦胧胧间,她听到那位老者与他讨论她的病情,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她的秘密终是被这个人窥探了……
服下寒石散,杀死那不该来到人世的孩子,虽保性命无恙,但于身体,是大损。
调养半年,好不容易康健一些,然一时心狠,为了官位,去挨那一顿廷杖,一着不慎,不想会牵动身体中的隐患……
几天前就开始出血了,所以她小心翼翼,扶苏精心帮她养护。
谁想,那争执间,腹部会受重击,当即血崩……
还是在这样一个人面前。
她觉得很耻辱,很难堪,身体的疼痛逐渐在药物的麻痹下消散,但是心里,她知道自己将永远无法将那个人等闲视之了。
第二次醒来之时,她才有了模糊的意识,一直念着扶苏的名字。
她需要她,她无法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第三次醒来,她终于退烧了,清晰地听见那个人依旧难以置信地问她这个问题。
她不想回答,不敢回答。就像要把自己最深最鲜血淋漓的伤口袒露在人前,她不想……
“……扶苏呢?”她缓缓开口。
他用带有兰花香味的丝巾轻轻擦拭她额上的汗珠,回道:“她来了,正在给你煎药,马上就过来。”
仿若一颗定心丸,她的眼眸渐渐变得清澈,安然地抬开眼帘,看清这人的样子。
他披着白色的外袍,随意地散着头发,其实这是一个挺好看的人,就像那白玉屏风上所画的墨兰一般,时静时动,是飘逸的,也是深幽的。
让人看不透。
“你到底是谁?”
他答:“钟离。”
“这是你的姓?”
他答:“亦是我的名。”
她轻轻舒气,道:“好,钟离,算我欠你的,请你答应我,忘掉你所知道的一切,帮我守住这个秘密,我会报答你的。”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挟人之短。你说你欠我的,我也不客气,你就欠着吧……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怎样的女子,能狠心到服寒石散杀死自己的孩子?选择终身不育?你就不曾害怕过吗?你就没后悔过吗?”
她惨淡一笑:“像我这样的女子就能狠心如此……我害怕,我时时刻刻都害怕,但我从未后悔过。”
屋脊之上,忽有砖瓦响动,钟离跑出去查看,无有发现,疑心是自己多疑。
再欲回屋时,扶苏已经端着药走进了他府苑中的客房中,他犹豫了下,没有进去。
这是位于皇城北郊的一处清雅院落,位于众多名门别苑中,并不起眼,但院中极其清幽雅致,摆设布景都有一种精致雍容的气质,这是他的居处,又不像是他的居处。
略显陈旧的匾额上写着“芝景庭”三个字。
因为新皇陈景行的名字,一般人家都会避讳“景”字,就算要用,也会刻意减写一笔,然而这块门匾之上却堂而皇之地用了这个字。
门前的灯烛,还没有亮起,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了这三个字后,顾清风就走了,鼓起莫大的勇气,才劝服自己,就当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
服下扶苏的药,顾清宁好了许多,毕竟扶苏是最了解她的身体情况的,一整夜都衣不解带地在她床前陪她。
顾清宁发现自己的左手完全康复了,有些疑惑。钟离告诉她,他把她安置在这儿之后,就请刚告老退职的老御医唐之乾给她看病,唐老御医最善治骨伤,就帮她顺便治好了手伤和之前的杖伤。
顾清宁隐隐担忧这位看穿她的秘密的唐老御医……
而钟离十分肯定唐老御医绝不会泄密……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一夜过去,顾清宁坚持下地,回家去。钟离拗她不过,只好用马车送她和扶苏还家。
走在途中,她又坚持撑着病体,去工部一趟。
毕竟是紧要关头,自己却无缘无故地消失两三天,就算知道,钟离已经在钦天鉴审核条陈上盖了章,工事得以顺利进行了,她也没有一刻不挂念公事的。
扶苏搀着羸弱气虚的她进工部官署,工事房的参事知道她回来了,许多人都跑过来迎她,她稍得安慰。
到了执事堂,她见自己的公案上竟然没有堆积待处理的公文,就有些讶异,问他们。
他们却面面相觑,程墨然回道:“前日,蒋司监回来署事了,尚书大人让他替执事大人处理公事……”
顾清宁愣了下,面上只作无恙,惨白的脸上浮现浅笑:“也好,公事总要有人处理的,你们先散去吧,好好作图,我们就快成功了,也不能马虎。”
他们听她的话,回到了工事房,被蒋嵘训了一顿。
参事们走后,顾清宁立即让扶苏扶她去尚书堂,却得知卢远泽并不在官署。
她往回折返的时候,在通廊中碰到在那里等她的殷韶初。
殷韶初忧思沉重,看到她虚弱的样子,更是心有不忍,却还是没法不直言相告。
他凝重地对顾清宁说:“卢相国都知道了,你在官署的事……他让卢远泽把你撤掉。卢远泽找回蒋嵘,就是想让他顶替你……”
“他……他怎么会?”顾清宁身形一颤,几乎瘫倒在扶苏怀中,一念思量,她也觉得自己这一问太可笑了。
卢远泽怎么不会这样呢?
在卢远植面前,卢远泽难道还会护着自己吗?
而且天一神坛的工事就要成功竣工了,于他卢远泽而言,自己还有什么用处?
不就只能抛弃了吗?又一次抛弃……
她其实都明白的,都能预料的,卢远泽这番作为并不能让她吃惊的。
可是她还是吃惊了。
因为人啊,总习惯抱有一些幻想,在内心深处,总愿意把人心往好处想……
是的,她以为卢远泽会有那么一些愧疚,会有那么一些不忍。
卢远泽那么了解她,那么清楚这官职对于她来说有多么重要,并亲眼目睹她为了现在所有而付出的血泪……
此刻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爱痴心妄想的人。
卢远泽的心比她想象中狠太多了。
当然,也不能全怪他,自己也是太狠了……
那么……就不妨再狠一些。
……
晚上她回到家中,跟家人解释,自己不慎在天一神坛前摔倒,才被同僚带回去医治的,借口很蹩脚,但是顾清玄和顾清桓都愿意相信。
只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好。
她听父亲说了卢远植的事,知道事情的严峻,但幸亏父亲尚能掌握。
无法掌控的倒是自己的事。她把卢远泽要撤掉她的事说了出来,顾清桓震怒,恨不得找卢远泽去拼命,一怒之下,就将卢远泽吸食五石散的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他早就告诉了顾清玄,本不打算告诉顾清宁的,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姐姐知道她过去喜欢过的人会不堪至此。
他气愤道:“父亲!我在卢远承那里打探到,那卢远泽至今都没有完全戒瘾,我们可以把这事宣扬出去,让卢家蒙羞,卢远泽定然声名荡然无存,我看他还怎么当工部尚书!官员沾毒可是重罪!姐姐,你说呢?我们就这样做吧!”
顾清宁心如死水,眸色无神,沉默了许久,道:“堂堂相国之子,工部尚书,更有长安第一公子的美名……若被人知道他沦为瘾君子了,必然名声破裂,完全颠覆……而他卢远泽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声名……这样一来,他必然生不如死……”
听着顾清宁痛苦的语气,顾清桓纳闷道:“姐姐,难道你不忍心了?”
顾清桓不知道,她无时无刻不想报复卢远泽,她做梦都想毁灭他,可是当她在现实中看着他痛苦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并不能感到快乐。
看着他痛苦,她也是痛苦的,所以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卢远泽在这人世受折磨。
顾清宁转身,双目含泪,强撑双眼望向深幽夜空。
“是的,我不忍心,我不想让他生不如死。”
终于支撑不住,闭眼时,泪水从唇边滑落。
“我只想让他死。”
………………………………
第八十五章:当场黑白尚漫漫
顾清宁回工部正常署事,好似一无所知。
几日后,她趁卢远泽在时,独自去见他。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算是涂有脂粉,也难掩憔悴面色,惹人心疼。
而卢远泽,也没有比她好多少,甚至更加糟糕。
这一见面,顾清宁就觉得,真的是陌生了。眼前的这人,绝对不是她以往芳心所许的那个长安第一佳公子,卢远泽。
不过,自己真的对他动过心吗?即使是在他最美好的时候,自己可曾真如其他女子一般,单纯地爱慕过这位名满长安的翩翩公子?
当然她也知道,他会变成这样,自己难辞其咎。
她走进去,无声地在他的尚书公案前侧身席地而坐,一直看着他。
他斜身靠在座椅,合眼休憩,就算是睡着,晕倒看出他通身的疲惫,也不知道是被药瘾折磨得疲惫不堪,还是头上的尚书冠太过沉重,让他无力承受。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卢远泽醒来了,抬起眼帘,看见对面的顾清宁。
她穿着执事官服,但是已将束冠除去放在案角,披散青丝,这样的她与那日侍郎廷的她一般形象,刺得他眼睛疼。
可是再着眼一看,她眼中的泪光却是那么陌生而哀伤,却不虚假。
他如梦似幻,伸手去触她的脸颊,指尖感知到泪水的湿润,才确信她是真实存在的。
“清宁……”他收回了手。
她看出,他害怕自己,也难怪,那一天,自己留给他的阴影实在太重了。
她握住他的手,也不知自己是否真心,开口说:“对不起。”
他对她说过千万句对不起,都比不上她这一句来得深沉。
卢远泽心中一动:“清宁,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她含泪微笑垂首,将一封文书推到他面前:“好……我们是该做个了结了。”
他移动麻木的手掌,拿起那份文书来看,只过一眼便诧异道:“辞呈?清宁你要辞官?”
她无奈地苦笑,点头:“是,我准备明日就向郎中大人递交这封辞呈。你知道的,我没办法了。天一神坛即将竣工,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一个女子,难道还能贪恋官位不成罢了,罢了……”
卢远泽沉默良久,再次伸手拂过她苍白的脸颊,看着此时如此真诚如此温驯的她,想说什么,却还是滞于喉中,最终只化作万般酸涩的沉吟:“清宁……清宁,保重……”
她依偎着他温热的手掌,一直微笑着,喃喃道:“远泽,在我生病的这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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