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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心计-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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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品红仓皇呼唤,她才强自定了心神,一如往日的谦卑恭谨,匆匆赶进。翠浓正要帮着伸手扶住皇贵妃,只见皇贵妃气息微弱,身体陡地一仰。已然晕厥过去。品红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一壁和翠浓扶着皇后躺下,一壁吩咐高一鹤去唤了太医来。

    太后坐于别馆之内,拿着圣旨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仿佛一朵金丝菊‘花’,泼泼绽开无限欢喜欣慰。怡贵人跪在紫檀脚踏边,拿着象牙小槌为太后轻轻敲打小‘腿’,脆生生笑道:“这道圣旨太后看了一个晚上了,还没够么?”

    紫株上来添了茶,在旁笑道:“太后悬了多少年的心事,终于能够放下了。”

    太后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多亏得舒嫔与怡贵人争气,这几日没少在皇帝跟前吹风。”她抿了抿‘唇’角,“紫株,你往这茶里加了什么,怎么这样甜?”

    紫株笑得合不拢嘴:“不就是寻常的白毫银针,哪里搁什么东西了?架不住太后心里甜,所以茶水入口都成了甜的。”

    怡贵人正了正鬓边的玫瑰攒珠‘花’钗,笑道:“可不是呢?臣妾也从未见太后这般高兴过呢。”太后‘唇’边的笑‘色’如同她身上的湖青‘色’金丝云鹤嵌珠袍一般闪耀:“先帝临终前,已经病得万事不能做主了。为保新帝登基后‘蒙’古各部一切稳妥,哀家的端淑便远嫁军力最强的准噶尔部以求安定。如今哀家只剩下柔淑这一个‘女’儿了,能嫁在自己跟前,当然是最好的了。”

    紫株笑叹道:“理藩院的‘侍’郎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官职,但到底也还体面,哪怕额驸是领个闲差,公主能在太后跟前常常尽孝,也是极好的。”

    怡贵人抬起妩媚纤长的眼角,轻轻柔柔道:“姝贵妃……算是很尽心了。”

    太后瞄了她一眼,舒然长叹:“也是。若不是她想到要以退为进,力陈柔淑下嫁‘蒙’古的好处,皇帝未必会听得进去,才反其道而行。这件事,哀家念着姝贵妃的好处。自然了,皇贵妃也是明白事理的。也亏得龚鲁来告诉哀家皇贵妃病重,哀家才能劝得动皇贵妃接受这‘门’婚事。”

    怡贵人冷冷一笑:“对皇贵妃来说,是想公主有个婆家的靠山。其实她是最看不穿的,太后娘娘心如明镜,儿‘女’在身边,比什么都要紧得多了。”

    太后长叹一声,抚着手腕上的碧‘玉’七宝琉璃镯道:“皇贵妃毕竟还年轻啊。

    许多事她还不懂得,只怕以后也来不及懂得了。她的病,皇帝心里有数么?”

    怡贵人略略思忖道:“龚鲁虽是皇上身边的人,但一向最油滑老道,左右逢源。这次皇贵妃的病虽然一直瞒得密不透风的,怕是皇上也隐约知道些,所以御驾才吩咐了,明日就要准备回銮。”

    太后静了片刻,看着小几上的一缕香烟袅袅缥缈,微眯了眼道:“外面虽好,到底不如宫里舒坦。待了一辈子的地方,还是想着要早点回銮。对了,舒嫔原说要和你一起过来的,怎么这个时辰还没过来。”

    紫株忙道:“方才舒嫔那儿来过人了,说是预备着‘侍’寝,就不过来了。”

    怡贵人嘴边的笑便化成一缕不屑:“‘侍’寝还早呢,这个时候就说不过来了,也敷衍得很。”

    太后微微一笑,对这些争风吃醋之事极为了然:“舒嫔跟在哀家身边的时候没有你长,自然不如你的孝心重。好了,时候不早,你也先回去吧。”

    怡贵人这才起身告退。紫株看着她出去,低声道:“论起来,怡贵人待太后的孝心,可比舒嫔多呢。”

    太后‘唇’角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你也看出来了?”

    紫株微微沉‘吟’:“奴婢冷眼瞧着,舒嫔待皇上的心是比待太后您重多了,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还这么得宠……”

    太后笑着弹了弹指甲:“皇帝的风流才情,是招‘女’人喜欢。舒嫔的心在皇帝身上也好,有几分真心才更能成事。皇帝自小不得父母亲情,在夫妻情分上也冷淡些,但他一颗心是知道冷暖的,所以舒嫔的好处他都看在心里,才格外相待些。你且看怡贵人的恩宠,到底是不如舒嫔了。”

    紫株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太后不怕……”

    “怕?”太后不屑地嗤笑,“皇帝虽宠爱舒嫔,但他对舒嫔做了什么,真当哀家什么都不知道么?舒嫔的‘性’子刚烈,若来日知道了发起疯来,指不定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夜‘色’阑珊。

    济南的夜,无论怎样望,都是隐隐发蓝的黑,璀璨如钻的星辰,像是洒落了满天的明亮与繁灿。不像京城的夜,怎么望都是近在咫尺的墨黑‘色’,好像随时都会压翻在天灵盖上。

    皇贵妃醒来时已是半夜,几名太医跪在素纱捻金线芭蕉屏风外候着,听得皇贵妃醒来的动静,方敢进来请脉。皇贵妃有些‘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皇帝也在身边,慌忙含笑支撑着起身请安:“皇上万福,皇上怎么在这儿?”她极力掩饰着睡中憔悴支离的容颜,“品红,是什么时辰了?”

    品红忙回禀道:“回皇贵妃娘娘,是子时二刻了。”

    皇帝忙按住她,柔声道:“别挣扎着起来了,闹得一头的虚汗。”说罢,他取过绢子替皇贵妃擦拭着额头汗珠,“朕本来宣了舒嫔‘侍’寝,但不知怎的,总念着你与璟瑟,想来想去觉得心里头不安,便过来看看你。谁知道你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口中念念有词。”皇帝的语气愈加温柔,“怎么了?可梦见了什么?”

    皇贵妃忙笑道:“难怪臣妾总觉得和谁在说话,口干舌燥,原是说梦话了。”她仔细想了想,“其实这个梦臣妾已经做过好几次了,皇上也是知道的。”

    皇帝想了想,抚着皇后青筋暴起的手背道:“皇贵妃又梦到碧霞元君了?”

    皇贵妃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霞‘色’红晕:“此次东巡以来,臣妾一直梦到碧霞元君在睡梦中召唤臣妾。所以臣妾与皇上祭泰山时,特意往碧霞元君祠许愿。可如今臣妾已经离开泰山了,不知为何,碧霞元君仍是在梦中屡屡召唤。”


………………………………

(三百零八)(三更)

    紫株微微沉‘吟’:“奴婢冷眼瞧着,舒嫔待皇上的心是比待太后您重多了,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还这么得宠……”

    太后笑着弹了弹指甲:“皇帝的风流才情,是招‘女’人喜欢。舒嫔的心在皇帝身上也好,有几分真心才更能成事。皇帝自小不得父母亲情,在夫妻情分上也冷淡些,但他一颗心是知道冷暖的,所以舒嫔的好处他都看在心里,才格外相待些。你且看怡贵人的恩宠,到底是不如舒嫔了。”

    紫株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太后不怕……”

    “怕?”太后不屑地嗤笑,“皇帝虽宠爱舒嫔,但他对舒嫔做了什么,真当哀家什么都不知道么?舒嫔的‘性’子刚烈,若来日知道了发起疯来,指不定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夜‘色’阑珊。

    济南的夜,无论怎样望,都是隐隐发蓝的黑,璀璨如钻的星辰,像是洒落了满天的明亮与繁灿。不像京城的夜,怎么望都是近在咫尺的墨黑‘色’,好像随时都会压翻在天灵盖上。

    皇贵妃醒来时已是半夜,几名太医跪在素纱捻金线芭蕉屏风外候着,听得皇贵妃醒来的动静,方敢进来请脉。皇贵妃有些‘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皇帝也在身边,慌忙含笑支撑着起身请安:“皇上万福,皇上怎么在这儿?”她极力掩饰着睡中憔悴支离的容颜,“品红,是什么时辰了?”

    品红忙回禀道:“回皇贵妃娘娘,是子时二刻了。”

    皇帝忙按住她,柔声道:“别挣扎着起来了,闹得一头的虚汗。”说罢,他取过绢子替皇贵妃擦拭着额头汗珠,“朕本来宣了舒嫔‘侍’寝,但不知怎的,总念着你与璟瑟。想来想去觉得心里头不安,便过来看看你。谁知道你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口中念念有词。”皇帝的语气愈加温柔,“怎么了?可梦见了什么?”

    皇贵妃忙笑道:“难怪臣妾总觉得和谁在说话,口干舌燥,原是说梦话了。”她仔细想了想。“其实这个梦臣妾已经做过好几次了,皇上也是知道的。”

    皇帝想了想。抚着皇后青筋暴起的手背道:“皇贵妃又梦到碧霞元君了?”

    皇贵妃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霞‘色’红晕:“此次东巡以来,臣妾一直梦到碧霞元君在睡梦中召唤臣妾。所以臣妾与皇上祭泰山时,特意往碧霞元君祠许愿。可如今臣妾已经离开泰山了,不知为何,碧霞元君仍是在梦中屡屡召唤。”

    皇帝宽慰道:“民间传说碧霞元君神通广大,尤其能使‘女’子生子,母子无恙。朕知道皇后一心还想为朕添个皇子,所以与皇后在泰山诚心拜求,但愿碧霞元君显灵。皇贵妃既然屡屡梦到碧霞元君召唤。看来朕与皇贵妃i额的心愿都会达成了。”

    皇帝既如此说,身边的人哪有不奉承的,连龚鲁也少不得道:“只要皇贵妃娘娘悉心调理,凤体无恙,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皇贵妃明知自己早成了蛀空的腐木,不过外表看着还光鲜罢了。这心愿如何能够得成?只是当着皇帝的面,也只能强颜含笑:“既然如此,皇上不如请钦天监再看看,若是可以,臣妾想再前往碧霞元君祠拜求,希望上天垂怜,实现皇上与臣妾的心愿。”

    皇帝略略有些踌躇:“皇贵妃。太医已经为你诊治过,说你身子不适。也是朕不好,这些日子只顾着巡游,让你舟车劳顿。朕已吩咐下去,明日午后御驾回銮,咱们也得回京,议起璟瑟的婚事了。”

    皇后心中一酸,怕是皇帝看出了自己病象,不安道:“皇上,臣妾没事。

    臣妾……”

    皇帝替她掖好被子,柔和道:“皇贵妃,你好好躺下歇息。品红在前厅给朕备了点心,朕去用一些,再进来看你。”说罢,他便领了太医往前厅去。

    前厅的案几上放着四‘色’细巧点心,都是山东名产。皇帝无心去动,只黯然道:“皇贵妃的身子,便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么?”

    龚鲁领着太医们躬身跪在地上,一时也不敢接话,思忖了半天道:“皇贵妃i额娘娘要强,一心进补提气,原是‘精’神百倍的,但……”他身后一个太医怯怯接口:“但皇贵妃i额娘娘用心过甚,其实大半是心病……微臣们医得了病,却医不得心。”太医们说完,连连磕头请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帝的脸上写满了难以名状的沉郁。乐子悄悄道:“皇上,太医们也是尽力了。您还记得东巡离宫前,您原是不想皇贵妃娘娘随行的,因为钦天监在五阿哥夭折后曾奏,‘客星见离宫,占属中宫一眚’。当时有一颗时隐时现的‘客星’出现在名为离宫的六颗星之中,是为天象大异,钦天监以为这预示中宫将有祸殃临头。”

    也好转了许多。这次又有璟瑟下嫁‘蒙’古之事冲喜,你们只要尽力医治,皇贵妃一定会好转的。”他说罢,却见进忠进来道:“皇上,琛贵人听说您忧思伤怀,所以特意在殿外等候,想见皇上。”

    皇帝不假思索道:“你们都留下好好照顾皇贵妃乐子,去琛贵人阁中。”

    婉婷自封琛贵人之后,皇帝虽也宠爱,但比初初承宠时却逊‘色’了几分,自然也是为了当日燕窝细粉与不辨甜白釉之事。婉婷虽然惴惴,又百般自学以讨皇帝欢心,却也总有些心虚。此刻皇帝宁愿去见她而不留皇贵妃中,乐子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忙答应着伺候皇帝去了。皇贵妃衣强自立在屏风后,眼见着皇帝离去,身体一软,靠在了品红怀中,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失神地絮絮道:“医得了病,医不得心……医得了病,医不得心……”

    三月初八,皇帝奉皇太后回銮。皇贵妃病一直忽急忽缓,人也时昏时醒。

    虽然还能起身,却消瘦了不少,连早午晚的膳食都不能陪着皇帝一起用。

    这一日是三月十一,御驾至德州,弃车登舟,沿运河从水路回京皇贵妃一路车马风尘,极为吃力,忽然到了水上行舟,眼见两岸轻红蘸绿,迤逦十余里不绝,抹出烟霞般柔丽的‘色’泽,隐隐然有了‘蒙’‘蒙’‘春’意,心下也有几分欢悦,便撑着身体与皇帝和嫔妃们一同用了晚膳。

    皇帝见皇贵妃起身用膳,心下十分安慰,便先打发了嫔妃们离去,特意陪着皇贵妃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叫人送了皇贵妃回到雀舫上,吩咐乐子召宓姌至龙舟上,欣赏白日里山东巡抚进献的宋代崔白的名画《双喜图》。

    皇帝的龙船之后便是皇太后的翟凤大船,再便是皇贵妃坐的青雀舫,其后才是嫔妃们的喜鹊登梅彩船一一跟随。皇太后素喜礼佛,嫔妃们的船尾后专有一船供奉佛像经卷,太后便携了紫株并合船宫人尽数同去焚香祝祷。皇贵妃扶着品红与翠浓的手回到青雀舫上,但见两岸月‘色’如画,一时也起了兴致,在船尾伫立,看着夜‘色’中柳‘色’青青,晓风圆月,也颇有几分动人情致,便贪看住了,道:“今儿月‘色’真好,本宫许久没见这样清朗月光了。”

    翠浓忙劝道:“皇贵妃娘娘,您凤体才稍稍见好,仔细着了风,还是进去吧。”

    品红悄悄儿向她摆了摆手,道:“娘娘这才真是大好了。这儿是有些风,不如咱们去取件大氅来给娘娘吧。”她见皇贵妃首应允,便恭谨含笑,“娘娘且在这儿立一立,奴婢们速速就来。”

    翠浓便也顺水推舟道:“也好,那咱们再取些热茶来。”二人说罢,便匆匆去了。

    皇贵妃正看着月‘色’清明如许,似一块牛‘乳’‘色’的软纱轻扬滑落,只听得舟后跟随的是贤妃的船,船上隐隐有‘女’子说笑声如银铃婉转。她认得这些声音,细细听去,分明是怡贵人、

    沛涵和贤妃。

    皇贵妃虽然不比陶妃与宓姌饱读诗书,可听着这健康而充满欢悦的笑声,不知怎的想起从前自己偶然看过的一首诗:“‘玉’楼天半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

    旁人风送笑语,自己却是病烦挣扎,孤凉一身。皇贵妃底愈加煎熬,正想要出声呵斥,只听见怡贵人声音格外爽亮,躲也躲不过去似的直直‘逼’来:“东巡前钦天监曾禀报说‘客星见离富,占属中富一眚’,以为是预示皇贵妃将巡前钦天监曾禀报说‘客星见离宫,占属中宫一眚’,以为是预示皇贵妃将有祸殃临头。如今看来,皇贵妃病重,原来就是应了这句天象的。”

    沛涵的声音低低切切的:“皇贵妃病了应着天象便罢了,可我怎么听说是应兆五阿哥的死呢。也真是可怜,这么小小一个孩子,发了痘疫说去就去了。”

    贤妃连连念佛道:“阿弥陀佛,还好一场痘疫,只是殁了一个七阿哥,别的阿哥、公主都安然无恙,也算是神佛庇佑了。”


………………………………

(三百零九)

    三月初八,皇帝奉皇太后回銮。皇贵妃病一直忽急忽缓,人也时昏时醒。

    虽然还能起身,却消瘦了不少,连早午晚的膳食都不能陪着皇帝一起用。

    这一日是三月十一,御驾至德州,弃车登舟,沿运河从水路回京皇贵妃一路车马风尘,极为吃力,忽然到了水上行舟,眼见两岸轻红蘸绿,迤逦十余里不绝,抹出烟霞般柔丽的‘色’泽,隐隐然有了‘蒙’‘蒙’‘春’意,心下也有几分欢悦,便撑着身体与皇帝和嫔妃们一同用了晚膳。

    皇帝见皇贵妃起身用膳,心下十分安慰,便先打发了嫔妃们离去,特意陪着皇贵妃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叫人送了皇贵妃回到雀舫上,吩咐乐子召宓姌至龙舟上,欣赏白日里山东巡抚进献的宋代崔白的名画《双喜图》。

    皇帝的龙船之后便是皇太后的翟凤大船,再便是皇贵妃坐的青雀舫,其后才是嫔妃们的喜鹊登梅彩船一一跟随。皇太后素喜礼佛,嫔妃们的船尾后专有一船供奉佛像经卷,太后便携了紫株并合船宫人尽数同去焚香祝祷。皇贵妃扶着品红与翠浓的手回到青雀舫上,但见两岸月‘色’如画,一时也起了兴致,在船尾伫立,看着夜‘色’中柳‘色’青青,晓风圆月,也颇有几分动人情致,便贪看住了,道:“今儿月‘色’真好,本宫许久没见这样清朗月光了。”

    翠浓忙劝道:“皇贵妃娘娘,您凤体才稍稍见好,仔细着了风,还是进去吧。”

    品红悄悄儿向她摆了摆手,道:“娘娘这才真是大好了。这儿是有些风,不如咱们去取件大氅来给娘娘吧。”她见皇贵妃首应允,便恭谨含笑,“娘娘且在这儿立一立。奴婢们速速就来。”

    翠浓便也顺水推舟道:“也好,那咱们再取些热茶来。”二人说罢,便匆匆去了。

    皇贵妃正看着月‘色’清明如许,似一块牛‘乳’‘色’的软纱轻扬滑落,只听得舟后跟随的是贤妃的船,船上隐隐有‘女’子说笑声如银铃婉转。她认得这些声音。细细听去,分明是怡贵人、

    沛涵和贤妃。

    皇贵妃虽然不比陶妃与宓姌饱读诗书。可听着这健康而充满欢悦的笑声,不知怎的想起从前自己偶然看过的一首诗:“‘玉’楼天半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

    旁人风送笑语,自己却是病烦挣扎,孤凉一身。皇贵妃底愈加煎熬,正想要出声呵斥,只听见怡贵人声音格外爽亮,躲也躲不过去似的直直‘逼’来:“东巡前钦天监曾禀报说‘客星见离富。占属中富一眚’,以为是预示皇贵妃将巡前钦天监曾禀报说‘客星见离宫,占属中宫一眚’,以为是预示皇贵妃将有祸殃临头。如今看来,皇贵妃病重,原来就是应了这句天象的。”

    沛涵的声音低低切切的:“皇贵妃病了应着天象便罢了。可我怎么听说是应兆五阿哥的死呢。也真是可怜,这么小小一个孩子,发了痘疫说去就去了。”

    贤妃连连念佛道:“阿弥陀佛,还好一场痘疫,只是殁了一个七阿哥,别的阿哥、公主都安然无恙,也算是神佛庇佑了。”

    怡贵人看着贤妃。似是关切,亦是怜其不争:“贤妃娘娘便是太好‘性’儿了。前几日我过来与姐姐说话,却看外头送来的贡缎独姐姐这儿短了两匹,姐姐却不争也不问,由着她们好欺负。后来还是彤妃看不过,着人拿了自己的补来。”

    沛涵奇道:“竟有这般事?姐姐宫中深远,按说资历最久,本该多体恤些,谁知还总短了缺了的。皆是姐姐‘性’子太好的缘故。”

    贤妃微微沉‘吟’,“皇贵妃也是可怜,痛失爱子,病中嫁出独‘女’,哪里还顾得到咱们这些小事。罢了罢了。”

    怡贵人的笑语带着神秘的意味,道:“可怜?有什么可怜的?两位姐姐没听说过一种说法么?”

    沛涵奇道:“什么?”

    怡贵人笑得极爽朗:“就是一报还一报啊!为娘的做了什么孽,便都报应到了孩子身上!五阿哥是健健康康的好孩子,怎么会一个个都早夭了!追根宄底的事咱们都不知道,许多事咱们也都只是看见了果,没看见因而已。”

    贤妃忙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道:“怡贵人,你还年轻,可别这样口无遮拦的,若是皇贵妃娘娘听到了……”

    怡贵人撇一撇涂得朱红的‘唇’,垂首拨‘弄’着自己养得水葱似的三寸指甲:“哪里这就听见了?难道皇贵妃不挂念她死了的儿子,没事儿将耳报神竖在咱们这里做什么?”

    沛涵听她这般说话,忙打了圆场笑道:“怡贵人是爽利人,有什么说什么罢了。”说罢又去按着贤妃“贤妃姐姐也忒小心了。对了,我正有一事要问姐姐呢,上次姐姐说起哪位太医调理‘妇’科一方极好,贤妃身上老不大好,每月月信总害她受苦,姐姐若知道好的,也好请来给怡贵人妹妹瞧瞧。’

    这话一起,难免怡贵人也经了心不觉红了眼圈,愁道:“自从那次之后,我这身子便是作下了病了,近一年来竟是一月不如一月了,如今总不能好好儿伺候皇上,虽说有着贵人,恩宠到底不如从前了。”她瞥了沛涵鬓边簪着的一朵烧蓝溜金蜂点翠蔷薇珠‘花’,不免有些酸溜溜,“贤妃姐姐和愉妃姐姐都得了皇上去年七夕亲赏的六对珠‘花’,贤妃姐姐是绣球的,愉妃姐姐是栀子的,这也是该的,如今竟连比我年轻许多的婉常在也挣上脸来,得了那真珠兰的珠‘花’,我心里……”

    贤妃道:“说起来我也不大爱这些‘花’儿朵儿的,也不大戴这些。你若喜欢,我着人取两对送你,如何?”

    沛涵知怡贵人失落,忙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四阿哥罢了,有些赏赐也是皇上偶尔给的脸面。你还年轻,若调理得当,迟早也是有孩子的。”

    怡贵人尚未龙嗣,听得这样的话难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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