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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心计-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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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只道:“有什么便说吧。”小印子道:“庆嫔小主喝下了牛膝草乌汤,如今下红不止,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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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四)(三更)

皇帝显然是恨极了怡贵人,太后却要留她继续在皇帝身边,这样的烫手山芋,宓姌如何能接,旋即赔笑道:“有皇额娘和皇上在,臣妾哪里能置喙。且臣妾以为,眼下凡事都好说,还是先问问庆嫔的身子如何吧。”太后有些不悦:“平日里见皇后都有主意,今日怎么倒畏畏缩缩起来,没个六宫之主的样子。”宓姌低眉顺眼地垂首,恰好龚鲁出来,道:“皇上,庆嫔小主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此番大出血太伤身,怕要许久才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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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

    彼时宓姌正倚在窗下,细细翻看着内务府的记账。闻言,她半垂着羽睫轻轻一颤,却也不抬,只淡淡问:“事情已经了了,本宫遂了她的心愿,难道她还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么?”

    涅筠沉‘吟’着道:“怡贵人小主只求见娘娘,只怕知道要走了,有什么话要说吧。”她说罢又央求,“皇后娘娘,奴婢看怡贵人小主怪可怜见儿的,您就许她一回吧,她只想在临走前见见娘娘,说几句话。她是要死的人了,娘娘……”

    宓姌念着与怡贵人同在宫中多年,涅筠又苦苦央告,便点了点头,道:“等晚些本宫便去看她。”

    永和宫中安静如常,怡贵人所居的正殿平静得一如往日,连‘侍’奉的宫人也神‘色’如常,唯有来迎驾的平常在和揆常在的面上‘露’出的惶惶不安或幸灾乐祸的神‘色’,才暗示着永和宫中不同于往日的‘波’澜。

    宓姌也不看她们的嘴脸,只淡淡道:“不干你们的事,不必掺和进去。”

    平常在看着小印子手里端着的木盘,上头孤零零落着一个钧釉灵芝执壶并一个桃心忍冬纹的钧釉杯,不由的有些害怕,垂着脸畏惧地看着宓姌,揆常在答应了一声,努了努嘴堆了笑道:“皇后娘娘,那贱人一回来就待在自己房里没脸出来呢,也真是的,怎么做下这种脏事儿。说来贱人也不安分,还让自己的贴身‘侍’‘女’请了您来的吧,还是想求情饶她那条贱命么?”

    揆常在是五王爷宣昼的侧福晋送进宫来的美人儿,桃‘花’蘸水的脸容长得妖妖调调的,素来不大合宓姌的眼缘,眼下张口闭口又是一个“贱”字,听得宓姌越发不悦。听得宓姌越发不悦,宓姌皱了皱眉,横她一眼:“她做的什么事儿,用得着你的嘴去说么?”

    宓姌素来不大言笑,揆常在听得这句,更是诺诺称是。平常在扯了扯揆常在的袖子。揆忙缩到一边,再不敢说话了。宓姌懒得与她费口舌,瞥了涅筠一眼,吩咐道:“你去瞧瞧。”说罢,便往内殿去了。

    外头的太监们伺候着推开正殿的殿‘门’,宓姌踏入的一瞬。有沉闷的风扑上面孔,恍惚片刻,仿佛是许多年前,她也来过这里,陪着皇帝的还是新宠的怡贵人。十几年后。宫中的陈设还是一如往常,只是浓墨重彩的金粉黯淡了些许,雕梁画栋的彩绘亦褪了些颜‘色’。缥缈的暮气沉沉缠绕其间,好像住在这宫里的人一样,年华老去,红颜残褪,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江湖子弟江湖老,深宫红颜深宫凋。其实,是一样的。

    晚来的天气有些微凉,殿内因此有一种垂死的气息。尽管灯火如常点着。但宓姌依旧觉得眼前是一片深深幽暗,唯有妆台上几朵行将凋零的暗红‘色’雏菊闪烁着稀薄的红影,像是拼死绽放着最后的‘艳’丽。

    宓姌依稀记得,那朵采胜是昔年怡贵人得宠时候皇帝赏赐给她的首饰中的一件,她格外喜欢,所以常常佩戴。那意头也好,是年年岁岁‘花’面‘交’相映,更是朱颜不辞明镜,两情长悦相惜之意。

    宓姌在后头望着她静静梳妆的样子,心下一酸。温言道:“皇上并没有废去你的位分,好好儿打扮着吧,真好看。”

    怡贵人从镜中望见是她,便缓缓侧首过来:“皇后娘娘来了。”她并不起身,亦不行礼,只是以眸光相迎,却自有一股娴静宜雅,裙带翩然间有着如水般的温柔。

    宓姌也不在意礼数,只是伸出手折下一小朵雏菊簪在她的鬓边,柔声道:“好好儿的,怎么对庆嫔做了这样的事?在宫里活了十几年,难道活腻了么?”

    怡贵人轻轻点头,洁白如天鹅的脖颈垂成优美的弧度。“每天这样活着,真是活腻了。”她看着宓姌,定定道:“皇后娘娘不知道吧?我和庆嫔,还有舒妃,都是太后的人。”

    宓姌的惊异亦只是死水微澜:“哦?”

    怡贵人取过蔻丹,细细地涂着自己养的如水葱似的指甲,妩然一笑:“是啊,天下‘女’人中最尊贵的老佛爷,皇太后,皇上的额娘,也要在后宫安置自己的人,是不是很好笑?”

    宓姌的神‘色’倒是平静:“人有所求,必有所为。没什么好笑的。”

    怡贵人嫣然一嗤:“也是,哪怕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也有害怕的时候啊,安置着我们这些人在皇上身边,该窥探的时候窥探,该进言的时候进言,该献媚的时候献媚,太后和长公主才能以保万全无虞啊!”

    宓姌奇道:“既然你和庆嫔是一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害庆嫔?”

    仪贵人看着自己玫瑰红的指甲,‘露’出几分得意:“太后自己的人给自己人下了毒‘药’,绝了子嗣,伤了身子,好不好玩儿?”她慵懒一笑,似一朵开得半残的‘花’又‘露’出几瓣红‘艳’凝香,越发有种妖异得近乎诡‘艳’的美,“反正众人都以为在曲院风荷那一夜,庆嫔占尽风光,我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做了陪衬,那便随便吧,反正我是看穿了,说我嫉妒便是嫉妒好了,什么都不打紧。”

    宓姌轻颦浅蹙,凝视她片刻:“你若真嫉妒庆嫔,就应该下足了草乌毒死她,何必只是多加了那么多牛膝让她血崩不止,伤了本元,生不了孩子呢?你既是太后调教出来的人,就该知道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办法。这半吊子的手法,除了叫人以为你无能,没有别的。”

    “我无能?”怡贵人抹得‘艳’红的‘唇’衬得粉霜厚重的苍白的脸上有种幽诡凄‘艳’的美,她郁郁自叹,幽幽飘忽,“是啊!一辈子为人驱使,为人利用,是无能,不过,话说回来,有点儿利用价值的人总比没有好吧。这样想想,我也不算是无能到底。”她微微欠身,“皇后娘娘,请您来不为别的,只为在宫里十几年,临了快死了,想来想去欠了人情的,只有你一个。”

    “你要谢本宫替你好好安葬了你的孩子?”宓姌凄微一笑,“本宫这一世都注定了是没有孩子的人,替你的孩子做了旁人忌讳的事,就当了了当年见过他的一面之缘。”

    怡贵人的眸中盈起一点儿悲‘艳’的晶莹:“我知道。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怪物,可是多谢你,愿意为我的孩子做这些事。”

    “他不是怪物,是个很好看的孩子。”宓姌的声音极柔和,像是抚慰着一个无助的孩子。“他很清秀,像你。”

    一阵斜风卷过,宓姌不觉生了一层恻恻的寒意,伸手掩上扑棱的窗。怡贵人痴痴地坐着,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唯有眼中的泪越蓄越满,终于从长长的睫‘毛’落下一滴泪珠,清澈如同朝‘露’,转瞬消失不见。片刻,她极力镇定了情绪:“谢谢你,唯有你会告诉我,他是个好看的孩子。不过,无论旁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最好的孩子。”

    宓姌懂得地凝视着她:“你的孩子进不了宗谱‘玉’牒,死了只能无声无息地去‘乱’葬岗。本宫曾经想做这件事,但终究不敢。如今选了风水宝地重新安葬,又好好儿超度了孩子,就当是送你一程,让你们母子地下相见,再不用生死相离了。”

    怡贵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面上细细一层泪痕水珠瞬间凝成寒霜‘蒙’‘蒙’,绽出冷雪般的笑意:“是啊!我这个做额娘的,到了地下,终于可以有脸见我的孩子了。他刚走的那些年,我可真是怕啊。怕他在地下孤单单的。都没个兄弟可以和他就伴儿。你猜猜,这个时候,我的孩子是会和孝贤皇贵妃的二阿哥璞琏在一起呢,还是更喜欢和他年纪相近的六阿哥璞琮?”

    宓姌见她这般冷毒而笃定的笑容,蓦地想起一事,心中狠狠一搐:“璞琮?”她情不自禁地迫近怡贵人,“璞琮好好儿地得了痘疫,跟你扯不开干系的,是不是?”

    像是挨了重重一记鞭子,怡贵人霍地抬起头:“自然了!孝贤皇后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拿她儿子的一条命来赔,一命抵一命,公平得很!”

    宓姌极力压着心口澎湃的‘潮’涌,不动声‘色’地问:“六阿哥是怎么死的?”

    极度的欣慰和满足洋溢在怡贵人的面容上,恰如她吉服上所绣的瑞枝‘花’,不真实的繁复‘花’枝,‘色’泽明如‘玉’,开得恣意而绚丽,是真实的欢喜。她拨‘弄’着‘胸’前垂下的细米珠流苏,缓缓道:“皇后娘娘,不是只有你见过茉心,我也见了,她求不到你,便来求了我。”

    宓姌一怔:“茉心求过你?”她的眉头因为疑‘惑’而微微蹙起,“你不过是小小嫔位,不易接近孝贤皇后的长‘春’宫,也未必有能力做这些事,茉心怎会来求你?”

    怡贵人语气一滞,也不答,只顾着自己道:“我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我都‘蒙’在鼓里呢。那时候,你被指着害了我和怡嫔的孩子,其实我的心里终没有信了十分!但是只有你进了冷宫,皇上才会看见我的可怜。看见我和我的孩子的苦,看见我们母子俩不是妖孽!所以我打了你,我指着你朝皇上哭诉!没办法,我坐南府里出来,好容易走到了那一日,我得救我自己!不能再掉回南府里过那种孤苦下贱的日子!”她含了几分歉然,“皇后娘娘,对不住!”

    宓姌也未放在心上,缓和道:“本宫知道,那个时候,人人都认定是本宫害了你们,你怒气冲心也好,自保也好,做也做了,但是本宫出了冷宫之后,你并未为难过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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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一)(二更)

    宓姌奇道:“既然你和庆嫔是一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害庆嫔?”

    仪贵人看着自己玫瑰红的指甲,‘露’出几分得意:“太后自己的人给自己人下了毒‘药’,绝了子嗣,伤了身子,好不好玩儿?”她慵懒一笑,似一朵开得半残的‘花’又‘露’出几瓣红‘艳’凝香,越发有种妖异得近乎诡‘艳’的美,“反正众人都以为在曲院风荷那一夜,庆嫔占尽风光,我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做了陪衬,那便随便吧,反正我是看穿了,说我嫉妒便是嫉妒好了,什么都不打紧。”

    宓姌轻颦浅蹙,凝视她片刻:“你若真嫉妒庆嫔,就应该下足了草乌毒死她,何必只是多加了那么多牛膝让她血崩不止,伤了本元,生不了孩子呢?你既是太后调教出来的人,就该知道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办法。这半吊子的手法,除了叫人以为你无能,没有别的。”

    “我无能?”怡贵人抹得‘艳’红的‘唇’衬得粉霜厚重的苍白的脸上有种幽诡凄‘艳’的美,她郁郁自叹,幽幽飘忽,“是啊!一辈子为人驱使,为人利用,是无能,不过,话说回来,有点儿利用价值的人总比没有好吧。这样想想,我也不算是无能到底。”她微微欠身,“皇后娘娘,请您来不为别的,只为在宫里十几年,临了快死了,想来想去欠了人情的,只有你一个。”

    “你要谢本宫替你好好安葬了你的孩子?”宓姌凄微一笑,“本宫这一世都注定了是没有孩子的人,替你的孩子做了旁人忌讳的事,就当了了当年见过他的一面之缘。”

    怡贵人的眸中盈起一点儿悲‘艳’的晶莹:“我知道。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怪物,可是多谢你,愿意为我的孩子做这些事。”

    “他不是怪物。是个很好看的孩子。”宓姌的声音极柔和,像是抚慰着一个无助的孩子。“他很清秀,像你。”

    一阵斜风卷过,宓姌不觉生了一层恻恻的寒意,伸手掩上扑棱的窗。怡贵人痴痴地坐着,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唯有眼中的泪越蓄越满,终于从长长的睫‘毛’落下一滴泪珠,清澈如同朝‘露’,转瞬消失不见。片刻,她极力镇定了情绪:“谢谢你。唯有你会告诉我,他是个好看的孩子。不过,无论旁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最好的孩子。”

    宓姌懂得地凝视着她:“你的孩子进不了宗谱‘玉’牒。死了只能无声无息地去‘乱’葬岗。本宫曾经想做这件事,但终究不敢。如今选了风水宝地重新安葬,又好好儿超度了孩子,就当是送你一程,让你们母子地下相见,再不用生死相离了。”

    怡贵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面上细细一层泪痕水珠瞬间凝成寒霜‘蒙’‘蒙’,绽出冷雪般的笑意:“是啊!我这个做额娘的,到了地下,终于可以有脸见我的孩子了。他刚走的那些年。我可真是怕啊。怕他在地下孤单单的。都没个兄弟可以和他就伴儿。你猜猜,这个时候,我的孩子是会和孝贤皇贵妃的二阿哥璞琏在一起呢,还是更喜欢和他年纪相近的六阿哥璞琮?”

    宓姌见她这般冷毒而笃定的笑容,蓦地想起一事,心中狠狠一搐:“璞琮?”她情不自禁地迫近怡贵人,“璞琮好好儿地得了痘疫,跟你扯不开干系的,是不是?”

    像是挨了重重一记鞭子,怡贵人霍地抬起头:“自然了!孝贤皇后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拿她儿子的一条命来赔,一命抵一命,公平得很!”

    宓姌极力压着心口澎湃的‘潮’涌,不动声‘色’地问:“六阿哥是怎么死的?”

    极度的欣慰和满足洋溢在怡贵人的面容上,恰如她吉服上所绣的瑞枝‘花’,不真实的繁复‘花’枝,‘色’泽明如‘玉’,开得恣意而绚丽,是真实的欢喜。她拨‘弄’着‘胸’前垂下的细米珠流苏,缓缓道:“皇后娘娘,不是只有你见过茉心,我也见了,她求不到你,便来求了我。”

    宓姌一怔:“茉心求过你?”她的眉头因为疑‘惑’而微微蹙起,“你不过是小小嫔位,不易接近孝贤皇后的长‘春’宫,也未必有能力做这些事,茉心怎会来求你?”

    怡贵人语气一滞,也不答,只顾着自己道:“我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我都‘蒙’在鼓里呢。那时候,你被指着害了我和怡嫔的孩子,其实我的心里终没有信了十分!但是只有你进了冷宫,皇上才会看见我的可怜。看见我和我的孩子的苦,看见我们母子俩不是妖孽!所以我打了你,我指着你朝皇上哭诉!没办法,我坐南府里出来,好容易走到了那一日,我得救我自己!不能再掉回南府里过那种孤苦下贱的日子!”她含了几分歉然,“皇后娘娘,对不住!”

    宓姌也未放在心上,缓和道:“本宫知道,那个时候,人人都认定是本宫害了你们,你怒气冲心也好,自保也好,做也做了,但是本宫出了冷宫之后,你并未为难过本宫。”

    怡贵人颔首道:“是了。老天有眼,我日思夜想,终于知道了仇人是谁,该怎么报仇!我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立即让人将‘春’娘送去浣洗的贴身衣物偷偷拿去给茉心穿了几日再送回来。茉心穿着那些衣裳的时候,身上的痘都发成脓包了。她还怕不足,特特儿刺破了脓包涂了上去。我再让人用夹子夹了取回来‘混’进‘春’娘的衣物里,真好啊!‘春’娘毫无察觉地穿着,每天都抱着永琮喂‘奶’,神不知鬼不觉地,‘春’娘染了痘疫,永琮也染上了。”她轻嘘一声,晃着水葱似的指甲,森森地笑得前仰后合,“可怜的孩子啊,就这样断送在她狠心的额娘手里了。”她痛快地笑着,眼里闪过恶毒而愉悦的光,“孝贤皇贵妃活着的时候害得你和愉妃那么惨,你们怕是也恨毒了她,茉心求你们,你们居然不答应。白白把这么好的时机给了我。”

    宓姌张着自己素白的手掌:“因为本宫的手沾过不该沾的血,因为本宫发觉,有些事,看似是孝贤皇后所为,其实未必是她所为,许多蹊跷处。本宫自己也不明白。”

    怡贵人狠狠白了宓姌一眼:“不是她,还会有谁要这么防着我们的孩子?一命抵一命,我心里痛快极了!”

    阁中静谧异常,四目相股,彼此都明白对方眸中刻着的是怎样的繁情复绪。

    宓姌如在梦呓之中:“如今,心里痛快了么?”

    怡贵人抚着心口。紧紧攥着垂落的雪珠碎‘玉’流苏珞子,畅然道:“很痛快!但是更痛!我的孩子,就这么白白被人算计了,死得那样惨!甚至,富察氏都比我幸运多了。至少她是看着她的儿子死的,而我,连我的孩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怡贵人狂热的痛楚无声无息地勾起宓姌昔年的隐痛,那个曾经害过自己的人,那个或许还隐隐躲在烟云深处伸出利爪的人,还有那个被自己与沛涵,兮贵妃静静掩去的幼小的生命。她的手,比起怡贵人,又何尝干净过。有时候,人静处。瞧着自己保养得宜的雪白细嫩的手,半透明的粉红的指甲,会骤然心惊,恍惚看见了指甲缝里残留的暗红发乌的血迹和零碎的皮‘肉’,那股血腥气,无论如何都是洗不去的了。她不得不涂上‘艳’‘色’的蔻丹,套着尖锐而优雅的护甲,以宝石和金器冷淡的光‘艳’,以护甲冰冷的坚硬,来树起自己看似的坚不可催。呼吸的悠缓间,她沉声道:“都已经过去了,至少你的丧子之痛,那人已经感同身受,甚至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她的惨烈不下于你!”

    怡贵人原本清秀而憔悴的脸因为强烈的恨意而狰狞扭曲:“还好我见到了茉心,否则我这个没用的额娘就什么都做不了,至死也被‘蒙’在鼓里!”

    宓姌静了静心神,轻声问:“本宫听说,茉心痘疫发作,是跪在地上朝着咸福宫的方向死的。”

    怡贵人微微颔首:“我吩咐人把她送去烧了,也算了她一片忠心!她紧紧攥着手,直到指节都泛白了,“那些日子,听着长‘春’宫的哭声,我真是高兴啊!我从没听过比那更好听的声音,一报还一报,这是皇贵妃的报应啊!”她的嘴角衔着怨毒的快意,一字一字仿佛锋利的刀片,沙沙划过皮肤,划进血‘肉’,泛出暗红的沫子,“我原以为,这辈子连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可那一刻,害死她儿子的那一刻,我真高兴!我苦命的孩子,额娘终于替你报仇了,额娘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她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汹涌而出,如决堤的河水,肆意流淌,“可是,我的孩子,额娘却连你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来日到了地下,咱们母子怎么相见呢?额娘多怕,多怕见不到你,认不出你。”

    心底有‘潮’湿而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像是孩子软软的手柔柔拂动,牵起最深处的酸楚,如懿柔声道:“母子血浓于水,他会认得你的。”

    怡贵人的眼神近乎疯狂,充斥着浓浓的慈爱与悲决,呜咽着道:“也许吧,孩子,别人嫌弃你,额娘不会,额娘疼你,额娘爱你。”她向虚空里伸出颤抖的枯瘦的手,仿佛抱着她失去已久的孩子,‘露’出甜蜜而温柔的笑容,“我的好孩子,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都是额娘最爱的好孩子。”

    宓姌看着她,好像生吞了一个青涩的梅子一般,酸得舌尖都发苦了,在这华丽的宫殿里,她们固然貌美如‘花’,争奇斗‘艳’,固然心狠手辣,如地狱的阿修罗,可心底,总有那么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柔,抑或坚持,抑或疯狂,宓姌不自禁地弯下腰枝,伸手扶住她:“你又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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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二)(三更)

    极度的欣慰和满足洋溢在怡贵人的面容上,恰如她吉服上所绣的瑞枝‘花’,不真实的繁复‘花’枝,‘色’泽明如‘玉’,开得恣意而绚丽,是真实的欢喜。她拨‘弄’着‘胸’前垂下的细米珠流苏,缓缓道:“皇后娘娘,不是只有你见过茉心,我也见了,她求不到你,便来求了我。”

    宓姌一怔:“茉心求过你?”她的眉头因为疑‘惑’而微微蹙起,“你不过是小小嫔位,不易接近孝贤皇后的长‘春’宫,也未必有能力做这些事,茉心怎会来求你?”

    怡贵人语气一滞,也不答,只顾着自己道:“我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我都‘蒙’在鼓里呢。那时候,你被指着害了我和怡嫔的孩子,其实我的心里终没有信了十分!但是只有你进了冷宫,皇上才会看见我的可怜。看见我和我的孩子的苦,看见我们母子俩不是妖孽!所以我打了你,我指着你朝皇上哭诉!没办法,我坐南府里出来,好容易走到了那一日,我得救我自己!不能再掉回南府里过那种孤苦下贱的日子!”她含了几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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