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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银上婉君心-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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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所遭受到的讥讽和白眼,虽不曾刻意想起,但却是从不敢忘。
他也曾自卑过。
晏梓河的一句自言自语,落进了蒙老头的耳朵里,也同时落进了缓步走来的无尘禅师耳中。
无尘迈出去的脚步一顿,便又落回了原处,只站在石阶下静静地看着着一身青衣的少年跪在地上,头靠在蒙靖石的腿上,带着一股孺慕和依赖。
无尘的目光微动,脸上似是有些难堪闪过,但转瞬即逝,目光又变得无比平和。
渝儿说得没有错,当年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从未对旁人生出过防备之心,抑或者说,他的自大和骄傲,以为可以躲得过明枪暗箭,这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对天下人仁,却唯独愧对自己的妻儿。而他的过错,也由他的妻儿在承担……
他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而是一个躲在山间寺中自以为避世的懦夫!
可不这般又能如何呢?
当年他从牢狱中走出来终见天日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难道当真要他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算是为妻儿和东宫上下报了仇吗?
冤冤相报,又何时了!
微微眯起了眼睛,无尘看向晏梓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慰。
这些年,蒙靖石教导的确实不错,渝儿跟在他身边也是好事一桩。
渝儿虽对他心有怨怼,却对当年的是由并未生出怨恨之心,对阿若……则更是敬重,这样便已经足够好了。
方才还踟蹰不前的脚步重新抬起,踩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蒙老头和晏梓河不禁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无尘神色淡然地拾级而上,面上并未露出半分的不满。
蒙老头见无尘走过来,便率先拱了拱手,而晏梓河见这个身为他父亲的男人走过来时,脸上似是闪过羞恼,旋即便飞快起身走到石桌旁又重新推起了药碾子。
………………………………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糖渍海棠
对于晏梓河的态度,无尘已经见怪不怪,并没有出言责怪晏梓河,且脸上也并没有半点的不满。
反倒是蒙老头面上现出几分歉然,对着无尘重新郑重地揖了一礼。
原本在瑜城时他就打算带着小晏前来与他父亲见上一面,不料想廖芳若却是先寻到了瑜城……也因此而打乱了他的计划。
也只能说是世事难料!
蒙老头面对着前太子,如今的无尘禅师时,心中总是存了几分歉疚,如今小晏又是这样的态度,他为人师父,自是要多担待些。
“无妨。”
无尘摆摆手,随后目光落在晏梓河身上后,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对于蒙老头蒙靖石,无尘是有些心存感激的。
当时那夜情况混乱,渝儿留在东宫里也定然不安全,再者他和阿若锒铛入狱,年幼的渝儿也自是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蒙靖石和梁景贤的所为,却是让渝儿免遭一场浩劫,换来了一世安康。
只是渝儿的生死未卜,却也是直接造成他们夫妻决裂的直接原因,他负气之下,才会剃度出家。
若说怨,他并非圣人,对于种种变故,心中又岂会没有怨恨?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恨,早已经变淡了。
而今又见到已经长大成人的渝儿,他的心事便也算是彻底了了。
见无尘只立在那里久久不语,且眉眼间的神色也是有些莫名,不知怎的,蒙老头便想起了当初朝堂上面色温和做事却是雷厉风行的太子殿下。
当即便是心中一凛。
“殿、禅师,老朽打算过两日便带着小晏离开了,出来这么久,家里的海棠果已经熟了,这孩子惦记的紧。”
蒙老头有些忐忑地开口。
无尘一怔,旋即便是释然一笑,“一路奔波着实辛苦,海棠既然已经熟了,便早些启程吧,免得过了时节糟蹋了好东西。”
呵呵笑着的无尘脸上也现出些许的怀念来,“这糖渍海棠,从前我也颇为喜爱,只是并未过多食,如今想来竟是许久不曾吃过。”
“不知老衲可否能……”
无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直坐在那里碾药,却竖起耳朵听着的晏梓河打断。
“不过几个果子,你要吃等腌好了给你送些就是,何必装可怜!”
带着挖苦和讥讽地话一出口,晏梓河便像是有些负气般脚上发力,直把药碾子踩得轱辘轱辘作响。
对于晏梓河这般有些失礼地言行,蒙老头并无怪罪之意,至于无尘则更是不会去责备态度有了几分软化的稚子。
甚至在无尘眼中还迸出些许的欢喜来。
“如此就有劳了。”无尘对着蒙老头单手施礼。
背对着他二人的晏梓河目光怔怔地看着脚下的药碾子,紧要嘴唇却是默默地淌着眼泪。
他并非、并非是有意顶撞的,他也不想……只是对于生身之父的男人,他心中存了怨怼,也存了一副想要小心靠近的心思……
这么多年,他也曾在心里偷偷想过自己的爹娘会是什么模样,也想过可曾是家里过不下去了,这才不要的他。
顶撞长辈,实在是十分失礼,可是对那人……他却是不自觉地便多了几分骄纵之心,好像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偷偷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晏梓河脸上有些苦恼又有些怅然。
他想山脚下的那个家了,他也想那棵能纳凉能赏花还能吃果子的海棠树,甚至还想村里人送给师父的那两只芦花鸡。
每天上山采药晒药,不时去到村里给人看诊,采些野果当零嘴,那里什么烦恼都没有……
无尘似是察觉到晏梓河的异常,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想要靠近安慰,只坐在石墩上,默默地执起棋子与蒙老头对弈。
静静的山间,能闻药碾子碾过时发出的轱辘轱辘声,也能听闻空中或清脆或婉转的鸟鸣,唯独听不到半点的交谈声。
已经行至山脚下的闵柏衍,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高高悬挂着上书“石溪寺”的匾额,久久未动。
他的异常举动,落在寻常的香客眼里,似是有些不以为然。
石溪寺是百年古刹,香火又十分鼎盛,前来祈福之人络绎不绝,更有远道闻名而来之人,且那些人的举动大都与闵柏衍无异。
香客们只以为他是远道慕名而来的人,是以目光中虽微有诧异却并没有人对此指指点点。
穿着寻常锦袍又没有随侍之人的闵柏衍站在山门前,却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而此时的他却是心绪复杂,石溪寺他是熟稔的,但却始终未曾踏足过。
去年恒毅受伤,婉儿曾来此地斋戒祈福,也是得了住持无尘禅师的指点,前往的苍崖山去求取那味珍贵的药引。
孰不知苍崖山上对恒毅有着舍药之恩的冷前辈便是前太子妃,冷前辈如今又是婉儿的师父……
似是冥冥之中,便自有天定。
不远处山涧溪流的水声渐渐入耳,檀香味也越发地浓郁,山间古刹却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这般想着,似是一颗浮躁的心也变得安静下来。
寺间的知客僧见一直仰望匾额的人气度不凡,又恐他在此久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上前施礼,“施主,可是来进香?”
“非也,在下来此是为寻人而来。”闵柏衍收回目光后淡淡地看了一眼知客僧,便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内里。
“不知施主为寻何人?”
只略一思忖,闵柏衍便把蒙老头供了出来,“一位年老的医者,在下与他是为故人。”
他之所以会这般说,不外乎是一寺住持并非是人人可见,更有他来此一是为了见一见这位皇伯父,二来则是要引鱼儿上钩,自是不会先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知客僧不疑有他,便略一施礼,“施主请随小僧来。”
闵柏衍略一颔首,便随着知客僧走上大雄宝殿旁那条通往后山的小径。
城门外两辆马车并行,车中各坐着两名少年,一人便是六殿下闵柏灏,而另一人则是七殿下闵柏澜。
闵柏澜面有忐忑,并不似闵柏灏那般淡然,虽有些新奇宫外的事物,却还是惴惴地开口,“六哥,咱们就这样偷偷跑出来,父皇要知道了不会怪罪吧?”
………………………………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真傻假傻
“七弟想多了,父皇怎么会怪罪,咱们来看望三哥的不是吗?”
倚在车窗口的六殿下闵柏灏脸上神色淡然,眼中还带了几分欣喜。
见闵柏澜脸上仍似是有些忐忑,闵柏灏眼中目光转了转,脸上的欣喜褪得一干二净,满目疑惑地看着闵柏澜。
“七弟,昨日你不是还说想三哥了吗?怎么今日我带你出宫去见七哥,你反倒是这般犹豫……”
“还是说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也听说了?”
闵柏澜一脸怔然又带了懵懂,“什么风言风语?”
旋即,他口中话语微沉,似是带上了几分怏怏不乐,“六哥你误会我了,我是担心就这样偷偷跑出来,父皇知道了会怪罪咱们。”
闵柏灏的目光落在闵柏澜那张不谙世事带着些懵懂的脸上后,眼中神色闪了闪,便有些欲言又止般低喃道:“没什么……”
闵柏澜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闵柏灏,虽心有疑惑,但却也不疑有他,只轻声宽慰道:“六哥别多想了,父皇要是怪罪下来,你就推说是我央你带我来看三哥的。”
“我不常出宫,想来一次父皇也不会怪罪的。”
闵柏澜的脸上虽有些忐忑,目光却是十分新奇地在左顾右盼着。
他不常出宫,就连出城也十分罕有,这怕还是他第二次出城。
第一回出城还是他十岁那年的上元节,从城内乘船游湖赏灯,画舫顺流而下,一直行到了城外,才算是尽兴。
不过那回半夜才回到了宫里,又赶上落雪,他回去后倒是一病不起,让几位兄长被父皇好一顿训斥……
也是自打那以后,几位兄长便鲜少会带他出宫去玩,连几位兄长在宫外建府,也都没有邀他……
想到从前种种,心下不禁有些黯然的闵柏澜看着近处满目青翠的禾苗,便不住笑了。
闵柏灏看着坐在马车里不停东张西望的闵柏澜,目光变得有几分阴沉,原本他还想着从老七嘴里套话,却不想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不过他带老七出宫,为的可不是让老七偿了心愿,而是不想让三哥起疑心罢了。
两辆马车不疾不徐地并行在宽敞的官道上,车前车后又自有四名护卫,虽马车上并未有任何的织徽表明身份,一看这等做派便也知非富即贵。
是以在这辆马车的前后左右,并无其他的行人。
哒哒哒一阵略有急促的马蹄声自后面响起,一位身着铠甲之人骑在马上追赶过来。
这人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看上去颇有几分怪异,然而这人却是在追赶上马车后便勒紧了手中缰绳。
“殿下,这是按照您的吩咐给七殿下买的小玩意和一些零嘴儿。”
来人说着便解下身上的包裹递到闵柏灏手里,略一颔首便又自动归到马车后的护卫队中。
颠了颠手中沉甸甸的包裹,又看到闵柏澜看过来那张满是惊喜的脸,闵柏灏便越发觉得堵心。
“七弟,这些都是给你买的,方才街上人多不好停车,六哥便让人都给你买了回来。”
说这话的闵柏灏脸上半点的不情愿都没有,反而是十分关心的模样,说罢便隔着窗子把手中的包裹递给了闵柏澜。
“真的吗?太好了六哥,谢谢你!”
闵柏澜一脸欣喜地接过包裹,包裹横在小小的轩窗口拿不进马车里,身后便又侍卫上前接过包裹又从车门前递了进去。
怀里捧着硕大且沉甸甸的包裹,闵柏澜对着闵柏灏腼腆一笑,“谢谢六哥,这些、这些一会儿也给三哥些好不好?”
听到这话越发堵心的闵柏灏脸上的笑容微僵,却是笑着应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买给你的就都是你的,如何处置自是也听你的。”
看到闵柏澜那张有些青涩的脸上现出的欣喜之意时,闵柏灏却是在心里冷笑一声。
也不知道老七是真单纯无知还是在扮猪吃虎,几次试探都被他化解了不说,眼下却又知道做顺水人情!
真是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眼见闵柏澜张嘴似是要说什么,但已经无心再去理会他的闵柏灏却是张嘴打了个哈欠,旋即便道:“那包裹里似是有金丝饼,七弟可以尝尝,方才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这会儿到三哥那还有些路程,我先小憩片刻。”
闵柏澜神色微怔,似是有些失落,旋即便笑着应声,“六哥你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闵柏灏点点头,而后看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侍卫,便落下窗幔坐回了马车里。
闵柏澜依言打开包裹,果真看见五六个用油纸抱包着的点心,又见到有他先前在集市上看到的小泥狗和糖人,便像淘宝般在包裹里开始挑拣。
而六殿下闵柏灏自是没有休息,而是阴沉着脸坐在马车里,听着耳边悉悉窣窣有些厌烦地拧紧了眉。
他总觉得这一回三哥从瑜城回来,待他并不似往日那般亲厚了,好似多了几分疏离。
不过按照他的计划,闵柏衍不该在这时就对他生了疑心才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但有叶家碍事的那个叶婉茹,又有隐姓埋名的段恒毅在,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倒也难免。
闵柏灏的脸上便又现出些自得的神色来,不过再等上十天半月,这些人便都笑不出来了,待司徒雷兵临城下时,便也是闵柏衍的丧命之时!
让他逃过了一回,已经是他失策,这一回段恒毅的身份并不能护着他,看他又如何躲得过暗箭。
哼,那李独也是个不中用的,想用他把赵家给拖下水,顺势剪除叶洵的左膀右臂已经是不可能,让他给闵柏淳去添堵,却也是个白费的。
李独此人不堪重用,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闵柏灏抬手敲了敲车厢璧,对着上前的侍卫轻声吩咐了一句,旋即便靠回远处闭目养神。
……
葱茏的树木大有遮天蔽日的势头,走在通往后山的石径上,闵柏衍竟难得地心中没有丝毫的杂念。
知客僧抬手遥遥一指石阶尽头半山腰处的那间草庐。
“施主,蒙施主就在那间草庐,后山小僧不便前往,还请施主自便。”
“有劳。”闵柏衍略一颔首,便抬脚拾级而上。
轻轻吐出一口鲠在心口的浊气,闵柏衍自嘲一笑。
他并不知此行是为了证实他父皇的卑鄙,还是只为了见一见那已经多年不曾谋面的皇伯父……
………………………………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行至山腰处
行至山腰处,便可见高处的山巅上笼罩着稀薄的雨雾,而那万丈的金芒则透过这稀薄的云雾洒落在林间。
潺潺的水声,或清脆或婉转的鸟鸣,参天的古木,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意味。
心中暗叹了一声的闵柏衍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草庐前对弈的那两道身影上,停留了须臾后,便又看向坐在那里碾药的晏梓河——他的同宗兄弟。
若不是当初父皇用了卑鄙的手段夺了太子之位,而今的太子殿下便会是小晏……,而非是一个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医者。
但小晏却也能因此避开这些阴谋阳谋,而平安喜乐一生。
不过得与失,福与祸,又有谁人能说得清?
他来此,并非是为了证实父皇当年的卑鄙行径,也并非是为了认下隐姓埋名于此的前太子,而是只想见一见幼年曾抱过他的皇伯父。
他虽是当今皇帝闵晟轩的亲子,但与闵晟轩最大的不同则是,他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成为一个无所不用其极背信弃义的小人。
至高无上的权利固然诱人,但君子有所为亦有所不为,他的心中有一杆秤,他永远都不会成为自己最为憎恶的那种人!
长长地吁了口气,闵柏衍这才抬脚上前轻叩不过及腰高的栅栏门,同时也敛去了脸上的情绪,转而带着一股清浅笑意。
“蒙老伯你倒是会躲清闲,一入这山间古刹便不出世,可不是在躲清静。”
带着笑意的打趣声响起,院里的三人纷纷看了过来。
无尘看清来人时飞快地拧了拧眉,旋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蒙老头,蒙老头则是无辜地摊摊手,带着诧异的目光转而便带了笑。
“殿下今日怎么这般得闲?”蒙老头站起身来略一拱手。
见到闵柏衍后,晏梓河眼中的欣喜很快被复杂取代,他本已经抬起的脚略有踟蹰后,便又放下,而是站在那里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见过殿下。”
这声殿下让闵柏衍的心中有些许的难过,旋即他便向没事人一样迈步走了过去,站在晏梓河身前时,抬手在晏梓河头上弹了一记。
“几日不见,怎的和我生疏了?可不是怪我没给你带小玩意儿?”
“殿、衍、殿下您言重了……”言语呐呐的晏梓河支吾了两句,那句叫惯了的衍哥怎么也没说出口。
他并非因那些陈年旧事而对闵柏衍生出了怨怼之心,而是他在知道了实情却又不愿原谅他的生父后,若是对闵柏衍还像从前那般亲近,便等于变相地认了父亲。
心中纠结的晏梓河自是不会说出他的难处,只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还说不是生分了,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瑜城,你可从来没叫过我殿下……”
话语微顿,闵柏衍便止住了后面的话低叹一声,“罢了,随你吧!这书是从书库里寻的,送给你了。”
说着,闵柏衍从怀中掏出一本用绢布包着的书塞到了晏梓河的怀里,又拍了拍晏梓河的肩膀,这才转身走到石桌旁。
对上那双平和的眼,闵柏衍毫不犹豫地行了晚辈礼,“晚生见过禅师。”
无尘的目光在闵柏衍的脸上打量了须臾,便知道他的这个侄子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行这个晚辈礼。
心下稍有无奈,无尘淡淡道:“坐吧!”
闵柏衍又揖礼,这才从善如流地坐在石凳上。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棋盘上,一局棋俨然已经到了胜负分明的时候,可见他来的时机也还算合适。
手边有蒙老头递过来的茶盏,闵柏衍双手接过后,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并不言语,心中也变得平和无比。
无尘则是神色自若坐在那里,对于这位侄子的心性也生出些许的赞赏。
从恒毅小子的嘴里,他对这位侄子倒是了解许多,且对于眼下他的处境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从未想过要参与其中,是以对于闵柏衍的来意究竟为何,他并不在意。
但他却是想起,这小子的满月酒上,他也曾抱在怀里逗弄过,且这小子还还了他一泡童子尿……
那些深埋的过往,若非刻意回想,竟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无尘心下唏嘘,他这一辈子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却唯独对自己的妻儿多有歉疚。
不过他看柏衍待渝儿十分亲厚,假使有朝一日他们这些老不死的都死了个干净,有恒毅小子和柏衍护着,他的渝儿一生无虞也是不愁的。
无尘和闵柏衍静静地享受这安宁,反倒是蒙老头有些如坐针毡般。
又给闵柏衍续了一盏茶后,蒙老头便开了口,“殿下如今在守备营中可还适应?”
说罢,蒙老头便煞有介事地啧了一声,“殿下还是伸出手来吧,既然你是为寻老夫而来,可是近日感到不适?”
闵柏衍微怔,随后便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有劳蒙老伯了,并无大碍,只是夜里入睡有些困难。”
他这话倒也不是假话,昨夜与恒毅饮酒到子时,又匆匆赶回营地,等有了睡意时天色已经渐明,不过歇息了个把时辰,便又起床。
说话时,闵柏衍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在无尘的脸上稍稍逗留了须臾。
他发现皇伯父的眼角上已经有了皱纹,与记忆里那个依稀有几分清明的身影有些大相径庭,竟再寻不到半点的相似之处。
但细看下又会发现皇伯父的眉眼间与父皇,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那份气度,身为帝王的父皇却是远远不及已经剃度多年的皇伯父。
闵柏衍在心中思量的同时,无尘却也在打量闵柏衍。
这么多年他虽不问世事,但对于几位皇子却是多多少少有几分了解的,更何况前几日恒毅小子刚和他坦白心迹,想要扶持柏衍坐上太子之位。
他身为太子时,便已经行了监国职权,对于朝中内外的权力布局自是熟稔于心。
眼下朝中虽局势不明,但守备营不可谓不是一个好去处,他拿不准这个小子前来此,是为了见他一面,还是想要从他这里寻求帮助……
便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心下定了主意,无尘张嘴便宣了一声佛号,旋即垂下眼皮捻动手上的佛珠,似是低喃的经文便从他口中溢出。
………………………………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成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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