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心计-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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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是为难了，如此晕暗烛火下，如何能将颜色不易辨别宝石挑出来，还要镶嵌好！我纵是明白也唯有躬身应是，忍气吞声！

　　　　简芝端了锦盒出来，只见里面盛着密密麻麻碎小珠钻，她嘴边笑意晦暗不明，颇为得意“有劳慎儿姑娘了，开始罢！”我只能谦逊接过锦盒，将碎钻洒落紫檀木香几上，珠钻光芒与烛火荧光相遇折射为刺眼，纵然眼中酸涩不已，也只能细细辨认归放到一起！

　　　　岚贵妃斜躺花梨木琼花彩印湘妃榻上，丹眼微合，颇为安逸恬适。她语气带着浓浓笑意，悠然道“你们主仆各自忙着，本宫打个盹儿，简芝！”

　　　　“是”

　　　　岚贵妃倦意雍容，慵懒道“去再将烛火熄灭一支，光色这样晃眼，扰本宫都无法安枕了。”

　　　　一旁简芝应着，又将烛火吹灭一支，阁内顿时又暗了许多，现我眼睛依然酸痛不已，想来年妃也不比我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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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情愫

　　　　简芝放下湘妃榻与内阁断连碎玉玛瑙吊帘，不多时便传来微弱气息声！

　　　　几丝微凉风从窗缝中窜进，涌动内阁，烛上火苗跟着风儿雀跃飞舞，光晕也闪耀着模糊不清！眼眸越来越涩，珠钻雀跃火苗下越来越模糊，幻影阑干交错。我只觉眼前晕黄模糊一片，眼皮越来越酸。终于一个恍惚合到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愈发嘈杂好像还夹杂着一声呵斥，只感到一股凉意直灌下来，我即刻被着刺骨寒意惊醒，身上冰凉水珠顺着衣衫滴落至绒锦红毯上，水渍形成一朵奇异水花！

　　　　只见简芝领着一只木桶站旁边，桶中还有没浇完凉水，面色颇为得意。而年妃站一旁眼中带着不忍，她眼中泛红，想来也是酸涩疲惫！岚贵妃斜靠湘妃榻上，娇美容颜带着妩媚而肆意微笑“呦！终于醒了！”

　　　　虽说入春了，一到夜中却还是返潮凉意，此时我只穿着白天穿翠花素色薄锦衫，这一桶冰凉水灌下来，我浑身湿透，双手紧抱着身子，只打冷颤，如刺般寒意冰冷骨。

　　　　岚贵妃似一脸惋惜，啧啧道“年妃啊！你这近身宫女确如你所说这般不懂规矩，帮本宫做事时竟然能这般偷懒！本宫看你心气太好，却是对她放纵了，本宫就替你教教她，年妃不会怪本宫罢！”

　　　　年妃虽心中不满，也只能挤出一抹笑“臣妾不敢，慎儿不懂规矩也是臣妾教导无方！”

　　　　岚贵妃笑容愈发娇艳“年妃能这样想自是好！简芝再给她拿一盒珠钻，给本宫好好挑规整了！”

　　　　简芝应着，又拿了一锦盒混一起小杂色珠钻放桌上，讥诮道“慎儿姑娘莫要怪娘娘，娘娘也是为你好！”

　　　　身上寒意愈浓，我伸出红彤彤冻得隐隐发抖手，将锦盒接过来，勉强镇定道“奴婢知道！”

　　　　简芝接着讥讽道“慎儿姑娘动作也得利落些了，年妃娘娘佛经就要抄完了，姑娘若是还没挑好！岂非还要年妃娘娘等你？”

　　　　我嘴中苦涩道“不敢！”

　　　　风吹过来，觉得冰冷寒骇，又过了片刻，我只觉脑仁沉重眼睛干涩，手下动作也越来越不受控制，终于“咚”一声我倒雕花桌上，就失去了直觉那一瞬间我闻到一阵扑鼻龙延香！之后不省人事。

　　　　耳边好像又传来那首熟悉《梅曳翩香》，吹箫之人一身青衫背身而立，背影那样苍凉遥远。那是爹爹爱吹奏萧曲！曲子柔婉却陷入深深思念，我不知道爹爹思念谁，我只知道他吹奏时候，脸上一颦一蹙都仿佛刻着深深哀伤，思念逆流成海。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娘亲也只能外徘徊，进不了爹爹内心！

　　　　此时吹箫之人那么像爹爹悲凉，他缓缓转身，那凌厉眉，被眼中无限温柔融化，那张俊逸而清朗面容望着我仿佛要望进我心里，宣硕！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他脸上温柔渐渐变成悲伤，然后恍惚又变成了皇上，他望着我眼中是满满笑意，就像那日雪夜中。那张脸又慢慢融化凝结，赫然变成许太医，他望着我眼神也是认真而郑重，我却被骇了一下，挣开沉重眼皮，一张近咫尺脸慢慢向我靠近，我忙伸手将他推开！

　　　　竟是许太医！他瞧见我醒来，一张脸又是高兴又是遗憾，忙道“慎儿姑娘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我望着他，脑袋还是微沉，额上有着凉爽触感，喉咙却如同针扎一般干涩沙哑！“这是哪里？你怎么这？”

　　　　他先是微怔，接着一双眼慢慢漾出笑意，一张脸带着些腼腆微红，他倒了杯清水递给我“这里是浣亭，慎儿姑娘你发烧了！下官是来给姑娘诊治！”

　　　　我不是翊坤宫中挑珠钻吗？怎么一下就到浣亭了，我想着忙问他“年妃娘娘呢？”

　　　　他道“皇上陪着娘娘殿内歇息着！”

　　　　我这才放下心下，只是不知道谁送我回来，见他坐榻上里我距离颇近一双眼也是紧盯着我，眼中是满满紧张！我忙转过头，不自然轻咳一声，他意识到不妥，忙起身站起来，有些尴尬道“咳！慎儿姑娘你已不发热了，下官开了张药单，只需按着方子两日之内必可康复！”

　　　　我语气颇为不自然，只道“多谢许太医，奴婢陋室许太医不便久留，待奴婢身子康复，定登门拜谢！”

　　　　他并不愚钝，自然听出我话中逐客之意，他虽然有些不舍也顾得礼义周全，只得道“那下官就不打扰姑娘歇息了，告辞！”

　　　　我忙唤着纤巧想让她送客，却许久不见人应！

　　　　许太医忙道“纤巧姑娘去御药房抓药了，姑娘若有什么事，若是不拿下官当外人，必可相告下官！”

　　　　“这样啊！”我望了望他，语气中带着疏远之意“奴婢只是一位宫女罢了，不劳许太医了，许太医好走！”

　　　　他望着我，目光似带言而欲止，半晌他终于开口道“纤巧姑娘不，慎儿姑娘如今身子不便不如让下官陪着你直到纤巧姑娘回来，这样下官也可…放心些！”

　　　　我望着他眼中一片赤诚，虽心中隐有不忍，却还是道“不必了！许太医请好走！”

　　　　我话语直白，许太医面色隐有失望，也只得拎着药箱出了浣亭“慎儿姑娘，你自己…多多保重！”

　　　　我微微颔首不再看他！

　　　　不到片刻敲门声又起，我心中不耐只以为又是许太医，微微提高音量，连“奴婢”谦逊二字都省了。语中带了些冷冷决绝“许太医，我明白你一腔热血以及对我好，可我只不过是娘娘身边一个宫女，实与你不配，我只想这宫中平安待过二十五便罢了，还请你断了这样念想，免得为你和我都带来一些不必要麻烦！”

　　　　门外静默了良久，我以为他已经走了，不想片刻门就被推开，一个俊逸眼神却微带凌厉光泽男子站门外正静静看着我，我心下一惊，忙要起身福礼，“奴婢不知是皇上，还请皇上恕奴婢无心冒犯知罪！”

　　　　他轻按住我，“躺下罢，身子不好就不用行礼了”

　　　　我垂首道“谢皇上恩典！”

　　　　他坐到雕花扶手太师椅上，身上湖蓝九龙绣锦祥云袍僵硬打个弧度！一双俊朗眼眸微微打量着我，深不可及。半晌才带着淡淡笑意开口道“你刚才莫不是病糊涂了，那些呓语倒叫朕意外”

　　　　他虽然是笑着，眼眸中却毫无笑意。

　　　　我心中一凛，宫中忌讳宫女与男子私相授受，刚才那番话足以让我和许太医都死无藏身之地，不住暗叹自己鲁莽，我只得顺着他话接着道“奴婢确实是梦中胡诌，那些胡乱呓语污了皇上耳朵，还望皇上恕罪！”

　　　　我语气虽诚恳，只是这份自圆其说实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刚才一番话却是太显而易懂，只盼皇上莫要进心才是！

　　　　庆幸是他没深究，只淡淡道“身子觉得如何？”

　　　　我暗暗松了口气，回道“多谢皇上关心，奴婢身子无碍！”

　　　　只见他沉吟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不想你看起来倒是柔弱，抱起来却并不甚轻”

　　　　刚放下心又提到嗓子眼中，年妃和岚贵妃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是皇上抱我回来？这可如何是好，恐怕不禁岚贵妃恨我入骨，就是年妃也对我心存芥蒂了罢？

　　　　他见我面色忧心，沈默不语，也多少猜到些，朗声道“你休息罢！朕改些天再来！”

　　　　我不是不知道他对我那莫名情意，但这绝不是我想要，于是不顾他阻拦我下地郑重下拜，叩首正色道“皇上对奴婢恩德奴婢铭记于心，只是这陋室实怕脏了皇上脚，而奴婢也不过只是一个粗使宫女怕了，也实怕污了皇上圣眼，还望皇上珍重龙体切莫再如此，奴婢实是惶恐不安！”

　　　　默默了良久，我只感到他那深邃如海猜不出情绪眼眸直直注视，一股惊肃气氛蔓延开来。手心慢慢溢出细密汗，正如我此时忐忑心境，我明白与他而言，违抗下场不过只是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但无论如何我都要争取，因为这后*宫阴霾黑暗早已经超过了人性考量，而他――眼前这个俊逸而深沉男子，他是决定任何人生死主宰者，也是后*宫妃嫔争斗尔虞我诈漩涡核心！

　　　　就我腿渐渐变得酸麻时，才闻得一声淡然却暗藏惊涛声音“朕不勉强你。”

　　　　一颗不安心总算宁静下来，我深深扣拜道“奴婢多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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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避嫌（1）

　　　　半晌一阵轻细脚步声由远至近，纤巧推门进来，她身后随着一身翠色迎柳，纤巧瞧见我已坐起身，面上担忧之色渐浅，赶上来给我垫了个棉羽垫，“慎儿，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我扶着她递上来手臂，笑道“无碍了”

　　　　旁边迎柳也上前，关切道“身子若是不爽便躺下罢！这样拘着怕也不舒服！”

　　　　我望着她，含笑道“倒是惊动姐姐了，躺了许久也发闷，这样坐着倒也醒神”说罢招呼纤巧倒茶。

　　　　迎柳却拦道“这些琐事就不必了，纤巧姑娘还要去玉殿那里照看，正事要紧。”

　　　　经她这样一说我也回神醒悟，现下还不知年妃态度，让纤巧旁伺候着略微试探也是好。

　　　　纤巧望着我略有苍白面容，担忧道“可是慎儿你如今身子还没好，我…”

　　　　迎柳淡笑着接过她话“左右我现下也是无事，我来照看慎儿姑娘妥当。”

　　　　我看纤巧还是一脸不放心，微笑说“去罢！娘娘那里要紧。”听我这样说纤巧会悟其意，又仔细叮嘱了几番才离去。

　　　　待她去了后，迎柳颇为感叹道“这宫中人人都是明哲保身，纤巧姑娘与慎儿姑娘这样情义深重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我笑着“姐姐与迎桃不也是如此吗！”

　　　　她闻言眼神有些暗色，黯然道“我与她一同进宫，如今许多先前姐妹都离散了，也剩我和她了，能帮衬着也就多帮衬罢！只是如今她变化太多，早已不是刚入宫那般纯真赤子心肠了。”

　　　　想起迎桃对我重重，想必伤心便是与她姐妹多年迎柳了，我奕低叹一声“宫中人人都会变，好姐姐，你一如从前便是好！”

　　　　她浅笑一声“我也不求别，安分待过二十五放出宫便是了，倒是妹妹”她微顿了顿，打量着我，语气颇有深意道“妹妹睿智聪颖，这宫中会帮了你却也会害了你！”

　　　　她性子素来淡若，不爱多事，如今这样说必有言论要告知我，我谦逊道“还望姐姐指教一二”

　　　　她微微敛容，正色道“妹妹可知东汉建安年间杨修？”

　　　　我颔首道“是那位汉相曹操主薄，后又被曹操所杀杨修？”

　　　　迎柳点点头“妹妹可知他为何会被曹操不容所杀？”

　　　　我道“明代李贽曾曰“凡有聪明而好露者，皆足以杀其身也。””

　　　　柳迎道“正是如此，因为他善于揣测曹操心思又不懂避嫌隐晦才会遭此横祸，妹妹你可知古今多少智人却都输“避嫌隐晦”这四个字上！”

　　　　我微微动容，“姐姐可是想告诫我！”

　　　　迎柳望着我目光微有赞赏，接着道“以妹妹聪颖自是明白个中道理，妹妹曾救过迎桃一命，我无以回报，如今只能觐这一二良言。终决断只妹妹自己！”

　　　　我心中滋味万千，没想到迎柳只是一介宫女却能想如此透彻，思忖半晌，虽知道答案，我却依旧忍不住问道“姐姐可是知道昨日之事了？”

　　　　柳迎微微颔首，沉吟着道“这件事原本我不相告或许你能宽心点，但若是如此只会害了你，昨日皇上抱你回延禧宫事咱们娘娘已压下，除了翊坤宫岚贵妃以及咱们宫中几个宫女知晓，并未传出去。但娘娘自个却是心有怒气，恐怕对你是生出芥蒂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事情棘手，但此时听迎柳这样说出来，心中难免苦涩。只道“多谢姐姐如实相告，”

　　　　迎柳见我面容苦涩，不免想安慰宽言几句，话到嘴边却终只是浅浅一叹，她明白我现状况实不容乐观。

　　　　我勉强对她一笑“姐姐不用替我担心，我心中已有决断！”

　　　　她替我拢紧了缎被，叹道“如此便好，不论如何，能这宫中能保全自己及旁人不受牵连，已是很不容易了！”

　　　　迎柳走后，我让她开着楠木门，望着满园海棠五色绚烂，锦绣盛开，映着赭红烈烈犹如秋日斜阳般午光，大有一种春光重临美丽。不管怎样，就像迎柳说，能这宫中能保全自己及旁人不受牵连，已是不易了！

　　　　午后，纤巧回来了，她将手中乌木双层绣锦食盒放下，倒了杯清水端给我，我接过瓷杯，她又将盒中餐食满满摆香几上帮我拉近，含笑道“东厨魏师傅听说小姐病了，特意做了这些清淡进补膳食给小姐，他现忙着准备上寿岁月食材，不能过来，让奴婢替他转达问候！”

　　　　我接过她递来汤匙，浅浅舀了一匙乌鸡汤喝了，温润一股暖意直进胃中，很是舒服，我笑赞道“手艺果然顶好，他不过与我一面之缘，也难为他还如此费心着！纤巧你过些天包了娘娘赏一些玩意送予他，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纤巧应着，不似往日滔滔不绝，我望着她一脸言而欲止模样，浅笑道“有什么话便说罢！”

　　　　纤巧咬着红唇，半晌低声道“娘娘说秋贵人近来常常梦魇，怕她宫中人手不够，便将奴婢调到钟粹宫秋贵人那里服侍了。”

　　　　听她说罢，我喝汤手顿了顿，年妃竟这样就急着将纤巧与我分开，看来她对我龃龉怕是比我想象都要深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不用再担心她会再迁怒与纤巧了。

　　　　纤巧见我半晌无言，急拉着我袖口“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奴婢不要与小姐分开啊！”

　　　　我执着她手，正色道“巧儿，昨天事你肯定都知道了，年妃对我们恐怕已是心存隔阂，她将你调离我身边，一来是要给我惊醒，二来也是断了我羽翼，让我势单力薄。不过如今她不迁怒责罚与你，已是比我想象好上很多，现我们不能有任何异议，否则会让她心中恚忌不满。所以你要服从她安排，委屈几天了！”

　　　　纤巧眼中已有雾色，摇了摇头“为了小姐，纤巧什么都愿意，只是奴婢离开小姐了，娘娘要怪小姐怎么办？小姐一个人奴婢不放心！”

　　　　我紧紧地握着纤巧手，从自己薄而温热手心给她一点支撑勇气。轻声道“我不会有事，她只是对我有疑虑罢了，只要我安分守己就算碍着宣硕面子，她也不会将我怎样。你只要好好，别让我挂心就好！”说罢擦去她眼眶滚落下来泪珠！

　　　　翌日晨起，我调养过来身子已无恙。纤巧收拾好了不多行囊，望着我眼中满是不舍“小姐，奴婢走后你要多多保重，这延禧宫只有迎柳一人还算稳妥，小姐若有拿不定注意事情可与她一同商量！”

　　　　纤巧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调回来，这个世上就只剩纤巧就是我唯一亲人了，自宓府落败以后，我与她几乎是日日不离，如今乍要分开，虽是还一个宫中，心中不舍也暗涌成潮，我如闭目片刻，将涌上来泪水化作眼底淡薄蒙，静静道“巧儿，你到钟粹宫人生地不熟，一定要谨慎谦卑，切莫与任何人争执，遇事一定要多忍！”

　　　　纤巧忍住泪意，止住抽泣，狠狠点了点头“小姐奴婢会！”

　　　　等纤巧拜过年妃与合媛后，我送她出了延禧宫，钟粹宫宫女菊蕊已等长巷口，我又嘱咐纤巧几句，静静看着她们越走越远。

　　　　待看不见纤巧身影，我用锦帕擦拭了脸上泪痕，整装仪表后，我直径走向玉殿，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年妃碍着皇上面子明中不会将我怎样，我只能自己主动恳请方能保存。

　　　　玉殿中，年妃一身雪青织锦绣暗纹家常衫子，坐紫檀木雕花方凳上，合媛姑姑正和婉儿伺候她簌手。福子协东厨宫人将膳食一道一道摆放紫檀木镶琉璃五福临门圆桌上，摆好后垂首整齐候一旁。

　　　　我深吸了口气，走上前，盈盈行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她轻抬眼眸，瞥了我一眼，悠悠道“身子好了？”

　　　　我叩首道“多谢娘娘挂念，奴婢身子已无恙！”

　　　　她只淡然点了点头，并不叫我起身，只叫一旁合媛服侍用膳，不理会于我。

　　　　我咬了咬牙，诚然道“奴婢患病未曾服侍娘娘，心中不安，如今身子已无恙，请让奴婢伺候娘娘用膳罢！”

　　　　年妃倒并未拒绝，只道“难道你有这份忠心，你且起身罢！”

　　　　我谢恩起身，合媛向后退了退，给我让出位子来，我对她感激一笑。年妃用膳规矩，一向是先饮一碗汤。我见桌上有一道火腿鲜笋汤，雪白笋片配着鲜红火腿，汤汁金灿，引得人颇有胃口，便用盛了如意头银勺舀了一勺碗中，又夹了笋片递到年妃玉琉璃盘前放下。

　　　　年妃喝了一口，微微颔首，“论到汤饮，没有比上好金华火腿配了笋片吊鲜味了。这汤鲜是鲜，笋片也做得嫩。只是鲜味都前头了，后头菜再好，总也觉得食之无味了。”

　　　　合媛姑姑服侍年妃以久，自然懂得其中意味，忙笑道：“娘娘一向是喜欢这个汤，但连日来身子不爽，本就茶饭无味，如今鲜味一过嘴，后面怕吃不下了。”

　　　　我吓了一跳，忙跪下道“奴婢只惦记着娘娘素日喜欢，竟未察觉娘娘当下胃口，实是奴婢过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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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避嫌（2）

　　　　年妃摆摆手，倦怠道：“算了。你也是一分孝心，是本宫自己没胃口罢了。”年妃瞟一眼桌上膳食，懒懒道，“让人撤下去吧。本宫看了也没胃口。”

　　　　合媛作势劝道：“娘娘这些日子饮食清减，好容易用些午膳，娘娘为着身体也要勉强吃些，否则便是奴婢们过失了！”

　　　　年妃无声冷笑，徐徐道“才一口便坏了兴致，本宫如何吃得下？”

　　　　我咬了咬唇，磕了头道“还请太娘娘恕罪，奴婢一时有失，不想连累了娘娘凤体。娘娘要责罚奴婢无怨无悔，但请娘娘保养身体，多进一些吧。”

　　　　年妃扬眸看了一眼，又懒懒闭上眼睛，厌道“本宫没有胃口。”

　　　　合媛瞧了瞧不敢大声喘气我，又舀了一碗冰枣米粥呈给年妃，笑吟吟道：“这种熬粥米是御田里进，粒粒饱满晶莹剔透，吃上去口感微甜，柔软却有嚼劲，适宜熬得稠稠，却入口即化。皇上知道娘娘身子不爽，特地嘱咐了东厨做了娘娘爱冰枣米粥，娘娘好歹也吃些，莫辜负了皇上心意！”

　　　　年妃这才点点头，接过合媛手中米粥，徐徐喝了几口。

　　　　我小心抬眼看了看年妃，见雕花桌上有一道秘制金针，这菜清淡，又是年妃素来爱，我半跪着微微抬起身，夹了些金针放年妃玉碟中，又默默扣下身子。

　　　　年妃看了我一眼，吩咐道“身子本就不好，别跪着了，起来罢”

　　　　我这才敢谢恩起身。年妃扶了扶鬓边东珠珍珠芙蓉钗，道：“本宫还想喝点汤，你选一碗给本宫吧。”

　　　　我不敢再轻举妄动，仔细斟酌了，才选了一碗“灵芝甲鱼汤”舀了给年妃。年妃才看了一眼，眼圈便有些红了，“怎么选了这个汤？”

　　　　我谨慎道：“灵芝提气，甲鱼补身，适宜娘娘凤体。”

　　　　年妃凝神片刻，拈过绢子拭了眼眶道：“本宫当时怀着龙胎时是喜欢这道汤，总说能提神补气，对胎儿也有好处，皇上那时也常嘱咐本宫喝。如今看着，只是触景伤情罢了。本宫哪里还吃得下？罢了吧！”

　　　　这几句话虽不是拒绝用膳，但却比方才严重，我只觉得耳后根一阵比一阵烫，烧得头皮发痛，且御膳汤饮，为怕凉了，都是拿紫铜吊子暖那儿。我捧着一碗滚烫汤手里，起先还觉得指尖又热又痛，如虫咬一般，渐渐失了知觉，捧着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尴尬。

　　　　合媛忙夹了一筷子龙须菜年妃碗里，“这龙须菜还算清口，娘娘尝一尝，也算是清淡爽口”罢了又朝候一边东厨宫人斥道“素来知道娘娘规矩，谁又这般不谨慎，莫不是有意让娘娘触景生情，吃不下饭吗？”

　　　　只闻“咚”一声，一个宫人忙慌跪下，连连叩首道“奴婢是来，奴婢只当这道菜肴适宜娘娘大补这才摆上，奴婢万万不敢有那般不轨心思，还望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