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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心计-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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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上回远嫁,正逢先帝垂危。一起仓促就事,哪里能多体面呢。这次嫁的更是自己的杀夫仇人。听说皇上已经给了公主密旨,要她一切以国事为重,不许有轻生之念。”
沛涵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在外是太后的掣肘,太后在内更是公主的顾虑,彼此牵念,最后只能遂了皇上的心意了。”
宓姌明‘艳’饱满的神‘色’逐渐失去华彩:“端淑长公主如此,孝贤皇后亲生的和敬公主亦如此,别的公主还能如何呢?不过是生于帝王家,万般皆无奈罢了。”
………………………………
(五百二十三)(二更)
皇帝脸‘色’渐渐不豫,仍极力勉强着口‘吻’上的恭顺:“皇额娘指责儿子,儿子无话可回。但皇额娘可曾想过,即便朕即刻发兵前往准噶尔平息达瓦齐,但端淑妹妹身在准噶尔早已被软禁,若达瓦齐恼羞成怒,一时毁了妹妹名节,或不顾一切杀了妹妹,皇额娘是否又要怪罪儿子不孝?这样的结果,皇额娘可曾想过?与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将妹妹嫁与达瓦齐,便也无事了。也当是妹妹初婚不慎,多尔札对妹妹不甚爱重,如今天意所在,要让妹妹得个一心想娶她的好夫君吧!”
太后像受不住寒冷似的,浑身栗栗发颤,良久,郎然笑道:“好!好!好!皇帝这般思虑周全,倒是哀家这个老婆子多‘操’心了。”她缓缓地站起身,那目光仿佛最锋利的宝剑一样凝固着凌杀之意,直锥到皇帝心底。“其实皇帝最怕的,是达瓦齐要用你妹妹的‘性’命来要挟皇帝付出其他的东西吧。如今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平息了准噶尔的叛‘乱’,皇帝你自然是肯的。”她仰起脸长笑不已,“宫里的‘女’人啊,哪怕是贵为公主,还是逃不掉受人摆布的命运,真是天可怜见儿?!”
烛火在皇帝眉心跃跃跳动,皇帝十分镇定,慢慢啜了口茶,道:“皇额娘不必过于担心,孝贤皇贵妃是儿子的结发妻子,当年‘蒙’古求娶孝贤皇后的嫡‘女’和敬公主,她亦能深明大义啊。”
“皇帝有此贤妻,真是皇帝的好福气。”她颓然含笑,脸上多了几许无能为力的苍老。“哀家无用,这辈子只得两个公主,帮不了皇帝的千秋江山多久,如今啊。你的皇后又怀了身孕,皇帝你已经有那么多阿哥了,若是得个公主多好,来日一个个替你和亲远嫁,平定江山,可胜过百万雄兵呢。”
皇帝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搐。有冷冽的怒意划过眼底,旋即含了不动声‘色’的笑意道:“皇额娘说得极是。‘女’子倾城一笑,有时更胜男子孔武之力。当年孝仁皇太后为力保重印爷的江山,不惜以一身牵制摄政王。”她将这一抹笑意化作深深一揖,“自然了,儿子不会那么不孝,舍出自己的亲额娘去,自然会为皇额娘颐养天年,以尽人子孝道。”
太后一怔,跌坐于九凤宝座之内。伸出手颤颤指着皇帝道:“你……你……皇帝,你好!你好!”
皇帝含笑,恭谨道:“有皇额娘调教多年,儿子自然不敢不好。夜深,皇额娘早些睡吧。不日端淑长公主大婚,一切礼仪。还得皇额娘主持呢。这样,妹妹才好嫁得风风光光啊!”
太后看着皇帝萧然离去,怔怔地落下泪来,向着帘后转出的福珈道:“紫株!紫株!这就是哀家当年选出的好儿子!他……他竟是这样任‘性’执妄,听不得旁人半句啊!”
紫株默然落泪,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言语,只得紧紧拥住太后,任由她伤心‘欲’绝。
鎏金青兽烛台上的烛火跳跃几下,被从长窗灌入的凉风忽地扑灭,只袅袅升起一缕‘乳’白轻烟。仿似最无奈的一声叹息,幽幽化作深宫里一抹凄微的苍凉。
数日后,宓姌与沛涵结伴而行,后湖上一湖新荷嫩绿,风凉似‘玉’。曲水回廊悠悠转转,倒有不胜清凉之意。
沛涵搀扶着宓姌缓缓行走,端详着宓姌的身形道:“娘娘的身子更圆润了些。臣妾瞧着上一胎肚子尖尖儿的,这一胎却有些圆,怕是个公主吧。”
宓姌见‘侍’‘女’们远远跟着,低声笑道:“生璞璂的时候多少谨慎,想吃酸的也不敢‘露’出来,只肯说吃辣的。如今倒真是爱吃辣的了,连小厨房都开玩笑,说给本宫炒菜的锅子都变辣了。”
沛涵小心翼翼地抚着如懿的肚子微笑:“是个公主便好。‘女’儿是额娘的贴心小棉袄,臣妾便一直遗憾,膝下只有一个永琪,来日分府出宫,臣妾便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宓姌望着湖上碧‘波’盈盈,莲舟‘荡’漾,翠‘色’荷叶接天碧,芙蕖映日别样红,水‘波’‘荡’漾间,折出凌‘波’水华,流光千转。风送荷芰十里香,宫人们采莲的歌声在碧叶红莲间萦绕,依稀唱的是:“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风,闻歌始觉有人来……”
歌声回环轻旋,隔着水上觳‘波’听来,犹有一唱三叹,敲晶破‘玉’之妙,她知道,那是千桦承宠的新主意,十分合皇帝的心意。
这样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唱起来歌喉如珠,十分动人。宓姌有些黯然,谁知道此刻欢欢喜喜唱着歌的少‘女’,来日的命途又是如何呢?
她抚着自己肚子的手便有些迟缓,郁然叹道:“真是公主又如何?你且看太后亲生的公主尚且如此……”
沛涵瞧了瞧四周,连忙掩住她口:“娘娘不要说不吉利之言。”
宓姌黯然垂眸:“本宫不过是‘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罢了。”
沛涵闻言亦有些伤感,便问:“端淑长公主再嫁之事定下了么?”
宓姌颔首道:“已成定局,皇上已经下旨,封准噶尔台吉达瓦齐为亲王,于九月十二日迎娶端淑固伦长公主,如今礼部和内务府都已经忙起来了。”
沛涵微微颔首:“再忙也是悄悄儿的。大鄞至今未出过公主再嫁之事,到底也是要脸面的。公主这次大婚可比不上上回风光了。”
“公主上回远嫁,正逢先帝垂危。一起仓促就事,哪里能多体面呢。这次嫁的更是自己的杀夫仇人。听说皇上已经给了公主密旨,要她一切以国事为重,不许有轻生之念。”
沛涵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在外是太后的掣肘,太后在内更是公主的顾虑,彼此牵念,最后只能遂了皇上的心意了。”
宓姌明‘艳’饱满的神‘色’逐渐失去华彩:“端淑长公主如此,孝贤皇后亲生的和敬公主亦如此,别的公主还能如何呢?不过是生于帝王家,万般皆无奈罢了。”
沛涵默然哀伤,亦不知如何接话,只掐了一脉荷叶默默地掰着,看着自己断月形的指甲印将那荷叶掐得凌‘乱’不堪。
正沉‘吟’间,只见印子匆匆赶上来,打了个千儿道:“皇后娘娘,愉妃娘娘,舒妃那儿……”
宓姌遽然转身,问道:“是不是十阿哥……”
印子垂首道:“是。十阿哥不幸,已经过世了。”
宓姌与沛涵对视一眼,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抽’痛,那个孩子,尚未来得及取名的孩子,幼小的,柔软的,又是如此苍白的,意这么去了。她不敢想象意欢会有多么伤心,十阿哥病着的这些日子里,意欢的眼睛已经成了两汪泉水,无止境地淌着眼泪,仿佛那些眼泪永远也流淌不完一样。
宓姌情不自禁地便往回走,印子急得拼命爬到她身前磕头道:“皇后娘娘,您不能去,您不能去!”
宓姌喝道:“起开!”
沛涵忙扶着宓姌,手上加紧了力气,扯住宓姌道:“娘娘!是不能去!您怀着身孕,快要生产了,丧仪悲伤之地,您是不能踏足的!”
宓姌吃力地撑起腰肢,正‘色’道:“本宫是皇后,一切邪妄不至本宫之身,本宫不怕的,本宫的孩子自然不会怕!”
宓姌和沛涵赶到‘春’雨舒和之时,宫人们都已经退到了庭院之外,开始用白‘色’的布缦来装点这座失去了幼小生命的宫苑。
宓姌悄然步入寝殿,只见意欢穿着一袭棠‘色’暗‘花’缎大镶边纱氅,一把青丝以素金镂空扁方高高挽起,疏疏缀以几点青‘玉’珠‘花’,打扮得甚是清爽整齐,并无半点哀伤之‘色’,如懿正自诧异,悄悄走近,却见意欢安静地坐在孩子的摇篮边,双手怀抱‘胸’前,紧紧抱着一个洋红缎打籽彩绣襁褓,口中轻轻地哼着:“风吹号,雷打鼓,松树伴着桦树舞,哈哈带着弓和箭,打猎进山谷,哟哟呼,打猎不怕苦,过雪坎,爬冰湖,藏在老虎必经路,拉满弓来猛‘射’箭,哟哟呼,除掉拦路虎……”
她轻轻地哼唱着,歌声中带了如许温然慈爱之意,一抹如懿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如涟漪般在她‘唇’边轻轻漾开,一手抚‘摸’着怀中孩子已经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孔。
宓姌望着她,心中似一块薄瓷,渐渐蔓延上细碎而酸楚的裂纹,她回首看了沛涵一眼,沛涵走近了,柔声笑着哄道:“好妹妹,你也抱得累了,我来替你抱一抱十阿哥吧。”
意欢警觉地抬起头,紧紧抱着孩子往后一缩,以戒备的目光看着宓姌和沛涵。
沛涵温声道:“你唱得累不累?是不是渴了?”她从桌边倒了一盏热茶,招手道:“快来喝口水,否则嗓子唱哑了,可不好听了,十阿哥不会喜欢呢。”
意欢无限爱怜地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温柔道:“十阿哥不会喜欢?”
沛涵笑意温婉,亲热道:“可不是?十阿哥听了你唱歌可喜欢呢,等下我的四阿哥也来,好么?”
………………………………
(五百二十四)(三更)
沛涵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在外是太后的掣肘,太后在内更是公主的顾虑,彼此牵念,最后只能遂了皇上的心意了。”
宓姌明‘艳’饱满的神‘色’逐渐失去华彩:“端淑长公主如此,孝贤皇后亲生的和敬公主亦如此,别的公主还能如何呢?不过是生于帝王家,万般皆无奈罢了。”
沛涵默然哀伤,亦不知如何接话,只掐了一脉荷叶默默地掰着,看着自己断月形的指甲印将那荷叶掐得凌‘乱’不堪。
正沉‘吟’间,只见印子匆匆赶上来,打了个千儿道:“皇后娘娘,愉妃娘娘,舒妃那儿……”
宓姌遽然转身,问道:“是不是十阿哥……”
印子垂首道:“是。十阿哥不幸,已经过世了。”
宓姌与沛涵对视一眼,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抽’痛,那个孩子,尚未来得及取名的孩子,幼小的,柔软的,又是如此苍白的,意这么去了。她不敢想象意欢会有多么伤心,十阿哥病着的这些日子里,意欢的眼睛已经成了两汪泉水,无止境地淌着眼泪,仿佛那些眼泪永远也流淌不完一样。
宓姌情不自禁地便往回走,印子急得拼命爬到她身前磕头道:“皇后娘娘,您不能去,您不能去!”
宓姌喝道:“起开!”
沛涵忙扶着宓姌,手上加紧了力气,扯住宓姌道:“娘娘!是不能去!您怀着身孕,快要生产了,丧仪悲伤之地。您是不能踏足的!”
宓姌吃力地撑起腰肢,正‘色’道:“本宫是皇后,一切邪妄不至本宫之身,本宫不怕的。本宫的孩子自然不会怕!”
宓姌和沛涵赶到‘春’雨舒和之时,宫人们都已经退到了庭院之外,开始用白‘色’的布缦来装点这座失去了幼小生命的宫苑。
宓姌悄然步入寝殿,只见意欢穿着一袭棠‘色’暗‘花’缎大镶边纱氅,一把青丝以素金镂空扁方高高挽起,疏疏缀以几点青‘玉’珠‘花’。打扮得甚是清爽整齐,并无半点哀伤之‘色’,如懿正自诧异,悄悄走近,却见意欢安静地坐在孩子的摇篮边,双手怀抱‘胸’前,紧紧抱着一个洋红缎打籽彩绣襁褓,口中轻轻地哼着:“风吹号,雷打鼓,松树伴着桦树舞。哈哈带着弓和箭,打猎进山谷,哟哟呼,打猎不怕苦,过雪坎,爬冰湖。藏在老虎必经路,拉满弓来猛‘射’箭,哟哟呼,除掉拦路虎……”
她轻轻地哼唱着,歌声中带了如许温然慈爱之意,一抹如懿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如涟漪般在她‘唇’边轻轻漾开,一手抚‘摸’着怀中孩子已经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孔。
宓姌望着她,心中似一块薄瓷,渐渐蔓延上细碎而酸楚的裂纹,她回首看了沛涵一眼。沛涵走近了,柔声笑着哄道:“好妹妹,你也抱得累了,我来替你抱一抱十阿哥吧。”
意欢警觉地抬起头,紧紧抱着孩子往后一缩。以戒备的目光看着宓姌和沛涵。
沛涵温声道:“你唱得累不累?是不是渴了?”她从桌边倒了一盏热茶,招手道:“快来喝口水,否则嗓子唱哑了,可不好听了,十阿哥不会喜欢呢。”
意欢无限爱怜地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温柔道:“十阿哥不会喜欢?”
沛涵笑意温婉,亲热道:“可不是?十阿哥听了你唱歌可喜欢呢,等下我的四阿哥也来,好么?”
意欢微微松了松手,不知是否该放下怀中的孩子,宓姌好声好气地哄着道:“你去喝水吧,孩子的襁褓该换一换啦!本宫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十阿哥,本宫来吧。你放心的,是不是?”
意欢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宓姌怀中,爱怜地‘摸’了‘摸’孩子的脸,浅笑如冬日里最贴身的锦衾一般暖和,她柔声道:“额娘去喝口水,立刻回来,好孩子,你别怕啊!”
意欢双手放开的一瞬,宓姌‘摸’到了孩子的脸,那脸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活气,甚至有些僵硬了。宓姌心中一酸,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她如何敢给意欢瞧见,慌忙背转身擦去了。
意欢匆匆喝完水,只盯着宓姌怀中的孩子,迫不及待伸手要抱回。她迫切而不舍地道:“我的孩子只肯要我抱的,给我吧。”
宓姌见她如此,仿佛还不知道孩子早已死去,只得柔声道:“意欢,你累了,本宫替你抱一会儿吧。”
意欢脸上的慈爱之‘色’顿时消去,如一匹警觉的母狼,狠狠盯着宓姌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抢我的孩子做什么?”
沛涵忍不住拭泪道:“舒妃,十阿哥已经过去了,你……”
她话音尚未落,意欢用力搡了宓姌一把,扑上前从宓姌怀中夺过孩子紧紧抱住,将脸贴在他全然失去温度的小脸上,她的神‘色’旋即温和,温柔甜美的笑容像从‘花’间飞起蹁跹的蝴蝶,游弋在她的青黛眉宇之间。她继续轻轻地哼唱。回首盈然一笑:“小点儿声,十阿哥睡着了,他不喜欢别人吵着他睡觉呢。”
沛涵看了看宓姌,带了一抹酸楚的不忍,轻声道:“舒妃妹妹怕是伤心得神志不清了。”她转而担忧不已,“这可怎么好?”
暮‘色’以优柔的姿态渐渐拂上宫苑的琉璃碧瓦,流泻下轻瀑般淡金的光芒,穿过重重纱帷的风极轻柔,轻轻地拔‘弄’着如懿鬓边一支九转金枝玲珑步摇,垂下的水晶串珠莹莹晃动,风时有几丝幽幽甜甜的‘花’香,细细嗅去,竟是茶蘼的气味,淡雅得让人觉得全身都融化在这样轻柔的风里似的。
明明是这样温暖的斜阳庭院,宓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一日,仿佛还是意欢初初承宠的日子。某一日绿琐窗纱明月透的时候,看她独立淡月疏风之下,看她翔鸾妆详、粲‘花’衫绣,轻轻‘吟’唱不知谁的词句。那婉转的诗句此刻却分明在心头,“淡烟疏风冷黄昏,零落茶蘼‘花’片,损‘春’痕”。
如今的余晖斜灿,却何尝不是淡烟疏风冷黄昏,眼看着茶蘼落尽,一场‘花’事了。
沛涵与宓姌陪在一侧,看着意欢神志‘迷’‘乱’,满心不忍,却又实在劝不得。沛涵便问守在一旁的荷惜:“皇上知道了么?可去请过了?”
荷惜‘揉’着发红的眼睛:“去请了。可皇上正和内务府商议端淑长公主再嫁准噶尔达瓦齐之事,一时不得空儿过来。”
沛涵看着宓姌,忧烦道:“怕不只是为了政事,皇上亦是怕触景伤情吧?”
宓姌心底蓦地一动,冷笑道:“触景伤情?”
是呢,可不是要触景伤情?十阿哥生下来便是肾虚体弱,缠绵病中,与‘药’石为伍,焉知不是当年皇帝一碗碗堕胎‘药’赏给意欢喝下的缘故,伤了母体,亦损了孩子。
所以,才不敢,也不愿来吧!
宓姌的心肠转瞬刚硬,徐徐抬起手腕,‘玉’镯与雕银臂环铮铮碰撞有声,仿佛是最静柔的召唤。她探手至意欢身边,含了几许柔和的声音,却有着旁观的冷静与清定,道:“孩子已经死了!意欢,去!去给皇上亲眼瞧瞧,瞧瞧他的孩子是怎么先天不足不治而死的!只有让他自己瞧瞧,才能刻骨铭心,永志不忘!”
意欢猛然抬首,死死地盯着宓姌,发出一声凄恻悲凉的哀呼:“不!我的孩子没有死!没有死!”她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他会笑,会哭,会动,会喊我额娘了。我打得孩子不会死!不会死!”
她的哭声悲鸣呜咽,如同母兽向月的凄呼,响彻宫阙九霄,久久不散。
沛涵扶住她肩膀,落泪道:“舒妃妹妹,十阿哥真的已经过去了。你若有心,就让他皇阿玛见见他最后一面。这个孩子,毕竟是你和皇上唯一的孩子啊。”
许是沛涵所言的“唯一”打动了她,意欢隐忍许久的泪终于喷薄而出。宓姌牵着她的手出去:“把你的眼泪去掉给皇上看,你的丧子之痛,也应该是他的痛彻心扉。”
意欢抱着孩子疾奔而出,海兰依傍在如懿身边,仿佛一枝婉转的‘女’萝,奇怪道:“娘娘此举,仿佛是深怨皇上?”
宓姌的‘唇’角含了一缕苦笑:“或许是本宫在宫中浸‘淫’日深,本宫所能想到的,是这个孩子不能白白死去,意欢不能白白伤心。且孩子的死,难道皇上没有牵涉前因于其中么?”
沛涵浅浅一笑,好似一江刚刚融化的‘春’水:“娘娘这样,臣妾很高兴。”她眸中微微一亮,仿佛彩虹的光霓,“这才是深处宫中的存活之道啊!”
十阿哥的丧仪已经过了头七,而意欢,仍旧沉溺于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
许是十阿哥的死去后凄惨模样刺‘激’了身为人父的皇帝,皇帝特许恩遇早夭的十阿哥随葬端慧皇太子园寝。这样的殊荣,亦可见皇帝对十阿哥之死的伤怀了。
意欢深深谢恩之后,仍是伤心不已,卧‘床’难起。宓姌前去探望时,她仅着一层素白如霜的单衣躺在‘床’上,手中死死抓着十阿哥穿过的肚兜贴在面颊上,血‘色’自‘唇’上浅浅隐去,青丝如衰蓬苦草无力地自枕上蜿蜒倾下,锦被下的她脆弱得仿佛若一片即将被暖阳化去的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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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二十五)
沛涵忍不住拭泪道:“舒妃,十阿哥已经过去了,你……”
她话音尚未落,意欢用力搡了宓姌一把,扑上前从宓姌怀中夺过孩子紧紧抱住,将脸贴在他全然失去温度的小脸上,她的神‘色’旋即温和,温柔甜美的笑容像从‘花’间飞起蹁跹的蝴蝶,游弋在她的青黛眉宇之间。她继续轻轻地哼唱。回首盈然一笑:“小点儿声,十阿哥睡着了,他不喜欢别人吵着他睡觉呢。”
沛涵看了看宓姌,带了一抹酸楚的不忍,轻声道:“舒妃妹妹怕是伤心得神志不清了。”她转而担忧不已,“这可怎么好?”
暮‘色’以优柔的姿态渐渐拂上宫苑的琉璃碧瓦,流泻下轻瀑般淡金的光芒,穿过重重纱帷的风极轻柔,轻轻地拔‘弄’着如懿鬓边一支九转金枝玲珑步摇,垂下的水晶串珠莹莹晃动,风时有几丝幽幽甜甜的‘花’香,细细嗅去,竟是茶蘼的气味,淡雅得让人觉得全身都融化在这样轻柔的风里似的。
明明是这样温暖的斜阳庭院,宓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一日,仿佛还是意欢初初承宠的日子。某一日绿琐窗纱明月透的时候,看她独立淡月疏风之下,看她翔鸾妆详、粲‘花’衫绣,轻轻‘吟’唱不知谁的词句。那婉转的诗句此刻却分明在心头,“淡烟疏风冷黄昏,零落茶蘼‘花’片,损‘春’痕”。
如今的余晖斜灿,却何尝不是淡烟疏风冷黄昏,眼看着茶蘼落尽,一场‘花’事了。
沛涵与宓姌陪在一侧。看着意欢神志‘迷’‘乱’,满心不忍,却又实在劝不得。沛涵便问守在一旁的荷惜:“皇上知道了么?可去请过了?”
荷惜‘揉’着发红的眼睛:“去请了。可皇上正和内务府商议端淑长公主再嫁准噶尔达瓦齐之事,一时不得空儿过来。”
沛涵看着宓姌,忧烦道:“怕不只是为了政事,皇上亦是怕触景伤情吧?”
宓姌心底蓦地一动,冷笑道:“触景伤情?”
是呢,可不是要触景伤情?十阿哥生下来便是肾虚体弱。缠绵病中,与‘药’石为伍,焉知不是当年皇帝一碗碗堕胎‘药’赏给意欢喝下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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