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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心计-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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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姌长嘘一口气道:“容珮,除了你也不会再有第二人来和本宫说这样的话。便是海兰和本宫如此亲近,这一层上也是有忌讳的。这件事本宫自生了永璂,心里颠来倒去想了许多次,如今也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吧。”她镇一镇,声音沉缓入耳,“只要本宫是皇太后,璞璂未必要是太子。”
盈月浑身一震,神‘色’大变,旋即跪下道:“娘娘的意思是……”
宓姌握紧了手中的梳子,神‘色’沉缓如磐石:“璞璂还小,虽然是嫡子,但一切尚未可知。若永琪贤能有担当,他为储君也是好事,何必妄求亲子?永璂来日若做一个富贵王爷,也是好的。”
盈月低头思索片刻,道:“娘娘真这样想。”
宓姌看着她,眸中澄静一片:“你与本宫之间,没有虚言。”
盈月定了定神,道:“无论娘娘怎么选怎么做,奴婢都追随娘娘。”
正说着,只见乐子进来道:“皇后娘娘,皇上说了,请您晚膳时分带着五公主往芳碧丛一同用膳。”
宓姌颔首道:“知道了。”
乐子躬身退下,宓姌吩咐道:“盈月,去准备沐浴更衣。本宫要去见皇上。”
天‘色’将晚,暑气隐隐退却,凉风如‘玉’而至,渐渐清凉。倒也惬意。宓姌抱着璟兕与皇帝一同用膳。
皇帝见了宓姌,便伸手挽了她一同坐下。皇帝才要侧身,不觉留驻,在她鬓边轻嗅流连。展颜笑道:“今日怎么这样香,可是用了上回西洋送来的香水?”
宓姌轻俏一笑:“一路过来荷香满苑,若说衣染荷‘花’清芬,倒是有几分道理。”
盈月在旁笑得抿嘴:“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总说那西洋香水不易得,皇上除了给太后和几位长公主,满宫里只给娘娘留了两瓶,娘娘倒不大舍得用它呢。倒是皇上上回送来的西洋自鸣钟,娘娘喜欢得紧,只是如今怕吵着五公主。也收起来了。”
皇帝笑道:“宓姌宓姌。你也真是小气。什么好的不用。都收着做什么?”
宓姌笑‘吟’‘吟’睇着他:“知道皇上心疼璟兕,但凡好的,臣妾都留给璟兕做嫁妆吧。到时候皇上便说臣妾大方又舍得了。”
盈月亦笑:“皇后娘娘别的小气,可皇上为娘娘亲制的绿梅粉。皇后娘娘最是舍得,每日必用无疑。”
皇帝旋即明白,抚掌道:“是了。你一向喜爱天然气味,所以连宫中制香也不甚用,何况西洋香水。”他撇嘴,眼底含着一抹深深的笑意,“原来朕赏错了人,反倒错费了。”
宓姌摇首长叹:“可不是呢。臣妾心里原是将一番心意看得比千里迢迢来的西洋玩意儿重得多了。”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皇帝罢手道:“都做额娘的人了,还这般伶牙俐齿。朕便找个与你‘性’子相投的人来。”
乐子忙到:“回皇上皇后的话,忻嫔小主已在外候着了,预备为皇上皇后‘侍’膳。奴才即刻去请。”说罢湘妃竹帘一打,只见一个玲珑娇小的‘女’子盈盈而入,俏生生行了礼道:“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说罢又向着宓姌行大礼,“臣妾忻嫔戴氏,叩见皇后娘娘。”
宓姌见她抬头,果真生得极是妍好,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眉目间迤逦光耀,肌映晨霞,云鬓翠翘,一颦一笑均是天真明媚,娇丽之‘色’便在‘艳’阳之下也唔半分瑕疵。她活像一枚红儿饱满的石榴子,甜蜜多汁,晶莹得让人忍不住去亲‘吻’细啜。宫中美人虽多,然而,像忻嫔一般澄澈中带着清甜的,却真是少有。
宓姌便含笑:“快起来吧。在外头候着本就热,一进来又跪又拜,仔细一个脚滑跌成个不倒翁,皇上可要心疼了。”
忻嫔一双眸子如暗夜里星光璀璨,立即笑道:“原来皇后娘娘也喜欢不倒翁。臣妾再家时收了好些,还有无锡的大阿福。臣妾初初入宫,想着宫里什么都有,所以特备了一些打算送给十二阿哥和五公主呢。”
宓姌听她言语俏皮,虽然出身大家,却无一点儿娇矜之气,活泼爽快之余也不失了分寸。又看她‘侍’奉膳食时笑语如珠,并无寻常嫔妃的拘谨约束,心下便有几分欢喜。
一时饭毕,皇帝兴致颇好,便道:“圆明园中荷‘花’正盛,让朕想起那年去杭州,未曾逢上六月荷‘花’别样红,当真是遗憾。”
忻嫔接过‘侍’‘女’递上的茶水漱了口,乖巧道:“臣妾碎阿玛一直住在杭州,如今进了秋明园,觉得园子里兼有北地与南方两样风光,许多地方修得和江南风景一般无二,真正好呢。”
宓姌笑道:“忻嫔的阿玛是闽浙总督,一直在南边长大,她说不错,必然是不错的。”
彼时小太监进忠端了水来伺候皇帝洗手,便道:“奴才今儿下午经过福海一带,见那里荷‘花’正开得好呢,十里荷香,奴才都舍不得离开了。”
皇帝拿帕子拭净了手,起身道:“那便去吧。”
福海边凉风徐至,十里风荷如朝云缓缓,轻曳于烟水渺渺间,带着水‘波’茫茫清气,格外凉爽宜人。
皇帝笑道:“不是朕宠坏了忻嫔,是她的确有可宠爱之处。”
宓姌含笑道:“若说宫中嫔妃如繁‘花’似锦,殷红粉白,那忻嫔便是开得格外清新俏丽的一朵。”
皇帝笑着握住她的手:“皇后的比方不错,可朕更觉得忻嫔的‘性’子如凉风宜人,拂面清爽。”
宓姌逗‘弄’着‘乳’母怀中的璟兕:“皇上这句可是极高的褒奖,真要羡煞宫中的姐妹了。”
皇帝笑叹着‘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为江南水灾之事烦恼,也幸得忻嫔言语天真,才让朕高兴了些。朕也想皇后方才的比方来说忻嫔实在不够出挑,可若真论出挑,宫中‘性’子对别致的却是舒妃,如翠竹生生,宁折不弯……”皇帝话未说完,自己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摆手道:“罢了,不说她了。这么傲气本不是什么好事。”
忻嫔转过头,鬓边的碎珠流苏如水‘波’轻漾,有行云流水般的轻俏,她好奇道:“舒妃是谁?怎会有‘女’子如翠竹?”她见皇帝脸‘色’不豫,很快醒神,脆生生笑道:“其实太过傲气有什么好,譬如翠竹,譬如梅‘花’,被积雪一压容易折断,换作臣妾呀,便喜欢做一枝‘女’萝,有乔木可以依托便是了。”
宓姌听忻嫔说得无忧无虑,蓦然想起前人的诗句:‘女’萝附松柏,妄谓可始终。大概世间许多‘女’子的梦想,只是希望有乔木松柏般的男子可以依托始终而已吧。
皇帝笑着捏一捏忻嫔红润的脸,笑道:“朕便是喜欢‘女’萝的婉顺。”
朝蕣‘玉’佩迎;高松‘女’萝附。如懿低下头来,看着荔枝红缠枝金丝葡萄纹饰的袖口,繁复的金丝刺绣,缠绕着紫瑛与浅绿莹石密密堆砌三寸来阔的葡萄纹堆绣‘花’边。那样果实累累的葡萄,原来也有着最柔软的藤蔓,才能攀援依附,求得保全。她微微一笑,凝视着十指尖尖,指甲上凤仙‘花’染出的红痕似那一日‘春’雨舒和的火‘色’,红得刺痛眼眸。
她想,或许她和意欢这些年的亲近,也是因为彼此都不是‘女’萝心‘性’的人吧。
宓姌知道皇帝心中介怀,也不顺嘴说下去,便指着一丛深红玫瑰向璟兕道:“玫瑰‘花’儿好看,又红又香,只是多刺,璟兕可喜欢么?”
皇帝伸手抚着璟兕的脸庞,疼惜道:“身为公主,可不得像玫瑰一般,没点儿刺儿也太轻易被人折去了。”
忻嫔正折了一枝紫薇比在腮边,笑道:“公主还没长成,皇上就先怕被惜‘花’人采折了呢,可真真是阿玛最疼‘女’儿啊。”
宓姌见她言语毫无心机,便也笑道:“你在家时,你阿玛一定也最疼你。”
忻嫔满脸骄傲:“皇后娘娘说得对极了!阿玛有好几个儿子,可是却最疼臣妾,总说臣妾是他的小棉袄,最贴心了。”
宓姌故意扑一扑手中的刺绣‘玉’兰叶子青罗扇,扇柄上的杏红流苏垂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像流霞‘迷’离。她仰面看天叹道:“难怪了。如今正值盛暑,忻嫔你的阿玛热得受不了小棉袄了,便只好送进宫来了。”
忻嫔脸上红霞飞转,“哎呀”一声,躲到皇帝身后去了,片刻才探头道:“皇后娘娘原来这么爱笑话人。”
正说笑着,只听云间微风过,引来湖上清雅歌声,带着青萍红菱的淡淡香气,零零散散地飘来。
那是一把清婉遏云的‘女’声,曼声唱道:“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
(五百四十五)
宓姌听她言语俏皮,虽然出身大家,却无一点儿娇矜之气,活泼爽快之余也不失了分寸。又看她‘侍’奉膳食时笑语如珠,并无寻常嫔妃的拘谨约束,心下便有几分欢喜。
一时饭毕,皇帝兴致颇好,便道:“圆明园中荷‘花’正盛,让朕想起那年去杭州,未曾逢上六月荷‘花’别样红,当真是遗憾。”
忻嫔接过‘侍’‘女’递上的茶水漱了口,乖巧道:“臣妾碎阿玛一直住在杭州,如今进了秋明园,觉得园子里兼有北地与南方两样风光,许多地方修得和江南风景一般无二,真正好呢。”
宓姌笑道:“忻嫔的阿玛是闽浙总督,一直在南边长大,她说不错,必然是不错的。”
彼时小太监进忠端了水来伺候皇帝洗手,便道:“奴才今儿下午经过福海一带,见那里荷‘花’正开得好呢,十里荷香,奴才都舍不得离开了。”
皇帝拿帕子拭净了手,起身道:“那便去吧。”
福海边凉风徐至,十里风荷如朝云缓缓,轻曳于烟水渺渺间,带着水‘波’茫茫清气,格外凉爽宜人。
皇帝笑道:“不是朕宠坏了忻嫔,是她的确有可宠爱之处。”
宓姌含笑道:“若说宫中嫔妃如繁‘花’似锦,殷红粉白,那忻嫔便是开得格外清新俏丽的一朵。”
皇帝笑着握住她的手:“皇后的比方不错,可朕更觉得忻嫔的‘性’子如凉风宜人,拂面清爽。”
宓姌逗‘弄’着‘乳’母怀中的璟兕:“皇上这句可是极高的褒奖。真要羡煞宫中的姐妹了。”
皇帝笑叹着‘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为江南水灾之事烦恼,也幸得忻嫔言语天真,才让朕高兴了些。朕也想皇后方才的比方来说忻嫔实在不够出挑,可若真论出挑,宫中‘性’子对别致的却是舒妃,如翠竹生生,宁折不弯……”皇帝话未说完,自己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摆手道:“罢了,不说她了。这么傲气本不是什么好事。”
忻嫔转过头,鬓边的碎珠流苏如水‘波’轻漾,有行云流水般的轻俏,她好奇道:“舒妃是谁?怎会有‘女’子如翠竹?”她见皇帝脸‘色’不豫,很快醒神,脆生生笑道:“其实太过傲气有什么好,譬如翠竹,譬如梅‘花’。被积雪一压容易折断,换作臣妾呀,便喜欢做一枝‘女’萝。有乔木可以依托便是了。”
宓姌听忻嫔说得无忧无虑。蓦然想起前人的诗句:‘女’萝附松柏,妄谓可始终。大概世间许多‘女’子的梦想,只是希望有乔木松柏般的男子可以依托始终而已吧。
皇帝笑着捏一捏忻嫔红润的脸,笑道:“朕便是喜欢‘女’萝的婉顺。”
朝蕣‘玉’佩迎;高松‘女’萝附。如懿低下头来,看着荔枝红缠枝金丝葡萄纹饰的袖口,繁复的金丝刺绣。缠绕着紫瑛与浅绿莹石密密堆砌三寸来阔的葡萄纹堆绣‘花’边。那样果实累累的葡萄,原来也有着最柔软的藤蔓,才能攀援依附,求得保全。她微微一笑,凝视着十指尖尖。指甲上凤仙‘花’染出的红痕似那一日‘春’雨舒和的火‘色’,红得刺痛眼眸。
她想。或许她和意欢这些年的亲近,也是因为彼此都不是‘女’萝心‘性’的人吧。
宓姌知道皇帝心中介怀,也不顺嘴说下去,便指着一丛深红玫瑰向璟兕道:“玫瑰‘花’儿好看,又红又香,只是多刺,璟兕可喜欢么?”
皇帝伸手抚着璟兕的脸庞,疼惜道:“身为公主,可不得像玫瑰一般,没点儿刺儿也太轻易被人折去了。”
忻嫔正折了一枝紫薇比在腮边,笑道:“公主还没长成,皇上就先怕被惜‘花’人采折了呢,可真真是阿玛最疼‘女’儿啊。”
宓姌见她言语毫无心机,便也笑道:“你在家时,你阿玛一定也最疼你。”
忻嫔满脸骄傲:“皇后娘娘说得对极了!阿玛有好几个儿子,可是却最疼臣妾,总说臣妾是他的小棉袄,最贴心了。”
宓姌故意扑一扑手中的刺绣‘玉’兰叶子青罗扇,扇柄上的杏红流苏垂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像流霞‘迷’离。她仰面看天叹道:“难怪了。如今正值盛暑,忻嫔你的阿玛热得受不了小棉袄了,便只好送进宫来了。”
忻嫔脸上红霞飞转,“哎呀”一声,躲到皇帝身后去了,片刻才探头道:“皇后娘娘原来这么爱笑话人。”
正说笑着,只听云间微风过,引来湖上清雅歌声,带着青萍红菱的淡淡香气,零零散散地飘来。
那是一把清婉遏云的‘女’声,曼声唱道:“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这歌声倒是极应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极目望去,之间菰叶丛丛,莲叶田田,举出半人高的荷枝殷红如剑,如何看得见歌者是谁。唯有那拖得长长的音调如泣如诉,仿佛初‘春’夜的融雪化开,檐头叮当,亦似朝‘露’清圆,滚落与莲叶,坠于浮萍,更添了入暮时分的缠绵和哀怨。
芙蕖盈芳,成双的白鹭在粼粼‘波’光中起起落落,偶尔有鸳鸯成双成对悠游而过,绵绵的歌声再度在碧‘波’红莲间萦回。
皇帝似乎听得入神,便也停下了脚步,静静侧耳细听。
黄昏的流霞铺散如绮‘艳’的锦,一叶扁舟于潺潺流水中划出,舟上堆满荷‘花’莲叶,沐着清风徐徐,浅浅划近。一个身影纤纤的素衣‘女’子坐在船上,缓缓唱道:“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
这一声声‘女’儿心肠既‘艳’且悲,如诉衷肠,且那‘女’声清澈高扬,飞旋而上,如被流云阻住,凄绝缠绵处,连禽鸟无知也难免幽幽咽咽,垂首黯然。
宓姌隐隐听得耳熟,已然明白是谁。转首却见皇帝脸庞的棱角因这歌声而清润柔和,‘露’出温煦如初阳般的笑意,不觉退后一步,正对上随‘侍’在皇帝身后的林云霄懂的眼。
果然,林云霄亦猜到了那人是谁,只是微微摇头,便垂眸守在一遍,仿佛未曾听见一般。
宓姌的嘴角微沉,神‘色’便‘阴’了下去。
所有人都陶醉在她的歌声里,璟兕虽年幼,亦止了笑闹,全神贯注地听着。一曲罢了,忻嫔忍不住拍手道:“唱得真好!臣妾在江南听了那么多昆曲,没有人能唱得这般情韵婉转,臣妾的心肠都被她唱软了。”
皇帝负手长立,温然轻吁道:“歌声柔婉,让朕觉得圆明园高墙无情,棱角生硬,亦少了许多粗粝,生出几许温柔。”
林云霄眉心灼灼一跳,恭声道:“皇上与忻嫔小主说得是,微臣久听昆曲,也觉得是宫中南府戏班的最好。可见世间好的,都已在宫中了。”
皇帝颔首:“嗯,唱词既‘艳’,情致又深,大约真是南府的歌伎了。”
“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红莲当前,佳人便在眼前,皇上真是好‘艳’福呢。”如懿畅然‘吟’诵,向忻嫔使个眼‘色’,忻嫔虽然心思简单,但也聪明,即刻挽住皇上的手臂道:“这不知是南府哪位歌伎唱昆曲呢,臣妾倒觉得,水面风荷圆,此时唱这首《游园惊梦》不算最合时宜,《采莲曲》才是最佳的。不如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移步,往臣妾宫里一同听曲吧。”
宓姌见忻嫔这般乖觉,心中愈加欢喜,也乐得顺水推舟:“也好,外头到底还有些热,五公主年幼,怕身子吃不消。如此,便打扰忻嫔妹妹了。”
皇帝似有几分犹豫,举眸往那船上望去,宓姌看一眼乐子,乐子忙拍了拍额头道:“哎呀!都怪奴才,往日里皇上少往福海来,怕有婢子不知,在此练曲呢。奴才这便去看看。”
皇帝还要再看,忻嫔已然挽住了皇帝,笑着去了。
宓姌微微松了一口气,落后两步:“是琛妃?”
林云霄苦笑道:“是她的嗓音。少年时她便喜爱昆曲,有几分功底,微臣听得出她的声音。”
盈月哼道:“原以为她安静了几日,原来躲在这里呢。”
宓姌瞥她一眼:“你既不喜欢,就替本宫去打发了她,不许在有这狐媚样子了。”
盈月即刻答应了“是”,雷厉风行地去了。盈月才绕过双曲桥到了湖边,却见小舟已然停泊在岸,乐子正躬身和一素衣‘女’子说话。盈月心里没好气,却不肯‘露’了鄙薄的神‘色’拉低了自己的身份,便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琛妃娘娘万安。”
婉婷原见乐子到来,知道皇帝就在近侧,以为是皇帝遣乐子来传自己,正喜滋滋问了一声:“是皇上派公公前来么?”此时乍然见了盈月,不觉‘花’容乍变,勉强镇定道:“容姑姑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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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四十六)(二更)
正说笑着,只听云间微风过,引来湖上清雅歌声,带着青萍红菱的淡淡香气,零零散散地飘来。
那是一把清婉遏云的‘女’声,曼声唱道:“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这歌声倒是极应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极目望去,之间菰叶丛丛,莲叶田田,举出半人高的荷枝殷红如剑,如何看得见歌者是谁。唯有那拖得长长的音调如泣如诉,仿佛初‘春’夜的融雪化开,檐头叮当,亦似朝‘露’清圆,滚落与莲叶,坠于浮萍,更添了入暮时分的缠绵和哀怨。
芙蕖盈芳,成双的白鹭在粼粼‘波’光中起起落落,偶尔有鸳鸯成双成对悠游而过,绵绵的歌声再度在碧‘波’红莲间萦回。
皇帝似乎听得入神,便也停下了脚步,静静侧耳细听。
黄昏的流霞铺散如绮‘艳’的锦,一叶扁舟于潺潺流水中划出,舟上堆满荷‘花’莲叶,沐着清风徐徐,浅浅划近。一个身影纤纤的素衣‘女’子坐在船上,缓缓唱道:“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
这一声声‘女’儿心肠既‘艳’且悲,如诉衷肠,且那‘女’声清澈高扬。飞旋而上,如被流云阻住,凄绝缠绵处,连禽鸟无知也难免幽幽咽咽,垂首黯然。
宓姌隐隐听得耳熟,已然明白是谁。转首却见皇帝脸庞的棱角因这歌声而清润柔和,‘露’出温煦如初阳般的笑意,不觉退后一步。正对上随‘侍’在皇帝身后的林云霄懂的眼。
果然,林云霄亦猜到了那人是谁,只是微微摇头,便垂眸守在一遍,仿佛未曾听见一般。
宓姌的嘴角微沉,神‘色’便‘阴’了下去。
所有人都陶醉在她的歌声里,璟兕虽年幼,亦止了笑闹,全神贯注地听着。一曲罢了。忻嫔忍不住拍手道:“唱得真好!臣妾在江南听了那么多昆曲,没有人能唱得这般情韵婉转,臣妾的心肠都被她唱软了。”
皇帝负手长立。温然轻吁道:“歌声柔婉。让朕觉得圆明园高墙无情,棱角生硬,亦少了许多粗粝,生出几许温柔。”
林云霄眉心灼灼一跳,恭声道:“皇上与忻嫔小主说得是,微臣久听昆曲。也觉得是宫中南府戏班的最好。可见世间好的,都已在宫中了。”
皇帝颔首:“嗯,唱词既‘艳’,情致又深,大约真是南府的歌伎了。”
“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红莲当前,佳人便在眼前,皇上真是好‘艳’福呢。”如懿畅然‘吟’诵,向忻嫔使个眼‘色’,忻嫔虽然心思简单,但也聪明,即刻挽住皇上的手臂道:“这不知是南府哪位歌伎唱昆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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