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心计-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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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儿想了想，摇头说“不曾。”

　　　　合媛姑姑淡淡瞧了我和纤巧一眼，对婉儿说“娘娘歇下了吗？”

　　　　婉儿回道“娘娘刚刚喝了安神汤，真准备解衣下榻。姑姑可是有事要见娘娘？”合媛姑姑点了点头。

　　　　婉儿道“姑姑稍后，奴婢进去回禀娘娘。”合媛颔首道“去罢。”

　　　　须臾，婉儿出来回话“娘娘叫姑姑进去！

　　　　“嗯”

　　　　我们随合媛姑姑身后欠着身子进了红木镂空雕竹门，一股扑身暖意让冻僵硬冷骇四肢渐渐回温，银铜镂空香炉上燃着袅袅香气，味道清远悠润，让人闻着恬静惬意！

　　　　年妃穿着云锦绣花内衬，披着玄狐大氅。卸了珠翠黝黑青丝从耳畔挽到前身，散开出柔顺弧度。她坐紫檀木一面雕麒麟送子榻上，斜斜靠着鹅羽软垫。手捧着诗句正细细研读。

　　　　合媛姑姑福了一福“娘娘”我们也是随后俯身行礼。

　　　　年妃伸出玉手微抬了抬“都起来吧！这么晚了你们一起前来什么事啊？！”

　　　　合媛姑姑向纤巧微挑双眉，递了个眼神。纤巧会意，回道“回娘娘话，晚上奴婢前院里打水，却瞧见井中爬出一个女鬼，猩红眼还流着血珠子！样子可吓人了！吓得奴婢忙跑回寝室，慌乱之中却瞧见那女鬼印地上影子”

　　　　“放肆”年妃放下手中诗卷一拍旁边铁力木嵌琥珀香几，厉声道“竟敢宫闱之中怪力乱神，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得？”

　　　　纤巧忙跪下身子，不停叩首“娘娘明察，奴婢句句属实，不敢诓骗娘娘！”我和合媛姑姑也忙跪下身子！

　　　　年妃一双狭美丹凤眸中透着几分凌厉，慢慢地扫视了我们一圈，我被她沉肃目光盯得愈发直不起身来，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她用手指轻抚着白皙手腕上赤金玛瑙雕花手串，片刻才道“合媛，她所言属实？”

　　　　合媛回道“奴婢还未曾考证，只因慎儿和纤巧回报突然，奴婢不敢马虎先回禀娘娘！”

　　　　半晌才闻得一声“起来吧！”

　　　　这才和纤巧悉悉索索起身，年妃悠悠道“纤巧照你所言，这女鬼是有人故意装扮要来害本宫了？”纤巧低眉颔首回道“回娘娘，奴婢瞧得真真！不敢诓骗娘娘”

　　　　这时合媛也小心翼翼地回道“娘娘，具纤巧话，那女鬼口中也胡诌着不干不净话，什么…“还她孩子”！”

　　　　“哦？”年妃眼中墨色越发阴霾，神情悠远，似透过对面紫檀木雕花红烛笼罩眺望远处，她脸上忽然一冷，厉声道“本宫倒要看看这装神弄鬼之人能猖狂到几时！”说罢她收回悠远眼神，望向我似是不经意道“慎儿，且说说你看法！”

　　　　我心下一惊，年妃性子让人捉摸不透，她这般说明里只是随意听听，实则有意考我，初来宫中我基势不稳，需拢得年妃这颗大树才能屹立长存，她怎容下一个太聪明人入麾下，这无异于安下随时可能成为她威胁人。我嗫嚅着道“娘娘面前，奴婢不敢随意妄言！”

　　　　“无妨，你且说来！”

　　　　“是！”我思虑再三，方才徐徐道来“那女鬼既是有人故意装扮目标所指娘娘，今日她没有如愿明日必是还会再来，娘娘方做成毫不知情样子，免得打草惊蛇，到明日夜里，前院派几个得力人手匿藏起来，到那女鬼出来吓人时方来个瓮中捉鳖。”

　　　　果然，听了我话年妃脸色渐渐不再阴鸷，眼神也柔和起来，淡笑道“慎儿果然是聪颖过人，只是还需历练！那女鬼明日不会再来了！”

　　　　我装成不解样子，问道“娘娘何出此言，奴婢愚钝，还望娘娘赐教！”

　　　　年妃淡淡说“合媛，你且告诉她吧！”

　　　　“是”合媛朝年妃福了福，方才对我道“那女鬼今日吓了纤巧，若是明日延禧宫毫无动静，她还敢再来吗？自然是不敢！”

　　　　我这才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娘娘果真睿智，奴婢们望尘莫及！”

　　　　年妃抬起眼眸瞧了瞧纤巧和我，如春葱般细腻手指拨着宝蓝猫眼水晶护甲，闲闲地道“合媛，可有人选？”

　　　　合媛应了声“回娘娘话，浣衣房有个宫女，名唤绿儿，家人住偏远河西村。”

　　　　年妃淡然道“那便是她了，明日便把消息放出去。你去内服务支一百两差人给她家人送去，葬礼按照奉茶宫女办了，也算是对她恩赐了！”

　　　　我听着她们默然话语，心头惊动乍然崛起，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事，只觉后背一凉，背心寒毛阵阵竖起，如细小虫子慢悠悠爬过，所过之处，又是一阵惊寒。我不觉被惊得后退几步。

　　　　年妃轻蔑地瞟我了一眼，唇角扬起讥笑，“要像宫中生存，就必须要狠！”

　　　　过了半晌她才懒懒地打个哈切“本宫乏了，你们退下吧！”

　　　　随合媛出了玉殿，我只觉得几乎站立不稳，打了个寒噤“姑姑，娘娘意思是……”

　　　　合媛看了我一眼，“嘘”了一身，示意我禁声，方才徐徐道“今日事，你们谁都不能透漏半个字出去，只当不知道，明白吗？”

　　　　“是”我和纤巧忍住周身泛起寒意！

　　　　到了浣亭，我只觉如踩软绵绵云朵上，脚上一个中心不稳，终于摔倒了地上。纤巧也是吓得面色惨白，见我跌坐地忙想扶我起，身怎奈全身力气如同被抽光一般，我望着她，终于忍不住泪如决堤“巧儿，我见过绿儿，她还那么小那么小，她……”纤巧望着我也是泪如雨下，泫然道“小姐，你不要哭了，奴婢奴婢好害怕！”

　　　　一阵寒风吹过，羊角风灯光亮被扑灭，黑暗中，我和纤巧两只手紧紧相握，像是给彼此后一点力量，半晌，我止住眼泪“巧儿，可是如果不是她，恐怕那个人就是你了……”

　　　　深夜，我双手紧紧攥着棉布被面。黑色瞳孔是黑暗中唯一一点亮光，我紧紧盯着浣衣房方向，耳边似乎响起凄厉惨叫声，含冤声……

　　　　次日一早，我和纤巧还未到前院，流言蜚语已经四起。

　　　　“你知道吗？昨夜浣衣房绿儿遇见女鬼了，听说她已经疯了屋子里悬绫自缢了。”

　　　　“听说那鬼长得猩红，还流着血珠子，绿儿半夜去打水刚好瞧见女鬼从井里爬出来，你都不知道，绿儿临死前眼睛都出血了！！”

　　　　“天啊！以后晚上再不要出门了……”

　　　　纤巧偎近我，身子瑟瑟发抖，声音带着泣声“小姐…”，我心中也是一阵惊颤，朝纤巧露出一个苍白苦笑，紧紧握住她冰冷手，安慰道“巧儿，不要去想，记住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

（九）瓮中捉鬼（1）

　　　　到了前院，气氛异常压抑，甚至连殿前打扫院子宫女都愈发小心了！我和纤巧拿了柳丝扫帚正准备打草院子，这时红儿见了我们道“合媛姑姑叫两位姑娘去前殿。”她脸色没有一丝血色，连说话也是恹恹，想来是昨夜绿儿事吓住她了。

　　　　我和纤巧道了谢，来到前殿，合媛姑姑刚伺候娘娘起身，见我们来，走过来压低声音对我们说“以后你们不用打扫院子，和玉莹一样殿内伺候。”这时玉莹正巧挑开暖帘，手中端着黄梨花雕花木盘，上面放着一碗冰心绿翡翠汤碗，散发着袅袅热气！一张脸本是笑靥，看了我们立马变了神色，一双杏仁眼狠狠瞪了我们，方才对合媛姑姑笑着道“姑姑，药煎好了。”合媛姑姑“嗯”了一声，示意她进内阁“给娘娘送去罢！”

　　　　玉莹盈盈一笑“是”说罢，挑了橘色云锦绣缠枝莲幔帐走进去！

　　　　待她进到内阁，合媛姑姑方继续对我们说“殿内伺候活计都是些娘娘近身活，端茶倒水，打扫殿内，虽是轻松也需谨慎，不知道可以多问问玉莹！”

　　　　闻言我苦笑不语，玉莹怕是已经恨透了我们，问她如何肯指点！

　　　　合媛看出我为难接着道“若实不懂，也可来问我”她顿了顿，用极小声音说“今晚你和纤巧到玉殿，小心别被旁人瞧见！”

　　　　“是”我和纤巧应声回道。

　　　　合媛点了点头“纤巧你去泡茶，娘娘爱喝越州寒茶，每日辰时必喝。茶柜偏殿耳房，上面打了标签，你一看便知，记住要取芙蕖露珠，茶柜水晶杯中有。”

　　　　“是”纤巧应声退了下去！

　　　　合媛又对我吩咐道“慎儿，你且去小厨房拿些都桂花糕和枣泥玉露膏，记住用斗艳翡翠彩蝶盘盛！”说罢又唤来婉儿，道“婉儿，你带慎儿去小厨房！”

　　　　“是”婉儿福了福身子，罢了领我穿过画坊长廊到了小厨房，她对我道“慎儿姑娘，这便是小厨房了，若无旁事奴婢去忙了！”我含笑道了谢。

　　　　鄞朝皇宫膳食不同于其它朝代，这里并不是统一御膳房，而是每个宫都有自己膳房，只有皇帝皇后和皇太后膳房才能称之为御膳房，其他宫里膳房按照地位命名，每个膳房都有一位掌事厨吏。

　　　　延禧宫御厨位于轩冉阁东面，所以又叫“东厨”，一进东厨就有穿宁绸长坎厨吏上来问道“姑娘是来？”他大概三十岁上下，圆圆身子，一双眼睛会活灵灵转，一看就是个精明厨吏！

　　　　我笑着说“是，奴婢慎儿，是来给娘娘取都桂花糕和枣泥玉露膏！”

　　　　厨吏笑着，一张圆脸分外讨喜“原来是娘娘近身宫女慎儿姑娘啊！我是这东厨掌事厨吏乔东海，你且稍等片刻，都桂花糕蒸上好一片刻了，我去瞧瞧！”

　　　　我福了福身子“有劳乔厨吏了！”

　　　　待他进了里厨，我这才打量着东厨，这时突闻一声“姑娘！”我回身一瞧，原来是魏厨子，我含了笑道“魏师傅，奴婢方才还没瞧见你！”魏厨子呵呵一笑，“姑娘多日不见了，可都还好？”

　　　　我回道“都好，奴婢被年妃娘娘赐了名：慎儿，魏师傅不要再叫奴婢姑娘了，被人听去难免惹事端！”魏厨子这才正色道“哦…慎儿姑娘！”

　　　　我笑道“是了”我瞧着他穿着一身宁绸厨吏宫装，问道“看样子魏师傅近很忙啊！”

　　　　魏厨子憨厚一笑“是啊！下一月就是寿岁月了，太后大寿眼瞅着就到了，可不得准备准备！”

　　　　“原来如此！”我含笑点了点头

　　　　不多时，乔东海便从里厨打帘出来了，手上端着桃木镶象牙刻字托盘，上面放着两碟斗艳彩蝶翡翠玉碟盛点心，金黄酥嫩，奶味香甜。他笑说“慎儿姑娘来刚巧！这都桂花糕和枣泥玉露膏刚起锅，正热乎！我装了娘娘喜盘子，你且端去罢！”

　　　　我接过桃木镶象牙刻字托盘“多谢乔厨吏了”又和魏厨子打了招呼便出了东厨，加了脚步穿过长廊，还未进玉殿就听见一阵呵斥声，我心下隐隐不安，匆匆进了殿内，就看见纤巧跪雕花玉石地板上，双手高举着盛满滚烫茶水茶杯，两只手被烫通红！玉莹站旁边，双手抱肩，一脸幸灾乐祸笑容，看见我进来她扬了扬脑袋，是一脸挑衅！

　　　　我忙将托盘放紫檀木雕花方桌上，接过纤巧高举茶水想将扶起来，谁知巧儿眼眶溢满水汽，紧咬双唇冲我摇了摇头，还是纹丝不动跪着！

　　　　这时一旁玉莹嗤笑道“怎么？想让她起来？跪不到一炷香！谁都别想让她起来！”

　　　　我忍住心中怒火“她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惩罚！”

　　　　“犯了什么错？”玉莹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一般“这贱丫头端那么烫茶水给娘娘喝，我罚她这样跪着捧着这刚烧好茶水给她长长记性！”说罢！她又狠狠盯着我，冷笑一声道“也好让不懂事贱婢记住，别以为巴结上了姑姑就可以为所欲为，娘娘身边近身宫女不是谁都可以当！”

　　　　我盯着她，心中怒火翻滚，双手紧握尖尖蔻甲像是要戳破皮一般，这时纤巧含泪对我使劲摇头，我懂她意思，现我们还不能得罪她！我忍住怒意，端了点心，向内阁走去，玉莹却忙拦住我，我撇了她一眼“这是娘娘要吃点心，耽误了是你我都不能承担！”

　　　　她面含怒色，却终究发作不得，权衡利弊这点聪明她还是有得！只得百般不情愿让开！

　　　　我面无表情走了进去！身后隐隐传来玉莹嚣张声音，如针一般扎着我心“呦！我还当是什么好姐妹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纤巧你瞧见没有，你落难了人家却一点没放心上，该巴结娘娘一分钟都不耽搁，也亏得你对她百般维护了！”

　　　　挑了帐帘进了内阁，年妃正坐黄花梨雕花铜镜前，合媛姑姑拿着牛角篦子正小心翼翼帮她梳着青丝，年妃从铜镜中瞧见我进来，慵懒道“放桌上罢！”“是”我打了个千儿将托盘放下，这时，合媛姑姑似有意无意提了一句“这茶怎么还没端上来，纤巧这丫头也学会偷懒了！”说罢，细细看了我一眼，我立刻会意，心下满是对她感激，忙跪下身子对年妃恭敬道“娘娘，姑姑，并非是纤巧偷懒，只是玉莹姑娘说纤巧斟茶水太烫正罚她跪前厅里！”

　　　　年妃这才慵懒打了个哈气，懒懒道“当多大事，玉莹这丫头愈发刻板了，重斟一杯也就是了，合媛你去瞧瞧。”

　　　　合媛姑姑笑着道“是”

　　　　罢了，年妃又打量了打量我，方才道“下去吧！”

　　　　“是。”我应声退下！

　　　　纤巧重斟了一杯茶端了进去，待出来时，合媛姑姑瞧了瞧她被烫通红手指，道“玉莹是娘娘陪嫁宫女，难免有恃无恐些，你们能忍便多忍忍些吧！”

　　　　“是”我和纤巧躬身回道。

　　　　合媛“嗯”了一声，瞧了瞧日头，说道“也午时了，今日娘娘就不用你们伺候了，慎儿你回去给纤巧抹些药，记得晚上按时来，动静要小！”

　　　　我和纤巧均是感激道“多谢姑姑！”

　　　　等到了浣亭，我找出以前带清凉膏轻轻往纤巧指尖涂了些，“疼吗？”纤巧摇了摇头，轻咬唇瓣似是有心事，我边吹边帮她摸着药膏，“巧儿，你受苦了！”纤巧望着我，轻轻一笑“小姐莫要再说这样话，奴婢和小姐早就不分彼此了，只是…”说道这儿她有些言而欲止。

　　　　我望了望她，便涂着药膏便道“有话边说罢！”

　　　　纤巧犹豫着开口“奴婢瞧那玉莹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下一次她就找小姐麻烦了！”

　　　　我放下药膏！苦笑道“已经得罪她了，还指望她能消停吗？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午时，迎桃迎柳知道了纤巧受罚事，特地请了姑姑恩准给我们带些饭菜来！吃过饭和迎桃迎柳唠了些家长里短，婉儿也过来瞧了瞧！下午她们便又各忙各，我又帮巧儿上了便药膏，编了回络子，天色黑早，也渐渐入夜了！

　　　　我和纤巧换了深色夹袄各披上藏青色斗篷，经过昨夜事，宫人们一入夜便都不出门，把房门锁得牢牢。我和纤巧又穿了这样深衣裳也不用担心被发现！掌了羊角风灯过了长廊来到前殿，婉儿早早便候玉殿门前，见我们来招呼道“进去吧！娘娘和姑姑都里面！”我们道了谢进了殿内，殿内灰暗一片，只内堂点了一支红烛，零零星星火光摇摇欲坠。

　　　　合媛姑姑正伺候娘娘衣卸妆，见我们进来，年妃随手一指旁边铁力木合欢扶手方凳“坐吧！”我和纤巧打个千儿恭敬道“谢娘娘赐座！”

　　　　天色渐渐入暮，窗外墨色暗沉犹如一个张开大嘴漩涡，寂静而又充满未知劫数！年妃娘娘瞧了瞧窗外，“是这时辰吗？”纤巧恭敬回道“回娘娘话，了！”

　　　　年妃颔首，又对合媛道“人安排好了吗？”合媛姑姑回道“安排妥当了，小安子小顺子和小辉子都练过些拳脚功夫，娘娘不必担心！”
………………………………

（十）瓮中捉鬼（2）

　　　　夜越来越静，越来越深。合媛将鎏金雕花烛台上红烛吹灭，一瞬间殿内黑暗笼罩，只有疏朗银白月光从窗子倾泻下来，年妃静静得坐紫檀木鸡翅雕花太师椅上，一双丹凤眼微眯，里面是深不可见潇肃！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似乎有人影飘过，一阵靡靡之音夹杂着风声飘渺从远方传来，像是回音般不断扩散，越来越近隐约依稀可辨还有女人哭声，就像来自地狱召唤，让人闻之轻颤惊悚！年妃忽睁开眼眸，眼睛里镇定如常！我和纤巧忍不住对望一眼，身上如同小虫一般爬过！

　　　　这时，一团白影月光下有些模糊，她不断靠近，靠近，伴随是惊悚惨唤声“年氏…你换我孩子…换我孩子…！”越来越近，贴近窗子，能看见她脸上惨白和猩红鲜血交错，殷红血珠印窗子上绽出一个惊恐血花，不断渗透…

　　　　“啊！”一声如同打碎玻璃渣子惨叫突兀划破寂静夜空！！

　　　　这时殿外传来小安子声音“娘娘，抓到了，抓到了！”

　　　　年妃望着如墨夜色，声音中透着冷冽“带进来！”合媛姑姑点明蜡烛，昏暗火光印年妃清丽脸上，显得晦暗不明！

　　　　婉儿打开雕花殿门，只见三个身着深蓝宁绸宫服公公将一个系严严实实灰色大包袱拖了进来，包袱中不停挣扎咒骂！

　　　　年妃面无表情说“解开！”

　　　　“是”三个公公应着，将包袱上绳索一圈一圈解开！这时合媛姑姑对一旁婉儿道“去东厨拿个烧通红炭炉来！”“是”婉儿应声退下！

　　　　只见随着包袱散落，一个披头散发滴着血珠“女鬼”露了出来！合媛将外堂红烛都点燃，顿时灯火通明，恍如白天！趁着亮光瞧着“女鬼”，她脸被胭脂水粉涂敲不出本来面貌，一双漆黑眼仁带着怨妒神色正冷森森盯着年妃。

　　　　年妃却是无畏迎上她目光，神色淡然，“说！你是那个宫，谁指使你来谋害本宫？！”

　　　　只见那女鬼阴阴一笑，神色说不出凄厉阴冷，声音带着失控疯狂“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恨毒了你，年秋阑，你少装成一副清高模样，你究竟有多阴狠！你以为没人知道吗？你会不得好死！”说道这，她目光像是一条毒蛇泛着怨毒目光。

　　　　年妃双眉紧蹙，对一旁小安子吩咐道“去拿凉水把她脸上东西泼掉！”，不多时小安子进来，手中领着一桶凉水“啪”一声毫不客气泼上那女鬼，水渍四溅开来！正是寒冬，她身上只披了件白色缎子，此时紧紧贴着身子，黑发也湿答答滴着水，脸上水粉胭脂遇水化开！一张清秀脸透了出来，这时，合媛和年妃都长眉紧蹙，这是一张陌生脸，不像是宫中宫女！

　　　　婉儿端着烧通红噼里啪啦作响炭炉走进来，合媛示意她放边上，年妃紧盯着她“你要是不说，这红碳滋味可不好受！”

　　　　“女鬼”仰天大笑，笑得眼角都沁出泪来“你以为我还会怕？”她脸上忽然一冷，面色有些凄厉狰狞“年秋阑，我阴间等着你，我变成厉鬼缠着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活梦魇里”

　　　　年妃像是意识到什么忙对一旁小安子说“按住她！”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年妃话音刚落，“女鬼”就失控撞上蟠龙纹铁柱，殷红鲜血顺着额头一路蔓延，她眼睛大睁着，紧紧盯着年妃，死不瞑目！

　　　　年妃看着那蔓延到雕花玉石地板上血珠，眼神是不可置信空洞，双手紧捏着身上蜀锦料子，隐隐有些颤抖！合媛姑姑忙上去扶住年妃，回头对三个公公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赶紧不把这脏东西抬出去！”

　　　　“慢着！”年妃突然大喝一声，对合媛道“你去看看她身子白料子！”“是”合媛福了身子走到那女子身前，蹲下身子，一手捏着她身上白缎子，翻来覆去仔细看着，忽然神色一变！疾步走到年妃身边，付手对她耳边说了什么，年妃也是神色一变“瞧仔细了？”合媛笃定道“回娘娘，奴婢瞧着真真！”

　　　　年妃默默片刻，沉声道“把她身上白缎子留下，然后扔到乱葬岗！”

　　　　“是”三个公公利索褪下身体上衣服。

　　　　我已不忍心再看，将头转过去闭上眼，这女子连死后一点尊严都没有，还要被三个公公看了身体！怕是入了阴间也是不安省！

　　　　事情妥当之后，年妃屏退了众人，只单独留下了我，纤巧出殿门时有些犹豫不安，我向她安慰一笑示意她先回去！

　　　　年妃靠着鹅羽棉垫，单手支着额头，微闭双眼神色有些疲惫，她抬眼看了看我，“知道本宫为什么单独将你留下吗！”

　　　　我心中不解，如实道“回娘娘话，奴婢愚笨，猜不透娘娘用意！”

　　　　年妃背脊挺直，头颈微微后仰，凝神端详了我良久。

　　　　我被她注视愈发不自，只将头垂低！

　　　　年妃神色荧荧烛火下显得浑浊，她缓缓道“今天事情你瞧见了，这样事这深宫中算不得什么，以后或许还会很多！”

　　　　我静静听着。

　　　　她顿了顿，接着道“知道本宫为什么赐你“慎儿”一名？”

　　　　我愈加低头，神色谦卑“娘娘是希望奴婢谨言慎行！”

　　　　年妃扬一扬脸，不置可否，片刻，方低声说“此是一层，还有一层。本宫不知道你和宣硕是什么关系可以让他这么帮助你，但是一进宫，不管你背后有谁，你所要承受任何，他们都帮不了你，或许你还会拖累他们，本宫希望你明白利害，如若现后悔本宫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有夜风悠然从窗隙间透进来，殿外树叶随着风声沙沙作响。

　　　　年妃声音虽轻，语中沉疾之意却深沉可闻。我跪下身子，仰起脸看着年妃“多谢娘娘提点，奴婢自进宫就已将生死度之之外，宣硕王爷恩情奴婢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