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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锦卿-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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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见嘉宁上桥向湖心亭走来,流苏就率众宫女在亭边跪下,一位眉心有一点红痣的宫女动作滞慢了些,直身望着嘉宁,一时间毫不避讳,目光微寒,稍有隐忍之色。流苏连忙拽了下她的裙角,轻声喝道:“凤歌,还不跪下!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凤歌收回目光,显露歉疚,装作慌张地垂首跪下,众人齐唤:“恭迎昭明公主殿下!”
嘉宁在亭内坐定,身后的莫离扫了眼桌面,回头问宫女:“为何没有翡翠酥?还不赶快去端些来!”宫女连忙去了。
嘉宁笑道:“你呀你就惦记着长乐的这点喜好,简直比照顾我还上心,若你只是个寻常宫女啊,我直接把你指给长孙府算了。”
莫离脸红了:“殿下尽打趣莫离了,莫离哪配被指丞相府啊……”
宫女们不在身旁,嘉宁直道:“太尉千金都不配?舅舅哪有那么高的心气?”
她们笑言几语间,宫门外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吵闹声,一个少女的声音尤为尖锐跟谁针尖对麦芒似的,越靠近这声音就越小了,只是长乐的声音愈加叫嚣着:“真是蛮不讲理!我倒要皇姐来给我评评理!竟然两人欺我一个……”
长乐率先跑进来,气得脸红红的,没注意嘉宁在湖心亭,直往殿里跑,叫着:“皇姐!皇姐!嘉懿重色轻友!嘉懿不学好了!”
看他这样,嘉宁和莫离都噗嗤一笑,莫离唤了一声:“长乐公子!殿下在这儿呢!”
长乐这才住了足,望见莫离,面生一丝喜色,但还是很气恼的样子,也不绕路了,直接一个踮步飞身越过河水落在亭内,拉着张脸给嘉宁行礼,目光扫了下莫离。莫离望向桥那头,嘉懿正和一个青衫少女缓步走来,看清那少女的面容,莫离有了些难言之色。
嘉宁也看到了,余光扫了莫离一眼,转而笑问长乐:“哟,真是难得看你有这一副恼火之色,这是怎么了?谁胆子这么大敢在长安小霸王头上动土?”
长乐气得拍了下石桌:“就是有人敢啊!皇姐,你都不知道长乐这些天受了多少气!那可恶的沈画音竟然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凤尾锦鲤给烤了吃了!那可是我为莫离姐姐生辰准备的!”
听长乐这样说,莫离心中无限欢喜,有点羞涩道:“凤尾锦鲤……莫离那次也只是一说罢了,本是稀罕之物……长乐公子如此挂心,是莫离之幸……知道公子还为莫离寻得,莫离就已经十分欢喜了,比收到任何礼物还开心……公子毋须动气……”
“可是!莫离姐姐!”长乐还愤怒地叫着,被嘉懿打断:“长乐,你莫要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对画音姑娘无礼在先,明知凤尾锦鲤是珍宝不好好藏着偏偏放在池塘里,游到宜兰园去了,被画音姑娘钓到烤了吃了,你又岂能怪人家?”
“皇姐你听,这还是嘉懿嘛?”长乐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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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此时一行出人意
嘉宁笑道:“呦,这两月不见,我的好皇弟嘉懿就会胳膊肘往外拐,出言袒护佳人了?”
“他哪只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他见到人家的第一日就把我给卖了!为了讨好人家竟然说我有病!”初见画音的第二日,画音坐在长孙府门前白狮上一看见他就笑得欢得很,对他说:“长乐兄长,画音是不会介意你对画音无礼的,嘉懿哥哥都告诉我了,你有病嘛,画音不跟病人一般见识!”长乐真是每每想到这里就气得牙痒痒,这才知道自己的好友兼表弟嘉懿如此容易叛离自己。
嘉宁掩嘴笑了起来,打量打量嘉懿和画音,点点头:“看来嘉懿长进不少嘛。”
长乐一气:“皇姐你偏心!天啊!罗云门掌门都徇私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莫离连忙塞了一块翡翠酥到他嘴里,笑道:“公主哪里徇私了?难得有个能欺负到你的人,公主觉得稀奇而已。”莫离的指尖无意间碰了下他的唇,他顿时羞赧,嚼着翡翠酥,看着莫离温婉的样子,气消了不少,也不再发脾气了。
嘉懿和画音行过礼,嘉宁问道:“嘉懿,来了这么久,还不快些向皇姐介绍介绍这位画音姑娘?”
嘉懿低头一笑,回道:“这位沈画音姑娘是长孙丞相旧友之女,刚从洛阳过来,住在长孙府,也被丞相安排进太院读书了,与长乐同为孙太傅门生。”
嘉宁装作刚刚知晓,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画音也不顾跟长乐生气了,见了嘉宁还是要规规矩矩一些的,上前再行拜礼:“小女子沈画音拜见昭明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之后她又向莫离屈膝见礼:“见过莫离姐姐,画音不知那凤尾锦鲤是为莫离姐姐生辰准备的,莽撞而致莫离姐姐痛失珍宝,请莫离姐姐恕罪,画音定会择厚礼相赔!”
她之前奉父亲沈东来之命去北梁皇宫配合未央选秀,不辱使命之后就代父亲去向莫离复命,在幽州城里,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只当莫离是上级细作而已,尔后,她向父亲提出想加入罗云门被父亲喝止,父亲还让她忘却选秀之事,就当从未与罗云门有关,怕她在北梁会随他的身份曝露而遭不测,故安排她假死潜回长安,她只得遵命,实则她是阳奉阴违,心里打着不为人知的小算盘。此次再见,她知莫离是昭明公主的侍女,面上只能装从未与她见过,心里想着她能跟随在昭明公主身边,定然在罗云门内有较高地位,不如找个由头接近她。
莫离看着画音,虽说已见过一面,如此再见还是觉得心中颇为酸涩,抑住情绪装作疏离,柔柔笑道:“沈小姐请勿言重了,莫离岂敢当?”
嘉宁的目光扫过这二人,心中为莫离惋叹。
长乐不屑地瞥瞥画音:说道:“莫离姐姐怎么当不得了?我倒要看看她是否能找出比凤尾锦鲤更好的礼来!”
画音气得瞪了他一眼,只是公主殿下在上她也不好放肆,就只能忍着:“画音自当尽力。”
莫离却为画音说话:“长乐公子何必为难人家?比凤尾锦鲤还好的礼哪有那么容易寻得?莫离不介怀的,沈小姐请勿挂心。”
嘉懿也帮画音出声:“既是莫离姐姐的寿礼,我们都是要挂心的,嘉懿会帮画音姑娘找的,定让她寻得一份胜过丞相公子所送的大礼。”
画音娇笑:“嘉懿哥哥还是你好!”嘉懿腼腆一笑。
长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被莫离哄了几句也作罢了,和嘉宁一起打趣起嘉懿和画音,惹得两人脸上一阵红霞。嘉宁再问了问嘉懿和长乐的课业,听嘉懿颂了他所作的祸国论,指教了几句,听长乐说了一阵这些日子里长安城内的新鲜事,就让他们先辞礼了。
三个青春活泼的身影走下了桥头,最后不见了画音翩翩如蝶的背影,莫离顿时目中有些哀色,轻叹了句:“这才是真正的太尉千金……”
嘉宁抚了下她的手:“莫离不要如此,与妹妹相见而不能相认,知你心中感伤,但,终归是见了她一面了不是吗?以后也常能相见呢。”
莫离面上浮上浅浅的笑:“殿下说得是……看此般模样,她与长乐公子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嘉宁抿了口茶:“我看啊,她和嘉懿才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玉人。长乐啊,这小子心中念着谁,莫离你还不清楚?”
莫离装糊涂:“莫离不知。”脸上的娇笑突然僵住了,望向桥头,脸色一沉:“又有人来了。”
“他果真着急了。”嘉宁淡然的笑中闪过一丝狡黠。
三皇子嘉裕走上桥头,远远就向嘉宁躬身致礼,让亲随们停在桥后,他只身走进湖心亭来,一脸恭顺,礼数周全:“嘉裕给皇姐请安,恭祝皇姐万福泰安。”
莫离不屑地蔑视他一眼,退后一步。嘉宁抿了口茶:“平身吧。三弟,今日怎么有如此闲心来看皇姐啊?”
他讪讪笑道:“瞧皇姐说的,皇姐事忙,常常不在宫里,嘉裕就是想常常来给皇姐请安,也不得见皇姐一面啊,今日不是恰好知道皇姐回宫了嘛,特来拜见。”
嘉宁和莫离心里都清楚,他此刻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准是一听嘉宁回宫了就赶向昭明殿了,只是被嘉懿长乐赶了先,所以只能在外面等着,他们一出去他就忙不迭地进来了,还能强撑镇定做这一副虚伪嘴脸实属不易。
嘉宁并没有示意他坐下,他也不敢坐,只好垂首躬身立着。嘉宁道:“三弟说得甚是,谁让皇姐比你们先生了几年,摊上这等劳碌命,确是事忙,所以三弟你有什么话直管道来吧。”
嘉裕镇静的脸色一塌,一下跪倒,作出一副凄然模样:“皇姐明鉴,你我姐弟之间本不需委婉扭捏,想来皇姐定是明白嘉裕心意的……嘉裕的母妃早早就弃嘉裕而去,只将嘉裕托付给舅舅,舅舅向来待嘉裕十分亲厚,而且在朝堂为官清廉律己,一片衷肠,而如今舅舅蒙冤入狱,嘉裕实在……实在痛心……特来为舅舅说情……”
嘉宁面色疏冷:“三弟未免也太坐不住了吧?还是竟不明白罗云门清朝令的规程?如今唐侯爷只是被请入罗云门接受审查而已,你就这样跑过来为他喊冤,到底是你心虚呢,还是觉得皇姐有心不公蓄意构陷唐侯爷呢?”
这每字每句都似在指斥他的愚蠢,嘉裕心中一惊,伏倒在地:“是嘉裕愚昧唐突了,嘉裕绝无此意啊,请皇姐明鉴,皇姐明鉴啊,嘉裕只是想来问问舅舅为何突然有了通敌卖国之嫌?舅舅对朝庭一片忠心,为南珂立下无数军功,不可能有通敌卖国之嫌的……”
“三弟好生糊涂啊,竟到皇姐这来犯天下第一的大忌讳……”反正此时他是做什么错什么,说什么错什么。
嘉裕更慌了:“忌讳?嘉裕愚昧,无意犯忌,但不知是何忌讳……”
嘉宁冷笑,“非罗云门之人,勿议罗云门之事。”
她放下青花瓷杯,瓷杯与桌面碰撞咯噔一下,嘉裕心里也咯噔一下:“皇姐!嘉裕愚昧,嘉裕不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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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弹棋玉指两参差(接主线正文)
独立在阑干旁,望着,望着,便又失了神,恍恍不知人世几许……
这是怎么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都是自己做的决定,为何还有这么多无用的惆怅?都收到祝福了,为何还有这么多的不甘?
放下吧,放过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早该放弃了……
这一世,她的未来将只会与这个眉目含情的男子有关,不再有虚妄的期盼,不再有违背本心的算计,不再有酸楚的等待。
她要像这世间所有女子一样,嫁一个好人,做一个好妻子,安稳过完一生。
对,就这样吧。
她无数次在心里劝说自己,决心是已十分坚定,可如何能不心痛?
杨容安走到她身旁,只看着她,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敢相信,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就在那夜,在这里,受惊的她在他怀里依偎了许久都没有推开,他正懵神之际,忽然听她问:“杨公子,你还愿意娶我为妻吗?再来一次……我不会拒绝了……”
上一刻是惊魂恐怖,下一刻却是喜从天降,他怎敢信这世事起落?
这个女子,给了他这一生最大的期待,后来又给了他这一生最大的失落,最后给了他这一生最大的惊喜。
今后,一切不同,终有一双人,叫杨容安与江弦歌。
“弦歌……”他轻轻唤她,声线温柔,就怕一个不小心惊破了这美梦。
江弦歌转眸,对他莞尔笑道:“容安……”
双人并立,含笑相视,一个温和如玉,一个风姿绝世,亦是佳侣一对。
“伯父还好吗?”他关切问道。
江弦歌稍有愁意,眼观这楼上楼下,若是往日,这个时候正是江月楼最热闹的时候,然而,自那个“闹鬼”流言传出去之后,这里便无客光顾了,长安城内人人畏江月楼如鬼屋,都不敢靠近,更别说做生意了。江河川甚是焦灼,急得白发都长出了好多,各种托人辟谣都没有用,江月楼已经关门好几日,再这样下去……
“诶……”江弦歌不禁轻叹一声:“父亲整日坐立不安,实在难受。江月楼可是他二十几年的心血,若真因此毁了,可惜不说,也实在不甘啊,真不知如何是好。”
杨容安道:“什么闹鬼,也太荒谬了吧!我今日去了刑部一趟,看了那几个刑部属员,还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也跟殷侍郎谈过了,他跟我坦白说,为了保护朝廷官员清名不失民心,对外只能说郑之阳是死于中邪,怎样都不肯帮着辟谣!我试探过,他怎样也不肯承认那几个人中邪是假装的……”
江弦歌听他说着,看他露出少见的急躁样子,知他心焦,便道:“容安你费心了,为了我家的事惹你心忧,实在感激。”
不觉间,就自然流露出些许客气,她说完才察出有些不对,好在杨容安知她恬淡的性子没有在意,只笑道:“没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啊,眼下江月楼有难,我自然要出力,只是结果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心中有愧啊。连刑部那帮人都对付不了,我这个侍郎真是没本事,也是白当了,若是清桓……”
江弦歌握住他的胳膊,打断他的话,温柔亲切地安慰道:“不要这样说,容安,人在官场,自有难处,谁也不是时时顺心的,我欣赏的就是你清正的风骨,与那些会使手段图功名的不同,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一番置心之语,让杨容安心生暖意,只觉得再没有比她说的还要好听的话语了,看了一下她主动挽上来的手,仍没有放开,他与她对视微笑,有些羞怯地伸出自己的手,托住她的手心拉入自己怀中贴心道:“我杨容安何其荣幸……”
江弦歌低眸,试着向他靠近,依到他怀里。
两人正亲密时,忽闻不远处的楼梯口传来咳嗽声,是江河川。他们一惊,连忙放开对方,都有些红了脸。
江河川窃窃偷笑,故作严肃,向他们走来。杨容安端正姿态向他见礼,多日满面愁容的江河川这会儿看着杨容安却是从心眼里散发出欣喜之意。
江河川到他面前,已然拿出了岳丈的气势,招呼他上楼喝茶,说有事与他商议。
江月楼出事这些几天,江河川还没有找杨隆兴帮忙,说实在的他有些不好开口,毕竟是刚做亲家,这几日想约杨隆兴小叙都有些犹豫,这会儿他得了主意,想通过杨容安转达一个意思。
江河川在想怎么给江月楼辟谣,然后想到他两家已经定好了婚期,但还没有对外正式宣布,也就是说还没有摆结亲宴。
其实这结亲宴于一般婚事来说,是可办可不办的,尤其是他们两家的婚事又近在眼前,若如常,只等婚期,在杨府办喜事就行了,女方这一边不一定要大操大办,可是眼下,江月楼有了这个麻烦,这结亲宴忽然变得尤为重要。
江月楼闹鬼的传言是由官家传出去的,所以能让人轻易相信,要辟这个谣就得找更有权威的发言者才行。
而杨隆兴可是正二品大官,杨容安也是正四品朝廷要员,这亲家的确气派,若此时两家在江月楼大操大办弄一场结亲宴,准能请来大半个长安城的官绅贵族,张灯结彩,热闹一回,这场面是够权威了吧?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江河川提出摆结亲宴的想法,杨容安当即同意,立马回家与杨隆兴商议。
谁想杨隆兴一口回绝了。
原来,自江月楼出事以来,杨隆兴就怕江月楼的负面传闻影响到自己,一直以忙碌为借口不与儿子讨论婚事,也没再去江月楼一次,更不对外说自家与江月楼有亲事,狡猾如他,当然是想摘个干净,已然有了悔婚的意思,就想找个合适的当口劝杨容安放弃亲事。
所以这回杨容安一跟他提结亲宴的事,他再憋不住了,否决了不算完,还气到暴跳如雷,骂江家不要脸就想利用摸黑他杨家云云,跟杨容安说要解除婚约。
杨容安被杨隆兴闹了一晚上,心寒彻底了,他虽知父亲惯会趋利避害,但未曾想他如此势利无情。杨容安直扬言绝不会悔婚,他誓要迎娶江弦歌。
第二日,他来江月楼回复江家父女,很歉疚地说杨隆兴否决了江河川的主意,但并没说解除婚约的事,向他们百般道歉。
江家父女失望心寒是有,却并不气杨容安,反而百般安慰他,决定放弃计划,不想他们父子因此生嫌隙,还让杨容安回去代为致歉,与杨隆兴和好。
江月楼关门几日,原本客似云来的大门口鸦雀无影,许多老主顾老伙伴都对江家疏而远之,江河川毕竟是行商之人,趁机落井下石的商场对手更大有人在,世态炎凉,不过如斯。
晚间,秋凉,寒风起。
江家父女俩在后院坐着,摆弄着几个礼盒,江弦歌细细收拾包扎好,从外面看便知是精心准备的好礼,而父女两人的面色却有些阴郁,似有犹疑。
果然,江弦歌扎完锦带,将一个小礼盒揽在怀中爱惜地抚着,柳眉微蹙,问:“父亲,明日……我们去吗?还是只让张领事把贺礼送过去?”
江河川揣着手,垂着头,有些赌气似地瘪嘴道:“去什么去?明天就到日子了,人家都不来传个话发个请帖的,我们难不成还要做不速之客?我看哪,这礼也别送了……”
这气话刚说出,门口便传来人声:“不发帖子,是想亲自来请伯父您嘛?再说这么多
年,伯父这不速之客还当得少啊?又何须提前请的?”
“弦歌都为我准备好生辰礼物了?今年是送我什么好东西?”
听这声音,父女俩转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顾清宁,及其他顾家人。
顾清玄、顾清宁、顾清桓、顾清风,一家四口悄然而至,径直入了江家院子,一如进自家后堂。
许久不见了……
这是江弦歌看到他们之后的第一个念头。
忽然欣喜,又觉心酸,今夕何夕?眼前何人?是故交?是新客?
能否再欢聚,能否再欢言?
若世事无常,那就随它无常吧,若人心多变,那就随它多变吧,若往日易逝……
那能否再遇那一回眸?
………………………………
第一百六十五章:百变千化无穷已
顾清宁二十五岁生辰过去几日之后,冷清许久的江月楼突然又热闹起来。
这一日,江月楼张灯结彩,敲锣击鼓,喜乐不断,楼上楼下,茶香萦绕,人影交错。顶楼的琴阁内又有了琴音绕梁……
一曲既毕,江弦歌走出琴阁,这个时候,大门还未打开,楼中人来来往往紧锣密鼓地布置张罗着,她巡视一圈,然后又独立在廊上,此刻她站立的地方正是那晚她亲眼目睹郑之阳坠楼时所在之处。
此时立在这里,她依旧有些失魂,终于试着一眼望去,楼下大堂的地面上,那晚所留下的血迹早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并铺上了新的毡毯,暗红色的花团锦簇,大气夺目,不复惊心。
而空寂的大堂中央,有一道人影静默独立,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那人回眸,抬首望向楼上的江弦歌,与她遥遥对视,亲和一笑,轻微点头,一如既往云淡风轻。
她忽觉心定,神魂皈依,再不彷徨,面纱下薄唇微抬,笑意疏朗。
再转眼,楼下的顾清玄已向门口走去,亲手打开了江月楼大门。
封闭多日的江月楼终于又门户大开。
外面人声鼎沸,楼中喜乐更隆。
这都是倏忽之间的事,长安城内百姓刚习惯了对江月楼的指指点点臆测饶舌,就忽见这里繁荣更比往日,难免好奇,都想着怎么有人这么大胆的,竟然还敢进这“鬼楼”?
一见这门户大开一听这喜乐声起,很多人就按耐不住好奇心,往这儿来探看,可是寻常人这日就算想来却也靠近不了了,因为今日,九回街这一段被朝廷军士堵住了,是长安令尹府的人,这次不是为了查案,而是为了办喜事,给主家方便。
两排军士将街道这样一堵,有专人在军队前迎客,只有四品以上的皇亲大官及其亲眷才能通行,且有人提前严密检查请帖,若有好事者来凑热闹一律被拖走,寻常百姓只有观望的份,然因此,来观望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很多人都在打听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办喜事竟然能出动朝廷军士?这气派这阵势,一般大官也不敢啊。
后来都知道了,这是晋轩王府做喜事。
晋轩王爷唯一的掌上明珠成硕郡主将再嫁,嫁与长安顾家幼子顾清风,今日两家特在江月楼摆结亲宴,表示正式定亲,告示天下。
这晋轩王是何许人也?当今皇上唯一在世的亲皇叔,长安城内除九亲王以外唯一的七珠亲王,且统领御林军,地位无极,前与相国府结亲,如今女儿再嫁,可比第一次还要轰动。
天将暮时,时辰到了,江月楼大门敞开,在众人瞩目之下,由御林军开道,晋轩王爷携郡主亲临江月楼,并且与他的亲家顾清玄一道立在江月楼大门外迎接宾客。
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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