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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锦卿-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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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殷济恒啊!
这一切明明就是他一手主导,不惜牺牲自己的妹夫,联合唐元初,做了这一场戏。
他的目的,当时是引顾清玄入局,趁机除去他。
却没想到顾清玄没有入套,也给他们下了这一局,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好险啊……”顾清玄苦笑一下,摇头感叹,尔后折起那张纸,放入自己袖间,退后一步,对乔怀安恭敬拘礼,道:“乔大人慷慨提醒!顾某感激不尽。”
乔怀安回礼:“顾大人言重了,乔某只是做了件再微小不过的事。今后顾大人还是要自加小心啊。”
“是,顾某明了,多谢乔大人指教了。”顾清玄诚恳道,望着眼前的乔怀安,忽觉自己好像一直遗漏了什么,却又怎样都捉摸不清。于此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只是,不知乔大人为何这般特殊眷顾顾某?难道不怕得罪上边的人?”他还是问了。
乔怀安朗朗笑道:“上边的人?何人?何惧?乔某只知道,只要不得罪最上边的人,其他一切无妨。”
顾清玄体会着他话中之意,深思点头,“乔大人所言甚是,顾某领教了。”
之后,两人离开御史台官署,同行一路,身后不远处是巍巍皇城,落日余晖照亮琉璃金瓦,两边是朱墙玄门,高高宫墙愈渐远去,青石板路上,身着同样官服的两人,并肩而行,谈笑风声。
……
日后,顾清玄与殷济恒交际如前,没有疏远,反而更加紧密,顾殷两家的关系也日渐亲近。
顾清宁与殷韶初同在工部,互相赏识,甚为投契而殷家三子殷齐修于顾清桓有救命之恩,在后来的交往中,两人也逐渐相熟相知,加上礼部侍郎杨容安与他们两各有交情,所以三个年轻官场人就结成了好友。
殷顾两家儿女晚辈的关系的确亲密非常,只是顾清玄与殷济恒却各有打算。
顾清玄更加尽力地为殷济恒出谋划策,加重殷济恒在朝上的分量,将他捧得很高。
殷济恒以为他是吃准了顾清玄,心里得意。
“报效令”起了很大的作用,殷济恒居功最高,深得陈景行赞赏看重,殷家愈加权重。
殷济恒在御前正红,让人有如看到第二个卢远植。
而没人想到,顾清玄就是想让他成为第二个卢远植。
顾清玄建议他进取相位,联合众多大臣一齐上书,推举殷济恒为新任丞相。
陈景行没有否决,立相之事,正式加入朝上议程,殷济恒入驻政事堂指日可待。
………………………………
第一百一十二章:但闻琼花新落地
“一夜未归?宁姐姐怎么会……”
君瞳低下头,绞着手指,两条细眉紧蹙着,低垂的眼眸中黯然失神。她听顾清风说了前几日顾清宁的事,似有不安。
这是在晋轩王府内,顾清风又带着小玩意儿来看她了,这些时日以来,他为了给她解烦解闷,想尽了办法,却不知君瞳最喜欢的是他过来给她讲顾清宁的事。
她归宁之后,顾清宁一直没来看过她,她虽有出家之心,但更多的好像是别有期待,尤其是顾清风带着顾清宁做的小玩意儿来陪她时,她会满心欢喜,顾清风也告诉过她,他拿这些东西,是顾清宁准许的,她就知道她的宁姐姐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她总向顾清风问顾清宁近来如何如何,不论巨细,只要有她的音讯便很开心。顾清风只捡好事跟她说,像之前顾清宁受伤的事,他就从来没说过。可是今日他向君瞳说起顾清宁与钟离的趣事,她却开心不了。
反而有些紧张地问他:“宁姐姐……真的喜欢他吗?”
顾清风还沉浸在姐姐归宿有着落的喜悦之中,道:“我觉得是,钟离大哥之于姐姐,是完全不同的,他对姐姐也很好……我想他们会在一起的……哥哥和父亲都很看好钟离大哥呢……嘿嘿,以前我总担心姐姐,现在好了,有钟离大哥,姐姐的终身大事不是问题了……”
兀自乐呵了一阵,见君瞳面色似有忧伤,以为是自己当着她一个新寡面前言这种喜事有所不妥,连忙住嘴,拿起桌上的那个他亲自雕刻的小木像,逗她道:“不要皱眉啦,看,这个小君瞳笑得多开心啊,你也笑一个啊?”
他玩闹地伸出两根手指去提她的唇角,不想君瞳直接避开了,依然忧思忡忡,神色间多了一分坚决,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忽而道:“我明日就上天梓山,去灵源寺。”
“啊?”顾清风一愣,只感到心里咣当一下,不知所措,眼见着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努力全打了水漂。
难道终是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抬面时,亦是满面神伤,不复雀跃之态,沉沉地点头:“那好吧……”
顾清风走了,从晋轩王府后院院墙翻了出去。
君瞳去向晋轩王说了自己的决定,晋轩王也实在无奈至极,未曾料想,还是留不住女儿,怎么劝说都是枉然,只好帮她打点,准备亲自送她进灵源寺,当夜心愁得辗转难眠。
次日,晋轩王府的人护送郡主上天梓山,晋轩王驾马走在最前,有意走得很慢,毕竟心中还是难舍女儿。
君瞳坐在马车中,已经沐浴熏香,衣饰素朴,一心遁入空门,始终无神,只怀抱着一个小包裹。
车队方上山不九,在稍为平缓的山路上慢慢行进,道路两旁是茂密的草丛,行到一处,忽有一道人影从草丛中飞窜出来,目标明确直冲马车而来。
晋轩王从军多年,反应迅捷,调转马头,拔剑与之过招,护卫围攻而上。
而那人毫不示弱,与晋轩王对打都游刃有余,一边挥舞利剑,让其他人都不得靠近,一边用剑鞘猛击,打开车夫,占了马车,又重重地还了晋轩王一招,趁他避开时,迅速地驾马掉头,扬鞭策马而去,硬生生地在晋轩王眼皮子底下将郡主劫走了。
他们追赶上去,追了一段路,晋轩王突然驻马,看着远去的马车,挥臂拦下紧急向前的护卫们:“不要追了。”
手下人诧异:“不追?那郡主……”
他笑了,这些时日以来难得如此快意地笑,“本王知道该去哪里找。”
……
君瞳在颠簸的马车中惊慌大呼救命,好不容易稳住自己,推开马车门,打算应对歹徒想法逃生,扑到了马车前,捶打推搡那个人:“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劫我!我父亲不会饶了你的!”
马车已驶出去好远,正在山下的大道上飞驰着,他回望了一下,见后面没有人追了,放缓了速度,任她打着自己,也不还手,也不停留,继续往前。
结果被慌乱的她一把扯掉遮面的黑纱斗笠与面罩,露出了真容。
“清风?”她惊呼出他的名字。
顾清风异常地镇定,面色稍冷,只看了她一眼,驾车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
“你这是干嘛?为什么要劫我?清风,你想做什么?”她急问道。
她倔强,不想顾清风比他还倔强,他坚定而沉着地说:“我是不会让你上山出家的。”
君瞳抿唇道:“我意已决,谁也没办法改变,清风,你不要这样,我父亲可不会饶你啊。”
他道:“我既然这样做了,就不怕王爷怪罪。”
“你劫我这一回又何用?我还是会再上山的。”她固执道。
顾清风更为强硬:“那好,你上一回,我劫一回好了,大不了我就住在这山道上了,看你怎么上山。”
君瞳气得捶了他一拳:“顾清风,你真是野蛮!不讲理!你太过分了!”
顾清风扬鞭,驱策马车驶向长安内城,道:“是啊,我就是这么野蛮,这么不讲理了。你能拿我怎样?打又打不过我,你难道还能咬我不成啊?”
本来是故作嚣张之语,谁想,话音一落,他还真被她咬了……
气急败坏的她心一横,扳过他握缰绳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耳边立马响起他的惨叫声。
但他依然不放手,就这样任她咬着,自己都快疼出眼泪来了,还坚持把马车驾回了城内。
君瞳对他又打又咬的,折腾了一路,他叫唤了一路,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谁劫谁。这样闹了一通,于君瞳而言,似乎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她只顾着跟顾清风生气,那些沉郁的心事那些伤春悲秋的幽怨情绪都被抛之脑后。
顾清风把马车驾到顾府门前,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了,到达目的地才如获大赦。
看着顾府府门,君瞳也不闹了,瞥到顾清风手腕上那渗血的牙印有了些心疼,憋屈地缩在马车上,跟他僵持起来。
“下车啊。”顾清风冲她道。
她只抱着自己的包裹,往车篷里缩:“你这个劫匪!恶徒!”
顾清风也不跟她啰嗦了,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前一拖,让她倒在自己肩头,将她拦腰扛起,走进自家家门,哼声道:“出家?想都别想!还是跟我回家吧!”
“顾清风!你这个混蛋!”君瞳在他背上对他又骂又掐的,就这样被他硬是扛进了顾府。
顾清风还让完全错愕的唐伯关闭了府门,以防她乱跑。
顾清风扛着她,一路奔到后院的工房,将她关在顾清宁的工房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这间屋子,就是凭直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从外面扣上了工房的锁。
起先屋子里还有君瞳的闹腾声,但很快就平息下来,完全安静。
他觉着奇怪,转眸看到地上有君瞳挣扎时掉下来的包袱,便为她捡起来,掸了掸包袱上沾的灰,听着里面木头撞击作响,他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全是他这段日子里给她送去的那些小玩意儿,顾清宁做的一件不少,唯独没有他雕的那个小像。
………………………………
第一百二十八章:月午蹙成迟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仍有人保有逸致闲情,无心搅和官场争斗的乱局,醉心于长安城内静雅的一隅。
殷家正处于风口浪尖,殷齐修忙着帮殷济恒做事,难得空闲,便很少出来饮酒寻欢,顾清桓也因钻研科考整改的事不得轻松,只有杨容安,他管不上他父亲杨隆兴这种时候有多么焦头烂额,照旧天天往江月楼跑,比去官署上署还要勤些。
真是少有的痴心人,只听琴音,只见一面,便寤寐思服,牵挂愈深,为伊消得人憔悴。杨容安也是难为自己,不敢放下,不敢靠近,只能报以长久的守望,在江月楼中,日复一日,心中眼中都只有那么一人。
江弦歌并不厌烦他,而且算是有些喜欢他的,欣赏他的人品乐艺,也乐于与他见面,偶尔琴箫合奏,互为知音。可她的喜欢终究是太浅了,又不想他有所误会,行止恪守礼节,刻意对他较为疏冷,保持距离。
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的存在,江河川起初是并不待见他的,怕他搅了江弦歌与顾清桓的姻缘,可江河川这左盼右盼八爪挠心地,就是没盼到江弦歌态度软下来,承认愿意嫁给顾清桓的时候,他心里着急啊,之后了解到杨容安的家世背景,几番接触看清他为人正直性格又好,与弦歌更是兴趣相投才华相配,便渐渐对他改观。
无奈江弦歌实在无意于他,这也是顾清桓放心他接触江弦歌的原因。
她的心谁也看不懂,谁也得不到。
这一日,他有幸被允准进入琴阁,观江弦歌弹琴,一曲过后,他双眼明亮,合掌赞道:“琴音绝妙,而琴绝世!今日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听得如此琴音,得见传说中的绿绮!”
杨容安虽心中迷恋她,在面上还是相当矜持的,从未有如此夸张过,所以江弦歌有些奇怪,疑问道:“绝世之琴?绿绮?杨公子是何意?”
听她此问,杨容安似乎颇为诧异,大胆上前,坐倒在地,双手举起想抚摸她面前的古琴,左摆右靠的,却始终没有落下,不解道:“弦歌小姐不知这琴是绿绮吗?怎么会?在下别无长处,犹善辨识乐器,读过上百本古琴典籍,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汉代传世名琴绿绮啊。”
得到江弦歌目光的默许,他拿起琴身,指给她看:“弦歌小姐你瞧,这琴通体为黑色,琴身隐隐透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这琴是由梓木与桐木制成的,故在琴底有梓桐合精的刻痕,你看,虽已磨损,仍能辨出这就是那四个字,看琴纹琴身,已有上久远历史,这分明就是汉代司马相如的那把绿绮啊!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江弦歌看着这把自己弹奏了十多年的古琴,竟有一种初始感,隐约自责,自己眼拙不善会识琴,哪知道自己手里的这把琴是绝世的珍宝?
绿绮,这也是个好听的名字。
“司马相如?我读过他的诗赋,知他才华盖世,却不知他也善琴,还是我孤陋寡闻了,真是惭愧,这么久以来都是暴殄天物”她有些羞惭道。
杨容安连忙道:“不不,弦歌小姐并非见识浅陋,只是你是专心于琴音而不是琴身的人,用心之至,方有如今的琴乐造诣,依在下看,不是小姐你有愧于琴,而是这绿绮有幸遇上了弦歌小姐你。”
他不是油嘴滑舌的人,赞语向来真心真诚,说完之后又会与她一样有些羞赧了。
江弦歌若有所思,轻抚琴身,道:“公子对绿绮如此了解,定然知晓它的故事吧?能否说与我听?”
杨容安心中欢愉,点头,目光流传,温情动人,娓娓道:“汉代才子司马相如原本家境贫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诗赋极有名气,梁王慕名请他作赋,相如写了一篇如玉赋相赠,此赋辞藻瑰丽,气韵非凡,梁王甚为赏识他的才华,便将自己珍藏的绿绮琴回赠于他,相如也因此名声更隆,前途有望”
江弦歌道:“原来,这琴之后是一位才子扬名发迹的故事”
“不。”他望向江弦歌,含有深意地微笑,道:“这琴还与一段爱情故事有关”
江弦歌不语,听他细细讲述,“司马相如得绿绮,如获珍宝,他绝佳的琴艺配上绿绮绝妙的音色,名噪一时。一次司马相如到富豪卓王孙府中作客,酒兴正浓之时,友人提出想听司马相如弹奏绿绮司马相如早就听说卓王孙的掌上明珠卓文君,才貌出众,精通琴艺,而且对他极为仰慕,于是他就奏起琴曲凤求凰向她表明爱慕之意,文君听琴后,理解了琴曲的含义,对司马相如心驰神往,她倾心相如的才华,为酬知音之遇,便夜奔相如住所,缔结良缘,成为一段佳话”
心诚如杨容安,自然将故事给她讲到了结局。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毅然私奔,卓文君不弃夫家贫寒,当垆卖酒两人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后来司马相如终得了功名,夫妇共享富贵,然而恩爱渐衰,当初的才子佳人,成为了一对怨侣司马相如终是负了卓文君,爱上他人”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女子的愿望与凄楚,都被文君写到极致相爱一场,相怨半生”
“伯父,你说这个故事是不是太让人惋惜了?”
倏忽天晚,顾清玄到江月楼来,江弦歌抱琴去见他,沏茶抚琴,绕梁音毕,她缓缓讲述了这个故事。
顾清玄回道:“是,恩情易逝佳人被负,总是让人扼腕。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可世间又有多少所谓的天作之合?缘起已是难得,白首偕老更求不得,开头过于完美的故事,好似都注定会有一个不得圆满的结局。”
她望着他,问:“伯父当年赠我此琴时,未曾听过这古琴的来历吗?”
顾清玄点头,道:“听说了,伯父就是知它为传世古琴绿绮,才会将它买下,送给弦歌作生辰礼物。”
“那为甚么伯父从没跟我说过这琴的故事?”她问,目光泠泠。
顾清玄轻叹,含笑道:“因为这是个让人伤感的故事,伯父不想弦歌感到悲伤。”
她微垂螓首,面纱下笑容苦涩,只是眼眸依然明亮,含情万千,附礼抱琴而去。
最后低声婉约:“谢伯父赠予弦歌这样一段注定不得圆满的故事”
………………………………
长日惟消一局棋
“弦歌是谁?”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终于醒来,听见何珞珂突然向他问了这么一句。
他一时不知人世几许,只是耳边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痛楚仍清晰。
何珞珂双肘撑在榻沿上,托着下巴,期待地看着他,不是为他的苏醒高兴,而是充满迫不及待的好奇,一双笑眼灵动,追问道:“弦歌是哪家的姑娘啊?让你这么惦记?昏迷时都一直喊这个名字?是哪家的大美人?跟我说说啊?”
他虚弱无力,感觉身体还是有些麻木,口干舌燥,无心多想,无心多看,心上放那一个人就让此时的他难以承受了,转身侧躺,像小孩一样蜷着身子,目光涣散而落寞:“她她是江月楼江家的小姐是我的家人”
她眼中的精芒机灵多变,怀疑地打量他的神情:“只是家人?我才不信!我敢打赌你一定很喜欢她是青梅竹马?还是一见钟情?哦,对了,我听说过,这江家小姐可是长安城内第一大美人,就算毁容了都有多少男子对她痴心不改,难怪你对她这么着迷”
她自顾自嘀咕着,显得有些莫名的絮叨,明明不是爱扯闲篇的性子,这会儿却逮到这个话题说个不停,非揪着这不放似的,又好像是在用笨拙的方法试探着什么
顾清桓环顾一周这陌生的屋子,嗅到床头的药香,枕边还放了一个别致的香囊,散发出特别的味道,似乎有安神的作用,这气味让他听着她的聒噪都不觉得烦,躺正了,闭眼,接了她的话茬:“她很好,她很美,可她终将成为别人的妻”
何珞珂的碎碎念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了,他合着眼帘故而没能看到,那一瞬间,她眼中的星芒都陨落殆尽,一闪而过的失望,是因为,她试出了自己既知的答案。
一转眼,又是大大咧咧一脸豪气的模样,竟重重地捶了下他的肩,撂下话:“诶呦!不是还没成亲嘛?你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再试试嘛?躺在这哀叹像话吗?这样,只要你答应我不再追究我给你喝梨酒的事,我就去帮你抢亲怎么样?江家小姐大婚之日,我让你顾大人抱得美人归啊!”
顾清桓被她吓到了,顿时睁大了眼睛,“抢亲?”
而她满是理所当然英勇无畏,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拍着榻沿,太过用力还把自己拍疼了,强硬道:“是啊!就抢亲!看上人家就去抢,才不让给别人呢!就是这么有脾气!你也拿出点男子汉气概出来啊!”
“那要是,我抢了,她都不肯跟我走呢?”
她答:“那就把她忘掉,忘得干干净净的!”
看她说着这些,顾清桓笑了。
喜欢了,就不放过,看中了,就去抢,伤心了,就统统忘掉。
若世间的事真能如此简单纯粹就好了。
他自嘲地笑着,甚至笑出了声来,后来愈发止不住,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癫狂
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一次了。
他玩笑自娱,边笑边念着:“好,好,抢,抢,就去抢一回亲”
她看他笑得莫名其妙,沉默地看着他,愈渐不想言语了。
顾清桓笑过之后,使力撑起半边身子想靠坐起来,她小心地扶了一把,尔后收回手,继续坐在榻边,低头绞着手,皱着眉头,不知何所思忆。
他问:“我昏迷了多久?”
她回:“三个时辰,天都快亮了”
他问:“这是哪里?”
她回:“我家将军府,客房。”
他问:“为什么不直接送我回顾府?”
她回:“我不知道顾府在哪儿。”
他停了下,看看她这忽然变得木讷的模样,觉得有趣,道:“哦,等你父亲骠骑大将军带着你和你哥哥登门赔罪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顾府在哪了。”
她终于一下抬起头来,咬唇瞪着他,刚要发脾气,就见他看着自己噗嗤笑了出来。
他安抚道:“跟你说笑的。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跟你计较的,你又不是故意给我喝毒不,梨酒的,我不会为难你,你也不需介怀。何大小姐在我面前低头卖乖,在下真是难以消受。”
何珞珂看着他这般虚弱又疏朗的模样,也笑了起来,抿着唇,就是不怎么说话了。
顾清桓道:“我现在感觉好些了,还劳烦何小姐派马车送我回府去,我还得去赶朝呢。”
何珞珂听他此言,即刻摇头否决:“不,你现在还不能走!你伤得太重了”
他摆手,宽慰道:“不重,没什么的,就只是过敏,喝了药就好了,也不是头一回了”
她打断道:“不是!你别想骗我了!我嫂嫂给你诊过了,说你是新伤压旧伤的,中过毒,受过严重风寒,最近还受过大伤我都看到你手腕上的伤了,还骗我”
见她变得尤为紧张起来,他又故作轻松,左手下意识地缩进袖子中,道:“你嫂嫂是神医啊?诊得这么仔细?”
“是啊,嫂嫂医术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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