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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锦卿-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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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变得尤为紧张起来,他又故作轻松,左手下意识地缩进袖子中,道:“你嫂嫂是神医啊?诊得这么仔细?”
“是啊,嫂嫂医术很高明。”她抬眼看着他,极力掩藏中,目光里还是流露出丝丝心疼哀伤:“嫂嫂说,你的身体若再不加以小心调理,就完了恐怕熬不过几个年头”
他沉默了,其实他之前就听御医说与这相似的一番话,只不过那时还没有这么严峻,今夜听她说出来,方觉垂危临近,不容忽视。
何珞珂见他神色黯淡下来,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安慰他道:“不过你不用怕,好在你遇上我嫂嫂这个神医了,她给你诊了脉,给你治了过敏,还给你写了调理身体的补方,只要你以后小心着,按照方子服药,会好起来的,我嫂嫂可神了,她的医术就是那什么妙,妙手生花!哦不,是妙手回春,不知救活过多少将死之人,所以你放心,不用怕”
他看看旁边小桌上放的黑色药汤,摇摇头:“不,我不想没完没了地喝药,药很苦,御医给我开的补药我都没喝过”
何珞珂没想到他会使这种小性子,纳闷了,一急起来,直接拿起药碗,暴躁地威胁他道:“你不喝药就是找死!本小姐可告诉你,你现在可是在大将军府,我要你喝什么你就得喝什么!容得你不想!反正我们府中梨酒也有不少,你自己挑,是喝梨酒还是喝补药?选一个吧!”
顾清桓被她这突然转变弄得有些发愣,傻傻点头:“我喝,我喝药,还不行吗?不要这么凶嘛”
碗都送到嘴边了,他一怂,便垂头喝了起来,她毫不手软,几乎是直接往他嘴里灌着药汤。
咽下了大半碗极苦的药汤,最后一口喝得太急,他呛到了,狼狈地咳出来,一脸惨样像被灌着喝了毒药一样。
看得她神烦,她撂下碗,用丝巾给他擦拭嘴角洒出的药汁,鄙夷道:“这是药,救命的,喝得跟要你的命一样。有这么苦吗?太弱了吧你?”
他直回道:“要不你尝尝有多苦啊?”
“尝就尝!谁怕谁啊!”说着她顺手点了下他湿润的唇,用指腹抹了点残存的药汁,直接送到自己嘴边,舌尖一沾,品尝了他刚入口的苦涩,不怎么喝药的她,也开始叫苦不迭,连忙灌了一大口茶水。
喝完茶,去了舌尖的苦味,她才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顾清桓无声地僵住了,只愣愣地看着她。
她瞥到了他的唇,手指似乎还余有方才柔软的触感,脸一下就红了,慌张地躲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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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拾玉沙天汉晓
一晌之后,他才重新开口,咳嗽了下,然后若无其事道:“现在药我已经喝了,你嫂嫂的药方我收了,能送我走了吗?我还要去赶朝再说我家人也该急了”
她始终低着头,回道:“好,我去告诉父亲,你没事了,再派车送你走。”
何珞珂说着,站起身,却因为坐得太久,腿麻了,起身时没加小心,一下向前摔了下去,扑到榻上,压到顾清桓身上,扑倒了他
两人一起发出惨叫一声,惊到了外面的人,丫鬟下人以为里面出什么事了,连忙跑过来。
这还不打紧,糟糕的是好巧不巧,这天刚放亮时,昨夜赴宴归来得知何珞珂闯祸的何大将军夫妇俩一夜没睡踏实,这会儿早起,跟同样不放心的儿媳妇何十安之妻何少夫人一并来客房探视,正好听到这奇怪的声响,于是紧张地推门进屋查看状况,谁想一下撞见了两人在榻上混乱纠缠的情景
何将军为人刚正高洁,何夫人守旧持礼,他们看到自己女儿这样,震惊之情自然不用说。何将军直对何珞珂怒吼:“珞珂!让你来照顾人,不是这样照顾的!成何体统?”
出身书香名门,贤良淑德兼备绝世医术的何少夫人进屋看到这一幕,竟差点吓晕过去,她看起来尤为削瘦,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生自天然,她的面色过于苍白,整个人都有一种惹人心怜的病态柔美之感。
何珞珂滚下床,急忙向他们解释实情,这才止了他们的惊心,加上何少夫人心思通达,帮着她安抚公婆,何将军夫妇就没闹了。
只是何夫人仍有气似的,不多话,直接掉头走了,嘴里嘀咕着“伤风败德”云云。
顾清桓的身份地位已今非昔比,加上是自家女儿先害了人家,何将军对顾清桓难免多了些小心,来向他代女儿赔罪等等。
顾清桓没有自持身份对错,在大将军面前只以晚辈自居,对大将军谦恭持礼,也说到做到不计较何珞珂的无心之过,更不忘礼数周到地向何少夫人表示感激。
何十安昨夜在江月楼应酬,宿醉未归,故而不知府中事情。
虽何家人百般挽留,顾清桓还是执意辞行,不肯误了赶朝,于是何家人就帮他收拾打点,在黎明既往之时,扶他上马车,送他回顾府去。
上马车后,顾清桓挑起车帘,看向立在父嫂旁边的何珞珂,微微点头示意她过来。
何珞珂摆着一张冷漠的脸,不直视他,“干嘛?”
顾清桓看着她笑笑,道:“谢谢你照顾了我一夜,何大小姐。”
何珞珂偏头瞥了他一眼,尔后背手转身就走,“啰嗦!”
顾清桓赶回顾府,却未曾想父姊回来得还稍晚他一些,而且之前都并未发现他异常失踪。原来,顾清玄昨夜是真醉倒了,留宿在江月楼,顾清宁昨晚照应全程,最后也累倒在江月楼,这一早,父女俩方匆匆回府准备赶朝。
都急急忙忙的,闲话暂未提,顾清桓在家人面前装作无恙,直到三人都收拾好上了马车,父姊问起昨晚他的去向,他才坦白,并强撑作身体安健,更不敢说起短寿之论。
顾清宁还是有些不放心,难免担忧,又向他再三确认,顾清桓一面感动于家人的关心,一面故意转移话题:“姐姐,我真没事,好得很,倒是清风呢?他还没回家呀?是还在江月楼吗?”
顾清玄宿醉头疼,支着额头靠在马车角上假寐,听他问起,也注意到,问顾清宁:“是啊,清宁,清风呢?早些时候也没在江月楼看到他啊昨晚一切都好吧?”
顾清宁不知为何,眼神有些飘忽,往半撑起的车窗外掠过一眼,马车疾疾,深秋风凉,晨昏一片漠漠,前路不知几分清明,只听空荡的长街之上,马蹄车轮在石板路上碾过之声,踢踢踏踏清脆而知寒意。
不经意间犹豫了下,回过神,方道:“一切都好。昨夜,王爷着清风护送郡主回王府,之后我便未见他,想来是留在王府了”
这有些出乎顾家父子俩的意料,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三人辗转对视一圈,顾清玄和顾清桓先笑了出来,顾清宁之后才露出笑颜,无论怎样都算是有些勉强。
晋轩王府与顾家声势浩荡轰动全城的联姻结亲宴,成功地给江月楼辟了谣,拯救了这长安城内第一热闹处。江月楼正常营业了,江家父女总算是解了忧,接下来就是忙准备江弦歌与杨容安的婚礼,大婚之期,倏而将至。
结亲宴次日,在官署中忙完一日之后,顾清玄早早散值离开了御史台,并让人给长子长女带去话,让他们及早一道至某处与他会首。
顾清玄先乘车去了江月楼,下车后,在宾客熙攘的楼下驻足片刻,仰头望去,见这层叠高楼,风雅画栋,丝竹绕耳,云锦交簇,不仅是心中欢喜,更好似是在与一位多年老友相望,默契一笑。
他走进楼内,楼中侍者见了他便知问好,急忙通报江家父女,江河川在后院结算账目,前庭的江弦歌先下楼来迎,问他此来为何,他只笑道:“昨晚与你父亲喝酒,未分胜负,但是赌约还是做效的,既然答应出资给你家再添一产业,伯父可不会食言,这不,已经挑好地方了,弦歌,快叫你父亲出来,与伯父一起去瞧瞧。”
江弦歌诧异,不过看他面有喜色,也着实心悦,便让张领事去催江河川出来。
坐下稍候时,江弦歌为他洗叶烹茶。一杯香茗,薄胎白瓷,清醇氤氲,送至面前,他合眼嗅嗅这明前茶香,接过品味,似曾相识的味道,难免多有流连,热茶入喉,却勾起心中不为人知的凉意。
这样的茶,许久没喝过了
“伯父昨晚醉得厉害,今早没来及喝解酒汤就去了,可有头疼?”江弦歌体贴细微,问道。
顾清玄笑而摇首:“弦歌勿忧,伯父还没到老得不行的时候,那一场醉还是受得了的,昨晚很难得啊,与你父亲畅快醉一场,就跟当年年轻时一样。下回要喝这么痛快的酒,就得等到弦歌你大婚之时了,哈哈”
他与江弦歌说着,江河川出来了,于是也不多坐了,直一起出了江月楼,乘上马车,去往一处。
马车上,两位老友除了提起将行之事,就是在欢谈儿女亲事,江弦歌一直看着窗外,少有言语。
锦篷马车在一处停下,三人下车,向前一看,便瞧见顾清宁与顾清桓已在那里等候了。
面前又是一热闹处,明灯高悬,客似云来,绣金匾额上四个耀目大字“如意酒楼”。
………………………………
先打角头红子落
江家没有与顾家结亲,也是有好处的。
这样两家就不算亲族,江家的生意与顾家的官途不相冲,江家的买卖照样能做得红火,不会与顾江牵连。
危机一过,则该反击了。
顾清玄说到做到,当晚提出,出资给江家,买下原属于殷家现属于朝廷的如意酒楼。
在此之前,如意酒楼是由朝廷振业司经管,本就可以与商人自由买卖,于是今日顾清玄得了主意,晚间与自家江家人商量过后,两家人都笑逐颜开连连称妙。
次日,江河川就去户部拜访了一下他的亲家杨隆兴,跟他说了自己想收购如意酒楼,请他给个方便。
早先就有负江家了,这回杨隆兴自然不好多有微词,再说本就是小事,掌管振业司的他一句话撂下去,当天就给江河川办了交资收购。
如意酒楼当日便归了江河川名下,当晚,江河川就给这如意酒楼换了招牌,原来的绣金匾额被弃用,换了一块刻意做旧的牌子,书两个歪曲大字
“鬼楼”。
接着就派来大批人马,关了酒楼买卖,开始着手改造,短短几日就让这里换了个样子。
那“鬼楼”二字在闭门改造的几日内就吊足了长安老百姓的好奇,所有人都莫名其中奥秘。
可把殷济恒气得够呛。
怎么说这如意酒楼原来也是他殷家的产业,经了几世经营,交于朝廷倒无妨,可如今被人拆了招牌,还扣“鬼楼”这样不祥不雅的名字,于他看来,无异是在扇他殷家人的耳光,真是莫大的侮辱。
长安老百姓好奇了好几日,殷济恒足足气愤了好几日。
几日后,到了“鬼楼”开业的日子,大半条街都被人围堵了,很多人都想来一探究竟,就连许多官绅仕子都忍不住来凑热闹,其中当然少不了顾家人,更少不了殷家人。
一般店铺酒楼开业,无非是结彩奏乐,而这“鬼楼”开张却迥然不同,楼外没有红布飘摆,更不闻锣鼓之声,奏的乐是由人专门谱成的曲子,不是喜庆之声,也不是哀伤丧乐,是一种十分诡异,让人听着皮毛发寒,却又忍不住想探明听清的靡靡之音。
这开张之时也不在寻常白日间,是在天暮昏沉的晚间。不久之前,为配合治商的政策,朝廷下旨取消了皇城帝都的宵禁,这夜幕降临之时正是长安大街最为热闹的时候,“鬼楼”中的乐曲一响,就引来了许多人聚到楼下。
那往日客似云来的酒楼大门,此时被密实地封闭着,只留出中间一小扇,此时打开着,如同一个黑通通的洞,透着荧荧微光,光是这一眼看去就感觉阴森渗人。
正门立柱的对联换了新的字牌,
左边是“鬼楼有鬼,鬼楼无鬼,直入鬼门,人鬼莫辨”,
右边是“人或似鬼,鬼不似人,地狱人间,真假谁知”。
门口也没有人迎宾招呼怎么的,只有两个脸涂得惨白,脸颊两边各点了一粒红痣的男子,穿着土黄色的道士太极袍,双目无光,无声无息,直直立在门的两侧,一手持拂尘,一手提着一道长及地下的卷轴,布幅清清楚楚写着大字
“不轻言鬼事,不妄断人心,鬼楼开张月,喜迎大胆者,入门得十文,诚邀捉鬼者,楼中探玄奇,登顶奖百金。”
这就非常清楚了,虽不介绍这“鬼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看这副文字,就了解了大概的意思:在酒楼开张的首月,凡事有胆量踏进门的人都可以直接获得十文钱银子,要是有谁能够爬这“鬼楼”的顶层,再加赏一百两黄金。
这是长安百姓闻所未闻的新鲜事,虽说神鬼之事有禁忌,但也有不少人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众人围观了一阵子,然后就有人试着走进那黑幽幽的门里了。
一走进去,并不是直接到了大堂,而是有一道墙隔着,据大门几步远,右边点着两小盏灯,灯都是笼着黑纱布的,所以光线极为昏暗,小灯笼再被风一吹摇摆起来,这小通道中的视线就变得迷濛虚幻。
那灯下有一道黑帘子,那就是通往一楼内间的门,门前也站了一人,是一模样寻常的中年人,托着一个放满银钱铜板的托盘,见人进去,那人就跟一般酒楼伙计一样,笑脸相迎,二话不说,直接数了够数的银钱送到来人手里,之后把帘子一撩,请客人入内。
一般去酒楼都是出钱,而这一进此处,什么也没干就白白得了钱,来探秘的人自然有了更大的兴致,把铜板揣好就走入了那帘子里。
可是人一踏进去,就只听惊叫声起,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叫,一个两个都是大喊着“鬼啊!鬼啊!”抱头发抖地跑出来。
在外面观望的人见此状,有的是被吓跑了,有的是依旧想要尝试,吓跑的人很多,而踏进这“鬼楼”的人也很多。
……
对面的玉琼居中,顾江两家的两对父女在靠窗的位子坐着,旁观外面的情形,看着那些人跃跃欲试,看着那些人惊叫跑出,也在拥挤的人群中寻着熟悉的面孔。
两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奔进了酒馆,跌跌撞撞地在他们旁边停下,顾家两兄弟,一个是被吓得惊魂不定气喘吁吁,一个是笑得气不接下气。
顾清风大笑着扶住顾清桓,揽着他肩膀,帮他拍背顺气,笑话他:“哥,你也太胆小了吧……我都没见你跑这么快过……”
顾清宁问道:“你们不是刚过去吗?这么快就被吓回来了?清风你胆子也不大嘛。”
顾清风推了推顾清桓,跟她说:“才不是呢,是哥哥,一进去就被那鬼吓到了,还差点晕了过去,一步都不肯往里走,我拖他都不行!是哥哥不敢进!我都知道那是假鬼,我能怕吗?我还往里走了咧。”
江河川瞅瞅顾清风这逞能的样子,问道:“真的吗?清风?你真不怕?”
被戳穿了,顾清风有些不好意思,捂了捂脸:“诶呀,伯父……好吧,我承认,我也被吓到了,的确可怕极了,那里面就跟真的地狱似的,天哪,那血里呼啦的,那些鬼,尸体……都跟真的一样,还有吊死鬼,突然一下闪到面前,天啊,太恐怖了!伯父,这都是怎么布置的啊?弄得这么逼真?我就不信真有人能坚持走顶楼……”
江河川有些得意,“哈哈,能把胆大包天的清风吓到,就算成功了,不过清风啊,你可以挑战挑战嘛,奖百金呢,伯父够大方吧。你先拿了,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顾清风眼珠转转,撑着下巴点头:“嗯,我确实能试试……下次就不带哥哥去了,他这么胆小的,在旁边都影响我发挥……”
顾清桓咳着,推了顾清风一下,面色不好看,好像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似的,让人看着都着急。
顾清风见他都被自己刺激得急得动手了,连忙卖乖,随口道:“哦哦,我说错了,不是哥哥胆小,是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才被吓晕的,不是胆小,不是……”
江弦歌仔细地打量了下顾清桓,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关心问道:“清桓最近身体抱恙?是怎么了?看起来是有些不适的样子……”
听到她的声音,亲切地跟自己说着话,看到她的手伸到了眼前,他的咳嗽渐渐止住,目光停留在这杯茶水,尔后双手捧起茶杯,轻轻抿一口,再抬头看她,对桌而坐,久违的温柔关切。
他笑了,平静地摇摇头:“我没事,我很好。”
………………………………
几时开眼复联行
江月楼那一夜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最大的秘密,始终在顾清宁心里。
关于两个女子,君瞳和扶苏。
还有她的幼弟顾清风。
……
那一晚,江月楼内高朋满座人影交错,扶苏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小别一场,重逢更欢欣。扶苏不用说话,顾清宁就知道她很高兴,那双眸子,含笑又带刺,让人爱恨不能。
扶苏不再作丫鬟的装扮,也不是当初山中小女儿的素朴模样,梳髻别钗,长裙及地,通身的穿戴都精致讲究,并不逊于满堂的名门闺秀。
顾清宁看着这样的她,伸手摸了摸她耳溢彩流光小巧玲珑的流苏耳饰,道:“看来钟离把你照顾得很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扶苏笑笑点头,无声随她前行。她作为长姐,代弟弟照应来客,巡过满堂,一位位宾客招呼过去,最后是这晚的主角在楼等她许久的君瞳。
未等到她去,君瞳先自己出了雅间,于廊道慢行,仔细地寻着她最想见到的宁姐姐,也顺便瞧瞧江月楼的热闹场面,她始终印象深刻,这是她们初遇当日来过的地方,最奇妙的江月楼。
至今她都记得,那天的每一个温暖的细节,两人在马车说的话,顾清宁那日的音容笑貌装扮风姿,那日她喝醉后靠在顾清宁肩哭诉心事的感觉……
若没有那一日,就不会有她的今日,若没有当初误打误撞的初遇,哪能结下这一场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尘缘?
走三楼,踏楼梯,顾清宁便与小郡主正面相遇。
娉娉袅袅,身姿妙曼,步态端庄,微笑转星眸,娇颜月华羞,那一晚,与她再遇的君瞳也很美。
看到这个她很喜欢的姑娘她未来的弟妹,顾清宁满心欢喜,迈快步子走向她,两人同时伸出手与对方握在一起。
“宁姐姐……”
好听的声音,天真含情的眼眸,这是个可爱的女子,难怪人喜欢。
顾清宁携着她的手,两人一同俯视楼下,顾清宁扬手,笑道:“满堂贵宾为你而来,恭喜,我的君瞳……”
君瞳看着楼楼下锦衣华服的人汇簇拥,好不风光热闹,“可我只为一人而嫁……”
顾清宁勾勾她的鼻尖,喜道:“当然,我都快等不及看你和清风拜堂成亲的那天了,你们一对佳偶天成,太美好……”
君瞳转面看了下别处,目光游走一圈,看到楼梯口又走来一人,是跟在顾清宁后面来的扶苏。
她看着扶苏,表情忽然滞住,似乎有些惊愕。
顾清宁察觉到她的异常,但没多想,只将扶苏拉近,跟她道:“怎么了君瞳?不认得了?这原是我们府的扶苏啊,今日来赴你的喜宴,特意装扮了一番,都美得认不出来了是不是?”
“扶苏?”君瞳低下头,念着:“怪不得看起来眼熟……”
扶苏不能说话,但听力是极好的,一捕捉到她口中的“眼熟”字眼,察觉她的不对劲,就有了警觉,往后挪了挪。
穿束腰罗裙宽袖曲裾梳高髻的扶苏,从远处走来时,像极了一个人,在她眼里极为难忘的一个映象……
看着她走来,渐渐靠近,那个映象就渐渐清晰,终于在脑海中成形,放大……
人的直觉多么可怕。
无言一晌,再抬头时,她眼中已含泪光,不再温柔可爱,只是难以置信和悲痛,不自控地往后退,看着顾清宁,看着扶苏,说着:“像,太像了……那天,我没看清她的脸,但是我还记得……她穿着这样的裙子,你的裙子也是这样……”
“君瞳,你说什么?你记得什么?”顾清宁紧张起来。
她咬唇,瞪着扶苏:“去年的雪天,出现在祈元寺的……原来真不是我的幻觉……那是真的,真的出现过……那个人不是宁姐姐你,却分明穿着你的衣服,并与你那般相似……”
顾清宁霎时心惊失色,拉住她的胳膊,摇头:“不不,君瞳你记错了,不是我,也不是她……”
君瞳依旧在往后退,好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偏偏那就是不可逃避的真相。
瞧着她眼中坚定的恨意,顾清宁已然失措,扶苏还保留一丝镇定,怕君瞳当场失控,就先出手把顾清宁和君瞳推进旁边无人的雅间里。
被她一推拉,君瞳更难平静,挣脱着,泄愤地打扶苏,愈加激动,“你放开我!你不准碰我……”
幸好马就进了屋子,没被人发现,门一关,扶苏哪还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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