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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权臣-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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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藏身在巨大的、红色的钢制盾牌后面,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却如同将一座小城搬上了战场,显得坚不可摧。
郑谕有些茫然,忙问孙浩道:“老将军,这些敌军,应当如何对付?不如点三千兵马,快进快退,迅速将其围而歼之,也免得他们在眼前碍手碍脚如何?”
孙浩蹙眉道:“不可!敌军动用这些核心精锐,似乎是志在必取、有备而来。我军不可轻动,不如先将弓弩手集中起来,将他们阵脚射住再说。不知二王子有何高见?”
郑谕只觉得这样的策略略显保守,却也不愧是一条极为稳妥的对策,便只好答应下来,命令手下集结起五六百弓箭手,向对面的“当矢营”部众齐射。
可惜岭南所产木材大多坚硬而乏韧性,用来制作箭矢、枪杆、撬棒等物是再好不过的,偏就没法制作最为上乘的弓弩,因此射出的箭雨虽然绵密,却是又近又软。
而这“当矢营”部众原是专门用以抵抗突厥弓骑手的远程袭击的,岭南军这些箭矢完全没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威胁,非但没有被阻截住,反而继续向前推进了有十来步距离方才停下。
却见官军阵中又奔出七八十名兵卒,身上只穿着轻便铠甲,却人人身上背负这一只巨弩、几壶弩矢。他们跑到距离“当矢营”部众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却不躲藏在其身后,反在其两翼展开,从容用脚蹬开弩弦,搭上弩矢,也不加瞄准,便向敌军一阵齐射,立即造成了四五十个岭南军官兵的伤亡。
这群弩手得手之后,却丝毫没有放松、也没有后撤,重新拉弦上箭,用极快的速度和频率,又向敌军施放了一阵弩矢,再次射死射伤了四五十个敌军。
对于七八万大军的岭南军而言,这不到百人的伤亡,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自然可以从容应对再缓缓研究对策。可这几天郑谕大张旗鼓出动全军同秋仪之决战,却没占到什么便宜,只觉得自己这位岭南王府的二王子的威信日渐扫地,现在面对这一小队兵士便手足无措,岂不更显得自己无能了吗?
于是他令旗一挥,便领军中弓箭手,上前一步,也向官军弩手发射弓箭。
可这些弓箭的射程,比起劲弩来要近了许多,射中“当矢营”部众时候就差不多到了射程的极限,弓箭威力已十分羸弱,几乎不用“当矢营”巨盾,仅凭借身上所穿重甲,便能将弓箭阻隔在外。
而站在“当矢营”防线十来步之外的劲弩,则完全处于“我射得到你,而你射不到我”的有利位置,一个劲地向前发射着似乎用不完的弩矢。
阵后的郑谕见到这样景象,愈发愤怒,连下两道命令,要弓箭手向前二十步,专向官军弩矢射击。
这些岭南军的弓箭手其实并不驽钝,只是碍于手中器械确实不如秋仪之这些乡勇团练手中的劲弩,这才没有对对手造成威胁。他们心里当然也知道――自己现在其实就已在敌军射程之内了,若再冒然向前,必然就会沦为对手 弩手的活靶子――二王子郑谕下达的,乃是真真切切的一条乱命。
可是军令如山,与其因抗命被自家同伴以军令斩杀,还不如死在对手箭矢之下,又或者受伤未死,便能脱离战斗,回营休养去。
于是他们硬着头皮,紧握住手中弓箭,便向前跨了几步。
果不其然,官军弓弩手李家就发现了对面阵中变化,随即向略微凸前的弓箭手毫不客气地发射了一波箭矢,立即将其中四十来个弓手射死射伤。
待岭南军弓箭手向前走到自己弓箭射程能够覆盖对面弩手之时,五百弓手已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了。他们尚未张弓搭箭,随即又是一阵弩矢侵袭而来,又将其中一半弓手射死。
伤亡达到这样的程度,岭南军兵士士气再高昂、训练再熟练、纪律再严明,也终于支持不下去了。幸存的弓手,见对面官军弩手还在拉弦射击,也不管什么军令不军令了,扔下手中弓箭,转身就往本方阵中逃窜。
郑谕远远看见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心中更加气恼,立即传令身边护卫,将这些人统统捉拿起来,要临阵斩杀,以儆效尤。
老将孙浩赶忙解劝道:“不可,二王子。这些人已然尽力,若不回撤,便只有全军覆没一途而已。这样若再加惩戒,恐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不可,不可!你只会说这‘不可’两个字!”郑谕闻言,立即怒不可遏地说道,“这三日里我听了你的话,空耗了多少粮食军力,却连区区四万人马都打不赢。若再听你的,我手下这八万大军,岂不是要饿死、老死在这里?”
孙浩听了心一凉,赶忙说道:“二王子,末将也是稳妥起见,不愿我军冒险。记得末将当年同老王爷一起,有一次……”
郑谕听他又要长篇大论,立即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我知道你又要将父王抬出来了。我看若是父王在此,怕早就将秋仪之这小贼斩尽杀绝了,哪还由得你在这边倚老卖老?”
孙浩听了这话,泪水几乎要从眼眶飞迸出来,忙道:“二王子这是从何说起?这是从何说起?”
“好了。”郑谕又将孙浩的话打断,“传我将令!方才那些弓手,除了确实受伤不堪再战者外,其余擅自逃回的,都按不遵军令、临阵脱逃论处,给我推倒阵前斩首!再传令下去,再有贪生怕死之辈,同他们一样处置!”
传令兵听了这杀气腾腾的命令,当时就愣在原地,连答应一声都忘了。
郑谕已是没有半点耐性,立即呵斥道:“怎么?你也敢违抗军令么?也想到阵前去祭旗么?”
这无情而又决绝的话,立即让这传令兵清醒起来,忙答道:“遵……遵……遵令!”
不多久之后,二十七个逃回阵中的弓箭手,已被五花大绑押送到阵前,随着一声炮响,二十七道寒光闪过,二十七个鲜血淋漓的人头脱离了肉体,在江南冬天干燥而又坚硬的土地上乱滚。
执刑的刽子手将人头收拾干净,一颗颗陈列上来,郑谕看了有些作呕,又将起伏的心情强压住,说道:“传我将领,中军点三千兵马,疾行向前,立即同对面那群朝廷爪牙短兵相接,将其歼灭之后,便立即回撤,不得追击。”
孙浩被郑谕方才的所作所为弄得心灰意冷,又听他这命令也不算太过激进,便也没有说话。
岭南军从兵到将,都被郑谕刚才这修罗手段吓住了,听到他的命令,中军一位名叫唐希的中郎将赶忙点齐三千人马,也勿须动员训示,立即提着战刀,向对面的“当矢营”和劲弩手飞奔着奔杀过去。
对面秋仪之手下的“当矢营”部众见了,也不同对手硬拼,在原地固守甚久的“当矢营”居然举起盾牌缓缓向后撤退。他们身后的弩手,趁此机会向对手射出两拨弩矢之后,也紧接着向后退去。
按着郑谕之前的将领,乃是要将对面这些兵马围住擒杀,可他们现在正向本方阵中撤退,若还要包围他们,未免太过深入,又违背了“不得追击”的命令。
原本岭南军在岭南王郑贵治下,讲究作战灵活多变,遇到这样的情况,前敌指挥自可便宜行事。可中郎将唐希方才亲眼见到擅自撤退的弓箭手被斩杀在自己面前,唯恐步了他们的后尘,索性横下一条心,高举战刀催动军队继续向前攻击敌军。
正在这时,秋仪之阵中也有一队步卒――总数在六百多人――从队伍之中飞速奔跑而出,也不正面同岭南军交锋,而是绕了一个小弯,从其左翼掠过,向其后背杀去。
………………………………
062 杀入营盘
唐希也是一员宿将,见对手攻击自己侧翼,知道情势不妙,也顾不上去遵守郑谕的将令,赶忙命令麾下兵士站住脚步,将阵型转向,先去对付这六百步卒。
却不成想岭南军正在转向之时,秋仪之又派出一票四百多骑兵,从右翼杀出,刚好从岭南军露出的背部空档杀入敌阵之中。
唐希所部正面的官军步卒,也趁着岭南军这阵混乱的机会,在敌军人群之中大砍大杀。
偏在此时,正在撤退的“当矢营”和劲弩兵士也忽然停下了后撤的脚步——“当矢营”部众举着盾牌就像岭南军碾压过来,劲弩兵士则又开始向敌军不停地发射弩矢。
在这重步兵、轻步兵、劲弩手、骑兵的三面打击之下,再顽强的兵马在终于支撑不住了,不过一袋烟的功夫,岭南军这出阵交战的三千兵士,便被杀死七百多人、杀伤一千两百多人、其余则都被俘虏——竟没有一个逃脱了的。而官军这边,竟只在混战中折损了不到二十人。
郑谕在阵中高台之上将战况看了个真切,秋仪之军队这样干脆利落的行动,不就是自己想象当中本方应该实施的围歼作战么?
看着对手得手之后趾高气昂的样子、听着对面官军欢呼鼓噪的声音,郑谕心中又是一阵恼怒,他忽然一咬牙,大声对身边传令军官下令道:“给我擂响战鼓,全军出动!”
孙浩在旁边听了,“不可”二字立即脱口而出。
他有一百条理由可以劝说郑谕收回这条命令——敌军人数虽少,然而士气高昂,不可小觑;我军新败,士气不高,强行驱驰有弊无利;我军未做完全准备便全面攻击,未免有些仓促;尚未收集足够军粮补给,一旦取胜难以善后……
可老将孙浩看着郑谕这位堂堂岭南王二王子,一张堆满了肥肉的脸上露出的专断且任性的表情,就连孙浩这名资历极为深厚的老将,也终于闭上了嘴,叹了口气,暗暗祷告:“上苍保佑,愿我军能够如愿取胜……”
随着郑谕一声令下,岭南军中号炮齐鸣、战鼓震天,七万岭南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向官军阵营缓缓推进,仿佛沙暴袭来、又如黑夜降临,要将阻挡在自己面前所有势力全部扯碎、撕烂。
官军面对这样的集团攻势,果然有些震惊,阵型不由自主地松动了一下,终于没有立即奔溃,阵中六七千弓箭手慌慌张张走到前排,飞蝗一般向敌军发射。
这些弓箭手显然不及方才那些弩手那般精锐,射出的箭矢十分柔弱,射入身穿藤甲的岭南军将士组成的战阵之中,十条箭矢也未必能够射伤一人。
众岭南军丝毫没有被这样羸弱不堪的箭雨阻碍,继续向前推进。
官军远程火力没能起到作用,弓箭手立即退回阵中,前排步兵立即挺出竹矛,想要同之前那样,用竹矛阻挡敌军的攻势。
然而岭南军这两天已经加紧打造了两三千把利斧,交由队中强健勇士,成批成批将竹矛砍断砍折。
没了这碍事的竹矛,岭南军总算可以同朝廷官军——也就是江南道节度军——短兵相接了。
只见岭南军将士将数日来积累下的愤懑和不甘,统统聚集到手中兵器之上,向着官军兵士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而这些江南节度军,本来武艺不精、体魄不强的弱势终于彻底显露出来,眨眼间已落了下风,开始节节败退——幸好在军中指挥的几员大将还算冷静镇定,努力维持阵型,这才没有立即溃败。
这样的进展,已足够让这几日没有取得丝毫进展的郑谕兴奋不已,立即叫人传令:“今日大战赏格翻番,立功者必有重赏!”
威逼利诱之下,岭南军的士气一下被激发出来,更加卖力地同官军搏杀。
而官军这边则是节节败退,越来越没法抵挡岭南军坚持不懈的攻击,不单前排兵士损失惨重,整个阵型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郑谕见到这样场面愈发高兴,接连催动大军继续向前攻击,务必要毕其功于一役,在这次全军突击过程之中,将对手彻底击溃。
可是老将孙浩却见对手行动有些异常,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谏言道:“二王子,末将看这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郑谕正在兴头上,听孙浩又要啰嗦,只冷冷回了一句:“怎么说?”
孙浩听他语气生硬,吓得咽了口唾沫,答道:“敌军虽然一时有些颓势,不过还能保持阵型不乱,怕是不能立取,不如先令我军停止前进,就地列阵再图进取可好?”
郑谕瞥了孙浩一眼,反问道:“我军攻势正盛,忽然命令全军停步,难道就不怕今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战机了吗?”
孙浩赶紧接话道:“末将怕的就是这点。这秋仪之用兵不同寻常,从不与人堂堂正正正面交锋,为何今日竟会主动挑战,却又不耍花样,莫非另有奸计不成?还望二王子小心。”
孙浩这字斟句酌之后说出的话,已是十分柔和客气了,却依旧让郑谕听得不是滋味,立即反唇相讥道:“敌军胜了你怕,敌军败了你还怕,照你这样,我军还能有取胜的一天吗?现在我军堂堂正正将敌军击溃,有什么好怕的?还不给我大胆去追!”
孙浩还要争辩,可看郑谕那张肥胖的脸颊已紧绷得好似一块生铁,刚要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一双老眼却带着关切和不安的眼神,观察着前线战况。
却见岭南军进展极为顺利,不断压缩官军防线,更已造成官军一两千人的伤亡。这样重大的伤亡之下,官军维持队伍不溃散已是十分吃力,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还手之力,只顾着不停向身后的营盘之中退缩。
这样一来,岭南军士气更盛,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将官军统统挤压到大营之中。岭南军几个前敌指挥的军官见状,分别率领手下兵士,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将官军营盘包围住,却不直接进攻,而是立即派了传令兵向郑谕询问下一步的指令。
郑谕听到前方战况,高兴地无以言表,也不通过传令兵下达命令,居然自己就从指挥作战的高台之上直趋下来,又骑上骏马往前线而去。
眼下虽然岭南军占了上风,可战场之上变数极多,莫说是敌军或许还有反击翻盘的机会,哪怕就是从不知何处莫名飞来的一支冷箭,也能取了郑谕的性命。
老将孙浩一生戎马,不知见过多少这种得意忘形反遭厄运的例子,刚要劝谏,可一想到现在郑谕正在兴头上,自己再怎么强谏,也难以让他回心转意。
一想到这里,孙浩无奈地叹了口气,忽又想起岭南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便点起身边亲卫兵马,随着郑谕一道往官军大营方向走去。
郑谕绕着官军营盘走了半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回到正北主位,近乎炫耀地对身边孙浩说道:“老将军,敌军这营盘你也看到了,不知有何高见?”
孙浩见朝廷营盘之中,官军将士个个灰头土脸,都忙着寻找掩体隐蔽,宛若待宰的羔羊一般,露出慌张的神色看着栅栏之外的敌军。
孙浩原本也觉得奇怪——为何前几日还同自己打得有来有回的官军,今日居然这样不堪一击,仅仅一波总攻就被打了个丢盔弃甲,难不成是官军内部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可孙浩现在近距离观察了官军的营盘,确实呈现一副惨败的局面,就连秋仪之那面原来十分招摇的大旗也无精打采地耷拉在旗杆上,若自己是主将——特别是前几日作战极为不顺的情况下——也会为今天取得这样的胜利而感到高兴喜悦。
于是孙浩回答郑谕道:“二王子果然不同凡响,一仗便将敌军击败,古来的名将也不过如此,末将更是望尘莫及……”
郑谕听了孙浩这几句奉承,得意地一笑:“那好,那我这就下令我军向敌营总攻,老将军可有异议?”
孙浩当然听出郑谕这句话中的揶揄味道,可平心而论,眼下的局面,乘胜发动总攻已是题中应有之意,若再逡巡犹豫就显得太过畏缩萎靡了。
因此孙浩赶紧在马上作了个揖,答道:“二王子神武,现在下令总攻必能一举得胜。若问末将有何建议么……不如用火攻,将敌军连人带营全给烧化了,也省得损耗兵力……”
郑谕眼睛一睨,低声说道:“老将军难道忘了吗?我军营中现在还有多少粮食?若不能缴获敌军粮草还能支持多少时日?老将军领军作战三十年,这点道理不会不懂吧?”
郑谕这话声音虽请,语气却极重,压得孙浩说不出半句话来。
只听郑谕又接着说道:“若是一把火烧了,我军拿什么来补充军粮?赢了这仗,还有什么意思?”
他见孙浩被自己这几句话问得一张老脸胀得通红,心中暗自冷笑一声,便传令下去:“叫众军听令,从北、东、西三面攻入敌营,要速战速决,抓紧歼灭、击溃敌军,如有畏敌不前及私藏战利品者,立斩不饶!”
孙浩听郑谕这几条命令下得也算十分明确,又依兵法“围三缺一”故意放开南边的缺口供敌军溃退,倒也感到有几分放心,又觉得今日作战已没了自己置喙的余地,便只好安心观察战况。
岭南军见二王子郑谕亲上前线督战,士气更加高昂,一通战鼓鸣响之后便有数千弓箭手向官军阵中发射箭矢。
在营中躲避的官军被这一阵骤雨一般的箭矢淋过,立即又被激起一阵血花,伴随着飞溅的血花传来的,乃是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这样动人心魄的嚎叫,在岭南军耳中听着,却比何等抑扬顿挫、雅俗共赏、高明不凡的丝竹都要悦耳动听。
………………………………
063 再擒郑谕
待弓箭射完,便又有几十个高大健壮的岭南军将士,手持利斧挺身而出,将官军大营的栅栏、木门等砍了个稀烂,为大军行动清除了最后的障碍。
随即又是一阵战鼓擂动,数万岭南军从三个方向涌入官军营中,仿佛洪水围城一般势不可挡。官军哪里还能抵挡岭南军这样的攻势,略加抵抗之后便从没有敌军堵截的南门退却,旌旗、兵器、盔甲、粮草、白银掉了一地。
因有郑谕有令在先,岭南军官兵不敢私自捡拾战利品,集中心思在官军营中奋力战斗,逐一搜检帐篷便屋,誓要将官军赶尽杀绝。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原本容纳了四万余江南道官军的大营,已被岭南军彻底占领,那面绣着“山阴知县 秋”的巨大的旗帜也被放下,高耸的旗杆上升起了“岭南王府”四字大旗。
郑谕在外看得真切,忙叫身边一员偏将进营查看情况。
那偏将纵马进营,过了一盏茶功夫方才出来,回禀道:“我军进攻顺利,敌军或逃或死,营盘之中已没有敌军。其余军械物资,也都在我军控制之下!”
“好!”郑谕脸上肥肉一阵乱抖,“做得好!待清点钱粮之后,我要犒赏三军!走,我们这就进营看看去。”
孙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叫那员偏将先行一步,要他传令各部严守营寨并密切关注溃逃的官军动向,便也跟着郑谕往敌军营寨北门而去。
却不料刚走了没几步,营盘之中忽然一阵闷响,将兴致勃勃的郑谕吓了一大跳,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抬眼望去,却见大营之中居然燃起火来。
只见转眼之间,刚刚平息了硝烟的官军营盘,已被笼罩在一团黑不见底的浓烟之中,浓烟里头不时蹿出几条或蓝、或黄、或红的火舌。随着浓烟散发出来的,乃是刺鼻的恶臭和呛人的火气。又听营中岭南军显然没有意料到这场大火的发生,已是叫叫嚷嚷地乱成一团。
“中计”两个字立即在郑谕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可是郑谕却想不明白:秋仪之用数万主力大军为诱饵,吸引自己进入官军营盘之后,再用火攻杀敌;就算此计成功,他却已是无兵可用,充其量也就是同自己打了个平手罢了――以秋仪之的性格,能够接受这样的战果么?
郑谕不知道的是,秋仪之的计策其实也出了偏差。
秋仪之唯恐郑谕不上当,确实是在用全部四万大军来做诱饵,几次挑逗岭南军进入事先堆放好了火油、干柴、木炭、被褥等易燃之物的大营。他又在中军大帐的隐蔽位置,准备了两大坛子火药,用一尺来长的几根引信做点火之物,就盼着郑谕进入或是走到中军大帐时候,恰好火药爆炸便能将郑谕炸个粉碎。
却不料偏就是孙浩在营盘之外的几句废话,拖延了郑谕进营的时间,终于让这位岭南王二王子逃过一劫。
郑谕这边眼看自家主力陷身火海之中,也顾不得再去深究秋仪之有何打算,赶紧挥动手中马鞭,朝胯下骏马的屁股上狠狠一抽,想要近前查看情况,甚或能够立即坐镇指挥大军脱离火海。
可他胯下这匹骏马一闻到面前传来的烟尘味道,愣是不肯向前,四蹄却在原地乱蹦乱跳,几乎将身体肥胖的郑谕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还是老将孙浩纵马上前,一手拉住郑谕坐骑的缰绳,将发了性子的马安定下来,这才说道:“二王子,对面情势不明,你金枝玉叶,不能轻入险地,还请速速回营。若能信得过末将,末将愿意上前阻止我军将士后撤,不知二王子意下如何?”
郑谕听了这话,也不知是不是被浓烟熏得难受,眼眶顿时湿润,赶忙握住孙浩粗糙斑驳的双手,说道:“那就请老将军多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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